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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为君妇-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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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人搬了把椅子放在下首,洛文儒坐了,县令却不敢坐,站着继续问案。
  不过这案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也没什么好问的,赖金刚等人为了活命把什么都招了。
  “我等指天发誓,嘴里若有一句不实便遭天打雷劈。县老爷可以让人去锁拿一个叫寻芳的小厮,帮着三老爷给我们传递消息的就是他。”
  晚霞斑斓,果林里光影如画,娘两个手挎着手漫步其中,洛瑾瑶道:“怪不得夫君说这一次狠了些,若贼人果真把三叔供出来,三叔这辈子算是毁了,阿爹肯定是要怨恨我们的。”
  周氏轻摇头道:“若说你啊,性子多半随了你爹。你瞧他家事上糊弄不清吧,那不过是因了他太信任看重家人的缘故,总觉得一家子骨血,左右不过是碗壁碰着锅沿的小事,但凡涉及到老夫人,他就情不由己的听不见看不清。但若真轮上犯法儿的事儿,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会包庇,你爹心里把一句话记的牢牢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证据摆在他的眼跟前儿,比什么都能令他信服。他可不会因此怨恨咱们。所以,当女婿把这个主意与我说了后,我就十分赞同。”
  自贼人被锁拿去了县衙,寻芳这兔子早跑了,哪里还能寻得到。
  晚风栖鸦,年久失修的院子里,三老爷洛文善正踢门,喊道:“老爷饿了,拿酒来,拿上等的肉菜来,你们是要饿死我啊。”
  可惜,这个家里老夫人和洛文儒都是发了狠的,早命令不许搭理他,故他喊的嗓子黯哑了也没人理会,一开始还气得污言秽语骂人,骂了一天后,也把他的脾气磨没了,癞皮狗似的瘫在杂草丛里。但想着周氏那精明的女人一死,洛文儒就是他砧板上的肉,想到这世袭罔替的国公爵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了,面部就激动的一阵抽搐,目光发红,四肢绷直,活像是中了风。
  慈安堂里,老夫人嫌家里没有个人味儿,就把洛瑾瑜、三夫人、洛诚、小万氏、茹姐儿等四口人都叫了来一起用晚膳,没了周氏这个破坏气氛的,厅堂里的气氛融洽。
  正待此时,一个小丫头进了来,在秀容耳边说了句话,秀容的脸色变了变,不敢耽搁,就道:“国公爷回来了。”
  老夫人放下筷子,看看天色道:“呦,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快去请了来,一家子亲亲香香的一起用膳。”
  秀容又道:“国公爷是带着衙差回来的,二门上小厮回报说,直奔关着三老爷的院子去了。”
  老夫人不以为意,还笑道:“老大还能给老三上刑不成?我可不信。”
  洛诚却忽的站了起来,大惊道:“莫不是大伯真要把爹送衙门去砍手?!”
  彼时老夫人正吃了口茶,闻言登时喷了一桌子的饭菜,把旁边的三夫人恶心的连连拍打自己新穿上身的妆花遍地金袄裙。
  天色黑胧了下来,四处回廊上都上了灯,三老爷这里也是一片晕黄,老夫人到底是疼儿子的,自己吃香喝辣的,也没忘了儿子,趁着洛文儒不在,令下人也给他准备了一桌子酒菜,他吃得饱饱的,正翘着二郎腿剔牙呢。
  洛文儒一行来,一路风风火火,面色不善,打开门,见了不思悔改得意洋洋的三老爷,厉声道:“给我把他绑起来,即刻送往县衙定罪。”
  三老爷一时懵了,剔牙的银签子闪着光掉落地上,衙差听命,三两下制服,捆了,三老爷此时才大喊大叫起来。
  老夫人迈着老腿儿追过来,瞧见被衙差捆了的儿子,忙忙捉住洛文儒的胳膊问道:“老大,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只将老三关在家里教训吗?”
  洛文儒一边搀住老夫人一边令衙差带了人走,老夫人挣扎去拦阻,洛文儒却死死托住,道:“娘,老三蓄意谋杀惠娘母女,被女婿当场捉获。”
  老夫人一听,身体一阵抽搐,登时昏死过去。
  “老夫人?!”
  “祖母!”
  “娘。快来人,速去请太医。”
  鲁国公府一阵鸡飞狗跳。
  今夜阴云密布,无星无月。洛瑾瑶等的心焦,晚膳只吃了两口,直到钱金银回来,才又陪着他用了小半碗粳米饭。
  周氏瞧着女儿女婿用饭,她端着茶坐在一边,片刻钱金银吃好了,在丫头的伺候下漱口净手,这才道:“回禀岳母,三老爷和贼人一并被判蓄意谋杀罪,一从犯一主犯,贼人判流刑三千里,三老爷徒刑六年。”
  周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便道:“若不是你,我是真的难以想象,三老爷竟是如此恨我们母女。”
  “您错了,恨,不过是三老爷的借口,谋夺爵位才是目的。”
  洛瑾瑶挨着钱金银坐的,听着三老爷被判刑后,她眼圈儿一红就哭了出来,把周氏并钱金银惊了一惊,忙来问她缘故。
  洛瑾瑶哽咽道:“我、我是喜极而泣,总算是把这颗毒瘤除去了。”天知道,她是多么怕这一世重蹈覆辙。
  “你这傻丫头。”周氏笑了,心头也是一阵放松。
  钱金银望着洛瑾瑶,洛瑾瑶亦望着他,忽的破涕为笑,“夫君,多亏有你,把你引来京师果然是对的,你可真机敏,怎么就想着套堂哥的话呢。”
  钱金银便道:“我是先看出了迹象,在心里猜测揣度,又碰上你堂哥请我吃酒,所幸就随口一问,从他口里得知了来要账的这伙人的底细,我又派人去查,也没查出什么来,但我心里有疑,所幸就做下这个局试探试探,没成想果真成形,不过是我的运气罢了。”
  周氏瞧着钱金银笑道:“一半是运气,另一半只怕是因你胆大心细,阅历丰富之故。”想着钱金银的遭遇,周氏心里痛惜他,便道:“你是个命大福厚的。”
  钱金银但笑不语,片刻道:“哦,对了,在审问的过程中,还有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岳母您可知三老爷那些赌债哪里去了?”
  周氏何等精明敏慧的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不禁身子前倾讶然道:“莫不是,这是三老爷做的局,串通了贼人故意诈骗国公府的钱财?”
  钱金银点头,道:“的确如此。但一大部分的钱财被那个叫寻芳的小厮席卷走了,只剩下一小部分。明日追回,县令便给亲自送来,带了夫人过来拜见您。”
  周氏深深吸了口气,“这可真是……”
  一时谁人没说话,周氏摆摆手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歇歇吧。阿瑶,好生服侍女婿,明儿个咱们便回府去。家里怕是乱了套了。”
  “嗳。”
  两人回到自己的厢房,洛瑾瑶果真用心伺候这个大功臣,命丫头打了热水来,钱金银受宠若惊还以为洛瑾瑶要给他洗脚,慌的不敢脱鞋,哪知道是他想多了,还是得他自己洗。
  洛瑾瑶坐在一边笑的捂肚子,“谁赖给你洗臭脚,想得美。”
  钱金银佯作恼怒,用脚挑了水泼她,弄了洛瑾瑶一身,气的她跺脚。
  一番玩闹,洛瑾瑶脱掉翡翠纽扣珊瑚色褙子,爬到炕上去,跪在他身后一把搂住他脖子,高兴的道:“夫君,你真好,谢谢你。”
  钱金银伸手将她搂在怀里,眸光一暗,摩挲着她的小唇道:“嘴上说谢谢可不见有诚意,你可还记得咱俩的赌约。”
  洛瑾瑶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磨牙似的啮啃,痒痒的麻麻的,脊椎骨都酥了,勾着手指头弄她的小舌,她再想吐出来却是不能了,呜呜咽咽的摇头。
  他紧紧搂着她,撑着她的嘴,玩弄那滑滑的舌尖,直至透明的津液沿着他的手指流在掌心里才罢休。
  洛瑾瑶大喘一口气,哎呀呀的呸口水。
  他笑着仰倒,道:“你那丫头也一并被判了,流刑三千里。”
  大兴县衙,暗无天光的大牢里,寒烟穿着囚服,蓬头垢面的蜷在角落,嘴里咕哝道:“姑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一时又笑,手势做剪东西的样子,学洛瑾瑶的声音,“什么劳什子的妆花锦缎,谁屑得要,我不要你非要给,那就剪了吧。什么臭人,日日出现在我跟前,就不能消停会儿。”
  翌日,晨光笼罩大地,女牢头来分饭,就看见栅栏上吊着一个死尸,直挺挺的身子早已僵硬了。





  ☆、第43章 人性本恶

  这日早上;周氏见过县令及其夫人,便收拾东西启程回国公府。
  及至到了门口,便瞧见洛诚领着吴明瑞等大小管事媳妇恭候在大门外多时。
  “大伯母,您请下车。”洛诚殷勤的上来搀扶;周氏并不搭洛诚的手,一步步走下脚凳,搭向被挤在一旁的红薇;红薇扶住,周氏直接看向吴明瑞道:“家里如何了?”
  后面洛瑾瑶由钱金银抱下马车,跟随在后,一行人入府。
  吴明瑞道:“回大夫人,家里还好。您走后;老夫人便命大小姐管家了;大小姐都是依着府上的旧例行事,若有不能裁决的,便呈给老夫人由老夫人定夺,也似模似样的。只是昨日因三老爷犯了事儿的缘故,老夫人病倒了,大小姐又是侍疾又要管家,有些地方便有倏忽。您回来的正是时候。”
  “国公爷何在?”
  吴明瑞道:“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国公爷被御史参了一本,遭了圣上的训斥,罚俸半年,此时正在慈安堂里侍疾。”
  原本是要先回去换衣裳的,周氏一听住了脚,心里微微发凉,露出一抹凄然的残笑,“我还当他不在家呢,原来在家呢。看来,我是没有那么大的脸要国公爷来迎我了。阿瑶,走,咱们劫后余生的娘两个也别换衣裳了,先去看望你祖母吧。”
  别说周氏有些心凉,便是洛瑾瑶也有些失望,妻女差点就被害死了,他却如此漠不关心。
  钱金银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慈安堂里,当周氏和洛瑾瑶来到床前,望着上头躺着的那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惊了又惊。
  “老夫人?!”
  “祖母?!”
  洛文儒喂药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周氏,那一眼的目光是心疼的,却又夹杂着一丝的埋怨。
  周氏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心头苦涩蔓延。
  “阿娘。”洛瑾瑶喊了一声。
  “是惠娘和阿瑶回来了。”老夫人慢慢转过脸来,“是老三对不住你们母女,我也对不住你们母女,回来了就好,这个家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阿瑶你过来,让祖母瞧瞧你可伤着哪里没有。”
  洛瑾瑶望着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多岁的老夫人,心里除了震撼之外,不禁发疑,莫不成这个祖母真是个好的,是她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止洛瑾瑶这么想,周氏心里也在打鼓。
  “阿瑶,因了你三叔的事儿,你莫不是连祖母也怨恨上了?”
  洛瑾瑶连忙摇头,来至床前,叫了声祖母,又叫了声爹。
  洛文儒端着药碗让开位置,叹气道:“没事就好。”
  老夫人摸着洛瑾瑶的脸,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道:“我没曾想你那三叔混帐至此,你们既早有察觉为何不与我说呢,偏要毁了他。”
  周氏要开口,老夫人打断她,接着道:“我知道,捉贼捉双吗,空口白牙的你们是怕我不信,我想了一夜,恨了老三不争气一夜,也恨了你们母女一夜,最终我明白了,我哪个也不恨了,我只恨我自己,若能多生出一双手来多好,他们哥三个小的时候,一起病了,我就都能一起照顾,我恨我自己,若是没生下他们该多好,我更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小时候多大点的事儿呢,竟能怀恨至今以至坏了品行,我想来想去,原还是我的罪孽。”
  此一番话把洛文儒说的泪流满面,却无话可说。
  周氏起先那一点子同情忽的一下子就分散不见了,道:“老夫人您别把什么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要我说,都是借口,三叔不过就是想夺爵罢了。”
  “惠娘,你闭嘴,回去吧。”洛文儒制止道。
  周氏还不想和洛文儒的关系闹的太僵,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夫君,自打三叔染上赌博的恶习,为了府上的脸面,为了你的仕途,我为他填补了多少赌债,可谁能想到,我为了这个家填补出去的真金白银却是三叔和贼人串通好了骗去的,夫君,老夫人为此病了,心上伤痛,你能也问问我的心吗?您对老夫人至诚至孝,是为人子的本分,我待老夫人也是如此,然老夫人的心是肉做的,我的心就是石头的?三叔骗了我,又要雇凶杀人,我们母女侥幸活了下来,三叔被判了刑,就成了我们母女的错了不成?原来我们母女竟是不配活着的吗?”
  周氏泪流满面,哽咽离去。
  洛瑾瑶红着眼圈儿道:“阿爹,女儿知道您心里是想这个家和和乐乐,美美满满的,女儿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可是,我们问心无愧,又能保证别人的心和我们一样吗?就像一颗果子,表面看着香甜好吃,皮相极佳,可咬开一口里头已经烂了,阿爹明明看见了,却还要吃下去,自欺欺人至此,您学的满腹经纶就教了您这般的孝道?”
  “祖母,您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听出来了,因了小时候的事儿,您和阿爹对三叔都有愧疚,便想弥补他,可你们的愧疚却纵容了三叔的一错再错,三叔得此结果,若真要怨谁,那便是你们。”
  “阿瑶,你放肆。”洛文儒满面羞红。
  老夫人捶被大哭。
  洛瑾瑶一擦面上泪痕,直视洛文儒道:“《左传》上有一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叔六年后刑满放回,若知错改正了,谁又能说不是一个重生?我与母亲不是那等记仇就记一辈子的人,六年后,此事在京师也淡了,三叔只要能回归正道,我们母女便能放下。祖母,不管您心里有怨也好无怨也好,行事之前,但求您能三思而后行。我听母亲说过不止一次,阿爹是您亲手养大,您那时待阿爹是真的疼若亲子,所以,请继续真心疼爱下去,莫要一念之差。”
  老夫人浑身绷紧,老眼怒火燃烧,猛的将瓷枕砸了下来,洛瑾瑶不妨,下意识的抬臂,钱金银一个箭步冲来挡在洛瑾瑶身前,瓷枕却正中他的额头,登时砸出了血。
  “夫君!”洛瑾瑶心疼叫喊。
  “黑心的白眼狼,你给我滚。”
  洛文儒怕老夫人一气再厥过去,忙道:“阿瑶你快去给你夫婿请个大夫来,走吧,别在这里说话气你祖母了。”
  洛瑾瑶抿唇道:“这一刻我是一片赤诚之心待祖母,也望祖母能以一片赤诚之心待我们。”
  “滚!”老夫人气的大叫。
  一时夫妻二人从慈安堂出来,及至山明水秀阁,碧云等丫头瞧见姑爷破了头都慌了,有的去打干净的水,有的去找伤药。
  一番忙碌,钱金银脱了沾血的外袍,头也包好了,望着洛瑾瑶便笑道:“实诚人也有实诚人的好处,我瞧着你再说几句就能把你祖母气死。”
  洛瑾瑶才郁闷呢,道:“我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我想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比如我,也行差踏错过,是夫君你不嫌弃我,还愿意要我做妻子,我才能有勇气活下去,对三叔我也是一样,人性本善,一念之差也是有的。”
  “阿瑶,你怎能如此可爱呢。”钱金银摸摸洛瑾瑶的脸,面上情态非笑非闹,古怪极了。
  洛瑾瑶瞧出来了,撅嘴道:“罢了罢了,我和你说不通,你又要和我说人性本恶了吧,我才不理你。”
  又气不过,拿自己说事,“我、我恶吗?”
  钱金银拉她搂在怀里笑道:“你那点子算个什么事儿,你三叔和你可不是一回事。”
  “不对,你说人性本恶,这里头肯定也包括我了的,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恶人吗?你说我哪里恶了?”
  钱金银捏捏她粉嘟嘟的笑脸,“你和他们可不一样,你是我的水晶玻璃人儿,一眼清透。”
  “哼。”洛瑾瑶不管他,摸摸他的额头,蹙眉道:“我还是不放心,碧云,你去把我常用的杨大夫请来。”
  碧云答应一声去了,这只是小事罢了,钱金银由着她,道:“可知道老夫人为何气的这么狠?”
  洛瑾瑶也正不解便道:“为何?”
  “有些人听不得真话。”
  “我这是提醒她罢了,免得她一念之差,也和三叔一样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钱金银笑着道:“你说与不说,结果是一样的,顶多令人家藏的更深些,该来的还是会来。你的好心,早不知被揣度成什么样儿了,也只有你还一本正经的浪费那么多口舌。”
  “我不信你说的。”洛瑾瑶偷觑他一眼咬着指甲道:“我只求我自己问心无愧便是。”
  望着钱金银她心里就是一阵哀叹,愧对的人都在眼跟前儿呢,何时才能弥补完呦。
  “唉,你先在这儿等着我,我去瞧瞧阿娘,阿娘方才哭了呢。”
  唉,她好忙呢。

  ☆、第44章 真情假意

  慈安堂里;老夫人哭过骂过一场后,洗了脸,淡淡靠在锦被上;道:“我也听出来了;你媳妇连同阿瑶是连我也怀疑上了,但是老大;我问心无愧。从小我待你如何;你又不是傻子自己心里也清楚。以往我护着他;实是因为我心中有愧,故此对老三始终是忍了又忍,如今;败坏家风,掏空家底的混账已被你们收拾了,这也是他活该,我只希望你别因此迁怒诚哥儿、谦哥儿他们两兄弟,你膝下只一个阿瑶,后继无人,咱们洛家最终可能还得落在他们兄弟身上,你待他们好些,他们心里也感激你。”
  洛文儒道:“儿子已到了这个岁数,再生儿子希望不大,原就是拿诚哥儿、谦哥儿做儿子教养的,只是龙生九子,各有脾性,诚哥儿虽敬我如父,但我不喜他的品行,我冷眼瞧着诚哥儿和老三有些相似,倒是谦哥儿还好些,儿子会留心教导的。”
  老夫人望着洛文儒,满面悲伤,“老天不公,为何就不能给你一个儿子呢。”
  说到洛文儒的心病,他便是深深一叹,“命里无子,强求不得。”
  母子两个又说了会儿话,老夫人这才放洛文儒走。
  寝房里,檀香袅袅,老夫人盯着墙上悬挂的一副俯视众生的菩萨像出神,秀容端着一杯参茶走来,微微弯腰道:“老夫人。”
  老夫人醒过神来,不免悲伤道:“自从被父亲定给了鲁国公府做继室,我便知道继室难为,为了不落人口实,我一直尽心尽力的抚养老大,从不敢生出一丝邪念,我自忖问心无愧,可为何却遭了这样的报应,老大有官职有爵位,什么都有了,可我亲生的孩子呢,老四死了,老三被判了刑,一个比一个下场凄惨,这是为什么?我从无害人之心,却为何令我的儿子们一个个的都不得善终。都说好人有好报,可偏偏我却得了恶报,何其不公。”
  “发生了的事儿我们谁都无法挽回,老夫人节哀,您伤了精神,用些参茶吧。”
  “放那儿吧。”老夫人精神不济,半垂着苍老的眼皮道:“我以前就是太傻了,竟然相信好人有好报。老天爷看我从一开始就是闭着眼的。”
  秀容静静听着,服侍着老夫人躺下,叹气道:“也许这便是命吧。”
  老夫人突兀的笑了一下,这一声陡然令秀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三老爷被发往将作监服刑,走之前老夫人单独去见了儿子,无人知道娘两个说了些什么,只是老夫人回来的时候,眼睛哭肿了,但精神却是较之前好了些。
  沁园,关起门来以后,原还在老夫人跟前差点哭晕过去的三夫人,情不自禁面上就露出了笑意,将抹了姜汁的帕子扔给贴身丫头,往自己房里供奉的一张观音像下一跪,感激之极的道:“打老婆的狗杀才可算是遭了报应了,菩萨您可真灵验。”
  当下拜了又拜。
  不止三夫人一个如此,三老爷房里的其余妾室通房也都大喘了口气,甄姨娘从慈安堂回来,坐在床沿上就脱去了衣裙,摸着自己胸前的烧疤,禁不住哭出声来,满面凄凉。
  落梅院,就当着小万氏的面儿,洛诚搂着个美貌丫头调情,小万氏一个屁也不敢放,只她满面忧愁令洛诚不爽,“你做那个样儿给谁看?皮又痒痒了是吧。”
  小万氏吓的站起来,懦懦的道:“大爷,我是担心,茹姐儿有个这样的祖父,于将来她婚事上有妨碍。”
  “妇人就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咱们可不是三老爷一房的,咱们是大伯那房里的,这是迟早的事儿,你就等着做国公夫人吧。”
  小万氏眼中喜意一闪而过,不免忧虑道:“大伯要是选了小叔过继可怎么办?”在她看来,小叔不论是哪一方面都比自己夫君强上百倍。
  洛诚一顿,自大道:“老二敢和我争?看我弄不死他。妇道人家懂什么,别的你别操心,给我生个儿子是正经,咱们有了嫡子,大伯一定更看重咱们。”
  想着妻子这两年肚皮再无动静,洛诚便是一阵烦躁,推开婢女冷冷望着小万氏,“今年你若再不能生个儿子出来,就等着被休回家去吧。”
  小万氏心里还想着做国公夫人呢,五十步都走下来了,没道理最后便宜了别人,她可舍不得被休,忙道:“我一个人也生不出来啊。”
  她脸皮还嫩,略羞道:“还要大爷多来我房里才好。”
  小万氏长了一双明眸善睐的好眼,垂头的这一娇羞,还是极为勾人的,洛诚不免心痒,撵了婢女将小万氏搂在怀里,舔唇斜眼道:“今晚上有你好看的。”
  “大爷……”小万氏心头一阵激荡。她也旷了有些日子了,怎不想念男人。
  

  ☆、第45章 对牛弹琴(一)

  三老爷为夺爵做下的这桩谋杀人案算是轰动了京师了;酒楼茶馆里说书人瞧见机遇;不免改名换姓;添油加醋编排成了许多个版本的小故事。
  有的说;三老爷是觊觎周氏美貌,周氏贞烈不从,三老爷得不到美人就要毁了美人,故此买凶杀人。
  有的说;周氏当着鲁国公府的家;手心里攥着银钱不给三老爷还赌债;三老爷怒而杀人。
  还有的说,三老爷其心不轨;为夺爵位;先杀国公爷妻女,再杀国公爷,奈何老天爷有眼,当夜托梦于商人女婿,令女婿布下机关,来了个瓮中捉鳖。
  最后这两个版本没有风月情韵,上市没几日就被第一个极富豪门秘辛的版本给取代了。
  “……国公夫人贞烈决绝,当即拔下发上金钗就要自尽,正待此时从一旁伸出了一只手来猛的将欲行不轨的小叔子推出一个狗啃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惊堂木一拍,头裹书生巾的华发老翁,笑盈盈对众人拱手。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吆喝声四起,多是让继续往下讲的。
  彼时金乌西坠,倦鸟归巢,已是日落而息的时候了。
  大堂角落里坐着的钱金银扣上瓜皮帽站了起来,身旁站着的掌柜道:“东家,您听着可还入耳?”
  “哪儿找来的这老书生,挺会吊人胃口的,少不得爷下回来接着听。”
  掌柜一听就乐了,心想这就是过关了,道:“爷您下回来这故事可就不新鲜了,自有更好的来。”
  “赏他二十两银子,让他再多编几个,爷下回来想听更新鲜的。”
  掌柜一听就明白了,道:“大爷放心便是,保准时时都有更新鲜的。”
  出了茶馆,钱金银上马回去国公府不提。
  宣平侯府,洛琬宁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正从上房请安回来。
  “他就是蠢死的,活该他倒霉。”洛琬宁怒其不争,心头有火发不出,便皆泄在走路上,风驰电掣又冒冒失失,彼时她正穿过假山,里头昏暗,她没瞧见人,那个将要低头进来的人也没瞧见她,就那么一头撞到了人家的怀里。
  “放肆!”里头的人还以为是哪个意图勾引他的奴婢,一巴掌就扇了下来。
  洛琬宁懵了一下子,转瞬反应过来,猛的推开那人,亦怒喝一声:“混账东西,连你二夫人也敢打。”
  “怎么是你。”
  一顿,里头的人瞬间息声,转过头就要走,洛琬宁一把将人抓回来,婉转柔软了嗓音,“哎呀呀,怎么是您呢,这真是我的罪过了。”
  伺候洛琬宁的丫头雨燕追赶过来就喊:“二夫人您没事吧。”
  洛琬宁扬声道:“我能有什么事儿,一惊一乍的作什么,天晚了我觉着有些凉,你回去把我的披风拿来。”
  “不过是碰巧撞在了一处,你如此做三做四的,反倒引人误会,弟妹先行吧。”
  洛琬宁脸一红,低声道:“这不是怕您心里有什么吗,大伯反倒又怪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怎有那么大的脸请您让着我先行,罢了罢了,还是我让您吧。”说罢就要退回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赵通一甩袖转身走了。条条小径通院子,今儿个下衙回来走这条,不过是忖度着园子里的海棠花开了,想要一路赏玩罢了,没成想又碰上别人,兴致败了,走哪条路回去便是一样的。
  洛琬宁从假山里出来,望着远去的瘦削背影,哼了一声。
  主仆两个回到自己的院子,洛琬宁坐定,沉思良久,道:“我和他是一个母亲的,他犯了错难免我面上也无光,周氏也不是个好惹的,我此时回去不过是替兄弟受过,还是过几日等事情淡了再说。只母亲那里少不得要派人回去探望探望。”
  遂招了陪房王妈妈,细细告诉了她怎么说话。又想着周氏的亲大伯是内阁首辅,将来夫君回京入职少不得要拖她的关系,便置备了几样给周氏母女压惊的礼物。
  这王妈妈便是明月的姑妈,当年陪嫁给洛琬宁的。
  及至王妈妈来到鲁国公府,先去见了老夫人,并言说因赵筠迟迟没找到,家里婆母担心的病倒在床,因要在床前侍奉之故不得空闲,等过两日腾出空儿来就亲自过来探望,并将燕窝鹿茸等补品奉上给老夫人补身子。
  儿子服刑,老夫人有些伤了元气,只略说了几句话就打发王妈妈来给周氏请安。
  有明月做下那等龌龊之事在前,可想而知这王妈妈在周氏这里是讨不得好的,王妈妈还以为是因之前洛琬宁没有允婚之故迁怒于她,并不以为意,这些年她跟着洛琬宁,颇得洛琬宁的器重,自诩有几分脸面,又想着自己外来是客,又代表着洛琬宁,一时自大,便道:“大夫人,奴婢有个事儿求您,万望您能慈悲。奴婢是从咱们府上陪嫁出去的,奴婢的娘家姓王,也是几辈子在府上伺候的老人,谁知运道不好,家里人陆续都病死了,只剩下一个侄女,现跟在二小姐身边做一等丫头,就是叫明月的那个,奴婢膝下也是一直无儿无女,奴婢想着能不能把侄女赎买出去,把侄女认作女儿,令她招赘个女婿,为奴婢夫妻养老送终。”
  王妈妈眼见着周氏的脸越来越黑沉,不免心头惴惴,杌子也不敢坐了,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
  “大夫人您要是不乐意就当奴婢没说。”
  周氏冷笑道:“且不说你那个好侄女做下了什么龌龊的事儿,但说要赎买一事,你已是陪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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