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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_梦溪石-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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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渝想了想:“应该是十天半个月罢,再久也不能了。”
    顾香生有些奇怪:“可齐君不是让你勘察南平风貌么,你这么成日与我闲逛,就能交差了?”
    夏侯渝:“自然是不能的,不过我若是想参观邵州军营,想看传说中的兵器,你会给我看么?”
    顾香生摇摇头:“不会。”
    说罢又解释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
    夏侯渝点点头:“香生姐姐,你无须多做解释。我不会让你为难,自然也不会提那些过分的要求。”
    顾香生笑了笑:“先前你说我对邵州百姓有莫大恩惠,那是实在是大大抬举了我。掌控大局有徐澈在,他生性仁厚,能事事从仁义出发,为百姓着想,我不如他;主持复始楼的建设与藏书,则有宋暝在,他做事谨慎细致,我也不如他;兵事有于蒙在,他带兵多年,我更不如他,所谓的军队改进,我也只是提了一些想法和意见,后期制作应用,那是工匠和士兵的事情;还有修史,有孔道周在,也没我什么事。我充其量就是帮忙打打下手,又在商税商法上加以改进,明确规范,让往来商旅能奉公守法,也保障他们的权益罢了。只因我事事都掺和了点儿,又是女子,旁人看来,仿佛就更加惊世骇俗一些,仅此而已。”
    世风再开放,能够提供给女子的天地也远远比男人少。
    对邵州,她的付出并不比宋暝他们少,这些年几乎日日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忙起来,连饭也顾不上吃。
    饶是如此,一开始,顾香生的名声也并不怎么好,甚至有许多人觉得她与徐澈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靠着徐澈方才一步步往上爬,还想当邵州的女主云云。
    久而久之,人们在不可思议与嘲笑她抛头露面的同时,反而助长了她的名声。
    邵州百姓亲身体验这几年邵州城的变化,是以才承认了她的付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觉得女人就能做得比男人好,更不觉得女人适合当官做事,顾香生只是特例,终究只有她一个。
    所以宋暝等人私底下还为此调侃过,说如果将来朝廷要追究他们在邵州罔顾朝廷发令,自行其是的罪责,大家也不需要紧张,只让顾香生出去背黑锅就可以了,谁让她名声听上去最响亮呢。
    夏侯渝静静听着,忽然问:“香生姐姐,你是不是更喜欢隐姓埋名,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
    顾香生想了想:“其实也不是。我喜欢做事,安静的日子过得,热闹的日子也过得,但我不喜欢别人将我的名声过分渲染,仿佛我无所不能似的,若真是如此,我当初又至于出走呢?”
    夏侯渝听出她话语中的淡淡无奈:“可如果没有这些名声,当初我也就找不到你了,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和你相见,所以许多事情,有好有坏,不能只看坏的一面,还要看好的一面。你瞧,如今连我国的皇帝陛下也听说过你,将来若是两国果真需要兵戎相见,你的名声便可保全你的安危,反之,如果你现在默默无闻,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过是寻常弱质女子,无人知晓,到那时,我又要上哪儿去找你呢?”
    只要想想有可能会出现的那种情况,夏侯渝就觉得无比庆幸,庆幸能在这里遇见她。
    “魏国于你而言是伤心地,可那里的人,并不都是希望你过得不好的。以你现在的名声,魏初想要打听也容易,她知道你过得好,也就放心了,还有我,我能找到你,也是因为如此,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顾香生转头,却发现自己得微微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侧面。
    即使面容再阴柔俊美,对方也是个男人,这是不容错认的事实,不笑的时候,他的轮廓线条甚至透着一股冷峻的意味。
    而当他转过来,目光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时,顾香生甚至有种冰川瞬间化为春水的感觉。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时光荏苒,夏侯五郎也长大了,说出来的道理连她都无法反驳。
    见她露出笑容,夏侯渝似乎有些疑惑,却没有发问,只是也跟着微微一笑。
    霎时间,顾香生仿佛看见雨后初晴,满池的濯濯清莲。
    美人一笑,如逢花开。
    “你说得对,是我钻了牛角尖了。”她忍住想去捏对方脸颊的冲动,告诉自己夏侯渝已经不是昔日的小小娃儿了。“其实我也很高兴。”
    夏侯渝:“嗯?”
    顾香生:“能够与你重逢,看见你安然无恙,我很快活,很欣慰。”
    夏侯渝的神情越发柔软:“我知道。”
    被他这样看着的人,只怕没有不会溺毙在那样的视线里的。
    顾香生微微移开视线:“只可惜在你最艰难的那几年,我没能陪在你左右。”
    其实当年在魏国边境分别时,顾香生是想让夏侯渝跟着自己一道走的,但她那时候自身前途未卜不说,对夏侯渝而言肯定也不是个好选择,他出身齐国,只要不想默默无名一辈子,终有一日还是要回到那里,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路。
    美人计没能奏效,夏侯渝有点遗憾,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他也不着急:“我反而很庆幸,当时你没有跟我回齐国,否则那时候我也护不了你,反而会累你受苦。”
    他们为彼此着想的心都是一样的。
    不管这种着想,是出于友情,亲情,还是其它。
    夏侯渝只知道,在他年幼最孤单无依,最困苦艰难的时候,顾香生出现在他面前,伸手拉了他一把,充当了母亲,姐姐,甚至是更重要的地位。
    从此埋下的种子便慢慢萌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顾香生抿唇一笑。
    雨停了,夏侯渝收了伞。
    卖花的小姑娘正好提着篮子路过,里面装了满满一篮子桂花,上面还沾着雨水。
    顾香生只看了一眼,夏侯渝便注意到了。
    他叫住小姑娘,买下那一篮子花,递给顾香生。
    顾香生忍不住笑:“我长这么大,只有送别人花的时候,还没有人送过我花呢!”
    夏侯渝很高兴:“那我岂非就是头一个了?”
    想想又有点嫉妒,她说送别人花,那想必也是送过徐澈和魏临。
    不过那又如何呢,送过的花早已凋零,以后的花却还未开。
    想及此,他就重新心情愉悦起来。
    “你与我一起回去吗?”顾香生问。
    夏侯渝摇头:“不了,我来邵州带了些人,他们还在客栈等我,其中有我大兄的眼线,我不想让他们过分关注上你,偶尔过去找你也就罢了,像昨日那样留宿,可一不可再。”
    顾香生一听,就明白了个七八分。
    之前她就听说过,齐国皇帝正当盛年,同样没立太子,跟当初魏国永康帝的情形差不多。不同的是,齐君能干的儿子更多,人往高处走,私下里勾心斗角自然难免,但齐君比永康帝还要强势,所以齐国上下还算团结,并未像魏国那样闹得不可开交。
    夏侯渝那位大兄,便是当年诸国会盟时,作为齐国代表出席的景王夏侯淳。他是长子,却不是嫡子,因为齐君的皇后早逝,没有留下嫡子,夏侯淳勇猛无双,为齐国立下赫赫战功,按理说继位的可能性最大,但齐君暂时却没有封他为太子的意思。
    除了早夭的老二和老四之外,如今齐国皇室,能与夏侯淳一争的,尚有三皇子夏侯瀛、六皇子夏侯沪、七皇子夏侯洵、八皇子夏侯潜,个个已经成年,各有所长,这竞争力可比魏国要激烈得多了。
    夏侯淳估计对这帮子弟弟早就头疼死了,冷不防又冒出一个夏侯渝,从一开始的毫不起眼,硬是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他能看夏侯渝顺眼才怪。
    这次夏侯渝跟着他出来,随身奉着皇帝密旨考察南平民情,为以后齐国的统治做准备,这一点夏侯淳约莫是不知道的,所以他看见夏侯渝离开南平京城,四处游荡,反而很高兴,巴不得夏侯渝不要跟在自己身边,但又不能放任他脱离自己的控制,便还要派上眼线盯着。
    能够被皇帝委以密令,这说明夏侯渝的确在齐国是有些地位的,也难怪夏侯淳会对夏侯渝心怀忌惮。
    顾香生:“那你打算做些什么,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交差罢?”
    夏侯渝露出有点狡猾的神情:“交差的事情,我自有计较,你不必担心,在邵州,我只需要做好一件事便够了。”
    顾香生回以疑惑的眼神:“嗯?”
    夏侯渝:“自然是扮好一个久贫乍富,只知游荡享乐的纨绔子弟。”
    他似乎怕顾香生不明白,又解释道:“我在齐国兄弟众多,大兄不唯独忌惮我一个,但我近来办成了两件差事,得陛下亲口赞赏,他这次与我出来,心中定然不快,所以我还须低调些好。”
    顾香生问:“你大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侯渝:“勇猛无双。”
    顾香生:“行事缜密否?”
    夏侯渝摇头:“勇猛有余,缜密不足,略显莽撞。”
    顾香生眼珠一转:“你若是在邵州什么也不做,也不太能取信于人,想让你大兄觉得你游手好闲,不足为虑,我倒是有个主意。”
    夏侯渝笑道:“还请香生姐姐指教。”
    这声香生姐姐叫得甜腻,令顾香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方才道:“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提着油纸包,一个提着花篮,在邵州城穿街走巷,夏侯渝跟在后头七弯八绕,半天才来到顾香生所指的目的地。
    财源赌坊。
    夏侯渝:“……”
    顾香生说了声“走罢”,便当先走进去,夏侯渝来不及拉住她,只好跟在后面。
    邵州城内,认得顾香生的人虽然不少,但这会儿每个人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赌桌上,眼里除了银子,再容不下别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去关注别人。
    “你想玩什么?樗蒲?押花?字宝?骨牌?斗兽?”顾香生扭头问他,又自言自语道:“樗蒲太花时间了,要不还是押花和斗兽罢?”
    夏侯渝:“……”
    香生姐姐,你为什么如数家珍?
    夏侯渝:“……都好,你来决定。”
    “那就先斗兽罢。”顾香生拍板道,拉着他就往斗兽的桌子走去,她还挺奇怪地问:“你回齐国之后难道也没玩过这些么?”
    夏侯渝无奈:“回去之后,镇日在陛下与那些王公贵族之间游走,又要忙着学许多东西,还要应付我那些兄弟,哪里有工夫出入赌坊?”
    顾香生想想也是,他离开魏国的时候虽然已经长高了一些,但还没像现在这么高大结实,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中间必然少不了锻炼,没有日日坚持,变化就不会这么大。
    发现自己的思路如脱缰野马开始奔向奇怪的方向,她耳朵一热,赶紧将其拉了回来。
    斗兽其实不是真正的斗兽,而是在牌桌上画了好几个动物的图案,每个图案上面都扣着一个杯子,但只有一个杯子里有骰子,赌客押中有骰子的图案,便算是赢了钱,如果还能押中里头的点数,赢的钱自然就更多,每种都有一定赔率。
    赌博之所以是无底洞,就是因为不管怎么赌,赌坊都是最后的赢家,而赌客则很少有因此发财致富的,通常都是以倾家荡产而告终。
    不过顾香生他们又不是来发财的,小赌怡情,输赢不重要。
    越简单的玩法,桌子旁边就聚集了越多的人。
    顾香生把玩法告诉夏侯渝,自己也押了点铜钱上去。
    庄家换杯子那些把戏其实骗不过他们,顶多只能哄哄普通赌客,因为顾香生既然射箭厉害,目力肯定也厉害,至于夏侯渝,他是练武之人,目力自然也非同一般。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受益匪浅,旁边的赌客看见他们如此,便都纷纷跟在后头押,庄家的脸黑如锅底。
    不一会儿,便有人过来送银子,客客气气恭维一番,将他们“礼送”出门。
    顾香生脸颊红扑扑的,显然还处于有点兴奋的状态:“怎么样,好玩罢?”
    夏侯渝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好像来钱还挺轻松的,以后若是囊中羞涩了,进个赌坊便财源滚滚。”
    得亏这话没在里面说,不然明天整个邵州城的赌坊都会记住夏侯渝这张脸,不给他进去了。
    顾香生吐了吐舌头:“那是因为玩法容易,若是换了骨牌或樗蒲,就得费点脑子了。”
    夏侯渝也来了兴趣:“那我们再去别家试试!”
    顾香生:“好啊!”
    夏侯渝:“先前你是不是常常进赌坊去玩儿?”
    顾香生:“没有,只进过一两回,平日里没空,碧霄她们也不让,再说这种事情,要有人一起玩,才叫好玩。”
    夏侯渝抽了抽嘴角,心想你只是借着给我出主意,趁机进来玩吧?
    不过话说回来,姓魏的和徐澈肯定也不知道,他的香生姐姐有这么个爱好。
    想及此,他心情大好。

  ☆、第104章

“娘子,到邵州了,您看,前面就是城门了!”
    侍女略带了点兴奋的声音传来,崔氏掀开车帘子一角往外探看,随即皱起眉头。
    城墙倒是挺高,好像还是后来加高的,可是太简陋了,半点也不讲究美感,新旧城砖叠在一起,明显到被人一眼就看出来。
    往来出入的商旅,也没有京城那种缓慢优雅的华丽。
    边城就是边城,不管那些人如何吹嘘,邵州又如何比得上京城的十之一二?
    崔氏扯了扯嘴角,对即将抵达的地方和即将见到的人毫无期待感。
    “娘子,到……”青芫以为她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掀起帘子探头进来,还准备再说一遍,却在看见崔氏的脸色时吓了一跳。
    “娘子,您是不是身子不适?”她连忙弯腰进来,绕至崔氏身后,双手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起来。
    “嗯……”崔氏吐出一口浊气,略略舒服了些,忍不住又皱起眉头:“这里太干燥了,连点儿水汽都没有,车上颠簸得厉害,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青芫笑道:“您看,这不就到了,郎君是一州刺史,府上服侍的必然不会比在京城差,您且忍忍,很快便能与郎君团聚了!”
    崔氏却似乎没听见她这番话,兀自冷笑一声:“若非爹娘反复相劝,我压根就不会过来,等会儿见了徐澈,还不知道要怎么吵呢!”
    青芫忙道:“依婢子看,郎君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您与郎君数年不见,定有许多话要说,郎君必然也想您呢,有什么话不妨好好说,说开了,也便和好如初了!”
    崔氏却道:“我与他从来就没好过,哪里来的和好如初?”
    青芫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在她看来,崔氏与徐澈,真真是一对冤家。
    崔氏出身世家大族,自幼千娇百宠,自然眼高于顶,当年听说自己要嫁给一个从魏国刚刚回来的质子时,她心里头比谁都不乐意,但美徐郎的名声岂是有假,偶然的机会之下,看见徐澈的样貌才情后,崔氏对徐澈也上了心。
    谁知成婚之后却完全不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景象,徐澈不喜崔氏的骄纵,崔氏也觉得徐澈一个没落宗室居然敢对自己摆架子,不肯讨好自己,两人不肯互相迁就,更谈不上共同的爱好话题,徐澈喜欢在家作画写诗,与三五友人上山踏青,崔氏却喜欢参加各种宴会,喜欢华服美饰,喜欢各色各样的宝石。
    时日一久,两人渐行渐远,裂痕越来越大。
    后来徐澈奉命出任邵州刺史,崔氏觉得邵州苦寒,不愿跟随,徐澈连劝也没有劝一声,直接就答应了,崔氏心里有气,自然更不肯低头,及至徐澈赴任,两人这一别就是几年。
    青芫一心为主人打算,可这些都是人家夫妻间的事情,她也插不上口,连崔氏的亲生母亲都劝不动,青芫就更不行了。
    彼时的徐澈,的确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宗室子弟,一开始谁也没把他当回事,更不认为徐澈能在邵州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政绩。
    等到这次各州纷纷自立,京城告急,新帝没有根基,世家大族大多弃他而去,崔家这才赫然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徐澈在邵州好像还真就如鱼得水,开辟出另外一番天地来。
    前几年他们没有征得朝廷同意就开始组织修撰前朝史书,当时沈太后发了一顿脾气,但最后也奈何不了他们,只能眼不见为净,但那会儿没有人看好他们,听说邵州要修史,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哈哈大笑,觉得邵州已经不自量力到荒谬的程度。
    但几年之后,据说邵州建了一座书楼,广邀天下文士观楼阅书,为书楼立传;据说还真有不少人去了之后就此在邵州长住下来,参与修史,这其中就包括当世大儒孔道周;又据说邵州如今的繁荣程度与京城不相上下,与邵州有关的消息开始陆陆续续插传到京城,与此同时还有徐澈的名字。
    跟其它州府不同,邵州没有反对新帝,也没有跟着其它州起哄,新帝对邵州寄予极大的期望,那些有反心的州府也想拉拢邵州,徐澈成了香饽饽,崔家让崔氏过来找徐澈,未尝没有重修旧好的意思。
    风水轮流转,崔氏何曾想到,几年前,她嫁徐澈还算下嫁,现在娘家反而需要讨好徐澈了。
    马车缓缓入城,守门士兵照例查验,被崔家带来的马夫喝斥一顿,旁边等候已久的徐厚闻声赶紧上前,对着士兵说了几句,又拱手朝马车道:“娘子安好,小人徐厚,奉使君之命,前来接娘子回刺史府!”
    他等了半天,方才等到车厢里头传来冷冷淡淡的声音:“我到邵州,他不亲自来,就派了一个奴仆来打发我?”
    徐厚赔笑:“娘子言重了,使君事务繁忙,无暇分身,是以方才派遣小人前来,并非有意怠慢娘子,使君已经命人在府中准备妥当,还请娘子移步。”
    他从前在京城侍候,也是知道崔氏的脾气的,这番话说完,已经做好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心说使君不肯来,再闹也没用,难不成还能掉头回京么?京城现在已经要乱了,娘子能跑出来,那是她的造化,来了邵州,可不同于以往在京城,这里是郎君的地盘,自然要看郎君的脸色,可这位主母似乎还未摆正自己的位置,事事拿乔,这又是何必呢?
    出乎意料,过了好一会儿,马车里没有传出劈头盖脸的痛骂,反是青芫出声道:“娘子累了,赶紧带路罢!”
    徐厚忙应了一声,与车夫打声招呼,跳上马车,给对方指路。
    青芫生怕崔氏与徐澈一见面就闹僵,乘着这一路的工夫,苦口婆心劝道:“娘子,郎君是个念旧的人,您就委屈一下,软言两句,他想必也不可能摆冷脸的,您二人几年未见,定有许多离情要叙,郎君嘴上不说,心中未必不欢喜,您到时候可别犯了气性,净说些气话,免得大家都扫兴!”
    她如此劝说,崔氏亦觉得委屈:“凭什么要我去迁就讨好他?我能来邵州,便已经是退让许多了,可你看他,非但连个音信都没有,居然也不亲自过来接我,让我丢尽了脸面!”
    青芫道:“许是真如徐厚所说,郎君公务繁忙……”
    崔氏冷笑:“再忙能连出府一趟的工夫都没有?我看是忙着与那姓焦的女人厮混罢!他们俩的丑事,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旁人瞧我的眼光,都觉得我十足可怜,若非是我阿爹阿娘相求,我早就眼不见为净,又何苦到这里受气!”
    青芫忙道:“娘子想多了,那焦娘子,我事先已经打听过,都说是在郎君手底下做事的,两人清清白白,郎君也没有收她为妾室……”
    崔氏呵了一声:“这话鬼都不信,你能信?自古以来,有几个女人是能当官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徐春阳能护成那样,半点委屈都舍不得她受,为了讨人家欢心,居然还荒谬到上疏为她请官,谁要是说他不动心,我就将姓名倒过来写!”
    三四年来,夫妻俩分隔两地,彼此之间连个音信往来也没有,倒是相安无事,可崔氏毕竟嫁给了徐澈,即便一个人霸着京城的宅第,往来宴会之间,难免会听见许多针对她的闲言闲语,她早就积了一肚子气,如今“罪魁祸首”近在眼前,火气简直快要喷薄而出。
    崔氏拧着帕子咬牙:“等见了面,我倒要提醒提醒他,当年若非崔家帮忙,他能谋到这份差事吗!”
    “娘子可千万别这么做!”青芫连忙阻止,一边暗自苦笑,心说换作几年前,邵州刺史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桩“恩惠”不提也罢,提了反而糟糕。
    “娘子是来与郎君和解的,不是来与郎君吵架的,何必说这些伤感情的话,夫妻哪里有隔夜仇,翻页也就翻过去了,郎君是男人,男人总归气性大些……”
    主仆二人说话之间,刺史府就到了。
    徐厚跳下马车,朗朗招呼一声,刺史府中门缓缓打开,府中管家带着几名仆从自里头迎出来。
    崔氏扶着青芫的手下了马车,脸色很不好看,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
    徐厚暗暗打量这位几年不见的主母,难免要将顾香生拿出来作一番比较。
    一个太能干,一个太能闹。
    徐厚觉得自家郎君真不是一般的命途多舛,明明生得比一般人好,身份地位也都有了,偏偏在女人缘上太倒霉,哪怕是长相一般点,性子温柔娴淑的也好啊!连他都有东巷的豆腐西施喜欢,堂堂刺史却居然连个稍微正常一点的女人都没摊上,不是倒霉又是什么呢?
    话说回来,如果非要论个高下的话,他倒还是宁愿选焦娘子,起码人家讲道理,不会对他摆脸色,更不会借故发脾气,除了箭法很精湛,武力值比郎君高,又比郎君能干,还经常抛头露面之外,其实也没什么缺点了。
    不过他想再多也没用,看着崔氏的脸色,徐厚不禁为自家郎君未来的日子默默点了根蜡。
    “后院主房都已经打扫好了,请娘子随我来,郎君先前吩咐过了,娘子且稍事歇息,晚上他有些事情要处理,等明日再与娘子相见。”徐厚道。
    崔氏并没有当真就乖乖被牵着鼻子走,而是问:“你们郎君现在在作甚?”
    徐厚忙道:“郎君正在会客……”
    崔氏:“会的什么客?”
    徐厚:“这……”
    崔氏:“怎么,难道会客是假,不想见我才是真的?”
    徐厚:“不不,娘子误会了,郎君当真是在会客。”
    崔氏盯住他:“也就是说他现在在这府里?”
    在这种咄咄逼人的质问下,徐厚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崔氏:“那就带我过去。”
    徐厚一脸为难:“可是……”
    崔氏:“即便会面的客人与公事有关,于情于理,身为徐家主母,我也理应去打声招呼才是。你不带我去,我就一处处去找,你还敢拦我不成?”
    徐厚露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请娘子别让小人为难!”
    崔氏冷冷道:“带路。”
    ……
    此时的徐澈,正在厅中与人叙话。
    坐在他下首的二人,则分别是夏侯渝和顾香生。
    夏侯渝轻咳一声,先出声道:“从前孔先生在魏国时,陛下缘悭一面,求而不得,殊为憾恨,如今孔先生身在南平,陛下希望能请他拨冗至齐国讲学,我此番来邵州,除了探望故人之外,也因奉陛下之命,代为转达此事,还请使君通融。”
    徐澈道:“我也听说齐君酷爱读书,诗文辞赋堪比当世名士,只是孔先生并非我属下官员,他只是前来帮忙,我也无法强迫他去或不去,一切还要看孔先生自己的意思。”
    夏侯渝点点头:“既有使君这句话,那一切就好办了,回头我亲自去请他便是。”
    顾香生插口:“孔先生脾气拗,你须徐徐图之,若是一开始便抬出齐君的名头,只怕会弄巧成拙。”
    夏侯渝笑道:“放心罢,我省得。”
    顾香生睨他一眼:“还有,即便孔先生愿意跟着你走,你也不能将人扣下不放,顶多三个月,一定要将人全须全尾送回来,这边修史的事儿,没了孔先生还真不行。”
    他们口中的孔先生,便是当年魏临为太子时,曾任其讲学师傅的当世大儒孔道周,后来魏临被废,孔道周等人也随之被永康帝驱逐,他一气之下,直接便离开魏国,回到原属吴越的祖籍故里。
    至于他又为何会出现在南平,还肯答应顾香生,为前朝修史,那则是另外一段由来了。
    三人正说着话,外头便有人进来通报,说是主母想与两位客人见礼。

  ☆、第105章

听见主母二字,徐澈脑海空白了好一会儿,方才将这个词与崔氏联系在一块。
    他皱起眉头:自己不是交代过徐厚带她去歇息么?
    转念一想,以崔氏的性子,必然不可能乖乖听话,徐厚当然没法强迫她听话。
    徐澈深吸了口气,方道:“让她进来罢。”
    很快,崔氏与徐厚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徐厚在后面朝徐澈苦笑。
    “一别三四年,夫君可还安好?”崔氏梳洗过了,重新换了一身衣裳,看着精神不少。
    她出身摆在那里,行止有度,容貌清丽,然而态度绝对谈不上平易近人。
    自打徐澈来到邵州至今,夫妻隔了三四年才见面,任谁都不会觉得他们感情好。
    她这一出现,又有顾香生和夏侯渝在场,徐澈就不能不向他们介绍。
    “这是拙荆崔氏,这两位是焦娘子和夏五郎。”
    夏侯渝此行,虽然没有特意隐瞒身份,不过徐澈还是细心地将他的真实姓氏隐去,免得被人一听就听出来来历,平白生出没必要的风波。
    就算徐澈不说,顾香生也能感觉出他的尴尬,为了打圆场,她起身先笑道:“未知嫂嫂到来,我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崔氏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打量,顾香生面不改色任她观察个够,反倒是徐澈看不下去:“你舟车劳顿,还是先去歇息罢。”
    这话一出口,顾香生不由得默默扶额,觉得崔氏肯定要不高兴。
    甭管夫妻两人感情如何,像崔氏这样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女子,徐澈若是当众落她的面子,对方如何能痛快?
    徐澈是仁厚君子,可这么多年来,他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始终还停留在当初应付同安公主时的水平上,连顾香生都忍不住想哀叹一声。
    果不其然,崔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复又笑道:“有外客来,我身为这里的主人,怎能失礼,留下夫君一人亲自接见女眷?”
    徐澈:“阿隐,咳,焦娘子并非外客,五郎也是故人,不致失礼,你还是赶紧回去好生歇息罢!”
    崔氏似笑非笑:“不是外客,那就是内人了?”
    她特意在内人二字咬重读音,乃是因为时下“内人”一词,不仅仅指妻子,另有女伎的意思。
    徐澈脸色微沉:“焦娘子如今虽无官身,实际上却充任了长史一职,人人敬重有加,非我私娈,更不容旁人轻侮!”
    崔氏也提高声音:“我如何轻侮了?夫君这话说得好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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