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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在上-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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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作停顿,淡淡一笑道:“后面的话我有没有胡说,你该比我更清楚。”
  苗娘脸色一变,嘴角紧抿,不说话了。
  最先生了那种病的,是紫嫣,然而紫嫣知道生了那种病意味着什么,她不愿意承认,也害怕被人知道,脸上出现红疹了,便用厚厚的脂粉掩盖,头发开始脱落了,便用梳子一点一点地把头发在头皮上均匀分布,让人看不出来。
  可时日久了,便是再如何隐藏,也不可能看不出来了。
  她脸上的红疹开始多得掩盖不住,更恐怖的是,它开始溃烂流脓,除了频繁掉头发,她的眉毛也开始脱落,小巧挺直的鼻梁开始坍塌……
  这还是能看到的,不能看到的地方,更是惨不忍睹。
  苗娘一发现她的异样,便当机立断把她送走了,然而到底太迟,这种病已经在春满阁悄悄传了开来。
  她发现一个,送走一个,发现一个,送走一个,这些日子是弄得心力憔悴,心里眼里甚至嘴里,都似乎含着一丝苦。
  这位夫人说得没错,春满阁在这时候本便不应该继续接客,陆少卿说找大夫查验她手底下的娘子,她根本不敢答应,只因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身上染了那种病没被发现。
  苏云定定地看着她,只说了一句:“切莫因小失大。”
  便打开厢房的门,走了出去。
  这种时候不狠下心来,对春满阁的娘子做一番彻底的检查和观望,只会招来更大的祸患。
  为了长远的大局,做出一些牺牲,还是需要的。
  陆成霖应该还要问苗娘一些问题,以方便接下来对那两个娘子的查探,苏云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经完结,便想去外面候着。
  她刚刚才讹了苗娘一番,苗娘看到她,估计会心里发堵,不利于陆成霖问话。
  而她也想先整理一下目前搜集到的案件信息,看看能否更新一下凶犯的犯罪心理画像。
  陆成霖见苏云走了出去,犹豫了一下,他猜到她应该是要到外头等他,也好,这种地方她也不适宜多待。
  而外头他留了几个府兵看守,只是从这里走到外面,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这回少了苗娘她们起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罢。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唤来一个府兵,低声嘱咐,“出去跟着,不要让无关人等冲撞了夫人。”
  府兵朝他行了个礼,便匆匆追了出去。
  苗娘看得怔然,又想起方才他们两人对话时,陆成霖对那个女子一直毕恭毕敬的,心里不由得又是后怕又是好奇。
  她到底是谁?怎么竟会参与到大理寺的办案中?而且连大理寺的二把手陆少卿都对她如此尊敬?
  更何况,方才她工于心计,不动声色地便把她的心里话逼了出来的本事,虽让她暗恨,然也不得不承认,那种风采和沉着,不是一般女子有的。
  不由得好奇地问身旁的陆少卿,“不知道这位夫人是?”
  陆少卿斜斜地看了她一眼,一甩衣袖,转身朝厢房的主座上走去,道:“她不是你们可以打探的人物。”
  苗娘暗暗心惊,突然庆幸起来,方才她没有一时气晕头,做出什么得罪她的事情。
  一直关注着苏云的粉衣女子也不由得看了陆成霖一眼,心里却是越发好奇,不知道那位夫人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便在这时,刚刚出去了的那个府兵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砰”的一声撞门声,让房里的人都惊了惊。
  只见他快步来到刚刚坐下屁股还没热乎的陆成霖面前,猛地单膝跪下,惶恐道:“陆少卿,那位夫人不见了!”
  陆成霖脸色一僵,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道:“你说什么?”
  那府兵多多少少也知道那夫人的来头,此时冷汗都要下来了,听到陆成霖这样问,硬着头皮道:“方才属下出去的时候,已不见了那个夫人的身影,属下以为是夫人走得快,已经出去了,便匆匆跑到春满阁外面,然而在外面留守的人却说,他们从没见夫人出来过!”
  陆成霖猛地站了起来,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稳住了越来越狂急的心跳,咬牙道:“许是夫人在春满阁里迷了路,叫上所有人,搜!”
  “是!”
  看着又匆匆跑了出去的府兵,陆成霖使劲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应该不会有事的,不过是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能发生什么事?
  该是郑夫人又想到了什么与案件相关的线索,跑去查证罢了。
  那位夫人先前在上京城几乎可以说毫无存在感,也只是因为上回的簪花会,才一下子为众人所知,但大家都知道她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就算真的有人针对她,谁会有那个熊心豹子胆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下手,而且还是选了个他们大理寺的人都在的时候……
  这样一想,心底却是一突,越发惶恐了几分。
  是啊,如果郑夫人真的出了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官府的眼皮底下动手?
  ******
  苏云醒来时,脑袋沉得像装了块铅,晕晕乎乎的,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有知觉。
  努力把眼睛睁了条缝,眼前的景物模糊一片,似乎面前是一张床,床上有两个人抱在一起,一个身材纤细,一个丰腴腻脂。
  耳边隐隐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和男人粗喘的呼吸。
  她心里一片茫然和焦虑,狠狠地又把眼睛闭上,痛苦地晃了晃脑袋。
  不行,要清醒,一定要尽快清醒。
  这种情况,很不对劲……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女人的哭叫仿佛让这个空间的空气都紧绷而浑浊,男人的声音低哑难听,带着烦躁的戾气,和某种让人极不舒服的咬牙切齿,狠狠道:“你个贱人!再动!再动!都是你害的!我不行都是你害的!”
  说到最后,竟变成了一种声嘶力竭的嘶吼,含着满满的绝望和痛苦。
  忽地,女人的尖叫声截然而止,仿佛她小时候听的磁带机突然卡机一般,声音消失得无比突兀。
  耳边一下子只剩下男人粗喘气的声音。
  苏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空气中静静悄悄地,弥漫开一股不安的躁动。


第119章 
  许是药效渐渐过了,苏云的脑袋越来越清明,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清晰。
  她看清楚了,她现在正在一个不大且略显简陋的房间里,面前是一张硕大的床榻,旁边放着一张长几,仅此而已。
  床榻上一个衣衫不整的纤瘦女子脸色青灰地侧躺着,一张脸正对着她的方向,已是晕厥过去。
  她身旁,一个脸色涨红、肥头大耳的男人拼命地喘着粗气,身上只穿着一条裤子,露出满身横肉,瞪了晕死过去的女子一会儿,咬牙道了句,“一点用都没有。”
  苏云嫌恶地皱了皱眉。
  脑中却已经在飞速地运转着,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
  她昏迷前最后能想起的是,她走出了厢房,便见到一个身材魁梧,五官深刻的男人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那男子目视前方,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只是苏云分明记得,苗娘为了避人耳目,把他们带到了春满阁最靠里的厢房,这一块区域属于娘子们平时生活起居的后院,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
  春满阁虽然也会聘请男子充当护卫小厮之流,但不多,且他们平时能随意进出春满阁的后院吗?
  苏云恍若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
  那男子虽穿着普通,可一个人身上的气质无法掩盖,那股子仿佛从修罗地狱练就出来的冷硬感,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顾君玮。
  然而顾君玮习惯于带一抹笑,来淡化这股从血腥战场上带下来的冷硬,且他本身便出生高贵,从小受到的熏陶和教育注定了他身上气质的多样性,有武将的硬朗,也有世家子弟的儒雅和贵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一个人身上奇妙地交融,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然而这个男人不是。
  他更像实打实从社会最底层拼搏上来的,身上那股冷硬气质近乎朴素。
  苏云下意识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险,她脚步微顿,表情自然地转身,想走回厢房里面。
  然而已经迟了。
  她还没触到厢房的门,便感觉一股热气悄无声息地逼近,然后她的腰被人猛地截住,一只大手伸过来,在她大叫前用帕子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用意志坚持了一会儿,隐隐感觉自己被扛了起来,然后扛起自己的人直接跳出了回廊,跑进了院子深处。
  他知道她是跟着大理寺的官兵一起来的,为了避开他们,他选择了走小路……
  苏云迷迷糊糊地想着,终是抵不过药力,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便是在这个房间里,眼前是如此……清奇的一幕。
  她不禁在心里低叹一声,来到这里后,她仿佛跟迷药有仇,已经是第二次被放倒了。
  这倒啊倒的,身体都要产生抗体了吧……
  苏云还挺佩服自己的,在这种处境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床上的男人缓了一会儿后,慢慢地转头盯着苏云,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浑浊一片。
  苏云心里一咯噔,但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是不能失态。
  缓了缓急促的心跳,她沉着一双黑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开口时声音还带着一股刚清醒的沙哑,“你是谁,抓我过来做什么?”
  男人却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突然便慢吞吞地下了床榻,晃晃悠悠地朝她走来。
  他身材肥胖硕大,走起路来就仿若一座小山,走不快,每一步都似乎拖着一个沉重的累赘。
  苏云暗暗地动了动手指,她现在坐在地上,背靠着一面冰冷的墙,身上虽然没有任何束缚,但因药效还未完全过去,四肢软绵绵的,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
  眼神一凛,苏云默默地紧咬牙关,借由牙槽与牙槽挤压时产生的那一股酸软微痛,让自己进一步清醒。
  不能坐以待毙。
  脑中无数细节纷涌而过,苏云忽地,冷冷一笑,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道:“你便是想对我做什么,也有心无力吧!”
  男人微微一顿,大喘了一口气,眼眸大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动作迟钝,心思外漏,思维缓慢,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酒肉之徒。
  抓她过来的,不可能是他!
  苏云心思微转,一边用话拖延着时间,一边大脑高速运转,“这种情况让你很苦恼?很没面子吧?原先明明还是很正常的,你享受与女子之间的鱼水之欢,每天吃喝玩乐,好不快活,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发现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做那种事时也没以前那么轻松痛快了,最开始折腾一番还是可以的,到后来……”
  看着男人越来越不可置信的表情,苏云嘴角一掀,淡淡道:“就彻底不行了吧。”
  “你……你……”男子抖动着肥厚的嘴唇,脸上是又是羞恼又是满怀希望的神情,下意识便要朝苏云冲过去,却忽然,他一双眼睛定在了前方,脸上的神情慢慢转换成了明显的恐惧,身体微颤,半响,眼光才重新回到苏云身上,额头上已蒙上了一层泛着油光的汗水,急切地问:“你如何知晓?这种情况可有医治的方法?”
  她后面有什么?
  苏云不动声色地扫视了这个房间一番,她正对面是床榻,左侧是禁闭的房门,右侧是完整的一面墙。
  没有窗户。
  窗户在她靠着的那面墙上,而且看那男人的神情,外面显然有人在看着!
  看着一个男人为着那种事绝望地折腾?看着他活活把一个女子吓得晕厥?
  真是……变态……
  苏云心里涌起一股厌恶,但表面上依然淡定如常,不冷不热地道:“这种情况,自然是有方法医治的。”
  她大概已经猜到那人把她抓来是为了什么,既然是想从她那里获得什么,那只要她把自己身上的价值利用好,他便不敢对她轻举妄动。
  她失踪的消息,顾君玮定是已经知晓,也定会循着线索找来,在那之前,她绝不能拖后腿。
  而抓她之人的弱点,她现在掌握了两个,细细琢磨,说不定还会有逃脱的方法。
  那个男子眼中顿时闪现出狂喜的神色,一双浑浊的眼睛也似乎亮了几分,一副很想朝她扑过去,却又忌惮什么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模样,粗短的脖子努力伸长,紧盯着她急切地追问,“什么方法?什么方法!”
  苏云轻笑一声,眼中闪过冷色,一字一句道:“只是,这样好吗?真正掳我过来的人,希望我看的病患,并不是你吧!”
  笃定得不能再笃定的语气,这下不仅是面前的男人,便是外面一直脸色阴沉地注视着室内情形的一个高大男子,也有些意外,旋即嘴角微扬起一个饶有兴致的弧度。
  顾君玮这个妻,倒是有意思得很。
  他面容冷冽,又不是常笑的人,此时陡然一笑,不但没有让他显得稍微平易近人,反而给人一种阴狠之感。
  石守敬略一回头,便看到了自家主子嘴角边那抹笑意,不禁暗暗讶然。
  主子一向喜怒无常,因为近些年越发紧迫的子嗣问题更是显得暴躁易怒,他好像已经好久没见主子笑了……
  许是终于看到了破解困局的希望,便是主子也难免心情愉悦吧!
  房间里,苏云看着越发显得讶异无措的男子,下巴一抬,冷声道:“既然请我来是为了治病,那便该给予我应有的尊重,要不要出手治人,还得看我心情如何!”


第120章 把架子摆高(第一更)
  听着苏云嚣张跋扈的话,那身材肥硕的男子显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想着自己下半生的床榻之欢就系在她身上了,况且自己如今膝下还一个儿子都没有呢!
  当下来不及纠结她一个女子怎的说起男人那方面的事情来如此自然,噗通一声跪下,一双肉手撑在地上,惶恐地道:“神医!神医!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把你掳来的,我压根不知道你是个女神医啊!神医,请救救我,我柳家能不能有后就靠你了,请救救我!”
  苏云眉头微蹙,眼见着那男子见她一直不说话,一脸焦急地就要膝行到她面前,悄悄往里靠了靠。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苏云下意识转过头去,便见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走在后头那个男子,不正是她在春满阁见到的那个!
  而前头的男子,有着一张让人看一眼便会印象深刻的脸,俊朗硬气的面容,如刀刻般的五官,紧抿的嘴角,着一身藏青色翻领窄袖紧身长袍,足上蹬一双高革靴,腰系带,上佩刀剑饰物,浑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自上而下的威压,让他一走进这个房间,便成了一个绝对中心的存在。
  苏云在心里默念。
  正主终于来了。
  这样的气势,以及这种掳她的手段,都昭示着,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
  与这样的人周旋,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心思,一不小心,真的会丢掉性命。
  他的所作所为,以及投到她身上那种漠然的眼神,都告诉苏云,这个人是个手段极度残忍的恶魔,在他眼中,人命宝贵这样的话,也许是个玩笑。
  跪在地上的肥硕男子见到突然走进来的两个男人,愣然了半响,才颤抖着身子道:“你们……你们说可以把我的病治好,把我掳来这里……可是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个小娘子是个神医!她……她才是可以把我治好的那个人!”
  而他刚刚竟差点把她得罪了,真是想想都后怕。
  藏青色衣服的男子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冷掀动嘴角,道:“石守敬,管好你找来的人,别在我面前碍眼!”
  那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肃杀与威压让肥硕男子颤了颤,默默地往后缩了缩,不敢开口说话了。
  石守敬连忙道了声“是”,沉着一张脸,便朝一脸惶恐的肥硕男子走去。
  肥硕男子满心以为自己刚才那句话得罪了他们,他们这会儿是要来杀他的,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硕大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仰,噗通一声屁股着地,坐在了地上,带着明显的哭腔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柳家的银钱田地都给你!我柳家富甲一方,你们不会亏的!”
  此时,坐在地上的肥胖丑陋的男人,和两个高大健硕的男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对比。
  苏云觉得自己在看一部莫名其妙的戏,面前有一个丑角,两个反派。
  被肥硕男人越来越惶恐凄凉的声音搅得心底烦躁,苏云终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他们不会杀你。”
  已经走到肥硕男人身边,正准备把他劈晕带走的石守敬顿时讶然地看了苏云一眼。
  藏青色衣服的男子却似乎不怎么意外,只是看着苏云的眼中,除了最开始的漠然,终于浮现了一丝如草原中的狼找到猎物时的兴味。
  肥硕男人也猛地转头看向苏云,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中迸发出无尽的希望,突然便挣扎着朝她爬过去,只是他才开始动作,站在他身边的男人便干脆利落地往他那堆着层层厚肉的脖子上一劈。
  霎时,便见男人脸上的表情一僵,整个人如一座小山坍塌般,倒在了地上。
  苏云不太舒服地转移了视线,撑着墙壁站了起来,直直地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道:“煞费苦心地寻来这样一个人类比自己,试探我的本事,这位郎君做事可算颇为曲折了。”
  苏云这样说,并没有贬低那个肥硕男子的意思,都是生了病备受折磨的人,都只是想寻求一个解脱之法罢了。
  可苏云很在意他们办事的手段,那个肥硕男子因为自己的痛苦就随意折磨侮辱一个无辜女子,可见他平日里是个怎么样的人。
  而眼前这个冷冽漠然的男子,更是让苏云心生排斥,可以一手主导了这场戏,并一直冷眼旁观的人,身上戾气太重。
  偏偏在这个权力与身份至上的阶级社会,某些人做事,天底下大多数人都敢怒不敢言,最后扭曲成了一种不合理的合理。
  她不在意帮人,但十分在意帮的是什么人。
  若帮了某个人的结果是害了更多的人,她自己这辈子也会活得不安生。
  说出那样一句话,一方面是清晰地向他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面前人的底线去到哪里,她以后该怎么在与他的周旋中,寻求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藏青色衣服的男子听到她的话,脸色陡然一沉,一双眼睛深埋阴霾地看着她,声音冷冽如夹杂着冰渣子,带出了浓浓的威压:“谁说,我要你医治的人,便是我?”
  苏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却是淡然一笑,道:“那便不是吧。”
  说着,艰难地移动软绵绵的身体,在男人紧逼的视线注视下,尽量腰杆挺直地走到床榻边坐下,不紧不慢道:“试探完了我的本事不算,现下可是还要试探我有没有看穿谎言的能力?”
  她的架子必须摆高,要让她知道她于他是有价值。
  可也不能摆得太高,因为她不清楚,这个男人的底线在哪里。
  正准备唤人把晕倒的男子拖出去的石守敬微微皱眉,不满地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
  这女子,即便有可能为主子解困,也太不知好歹了罢。
  苏云也不管他们会怎么想她,坐下后先是暗中长长地舒了口气,尽量让过于紧绷的神经舒展开来,随即垂眸看着身旁依然昏迷不醒的女子。
  却忽地,她听到一个沉重缓慢的脚步声,慢慢地朝她这边靠近,那种声音,是靴子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独特声音。
  搁在床榻上的手不由得慢慢地蜷了起来,在声音来到她面前,她已经感受到男人身上那股灼人的热度时,猛地一抬头,皱眉看着他。
  那藏青色衣服的男子果然就站在离她不足一个拳头的地方,此时乍然对上苏云的视线,他眼眸微动,显然也是有些意外,紧盯着她,沉声道:“过于聪明的女人,都短命。”
  苏云不太习惯与一个陌生男子靠得如此近,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忍住了,只淡淡地“嗯”了一声,道:“谢谢忠告。”
  顿了顿,十分自然地提出了一连串要求,“我刚刚才从昏迷状态醒来,肚子有些饿,也有些乏,可以的话,麻烦送来一些吃食,并给我一个干净的房间稍作休息,另外……这女子至今未醒,最好也寻一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男子眼神沉郁地盯着她,却是突然嘴角一掀,道:“你便罢了,我为何还要顾虑这个女子如何?”
  苏云扫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确实,但我不是说了,要我帮人没关系,但要看我的心情。”
  言下之意就是,若放任这个女子不管,她就会心情不好,她若是心情不好,说不定就没有那个帮人的心情了。
  微微叹了口气,苏云也不多说什么,只道:“是她的事比较紧要,还是你的事比较紧要,你自己判断罢。”
  曾经,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能如此试探挑衅一个危险的人。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来到这里的日子里,她终究是成长了。


第121章 请唤我夫人(第二更)
  最终,他们还是把苏云要的东西送来了,食物,大夫,除了干净的房间。
  他们直接让她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开始赶路。
  苏云悄悄撩开帘子,看着外面不停移动的景色,心急如焚。
  他们没有走官道或大路,走的都是一些山林小道,最开始她醒来的那个房子,便是位于一条她完全陌生的小村落里,她只能猜测,他们已经不在上京了。
  她已经出城了。
  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她的猜测是对的,他们的气度、处事方式、全然不把朝廷官兵放在眼里的胆量,都显示了,他们不是普通人。
  但他们同时是不被容于上京城中的,或者说,他们是不被容于南吴的,他们是外来者,所以他们不在乎掳走她会不会得罪顾君玮或顾国公府,纵然能力不凡,在南吴境内也只能遮遮掩掩,便是试探她,也只能躲到那么一个偏僻简朴的屋子中……
  再从他们比南吴一般男子要高大的身材,和掳他来的那个男人对他主子行礼时的姿势来看,苏云心里渐渐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们是北越的人。
  刚来这里时疯狂从书中汲取的知识到底起了作用,苏云原本以为,按她自己的规划,这些各国的风俗文化知识在短期内是派不上用场的,她看那方面的书,一方面是兴趣,另一方面也是想过,等以后生活安定了,她说不定可以四处走走看看,也不枉来到这个时空一场。
  她还曾经跟顾君玮说过,她想去看看西宁国的女王呢……
  想起那个似乎已经好久没见的男人,苏云心里一刺,忍不住抿了抿唇,放下了帘子。
  仿佛只是一眨眼间,她好不容易才渐渐熟悉起来的生活就变了样,刚醒来时遇到那种情形,她来不及多想,只能凭着本能保住自己,现下有时间想了,却是不敢多想。
  谁能想到,原本理应默默无闻的郑云歌,会突然间在莫名其妙的人那里挂上了号,遭来这样的横祸。
  是因为顾君玮?
  不,从先前的情形来看,他们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这事估计顾君玮也是防不胜防。
  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因为那场她露了脸的簪花会!
  旁边,一个玫红色衣裙的女子正在给先前那个晕厥过去的女子把脉,她是那男人派来的大夫,估计是他身边一个懂医术的婢女。
  她的身材较一般的南吴女子高大,五官不算精致,看着却很舒服,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美,让人想起一望无际的草原。
  他们虽然都做了南吴的打扮,但生长于不同的环境中,气质自然也是不同的。
  三国中,南吴无疑是历史文化底蕴最厚,坐拥领土最广,实力最为强盛的一个国家,但南吴从来都不敢小看北越,他们虽然实力不及南吴,但在长期与大自然的搏斗中练出了一身蛮横,一个兵可以顶南吴十个兵。
  而且他们的实力其实不差,只是他们的政权一直不稳定,北越历任的大王一直无法很好地把控各个部落,不同部落间时有火花擦出,一直没法真正地团结起来。
  也不知道,把她掳走的,到底是北越的什么人,只知道,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位娘子没什么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昏迷过去罢了,我一会儿给她喂一颗定心丹,想来很快便能醒来了。”
  这位玫红色衣裙的女子自称灵雀,此时微笑着看向苏云,声音轻柔。
  她一见面便跟苏云说,她身上的衣服是她换的,还说她听说南吴的女子很在乎声誉名节,这种事还是提早说清楚好。
  倒是半点没想过遮掩自己的身份了。
  苏云自然发现自己醒来后,身上就被换上了一套粗布衣裙,但当时形势危急,哪来得及思考衣服是谁换的这个问题,说白了,她不是正宗的南吴女子,即便这身衣服其实是那个男人替她换的,她也不会就此羞愤寻死。
  所以那时候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倒引得灵雀好奇地多看了她两眼。
  苏云看了看晕迷着的女子,心中暗叹,表面上却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了。”
  她当初提出救那个女子,一方面的确存了救人之心,另一方面却是想进一步试探那男人的底线。
  但反过来,却是被他当作了制约自己的弱点,他知晓自己在乎那个女子的生死,即便是逃跑赶路也要把她带上。
  否则,他大可把她往那小屋一扔,让她自生自灭。
  当然,以他的做法,更可能会杀人灭口。
  顿了顿,苏云有点认命地移开视线,仿若不经意地问:“不知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她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答案,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问是为了什么,也许是盼着有人能告诉她,她这一回猜错了。
  灵雀眼眸微闪,只是笑得温和,“主子说,娘子聪明得很,很多事情其实不需要我与你说,若娘子真的有想不明白的事,大可直接问主子。”
  苏云心里发堵,也罢,她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来。
  想了想,还是冷声道:“既然要我直接去问你家主子,那我总要知道该如何称呼他罢?这最基本的礼仪,你们没想到,我却是不能不顾。”
  这是拐着弯在骂他们不懂礼仪了。
  灵雀暗暗讶异地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
  石副将说,这女人弱得他一只手就能让她断气,绝对是晚上在草原活不过一晚的那种女人,却嚣张得很,半点不知好歹。
  大草原上生活的人,向来以拳头说话,石副将尤甚,对于强者,即便那人身份地位比他低,他也会敬上几分,面对弱者,他往往嗤之以鼻,连在他面前晃都嫌碍眼。
  而他已经接连三年在北越一年一度的比武会上获得第一,现下北越,能让他心服口服地追随的,也便只有主子了。
  她看这娘子一副温婉和气的模样,还以为石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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