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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山河-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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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野将断臂放到罗君无怀中,握了握那只冰凉僵硬的手,“让他魂归故里。”
  “罗大人,你若生在东流多好。东流没有福气受大宋的庇佑,臣了解陛下,他不会责怪大宋,臣亦无话可说,臣死后,若有幸,望罗大人也允我魂归故里。”哭喊嘶吼后,他又是那位叱咤风云、以一己之力庇佑东流的将军。
  罗君无伸手,用手死死抵在他喉咙与剑刃之间,剑刃上残留的鲜血与他手心溢出的鲜血汇合,他说道:“你不能死。”
  嘲讽的笑声同刺骨寒风掠向耳畔,他用力将剑刃向前靠拢,在罗君无掌心拉开一条血肉模糊的伤口,“东流已亡,震野这条贱命还能为大宋做什么?”
  “东流皇帝未死,东流疆土仍在,你也不能死。”
  “臣已经辜负了陛下,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有你在,东流迟早会东山再起。大宋会助你一臂之力……”
  震野嘲弄地看着罗君无,“大宋?顾倾城远在邱南,宣懿帝为何派他去支援东流?”
  “北宋交战,大宋自顾不暇,前扬此人你该明白,大宋中除了师兄谁也没有把握与他抗衡。”罗君无额头布满细汗,始终不愿松开剑刃。
  “可结果呢?他被活捉回七月国,东流被攻破,他也不过是个废物。”
  罗君无咬了咬牙,道:“你若死了,谁去救东流皇帝。”
  震野怔忪地看着罗君无,低声抽噎起来,口中呢喃着:“臣不能让你死,臣不能让你受辱,臣……”
  “大宋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放下剑刃,罗君无的手早已没了知觉,鲜血顺着手中染红了大片雪衣,他艰难地解下氅衣披在震野肩上,“回营。”
  震野将断臂抱回怀中,跟在罗君无身后,神情麻木不堪。如今,他想救出陛下除了依仗大宋别无他法。
  陛下,您等着震野,震野一定会将您的疆土夺回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宋军沿临水河搜寻数日,终于找到被冲上岸奄奄一息的北覃帝,次日宋军班师回朝,北覃帝被罗君无及震野押回京城。
  汴东,叶徐之。
  在得知顾一被抓当日,叶徐之就隐约猜到叶枝会孤身一人前往七月,故而传信回京中,将顾成威从天牢中放出来,让他立即起身前往蜀北,只可惜在途中并没有得到丝毫关于叶枝的消息。
  不日后,北覃帝被抓一事传遍全大宋,汴东、蜀北、邱南三地燕军奋起进攻,燕军被逼无路之下的猛攻竟连连占领大宋数座城池,与此同时,北燕太子及太子太傅失踪一事传到各地北燕将士手中,叶徐之坐镇汴东,命镇东将军向燕军传达“投而不杀”,用意十分显见,北燕太子定在叶徐之手中。
  北燕皇帝、太子接连被抓,纵使尚有来家主持大局,北燕也乱得不成样子。来家纵然在北燕威望颇高,到底是用贤臣的噱头,而北覃帝和北燕太子才是北燕真正的主心骨,两人全都落入大宋手中,是不是就意味着——北燕不得不降?
  此信一传,北燕军中并未出现太大的动摇,叶徐之也并不觉得奇怪。
  北覃帝与太子虽被抓,可皇后来雪仍下落不明,临水河搜寻的人也并未找到她的尸首。
  客栈里说书先生将醒木敲得沉响,惊扰了窗边神思恍惚的女子,她柳眉微皱,冷淡的眸子掠过,顷刻便收回。
  “想必诸位已有耳闻,北燕皇帝于西王境外、临水河畔被太尉大人活捉,如今已被太尉大人押回京城。”说书先生话音刚落众人便齐齐附和。
  “我还听说,失踪的北燕太子也在陛下手中,连皇帝和太子都在我们大宋手中,北燕再挣扎也只是跳梁小丑。北燕也不过如此嘛,仅仅半年,就叫咱们掐住了命脉。”一人道。
  “话不能这么说,北燕皇帝刚愎自用,竟敢独自带兵与罗大人交战,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如果当日来雪皇后在他身边绝对不会让罗大人轻易抓住。”又一人道。
  “兄台难道不知,来雪皇后也葬身在临水河中吗?”
  窗边女子蓦然抬头,露出精雕细琢的一张脸,此时她黑眸大睁,眼中浸满震惊,阿雪竟然葬身于临水河?
  “胡说!”稚嫩脆响的童音从阁楼上传来,紧接着他一脚踏空,身体不由自主从阁楼上跌落下来,与此同时,窗边的女子在众人眼中化作一道残影,瞬息便将小人接了个满怀。
  她蹙眉看向怀中眼角通红的男童,见他水汪汪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不由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莫怕。”
  男童瘪起小嘴,伸出短短的小手想抱住女子,奈何手太短,根本够不到。女人见他神情委屈,哭笑不得地将他往上提了提,男童顺势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将小脸贴在叶枝的后颈上,哽咽道:“他们胡说,我娘才不会死!”
  女子安抚他后背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潮儿!”阁楼上,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快步走到她身前,将男童抱进自己怀里,看到女子的脸时身体明显地一震,然后躬身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女子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笑道:“举手之劳,无需道谢。”
  “你真没用,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男子脚边站着个三岁大的小姑娘,正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一脸鄙夷地看着潮儿。
  小姑娘梳着羊角辫,穿着狐皮衣裳和一件虎皮长裘,腕间还戴着一只玉镯,看她穿着打扮不像大宋人。她玉琢的脸上透着一抹显而易见的不屑,圆溜溜的眸子像宝石一般,见女子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立即回以一抹绚烂的笑容,甜甜地说:“你和我娘长得真像。”
  女子倒也不恼,越看小姑娘越觉得眼熟,索性俯下身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佯怒道:“我可有那么老?”
  “我叫凡儿,你呢?”小姑娘鬼灵精怪得很,一点儿也不怕生,与在男子怀中默默伤心的男童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叫叶枝。”
  叶枝直起身,双眸对上男子面具下晦暗不明的眸子。
  “你要去何处?”叶枝将凡儿拉到自己面前,不知为何,心里对这个初见的小姑娘很是喜爱。
  “我也不知道,”小姑娘看了眼面具男,“张叔叔,我们要去何处?我娘何时来接我?”
  男子垂下头摸了摸她的头顶,温声道:“无须等你娘,我们这就回去找她。”
  “真的?”凡儿灵动的大眼欣喜地看着面具男,后者点了点头,将伏在自己肩上黯然神伤的潮儿放下来,慈爱地擦干他脸上的泪珠,“师父答应过你,再过不久就能见到爹娘了。”
  “嗯……”
  安抚好潮儿,他躬身面向叶枝,拱手道:“草民张连青,见过叶姑娘。”
  张连青曾与叶枝有过数面之缘,尽管多年未见,在看到叶枝的第一眼,他便认出她是大宋当今唯一的公主,朝阳公主。这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叶枝虚抬他的手,看了看周遭,经过方才的闹剧他们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张公子不必行虚礼,借一步说话?”
  “请。”张连青躬身将叶枝请上阁楼,江潮与凡儿紧跟其后。临走前,江潮瞪着黑黝黝的眸子,忿忿不平地瞪了说书先生一眼,才牵着凡儿的衣角慢慢跨上阁楼。
  大堂里大眼瞪小眼的众人良久没回过神来,直至说书先生再拍醒木,大声问道:“方才那位女子叫什么名字?”
  下面有人小声应和:“她说她叫叶枝……”
  “哪个叶枝?”
  “我怎么知道!”
  “朝阳公主不是还京城吗?你们瞎琢磨个什么劲儿。”
  “散了,散了,今儿个不讲了。”说书先生收起醒木折扇,离开了客栈。
  房中,两个小家伙脱了靴子外衣钻进榻里,张连青点上暖炉放在桌边,为叶枝添上一杯热茶,问道:“叶姑娘有话要对连青说?”
  此前张连青并不戴面具,叶枝探究地看了几眼,张连青了然,苦笑道:“辜负了来雪皇后,连青有何颜面见人。”
  “张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叶枝不知该如何劝慰他,想了片刻才说出这句话来,所幸张连青并不需要她的劝慰。
  “叶姑娘想必要问连青,为何身在大宋却不将潮儿送进京城?”
  叶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家师有难,东流有难,你们答应东流的事没有做到,东流答应你们的事也不能做到。”张连青面具下看不出喜怒。
  顾倾城被捕后,东流没撑过三日就被前扬攻入了皇城。
  “对不起,但皇兄不会任东流落入大梁手中,在救回倾城哥哥的同时,我们也会将东流夺回来。”
  张连青摇头道:“我既然带着潮儿来了大宋,就代表我相信大宋,只不过潮儿暂时不能交给你们。”
  叶枝知道他的顾及,点了点头。无论北燕太子在不在大宋手里,外界都已经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已经被大宋抓住,其实北燕太子在与不在,于大宋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你打算和我一起去七月?”叶枝见他久久不语,试探性地问道。在这里遇见张连青或许不是偶然,再加上他与那位名唤凡儿的小姑娘对话,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回去找凡儿她娘。
  “不,七月太危险,有人托我转告你,在宣懿帝没下命令之前,你不能去七月国。”
  就如罗君无猜测的那般,大梁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
  叶枝从其中嗅出两分微妙,眯眼问道:“劝告我?此人是谁?”
  “日后你自会知道。”张连青卖起了关子,叶枝斜睨他一眼,倒没有继续问下去。
  “北燕的大势已经去了,只待来雪皇后露面就能结束两地交战。大梁抓住顾倾城至今没有向大宋提出条件,其用心叶姑娘也猜得出来,他们故意将顾倾城留在七月,至今不与大宋做任何交涉,正是在等大宋自投罗网。”
  萧月吟知道顾一与叶枝两兄妹的感情,叶枝与叶徐之绝不会对顾一弃之不顾,如今大梁将顾一关押在七月,看似是给了大宋可乘之机,实则是挖了一个大宋不得不跳的陷阱。
  又或许,大梁此次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针对叶枝一人。
  牵风离开了西王不知去处,叶枝不相信萧月吟处心积虑地将她送到大宋,只是为了让她从自己身边窃取一些情报。
  “我已经和皇兄联络过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铤而走险。”
  “此话只是由我转告叶姑娘,叶姑娘听或不听与在下无关。”
  叶枝不以为意地挑起眉头,转念问道:“潮儿是阿雪的儿子,那凡儿是谁的孩子?”
  张连青错愕了一瞬,反问道:“你竟不知道?”
  叶枝被他问得有些懵,“我为何会知道?”
  “你……”张连青犹豫了片刻,眼里有两分迟疑,索性道:“日后你就知道了。”
  “……”
  “我听说你在邱南与来风有过一面之缘,他还留给你一枚腰牌?”他忽然问道。
  “正是,怎么?”叶枝疑惑地看着张连青。
  “来雪失踪他不会坐视不理,你多防备一些。”
  防备?叶枝诧异地皱起眉头,十分不解地问:“来风只是位涉世未深的少年,他有何可防备?”
  的确如此,来风就是一个躲在来家羽翼下的孩子。因为来家对他心怀愧疚,所以让他自由自在地活着,叶枝想不明白,来风有何可让她防备的。
  “不,”张连青摇了摇头,“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我了解得并不多。但是,叶姑娘,你觉得他真的甘愿被压在来家的光辉之下、甘愿被当做败坏门楣的存在吗?”
  “血脉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来家人骨子里都存在着同样一种傲气,来风也不例外。”
  “可是……”
  “叶姑娘想必知道他娘的事。”
  “略知一二。”
  “来二夫人身中剧毒,这种毒需要至亲之人的鲜血方可解,家主看中来雪的才华故而舍弃了年纪幼小的来风,来风并非对兵法剑术提不起兴趣,而是因为他虽然保住了性命,身子却虚弱得很,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雪皇后心中有愧,才会对他百般迁让。”
  “他知道真相?”
  “知道。”
  “那他对阿雪……”
  张连青摇头叹了声气,道:“叶姑娘,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你们抓住了北覃帝和太子,他一定会想办法抓住大宋的把柄,如果不出预料,他一定会从你身上下手。”
  张连青没有必要骗自己。
  那么,当时在墓道中,来风一时漏嘴说的话,是有意告诉叶枝,还是无意?
  又或者……他是有意被叶枝抓进墓道当中吗?
  如今考虑这个还为时尚早,眼下,她只想将倾城哥哥救回来。
  张连青决定带潮儿和凡儿与叶枝一起北上,叶枝原本只有一匹吉光,如今多了三个人,只好去集市买了一辆马车和一匹骏马。
  让人将置办的东西送回客栈后,叶枝被今日客栈里的说书先生拦住了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  卷名“山河千古在”取自文天祥的《南安军》
山河将存在万古千秋

  第105章 故人

  说书先生换了身行头,身着道袍手拿拂尘; 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叶枝狐疑地看了他半晌; 双手环胸,“说书的?”
  “贫道游历天下数十年,从未见过命格如此奇异的人。施主; 可否让贫道为你掐算一次?”他神情不似弄虚作假; 叶枝听得来了兴趣; 不禁反问道:“你一个说书的; 也会看相?”
  道士扬了扬拂尘,“道观已去,贫僧不得不以此糊口。”
  “你会看相算命,还怕吃不饱饭?”
  “看相算命是在偷窥天机,年老势必会有报应。”言下之意: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当让他付出代价。
  叶枝不以为意,只当这是他养家糊口的伎俩,道:“我不信命。”
  说罢,错身离开。
  “家师曾算出大宋国运已断; 不出七年必定国将不国、赤地千里。家师用尽平生所学; 为大宋创造契机延续国运,而一年前; 家师无故暴毙而亡,入土当日,天引惊雷将家师的遗体劈得粉碎,最终尸骨无存。”道士站在原地不慌不忙地说,似乎料定叶枝听了一定会停下来。
  叶枝听后果然停下脚步; 惊疑不定地看着道士,“一年前?”
  “宣德一百四十八年八月初八。”
  “八月初八?”叶枝脸色倏然一白,当日宫宴正是八月初八!
  道士见叶枝面如土色,眼底有了思量,趁热打铁道:“可容贫道为施主掐算一次?”
  无法言喻的恐惧罩上叶枝心头,使得她的唇瓣都在颤抖不止,“有劳大师。”
  八月初八……死而复生……
  这两者若有关联……
  “施主的生辰八字是?”
  “四甲子。”叶枝神不守舍地说。
  “不可能!”道士脸色骤变,“甲子年对应的子月是丙子月,绝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八字!”
  叶枝用力地点点头,“是真的。”
  “施主稍等片刻——”他闭上眼,一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叶枝不敢出声打扰他,屏息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眉头越皱越深,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半晌后,道士睁眼看向叶枝,眼中翻过一片惊涛骇浪,“不可能!”
  叶枝正欲相问,道士却又闭上了眼,嘴里念的咒语越来越快,眉头越皱越深,叶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终于,道士停下了动作,浑身脱力一般倒退了两步,眼中坠满难以置信,艰难地说:“施主是……已死之人?”
  石破天惊的话像一道天雷劈向叶枝,叫她浑身僵硬,片刻动弹不得。
  “大师,你什么意思?”她用尽浑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些。
  道士连连摇头,脸色惨白,“施主亏欠了天道,日后好自为之。”
  “珍重,告辞。”
  他没再给叶枝任何追问的机会,一刻不停地消失在原地。
  一阵冷风吹向全身,令叶枝脑中清明了些,她沉下心,看着道士仓促的背影,冷声道:“故弄玄虚。”
  接下来她和张连青三人北上,途中风平浪静,边关战火并未给大宋中部地区造成威胁,直至进入蜀北境内,叶枝才真正了解到战火带给百姓们的伤害。
  时间已跃入仲冬之末,一场大雪洋洋洒洒铺满整个蜀北。
  一眼看去,长路处处银装素裹,连绵不断的山丘像云层一般笼罩在长路两侧,路边零散地行走着几个衣衫单薄的百姓,他们用稻草捆成斗篷罩在身上,落雪堆积在斗篷上,轻轻一抖,就有大片积雪落下。
  如果不是乌黑色的帽檐太过显眼,他们的存在根本叫人无法察觉。
  燕潮听见动静从轩窗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看了半晌,口鼻扑上细雪冻得他一哆嗦,打着喷嚏将头收了回来。
  马车里燃着手炉,暖乎乎的。燕潮受了冻,不等叶枝为他扫去雪花,蹬了靴子利索钻进软榻,不满地皱着眉头,说道:“好冷!外面那些人不怕冷吗。”
  叶枝嫌弃地把他从榻上提溜出来,用绸子给他擦了擦脸,“脸都湿了。”
  等叶枝放下绸子他又钻进了榻中,叶枝打开轩窗,看见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脚印,心中蓦地一沉,让张连青停车,去后面取了几壶给张连青准备的烧酒,打开车门跃下马车,小跑着追上那几人。
  经过数日的饥寒交迫,他们早已累得不成样子,每走一步都举步维艰,叶枝很快就追上他们,快步挡住他们的去路,笑问道:“几位要去何处?”
  其中一人抖了抖身子,浑身积雪掉了大半,他抬起冻得青乌的脸,双眸黯淡无光,脸上有些冻疮,用稻草遮住了嘴,看了眼叶枝,呼出口气,“渡边城。”
  叶枝在心中为他们松了口气,渡边城离此地不远,步行一个时辰就能到,他们还在渡边城歇息了一日。
  滚烫的烧酒冒着白烟,身行瘦小的少年咽了咽口水,怯怯地观察着叶枝的脸色,身旁的男人察觉了他的目光,用手拽了他一把,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闻着烧酒的气味自己却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烽火狼烟、天寒地冻,如今人人自顾不暇,哪有多余的东西施舍给他人。
  “大叔,此地离点丼城还有多远?”
  男人回头望了眼他们的马车,眼神有些复杂,“还有半月左右的路程。”
  “多谢。”叶枝听后嫣然一笑,如寒冬里一抹刺眼的烈阳,让人冰凉的四肢忽然回暖,她将烧酒放到男人和少年手里,“烧酒作为谢礼送给你们,渡边城离此地不远,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了。”
  “这……”男人震惊地看着冒着热气的酒壶,少年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浅浅地抿了一口,立即满足地扬起脑袋,嘴边绽开的笑容比这场大雪更加纯净,“爹,好暖和!”
  男人霎时红了眼眶,拿着烧酒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叶枝,心中感激却又不知该如何溢于言表。
  “谢谢……谢谢……”他热泪盈眶地将酒壶交给旁人,一行人都喝了几大口,身体果然暖和了不少。
  少年捧着酒壶递给男人,“爹,您也喝。”
  叶枝笑道:“您不必向我道谢,您为我指路,我岂能白白占了您的便宜。”
  男人心中的感激丝毫不减,红着眼眶咬住牙齿,“姑娘要去点丼城?”
  “是啊。”冷风直往脖子里蹿,叶枝拢了拢氅衣。
  “点丼城不太平,周边四座城池被燕军占领,再这样下去,蜀北就要失守了。姑娘还请三思!”男人脸色沉痛地说。
  叶枝感谢男人的好意,又掷地有声地说:“援军就要到了!”
  她的话铿锵有力,足以渲染他们冰凉无助的心。
  “对!我听说镇南将军就要来了,他一定能够打退燕军,一定可以救出顾少将军!”少年的眼神充满了景仰和向往,“顾少将军是大宋的战神,他打败了不义人,他将震野逼进死路,他一定没有被抓!就像上次一样,这只是他们串通好的计策,顾少将军很快就会出现了!”
  少年的声音十分沙哑,却格外清晰地刻在叶枝心上,她鼻头一酸,暗咬银牙,点点头,“顾少将军一定不会死!”
  震野在东流百姓的心中是战神一般的存在,顾一在大宋百姓的心中又何尝不是战神呢?
  在那片被称为大宋风景之最的疆土上,他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这四年来,他抵御了无数期望伤害大宋的人,他是矗立在大宋南边耸入云霄的堡垒,他又怎可能被摧毁?
  “他一定能赢,他一定会夺回东流。”
  与叶枝不期而遇的少年,心中坚定地相信着叶枝所坚信的东西。倾城哥哥可是大宋的战神,他可是扶摇子的徒弟,他一定能够平安脱险!
  慢慢踏上征途,这条起始就不会结束的路,沿途早已伏尸百万。
  “他一定能赢,他一定会夺回东流。”
  途经一座城池,城里四处流传着一条消息。
  “两月后,七月国会以凌迟之刑处死顾倾城。”
  这条流言不知从何传出,为何是两月后处刑也无人得知。
  凡儿爬上软榻,从后方揉了揉叶枝的脸,见她神思恍惚,老成地板起脸,颇有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怎么这么窝囊,还有时间啊,打起精神来!”
  “凡儿,不得无礼。”张连青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
  见叶枝没有反应,她又跑到窗前去逗弄燕潮。江潮垂着脑袋,双手不停地纠缠着衣角,红着眼角委屈地看着凡儿,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凡儿,我想母后。”他瘪着嘴,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他们都说母后失踪了,父皇呢?父皇怎么不去找她?”
  凡儿手忙脚乱地抹着他的眼泪,谁知越抹越多,气急败坏地说:“你是个男子汉,我爹说过,男子汉宁肯流血也不流泪!”
  虽然她爹在她娘面前一点儿都不像个男子汉。
  她越说燕潮哭得越凶,索性从最初的压抑慢慢变成小声哽咽。
  “真的想见到你娘吗?”叶枝淡淡地问。
  “嗯……想。”
  怒雪被冷风送走,另一轮冬阳升起。
  “张公子,朝阳等不下去了。”
  此刻她自称“朝阳”,表明她是在用大宋公主的身份与张连青对话。
  车外张连青良久没作反应,叶枝有些紧张,她对此并没有把握,但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必须尽早结束北宋之战,大梁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大宋,大宋不能坐以待毙。
  良久的沉默让叶枝心中更加不安,倘若张连青不愿配合,她只能强行掳走燕潮。可是,张连青为大宋做了很多,叶枝不想让他失望。
  “婪儿。”这个称呼,张连青曾在应天唤过叶枝。
  “今生我背叛来雪皇后,还了师父恩情,从此后,师父与我将再无瓜葛。其实我并不关心东流的存亡,东流与我毫不相干,我只想尽力补偿她,我不能让潮儿有任何危险。”
  “我之所以与你北上,只是和我一位故人的计划。”
  “有人要阻止你,只要我能将你送到那人手中,潮儿就能回北燕,我答应大宋的事也不会食言。”
  叶枝浑身紧绷起来,警惕地问:“此人是谁?放走潮儿也能成全大宋,他要帮大宋?”
  “在你见到他之前,我不能告诉你。”
  “我凭何相信你?”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张连青敲了敲车门,叶枝道:“进来。”
  张连青浑身风尘仆仆,摸了摸燕潮的头顶,“凡儿,带他出去坐会儿。”
  凡儿打量了张连青一眼,依言牵着燕潮离开马车。
  他取下箬笠,半跪在叶枝面前,“婪儿,你可记得我的模样?”
  叶枝点了点头,“记得。”
  “那便好。”他叹息也似地说,右手揭下面具,露出面具下那张纵横着蜿蜒如长虫一般的伤痕的脸。
  像一条一条肉色的蜈蚣攀爬在他的脸上,不禁让人头皮发麻、心生厌恶。叶枝震惊地紧抽一口气,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为……为何会如此?”
  对于叶枝的反应,张连青显得毫不在意,将面具重新戴上,叶枝却不敢在看他。
  “背叛了北燕,我已经没有颜面苟活于世,哪有脸继续失信于大宋。”
  倒不是叶枝不信他,实在是这张太骇人,叶枝搜肠刮肚都没找到任何话形容他的脸。狰狞、恐怖,不足以形容其半分。
  “因何所伤?”她努力压抑才显得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
  张连青咧嘴笑了笑,笑声中带着狡黠,看到叶枝故作镇定的模样,着实有趣,“十七刀,完全避过眼口鼻。”
  “下得去手?”看样子,他脸上的伤痕都是自己一刀一刀添上去的。
  冬风溜进车内,吹散了手炉上升起的袅袅青烟,似一层薄雾罩在张连青眼前,他微眯起眸子,而后闷笑一声,道:“下得去手,我恨不得扒了这张皮。”
  “疼吗?”叶枝想起了罗君无,自西王一别后,他们已有数月未曾见过。他肩上无数道伤痕,也是自己亲手一道一道添上去,他为何下得了手呢?他……不痛吗?
  临走之前,他肩上的伤还未痊愈,在战场中可有添新伤?如今痊愈了吗?
  七寸与震野呢?他们可否安然无恙?罗君无是如何说服震野留在西王?震野可怨恨大宋?
  离开了西王,她竟再也没有机会给他们写信。
  张连青愕然地看着叶枝,她脸上真切的担忧与心疼让张连青心尖一颤,旋即自嘲地说道:“不疼,只觉得羞耻。”
  叶枝压下心中的想念,“你若放燕潮回北燕,如何逼北燕投降?”
  “决定北燕投降与否的关键不在潮儿,潮儿的作用已经不大了。潮儿失踪,来家已经猜到是我绑架潮儿交给大宋,潮儿的真身在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认定了潮儿在大宋手里,只要等来雪皇后露面,大宋以此要挟,北燕不得不降。”
  他深深朝叶枝磕了一个头,“潮儿是无辜的,等我将他送回大宋,北燕早已成为了大宋的囊中之物。”
  “嗯……”叶枝思索片刻,“你与他人计划阻止我?阻止我营救倾城哥哥?阻止我便可以让潮儿回北燕,他知道来雪在何处?”
  “……”
  婪儿这些年倒是有所长见,不像以往那般好糊弄。
  “多说无益,你想知道再过几日自然会知道。”
  见叶枝陷入思考当中,他起身打开车门,两个圆溜溜的东西摔了进来,不知他们听去了多少,燕潮筹措不安地问:“母后……有母后的消息吗?”
  太傅和婪儿公主说的话他听不懂,他问凡儿,凡儿听懂了却不告诉他。最后他们说有人知道母后的去处,自己还可以回北燕……
  张连青与叶枝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张连青将燕潮抱起来放到软榻上,燕潮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任凭张连青温言软语说尽也不放手,无奈之下只能将燕潮抱到车外,与他一起御马。
  马车内只剩叶枝与凡儿两人。
  凡儿抱臂坐在离叶枝远远的地方,时而冷哼一声,拿水汪汪的杏眼不悦地瞪叶枝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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