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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君王不早朝-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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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说出这两句软话已着实不易。

    顾烟寒将手上最后一点蟹黄包吃下去,问:“王爷是在道歉吗?”

    “嗯,本王道歉。”

    “我不接受。”

    席慕远一窒。见顾烟寒没心没肺的还在吃,心里那叫一个气:“本王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我不接受王爷的道歉,王爷又想怎样?”凭什么抛下她的时候就抛下她,这会儿想道歉又非得她原谅了?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顾烟寒,你不要太过分了!”席慕远咬牙。

    清晨的阳光透过木窗洒在席慕远的身上,给他仿佛镀了一层金光。狭长的丹凤眼中,映着她漠然的神情。

    顾烟寒低头下头,轻轻搅拌着面前的豆花,蓦然道:“是我错了,王爷没有错。”

    席慕远剑眉微挑。他的小王妃这么快就认错,他这心里怎么那么不踏实?

    思索之下,他有些忐忑的道:“你不必勉强认错。本王不是那等蛮不讲理之人。”

    顾烟寒低头。她不记得席慕远是从什么时候走进了她的心里,影响着她的喜怒哀乐,甚至还让她忘掉了曾经再三告诫自己的话语。

    陆篱背叛之后,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谁也不可信,万事只能靠自己。可席慕远的不断靠近与示好,在寒夜里温暖了她的心,让她相信他与陆篱是不一样的。

    可是,他那么轻易的就丢下了她。

    顾烟寒语气平静:“我不该对王爷抱那么大希望。王爷是王爷,自然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妾身命贱如蒲草,有了不该有的奢望,自然是错的。”

    万千话语都不及这一句伤人,席慕远只感觉他被顾烟寒从心里丢出来扔出去了老远,怎么也再无法靠近她一般。

    “胡说什么!”他低斥,“你说,你想要什么,本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弄来!”

    她想要席慕远在那一晚没有气她而去,没有让她单独跟陆篱呆在一起,没有让那些恐惧差点逼疯她。

    她的沉默让席慕远的心慌忍不住慌乱,他想要抓住顾烟寒的手,却被她准确的躲开。

    “妾身没什么想要的。”顾烟寒低着头道。

    席慕远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顾烟寒这疏远的模样,还不如之前怼他的时候呢!

    扫雪与煮酒在楼下用膳,席慕远径直坐到了他们身旁。煮酒狗腿的给他送早膳,扫雪殷勤的递筷子,席慕远都没有接。

    瞧着他拉得老长的那张脸,两跟班就知道铁定是王妃的气还没消,一时之间两人喝粥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蓦然,一脸沉思的席慕远问:“你们谁会哄女人?哄好了本王重赏!”

    扫雪苦着脸:“王爷,属下和煮酒都是光棍啊……”

    煮酒一脸同情:“王爷,王妃不是普通人,哄一般女人的法子估计没用。”毕竟一般女人光是看见他们家王爷就激动的要尖叫。

    “你们平时跟着王妃,就没看出来王妃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席慕远睨着他们。

    煮酒摇头并甩锅:“平时都是扫雪跟着王妃的多。”扫雪武功比煮酒高,因此席慕远大多时间都将扫雪留给顾烟寒。

    扫雪一脸迷茫:“属下不知道……”他觉得王妃平时做好吃的还记得给他留一份,人可好了呢!

    席慕远冷冷吐出两个字:“没用!”

    扫雪欲哭无泪。他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最后却因为不知道王妃喜欢什么第一次得到了这么个评价!又不是他老婆!

    蓦然,席慕远灵光一闪:“咱们这次来江南,带了多少银子?”

    “带了五千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还有五万两飞钱。”煮酒如实道。

    席慕远伸手:“全拿来。”

    顾烟寒坐在房间里看风景,席慕远去而复返,抬手在她面前甩出来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顾烟寒疑惑的看着他。

    “拿去玩。”席慕远壕气的道。

    顾烟寒不明白他好好的又抽什么疯。

    席慕远见她不为所动,又甩出来五百两:“想买什么买什么。”

    顾烟寒知道席慕远一向大气,但好端端的怎么给她送钱?

    见财迷的她此刻不为所动,席慕远的心里有些急了,面上还是镇定的又甩出来五百两:“本王从不亏待自己的女人。”

    一千五百两,都够她在京城买两个四合院了。顾烟寒有些心动。

    席慕远见有戏,立刻又添上五百两,心想她这回总该开心了吧。

    顾烟寒瞥着他袖口露出来的银票折角,好奇的问:“王爷的百宝袖里还藏了多少银子?”

    席慕远将手往身后藏去:“这你不用管,只需要知道跟着本王,本王绝不会委屈你。”

    顾烟寒恍然,笑了笑:“我给王爷讲个故事吧。”

    “你说。”席慕远觉得他的小王妃可能要原谅他了,连忙在顾烟寒面前端坐好。

    “从前有个人,每个月月俸有上万两。他将上万两月俸都交给妻子保管,妻子每天要负责家里的清洗打扫,还要照顾四个老人和孩子,处理家庭矛盾,累死累活。因此妻子不开心,他就觉得非常的不理解。他都把银子全给妻子了,怎么还不开心?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贪心?因此两人经常发生争执,他还打了妻子,还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对。”

    席慕远听得出顾烟寒是在教育他,可他听不懂顾烟寒到底想说什么。而且,这个故事他也不理解。

    “打女人着实令人不齿。但这个故事不对。本王月俸都没有上万两。若是此人月俸如此之多,家里难道还用不起下人?他妻子完全不需要做那些事。还有他妻子到底不开心什么?”顿了顿,席慕远强调一句,“本王不打女人。”更舍不得他的小王妃伤到一根头发。

    顾烟寒长长的叹了口气。

    席慕远这个人是很好的,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缺点,大约就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和许多男人一样,认为只要给了物质上的优渥,女人就该满足才是,完全不考虑女人的心理感受。

    这是古代男尊女卑社会的通病。因此,他很难理解顾烟寒的这个故事。

    她的沉默让席慕远不安:“你别叹气,有什么话你就明说。本王能给的都给你。”

    他的话到如今还如同还能像暖流一般温暖自己的心,顾烟寒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孤单太久了。千言万语在心间,最后却只能汇聚成一句话:“王爷,谢谢你。”

    不像是感动,反而像是一种无奈的退步,让席慕远更是忐忑:“你不用勉强讨好本王。本王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本王也不需要你的讨好。本王只需要……你好好的就成。”

    顾烟寒做了个深呼吸,将桌上的两千两银票拿起:“多谢王爷了,进了我的手就绝不会再还给王爷。”

    席慕远忙问:“你不气了?”

    “不气了!”顾烟寒站起身来。认知上的差距无法缩减,她也不跟自己过不去了。回去之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就与席慕远和离掉。如今,他们还是朋友。

    席慕远却没看见顾烟寒眼底的疏离,欣喜的抱住她重重的吻下,为自己砸银票的机智点了一百二十个赞。

    “走,本王带你逛江南!”

    扫雪与煮酒跟在两人后面,看自家王爷高兴的像个傻子。

    从北固山到宝华山,席慕远都带顾烟寒逛了个遍。爬山之时怕累着顾烟寒,更是一路将她从山脚背到山顶,顾烟寒想下来走都不同意。

    夜市更是繁华,沿街叫卖的小吃、带着面具的游人,画糖人、捏面人的老工匠,形形色色的人。

    席慕远护着顾烟寒穿梭在人群中赏灯游河,时不时还会关切的问两声她累不累、腿受不受得了。

    蓦然,河里飘来了一盏盏的花灯。

    一旁卖花灯的老妪笑着给他们推销自己的花灯:“这位公子,给你家娘子买一盏花灯吧。再让她把你的名字写在花灯上。咱们这里的小年轻,都这么玩。”她弯弯如月牙的眼睛笑眯眯的在顾烟寒与席慕远的身上流转。

    席慕远爽快的付了钱,将花灯递给顾烟寒时又有一瞬的迟疑:“你会写本王的吧?”

    顾烟寒反问:“王爷的名字响彻大应,就不怕暴露行踪吗?”

    “不怕!”席慕远应的爽快。

    顾烟寒转着毛笔:“可是我怕啊,我可不想再被追杀。”

    “本王把暗卫都调来了。出不了事。”席慕远示意她放心。见顾烟寒还不动笔,怕她是拿这个做借口故意推脱不写他,又道:“那你写本王的字,知道的人不多。”

    “重麟?”

    “嗯。”席慕远第一次发现也有人能将他的字念得这般温婉柔情。

    顾烟寒这才抬笔,席慕远凑上去想要看,被顾烟寒躲开:“王爷不准看!”

    “本王买的花灯本王凭什么不能看?”

    “那你自己写吧!”顾烟寒将东西往他面前一放。

    席慕远轻哼一声:“本王写就本王写!”

    他抬笔,“顾烟寒”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的落在荷花灯淡粉的花瓣之上。还故意送到顾烟寒面前:“看清楚了?”本王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

    顾烟寒也轻哼,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满足与欣喜。那颗因席慕远抛弃而冰封的心,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

    她恨自己的没出息!

    席慕远拉着她去河边,点燃花蕊处的蜡烛,将其稳稳的放下,顺流而下。

    很快,花灯便在茫茫之中失了踪迹。席慕远微微皱眉,叫来煮酒:“去给本王将附近的花灯全部买来。”

    他们找了个茶棚坐下,煮酒很快推着一车花灯过来。

    席慕远在每一只花灯之上都写下了顾烟寒的名字,就怕身旁这个没心肝的女人不知道他的心意。

    一车车的花灯被送来,少说也有上千只。席慕远就那么乐此不疲的写着,再让扫雪带人去将写好名字的花灯送入河中。

    一时之间,昏暗的河面之上全是写满顾烟寒名字的花灯。淡粉色的光芒映衬着席慕远刚毅的面容,却又是那样温柔。

    周围的人纷纷发出惊叹的声响,有好事者还扯着嗓门在问:“顾烟寒是谁?你家郎君来找你啦!”

    有人起了头,周围便都是起哄的。

    席慕远闻言微微一笑,抬眼望向顾烟寒。大有一种“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本王的女人,你就不要想逃”的意味。

    顾烟寒对他这孩子气的动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寒彻的心倒是开始回暖。见席慕远还在写她的名字,她也拿起一盏花灯认真的写下三个字。

    扫雪去河边放花灯之时,顾烟寒也跟了过去。煮酒看见她单独放了一只,连忙去告诉席慕远。

    席慕远丢下笔留冲出茶棚,抓着顾烟寒的手问:“你写了谁?”可千万不要是陆篱!

    顾烟寒眯眼笑着:“你猜。”

    “你写了本王的名?”席慕远满是期待。

    顾烟寒摇头:“没有。”

    席慕远眼中璀璨如星辰的光芒瞬间黯淡。

第81章 瓮中捉鳖 

    “给本王捞!”他死死盯着顾烟寒吐出四个字来,怒气不言而喻。

    霎时间,河面之上用轻功往来的人群无数。暗卫们如蜻蜓点水般将湖面之上的花灯一盏盏拿起,却全都是席慕远写下的。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还以为今年有了别样的表演,纷纷拍手喝彩叫好。

    席慕远气得整张脸都黑了,顾烟寒无奈:“王爷,让暗卫们撤了吧。我写的是你。”

    席慕远冷哼:“本王不信。”

    “真的是你……”顾烟寒原本只是想要逗一逗他,哪里想到席慕远会这么严肃。

    天晓得席慕远脑子这会儿全是顾烟寒和陆篱的“眉目传情”!

    然而,湖面上的花灯已经被取走了大半,却仍旧是没有找到顾烟寒的那盏。

    扫雪不由得有些担忧:“王爷,不少花灯在湖中央会被烛火烧掉,指不定王妃的那盏也被烧掉了。”

    “你亲眼见到了?”席慕远冷声问。

    扫雪汗涔涔:“没……”

    “那还不去捞?就是把这条河的水抽干,本王也要见到花灯!”

    顾烟寒着实是没有办法,叫来煮酒:“你带几个人去下游租几条小舟候在那里,打横将花灯都拦下,再捞上来看。”

    煮酒连忙照办,席慕远傲娇的望了她一眼,心里舒服了些。

    一直等到深夜,游人皆散,煮酒才捧着一盏花灯激动的跑回来:“王爷!找到了!写的是您!”

    席慕远相当怀疑是这小子作假了,正后悔没让直肠子的扫雪去,瞧见花灯上的名字,心里的烦躁与恼意顿时烟消云散。

    顾烟寒捧着热茶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我没骗王爷吧?写的是您。”

    写的不是他的名,而是他的字。

    隽秀的字体写着“重麟”两个字,落在淡粉的花瓣之上,如她人那般清远淡雅。

    席慕远将花灯递给煮酒,心情大好:“全部有赏!”又一把拢过顾烟寒,“王妃累了,回去歇息吧。”

    “哼哼!”顾烟寒白了他一眼,甩袖走去他前面。

    席慕远乐呵呵的跟上去。

    扫雪疑惑的盯着煮酒手上的花灯:“这只怎么办?要再放进河里吗?”

    “你想挨板子吗?”煮酒问。王妃难得表露回心意,自然是要给王爷好好收着了!

    煮酒跟在席慕远身后,双手捧着那纸做的花灯,郑重的犹如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回到客栈,顾烟寒再次将席慕远关在了门外。

    洛北王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在意,捧着花灯爬墙去了顾烟寒的房里,到早上也没走,被顾烟寒一脚踹下床。

    用过早膳,顾烟寒瞧着门外的马车,低声问:“王爷,怎么瞧着我们现在跟做贼似的?又要走了。”

    “去金陵。”席慕远将她抱上马车。他这会儿还不想跟皇帝见面,昨夜闹出来了那么大的动静,如今还是尽快离开才好。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而去,又去了码头换船。江南水路纵横,坐船自然比马车舒服的多。

    顾烟寒懒洋洋的坐在画舫之上,发现席慕远租船很有技巧。先是单独包下一整条船,全速驶往镇江。如今却是坐了画舫,与往来人员一起去金陵。

    这样混杂的租船手段,极为容易的能甩掉跟在他们身后的尾巴。

    顾烟寒百无聊赖的坐在甲板便看风景,画舫上的人不算多,大多三三两两的在别处。

    席慕远站在她是身旁,有意无意的想要抱她。

    “王爷可以告诉我,那天在扬州暗杀我们的是谁吗?”顾烟寒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席慕远神色淡淡。

    顾烟寒瞥了眼周围,压低了声音道:“是皇帝?”

    席慕远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顾烟寒一笑:“本来只是有些怀疑,王爷这模样倒是印证了我的猜想。”

    席慕远当时不愿放响箭通知暗卫,顾烟寒还以为是暗卫里出了内奸。但见席慕远仍旧是一如既往的使唤暗卫,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正常来说,与亲友分散后,为了找到亲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留在原地。而席慕远当时在扬州县令面前表明身后又很快离开,显然是不想与他们会合。

    皇帝摆驾扬州行宫的消息这几日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席慕远不去扬州反而去金陵,更是摆明了不想见皇帝。

    明明深陷险境,却不愿意去扬州与此刻被保护最严密的皇帝在一起。陪她游山玩水是一个理由,另一种可能性就是皇帝才是那次暗杀的幕后策划者!

    否则的话,以皇帝的性格,第一次刺杀后就会摆驾扬州行宫,让士兵们保护自己。

    更何况,这次下江南点名要顾烟寒这个瘸子同行,显然是要让她成为席慕远的累赘。

    她一一说着自己的分析,席慕远的嘴角越翘越高:“本王的王妃果然聪慧!”

    他知道皇帝忌惮自己,但皇帝一口一个“远哥儿”亲切依旧,加上他手上还有四十万大军,席慕远估摸着皇帝总不会轻举妄动才是。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无论他有没有反心,皇帝都容不得他。

    那作为王牌的侏儒刺客,他上一次见到还是幼年在宫中之时。皇帝宣他去养心殿询问功课,在殿外等候传召之时,一个与他等高的人走出来。

    因为好奇,他就多看了两眼。身后的小太监为了讨好他,就将自己听到了宫闱秘事告知,其中便有侏儒刺客之事。

    而后,秦少安留下的暗号被刻意篡改,更是印证了席慕远的猜想。

    所以,他才派人又去刺杀了皇帝一回。总该礼尚往来才是。

    “王爷打算怎么办呢?”顾烟寒问,她仿佛已经能看到“乱臣贼子”四个字快扣在席慕远头上了。

    “本王在思索要不要放过呼延无双。”席慕远嘴角微扬,丝毫没有被忌惮的担忧。

    顾烟寒不解:“他最近不是很乖吗?唯一的就是我们走之前,他过来送了一下。朋友之间送行不是很正常吗?”

    “不许跟他做朋友!”洛北王霎时醋了,心间那原本想要放过呼延无双的想法瞬间又被扼杀掉。

    顾烟寒不明所以,再想追问却是问不出什么了。她与席慕远一道在金陵玩了好几日,随后又去了姑苏。

    正在寒山寺撞钟,煮酒匆匆送来一封密报:皇帝摆驾姑苏城。

    席慕远向来不瞒顾烟寒这些,顾烟寒看见不由得诧异:“他怎么直接来了姑苏?金陵等地可都还没有玩呢。”

    “此番下江南算上来回路程,最多为两个月。他担心已是在扬州行宫耽搁了数日之久,此刻若再不来姑苏,恐怕就要打道回府了。”席慕远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王爷,你又在憋什么坏呢?”顾烟寒阴测测的问。

    席慕远神秘莫测的一笑:“王妃想不想看老鳖?”

    顾烟寒不解:“什么鳖?”

    “瓮中捉鳖。”席慕远眉头微挑,吩咐煮酒,“去给老头子透个风,便说我与王妃在姑苏。”

    “王爷不躲着皇上了?”顾烟寒问。

    席慕远冷哼:“向来只有别人躲着本王,从没有本王躲着别人的道理。”

    顾烟寒拍手:“那我等着看王爷的风采!”

    三日后,皇帝一行人总算是到了姑苏城。

    席慕远派人新租了个二层楼的小院,顾烟寒坐在楼上,打量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听见不少人都在打听问有没有见到一个俊朗的公子,带着一个瘸腿的小娘子。

    “王爷,大内密探们来了。”顾烟寒关上窗回到内屋对席慕远道。

    席慕远神情专注的望着姑苏城的舆图:“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忠毅侯府派出来寻你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皇帝?”顾烟寒倒还真有些想舅舅和表哥了呢。

    房门被敲了三下,煮酒走进来再次递上一份密报。

    席慕远看完,嘴角扯出一道凉薄的笑意:“明日。”

    第二日,因为皇帝要游盘门瓮城,姑苏城内早就是戒严的前三层外三层。

    席慕远与顾烟寒混在看热闹的百姓之中,听他们描述刚刚进盘门时皇帝龙撵的威风。

    这里原本是伍子胥所建阖闾大城的吴门八门之一,皇帝走过陆城门的第一重门,细细考量着周围厚厚的城砖,思量着要不要将漠北几处的城门也改成这个样式。

    忽然杀声四起,两重城门内的瓮城之中忽然杀出无数兵卒,对着皇帝近卫便是不由分说的绞杀。

    一群人慌忙迎战,外面的百姓听到动静得知不妙,纷纷做鸟兽状散去。

    顾烟寒看见守门的护卫猝然被里面穿着红衣的人杀掉,眼皮一跳,这不是席慕远的暗卫!

    “王爷!”

    “没事。”席慕远从扫雪手上接过长剑,“你们在这里保护王妃,本王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已经拔剑冲向那杀作一团的人群之中。

    与此同时,煮酒也拿着他的手令飞一般的奔向别处。

    顾烟寒问扫雪:“什么情况?”

    扫雪摇头,一旁隐在暗中的朱雀道:“是红莲教。”

    红莲教是一个起源于锦州的不法组织,面上行善施粥,暗地里却做着拐卖妇女儿童、逼良为娼等一些列丧心病狂之事。

    其头领当年被皇帝诛过九族,侥幸逃过一劫,从此对皇帝便恨之入骨。

    朝廷大规模围剿过几次,本已经销声匿迹,却不料这里会有余孽!

    “你们早就知道?”顾烟寒沉声问朱雀。皇帝的生死她不在乎,可里面还有忠毅侯父子!

    看出来她的担忧,朱雀又道:“王爷说过,以侯爷和世子的武功,不会有性命之忧。”

    顾烟寒冷哼,席慕远这会儿倒是好,救驾有功,又成了大功臣!

    然而,里面的杀声响彻云霄,顾烟寒又一次为席慕远深深的担忧起来。

    她被藏在盘门城楼对面的茶楼里,这会儿全靠窗缝观察对面的情况。

    急促的马蹄声接连响起,是煮酒请来了救兵!

    席慕远从内围撤出,身上已经溅满了鲜血。他问清楚了兵力,很快开始有条不紊的组织进攻。

    很快,原本将城门关闭,而在城内与皇帝近卫对峙的红莲教徒意识到不妙。

    城门很快被攻破,席慕远骑马而入,带人与冲上来的余孽杀作一团。

    红莲教徒将皇帝瓮中捉鳖困在城楼之中,却不料自己同样成了席慕远的鳖。

    反贼如数拿下,皇帝看着大步朝自己走来的席慕远,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远哥儿!”他急切是上前抓住席慕远的手臂,眼中闪过一道愧疚,又忙用关切掩盖掉,“可有伤到?”

    席慕远瞥了眼自己全是血迹的衣裳,谦虚的道:“小伤。”

    “快传太医!”皇帝立刻道。

    太子的腿上好了大半,今日也在。瞧着皇帝对席慕远的担心,心里异常的不平衡:“洛北王来的可真是及时!”

    “上次行刺受了伤,这几日才养好。听闻皇上今日要来盘门,故而前来面圣,没想到会发生行刺之事。”席慕远解释。

    太子挑眉:“是么?怎么本宫前几日还听见洛北王将王妃的闺名写在花灯上,放满了一整条河?”

    “那几日伤势大好,王妃带本王出去散心,恰逢有灯会。太子知道的,女孩子家就喜欢这些。”席慕远挑衅的回看他。

    太子总觉得他那句“太子知道的”,是在暗指他像个娘们儿。

    “烟儿妹妹呢?”秦少安拖着一柄带血的长剑跑来。

    “在对面茶楼。”席慕远道。

    “那我去接她!”秦少安刚要走,被忠毅侯拦下,“急什么,让她一个女孩子来看这些血腥?你一会儿带她一起回园子就是。”

    秦少安恍然:“是我疏忽了!父亲教训的是!”

    皇帝眼神闪烁的看着席慕远。太子的疑惑也是他的疑惑,可席慕远的回答无懈可击。

    一行人暂居在乌鹊桥的园子里,权且暂当行宫。

    顾烟寒被秦少安接了回去,趁着席慕远去沐浴更衣,皇帝招来了掌管姑苏兵马的江苏巡抚。

    “是洛北王的近卫拿着王爷的令牌前来调兵,时间上没差,的确是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感到巡抚衙门!王爷杀敌之时下官也在场,王爷有勇有谋,且能以身作则冲在最前面,令下官着实佩服的紧!”

    江苏巡抚也是实打实在南疆用军功混上来的,如今年纪大了又有痼疾,这才调任江苏。

    这样的人大多都有武将的傲气,看不上那些世家子弟。他与席慕远一南一北没有接触,能真心实意的说出这番话,可见席慕远在围攻盘门之时并未藏私。

    皇帝这心里莫名的涌出几分酸楚。他前几日还想要将席慕远置之死地,今日却又被他给救了。

    示意江苏巡抚下去,太子端着珐琅瓷小盅走进来:“父皇,喝些参汤养养精神。”

    皇帝端过抿了一口,瞧太子低头做小的姿态不快的皱眉。他的儿子为什么就不能跟席慕远那般的昂首挺胸!

    太子低头更是惶恐:“儿臣知武艺不及重麟,往后肯定勤加苦练!还望父皇保重龙体!”

    皇帝长长的叹了口气:“朕也不指望你能入重麟那般上阵杀敌。你是储君,便该有储君的模样,要学会的是驭人之术。”

    太子颔首:“儿臣明白。”又苦着脸,“可重麟那脾气您是知道的……而且他手中重权,儿臣真的是担心……”

    “你有没有想过,今日若是重麟没有及时赶到,也许你我父子就要葬身姑苏城?”皇帝问。

    太子一惊。

    皇帝又道:“朕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你我皆死,京城诸王铁定乱做一团。他们若是想要坐稳朕这把龙椅,一定要洛北王府的支持。而重麟的四十万大军随时听候差遣,他也有望夺位。”

    “他那就是乱臣贼子!”太子叫了起来。

    皇帝对这个不会玩政治的儿子着实感到心累:“自古成王败寇,只要他赢了,历史随便他写。更何况,他若是将红莲教之事栽赃到诸王头上,弑君大罪下,就算是朕的亲兄弟也无法继位。以洛北王的声威,若是要自立为王,百姓不会有异议。”

    “为何?”太子不解。

    “你以为护国战神是白喊的?那代表着他在百姓间的威望。对于百姓们而言,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谁当皇帝无所谓。”皇帝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太子眼神微沉。

    皇帝一闭眼仿佛还能看到白天红莲教冲进来刺杀的血腥画面,又恼怒起来:“究竟是谁又让红莲教起死回生了!”

    太子一个哆嗦:“儿臣这就派人去查!”

    与此同时,顾烟寒也在问席慕远同样的问题。她知道席慕远不是那种会枉顾加过利益的人,他不会是红莲教的幕后者。

    沐浴过后的席慕远穿着雪白的亵衣,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榻上任由顾烟寒给他熏头发:“这事会由太子去查,最后黑锅会落在本王头上。”

    顾烟寒一惊:“太子要诬陷你?”

    “他要本王死。也要他老子死。”席慕远闭着眼,语气轻快淡然的仿佛像在说晚上炒一盘青菜。

    “那怎么办?”顾烟寒担忧。

    “看老头子的意思。老头子若是想要动我,会就这么查下去。若是不想动我,即使太子将折子递上去,也会留中不发。”席慕远一点都不在意。

    “王爷,你是有什么对策了吗?”顾烟寒瞧着他淡然的神色,也放下心来。

    席慕远颔首,却不跟她明说。

    他其实并没有受伤,身上都是别人的血,但这会儿却以养病的名头窝在分给他们夫妻的小院里。

    各府官员探病的礼物倒是一样接一样的送进来,样样价值不菲,一看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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