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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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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吾岂不是条臭气熏天的阴沟?专用来藏污纳垢之处了?”江采苹凝神睇目采盈。主奴两人正有说有笑的工夫,但闻阁外却不怎适时的传来嗓子呵斥声。
“有人无?王美人至!”
闻声,江采苹和采盈面上各是一变。
“小娘子,奴去瞅瞅。”采盈请示着江采苹,未待江采苹置以可否,即已疾步走向阁外。
与此同时,只见阁门处,亦已然步入几道人影来。
而为首者,是位浓妆艳裹的妙龄女子,约莫年方二八。搀扶着其迈入阁槛伴在侧者,却是个老宫人,脸上的皱纹褶子,纵使涂了脂抹了粉,也遮盖不住道道年轮的痕迹。
“你?怎地是你!”一见来人模样,采盈貌似打了愣。
“休得无礼!见了王美人,这般冒失,成何体统?”反观被采盈直指着发问的那人,挺挺胸脯,反倒也毫未怯场的朝采盈当头驳难了席。
环目眼前的来客,江采苹旁观在座,动也未动下身姿。
而那位寻上门来的王美人,倒是眼尖,一眼即正视见端坐于阁内的江采苹的存在。
江采苹捕捉见,当王美人的眸光落定于其身上的那刻,瞳孔骤然紧缩了下。王美人那双眸子,并不算大,但小眼聚光。可见,王美人仿乎对江采苹这副爱答不理的架势,尤为不满。
双方的主子俱不表态,底下的宫婢见状,互相指责了几句过后,也算识趣,未再敢赘言。
至此,江采苹才扶案起身,颔首向一众登门者,不卑不亢的轻启朱唇道:“不知王美人贵足临阁,嫔妾有失远迎,敬请宽谅。”
正文 第119章 王美人
西晋武帝司马炎,曾坐羊车选寝妃,后世便有了“羊车望幸”之盛。而唐时的侍寝规制,除却基于礼制之上的“进御制度”之外,不管是召幸亦或是行幸,较之前朝皆可谓花样百出。譬如,射发香囊、中者得幸的“香幸”以及“抛绣球点女人”、“掷橘子选嫔妃”等形形色色即兴而作之法,说白了,不过是帝王寻欢作乐的招数罢了。
王美人,即是其中的一个承欢者。
“呦,想是眼前这位,便是江才人了?”但见江采苹莲步迎上前来,朝己身盈盈一拜,王美人殷红的唇际牵带出一丝嘲谑,骄扬起下颌从头到脚挑眸审视睨江采苹,而后才道,“听闻江才人色颜冠绝,怎地今个这气色,瞧着竟有点病怏怏?”
尽管王美人话中带刺,挑衅之气彰显无疑,江采苹却看似毫未介怀,待颔首止步,方付之一笑道:“嫔妾汗颜,不敢掠美。近日确是卧病在床。”
即便美人的衔位,仅比才人高一品,但也是尊卑有序,礼数总不可缺。再者,纵然来者不善,怎说亦为客,倘可敬之终吉,且不论对哪方而言,未尝不无裨益。
反观王美人,却是轻蔑的掩唇嗤笑了声:“哦?如此说来,倒叫本宫猜着了。江才人该不是,病由心生,嫉妒成疾?故才退而求次,对外称病,意在引人注意就好。”
宫规明定,后。宫妃嫔,只有九嫔以上分位的人,在宫中才享有**宫殿资格,方允自称“本宫”。先时江采苹就已洞悉见,王美人此趟来势汹汹,实非善类。现下再看,此人不止是越位、大有唯其独尊之狂,更是个骨子里粗夷横流却又跋扈气焰不可一世之人。有那么一瞬息,江采苹莫名感到心灰意冷,不解何以李隆基竟挑了这样的一位女子,赐封为“美人”。
美,有三种,才美、貌美、德美。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可近在眼前这人,在江采苹相摩来,却貌似一样也不具备。
王美人的讥诮直白露骨,摆明是前来找茬,连采盈听在旁,此刻均已满腔激昂。浑然不觉间愤懑填膺。
对于王美人的盛气凌人,江采苹须臾若有所思,于是再次隐忍以行。莞尔笑曰:“嫔妾承教。人贵自知,嫔妾岂敢僭越。”
这下,轮到王美人侧目。全未料及江采苹的定力竟这般好。其原是有备而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会儿着实不适宜发难于人眼前。否则,搞不准反而变成其无理取闹,寻衅滋事。可以晋升为御妻的女人。多少尚是有分脑子的。
“采盈,奉茶。”忽略掉王美人面额上的细微变化,江采苹不动声色的吩嘱罢采盈,遂朝王美人虚礼做请入内小坐。
“是。”采盈应声转身,临向摆于阁内的茶案走去前,还不忘斜楞了眼之前曾与之犯过几句口角的王美人身边的那个老宫人。
而那个老宫人,见状更是目中无主,当即就冲采盈背影,像极恨恨地鄙哼了音。显是与采盈有过节。
江采苹心下微了,想必是采盈这两日溜出阁的时候,与宫中的有些人,结下了梁子。只怕王美人今日寻上门,个中原由,估计也与采盈脱不了干系。
“江才人盛情难却,本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王美人睇目由其身侧走过的采盈,顿了顿,才又道,“本宫还以为,江才人嫌恶见本宫。”
“嫔妾自是欢迎至极。嫌恶之理,从何说起?”心中既已有谱,江采苹美目流转间,愈为含笑自若。
而就在这时,彩儿、云儿及月儿仨人,正巧也前后迈上阁阶而来。待一抬头,看见阁内竟站了半屋子的人时,三个人同时面有诧愕之色。
采盈取了茶盏,刚作备端茶倒水时分,回头望见彩儿三人跨过门槛走进阁,忙不迭摆手,哑示仨人莫出声。
云儿最先会意采盈暗示,旋即拽住彩儿和月儿。然而,彩儿、月儿俩人尚未来得及被云儿拉着悄然退出阁外去之际,因于采盈净顾冲早已步至阁内的这仨个人连连打手势,一时间愣是忘却怀里尚抱持着茶盏,只听“哐啷”一声刺耳响儿,竟是差点把托于臂弯里的茶盏打碎掉地。
倘非采盈反应亦有够敏速,及时下意识的俯身整个急捞接住了茶托底椽,不然,势必于贵客面前失礼尚在其次,盛放于那茶托之上的茶壶,翻滚坠落之余,恐也将会不偏不倚的砸溅及王美人穿着在身的那一袭华彩无比的裙摆。由此一来,造就的后果,可想而知。
闹出这么大的躁动,采盈不想招人注目都已难。至于云儿仨人,耽搁了时机,自然而然亦未能全身而退。
虚惊一场时刻,江采苹挑目采盈,以示警告,却听得王美人边上突兀有人叫道:“这、这不就、就是那几个婢子!”
江采苹循声凝目,却见这结巴之人,也不是旁人,竟又是贴在王美人身边的那个老宫女。且,此时其正竖着根颇为糙肿的食指,在直指向阁门方向。只是,前晌并未发现这人患有口吃症。
云儿三人互觑眼,匆忙压着碎步,面有惶惶的步至江采苹跟前,埋首揖了礼。
其中有古怪,乃是显而易见的事。江采苹虽不无疑惑,却也未显于面,环目阁内诸人,遂示意道:“还不快些见过王美人。”
江采苹留意见,云儿仿佛怔了怔,尤其是彩儿,颇不情愿的样子。但见云儿侧身行礼,彩儿、月儿两个人,倒也跟着屈了屈膝,并听似是从鼻腔里往外挤哼般,随之敷衍了句:“奴等见过王美人。”
王美人长脸儿上,却隐有怒气:“这几块贱婢,还真是江才人手下的人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江采苹稍加敛色,方才正视向王美人:“其等确为嫔妾这里的近侍。且不知,可是有何莽昧之处,冲撞了王美人?”
“江才人这是在质问本宫了?”王美人立刻挑眉怒视向江采苹,火药味极重。云儿等人见了,心底不由“咯噔”一沉。
面对王美人的变色之言,江采苹反是不急不躁的趺坐下身,信手取过个隐囊,斜倚于背垫上,这才漫不经心的说道:“王美人此话未免言重了。如若是嫔妾身边的人有错在先,嫔妾定不护短。这以下犯上的罪名,嫔妾委实担待不起,好歹也应容嫔妾盘问下,之间的是非曲直不是?”
“有、有甚好细问之?昨、昨儿个,将药汤洒、洒了王美人一身者,是不是你等?”王美人尚未置词,站在王美人左侧的那个老宫女,倒已然先声夺人,边异议,边率然连指带戳逼向彩儿仨人,只见月儿登时被其欺的瑟缩了下脖颈。
做了错事被人追索上门,那种窘困,不亚于给人捉。奸在床。
“无言以对,便是默认!”待指证毕彩儿仨人,那个老宫女不禁沾沾自得。奇怪的是,这次其竟未口吃。
“小娘子,奴等绝不是有意冲撞王美人。”半晌安寂,云儿抬眼看眼江采苹,眸底的愧疚溢于言表,转即朝王美人欠身道,“王美人虚怀若谷,奴恳乞王美人,姑且宽饶奴等一回。”
江采苹适才原认为,许是采盈得罪了人,此刻才知,这回竟然是云儿三个人惹了身臊儿。纵管尚未完全弄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仅听对方的一面之词,亦不足以让人断定究竟孰是孰非,但换言之,云儿仨人此次恐怕也确实难辞其咎。毕竟,宫婢就是宫婢,而王美人的身份却摆在那。
然江采苹也着实不忍对此无动于衷。就算是打狗,还须看主人,何况是要动其身边的人。任人问咎可以,至于如何施惩,却为其之事才是。
“甭求其,有甚用?昨日早是叩过歉。难不成,每日必须按时向其摇尾乞怜,磕头求饶半日才算了事?”江采苹才欲启口,不想,彩儿却猛地将云儿拽至身后,径直冲向前半步,仰面迎视向王美人,一气呵成的从旁插接道,“昨个奴等不过是不小心摔了脚,才凑巧将汤药打湿了王美人的翘头履。王美人便这般睚眦必报,且不说昨儿已当众责罚奴等头顶药罐受惩近个半时辰不提,今个还跑来西阁,督责奴等小娘子的晦气,就不觉欺人太甚!”
江采苹顿添恍然,怪不得昨日彩儿等人前往太医署取专治其风寒的汤药时,才用过早食那会,仨人就早早出了门,却一直磨蹭到几近夕食时分才见返阁。原来这中间,发生了意外。江采苹本只当,彩儿三个是在阁外多溜达了几圈腿脚,这才迟归。顾及采盈近几日也经常性偷偷溜出阁去,江采苹便未加多问,其待在西阁,尽可足不出户,但不能过度的苛束别人亦跟其一样丧失了自由,枯忍耐这深宫后院的百无聊赖,却诚然不曾期,背后尚有此隐情。照此看来,彩儿三人切是在替其背黑锅,故,有苦也难言。
“啪!”
江采苹暗生忖扰、晃神的刹那,耳畔却忽而响彻起了记巴掌响。紧跟着,王美人的厉斥声,声声尖如利针般,顷刻间扎的江采苹头皮发炸。
“好你个欠教引的贱婢,胆敢跟本宫犟嘴?反了你了不是!本宫惩罚你,是本宫看得起你!你算个甚么东西,反生怨尤!污了本宫的翘头履,本宫未指责你找本宫的晦气,你倒反咬本宫一口,诬蔑本宫。那些药罐子药汤,岂是甚吉祥物!本宫今儿个来,就是要看看,你这几个贱婢到底还有无有人管教……”
正文 第120章 将计就计
王美人这一巴掌,出手极重。
待觉有股掌风掴袭而来,且直逼面额之际,彩儿已是狠吃了痛,全无防料之下,当众被人赏了个嘴巴子。趔趄了两步,方晃住身。
而与此同时,四周的倒抽气声已连成片,顿窜贯起一阵唏嘘。由自正呈半开半掩状的窗棂处折射入阁内的几束日光,忽明忽暗映掠过王美人那张恼羞成怒的长脸上,光影交叠,煞添狰狞。
西阁片刻诡谧,静寂的仿佛时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冰冻定格。在场众人惊惶未定时分,却闻又是“嘭~”地一声噪响,只见采盈已然气呼呼撂下怀里的茶盏,径直拨搡开挡在其身前的人,疾冲至王美人面前:
“你凭甚动手打人!”
诸人见状,本已有够忐忑的心,霎时更为之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又有人冲出来,打抱不平,王美人睇目旁边的江采苹,这才将注意力投向采盈身上,半晌打量,冷笑道:“本宫教训个贱婢,有何不可?你倒是有胆量,敢跟本宫如此说话!”
“贱婢?”看眼聚在王美人一边,先时与其同来、此刻却个个对其显有惧栗的其她婢子,采盈不屑的哼道,旋即点点头,“是,奴等确是贱婢。今日是婢,明日也是,一日为奴,终生为奴。奴等自是比不得王美人,亦不及王美人走幸,一夕抢了个金橘在手,即可妖魅惑主。”
采盈的话音还未落地,王美人的脸色,早已变了又变。而闻罢采盈所言,江采苹的眸底,却闪过一抹复杂。
“怎地,难不成奴说错了?”反观采盈。自也留意见王美人神色间的变化,却故作不以为然的继续同王美人质峙了句,并边说,边转身迎向江采苹,“哦,对了,奴家小娘子尚不晓得,王美人今下这个‘美人’的衔位。究是怎样讨来的呢!奴瞧王美人今个蛮有闲情的嘛。不妨趁着今儿这份好兴致,当面诉于往昔的这群姊妹,说说当日争夺金橘是幅何等壮观的情景呗?不过,依奴愚见,关乎如何抢得金橘这点,其中是否有何妙诀。王美人尤该点提番,传授下其中的要诀才是。指不准儿哪日陛下再个一时兴起,再行口谕宫中的婢子来个‘掷金橘侍寝’。也说不定呢。届时,参选者尽征得王美人真传,岂不更热闹?不就多了个贱婢可华丽蜕变。飞上枝头了?也好有个人陪王美人搭个伴,一同侍奉天家。王美人说,奴此谏,道的可在理否?”
其实,关于王美人之事。采盈原本并不想让江采苹知悉。云儿说,倘若将此事告知于江采苹,这对江采苹而言,未免有分残忍。故,近几日以来,彩儿等人才一直隐瞒着江采苹。如若不是今日王美人上门挑事,且如此目中无人,采盈才不愿蹚这浑水。“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之理,但凡是个人,一般都明白。何况,这年头,做个好人比当恶人要简单的多。
“你、你胆敢以、以下犯、犯上!”
耐等王美人身边的那个老宫女结巴完,采盈才撇了撇嘴,佯装怂恐的咧嘴作应道:“奴好怕呐!奴不过是多、多说了几句实话罢了,难道这也有罪?”
有道是,猴子怕被人戳它的红屁股,驴马嫌恶人家指点它脸长。眼见采盈拿腔捏调,成心学己磕巴,那老宫女愈懑:“你、你学舌!”
“奴偏乐意,你想怎样?”采盈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到底,叉腰就摆出了副横相。当日,街头那老叟,曾明言说过,这世上,多的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之辈,如今回想来,倒不失有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手既已欺上门来,一味退让总不是法子,反不如干脆奉陪。
那老宫女,竟也看似被采盈的架势,吓的底气不怎足:“你……昨日的事,亦有你掺和!”
“不错,你并未认错人。昨个奴确实赶去了,那又怎样?昨儿若非奴及时赶至,鬼知道你这个黄脸婆,耍甚么阴招刁苛奴家小娘子身边的人嘞。别怨奴未奉劝过你,凡事何时,多给自个留条后路,未尝不好。懂不?”一鼓作气,采盈于是强打起十二分精气神,誓必出口气。纵然僭越了,绝不可输了场气。
那老宫女登时被采盈驳的哑口无言。采盈一席话,当然亦非仅是针对这个老宫女而说的。殊不知,此时彩儿立在后,睹着采盈在前雄辩赳赳,心下已油然生出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
先时的窒息氛围,经由采盈与那老宫女这么一插话啵材羌洌闶怯械愀阈Φ淖涛丁8竽诘娜耍饣岫し颍粽刨赓獾男那楸阋卜潘闪瞬簧伲皇侨圆桓颐橙恢ㄉ眩ǹ衷馊饲ㄅ
“采盈,不得无礼。”江采苹胡坐于蒲凳上,适时嗔怪过采盈之余,似有若无的瞟了睨王美人。
王美人的脸,早是臭的不能再臭。有些事,之于一个人来说,可谓是把双刃剑,有利便有弊。即便如此,却也断是容不得人借此打趣。
“江才人可真会调教奴仆。”须臾,王美人瞳孔遽缩,小眼徐眯向江采苹,眼底净是无以掩饰的妒戾。
“王美人着实谬赞嫔妾了。”江采苹莞尔,说着,环了目彩儿、云儿以及月儿仨人,“汝等且过来,给王美人赔个不是。”
闻罢江采苹说示,云儿仨人微愣。采盈听在旁,同样不无怔惑,欲言又止。跟在王美人身边、适才吃瘪的那个老宫女,却是乐歪了嘴,朝着采盈扬了扬其那满是厚墩墩赘肉的双层下颌,鄙夷之色尽流。
虽说内里悻悻,云儿三个人却终是听从于江采苹吩咐,垂首上前,皆对王美人屈膝行了个礼。
“本宫可承受不起,江才人身边的婢子行此大礼。”王美人近乎是在咬牙切齿地别过了脸去。插于其奉圣髻间的发簪,波光摇荡,发出清脆的珠饰碰撞音。
见状。江采苹毫未在意,余光示意彩儿仨人退至旁侧静侍:“采盈,奉茶。”
“是。”采盈有些摸不着头绪的应声,提步向茶几走去,作势去端持前刻被其撴在案几之上的茶盏。但闻王美人一甩锦袍道:
“不必,本宫无闲雅吃茶。”
采盈脚底瞬滞,遂扭头请示向江采苹。但见江采苹整了整衣襟,方正襟危坐的抬眸道:“时下这天干物燥的时令。平日里多吃点茶。宜于消火提神儿。嫔妾可是听的口干舌燥了呢。”
江采苹言外之意,无需点破,采盈已然会意,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甚为窃喜的伸手揽端起茶盏。看来,江采苹已是坐定应对之策。否则,才不致这般礼仪周到,想是要先礼后兵。
接过采盈递至眼前的茶水。江采苹全未理睬他人的目注,包括王美人的斜睨,随就自顾自浅啜起茶水来。
这下。王美人不免被江采苹晾在边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颇为不自在。特别是,现下其正置身于众宫婢之中。而阁内又唯有江采苹一人坐着,那感觉,好像其这位“美人”,亦同宫婢并无两样。
人性里的自卑,倘是与生俱来,便注定将被它啃噬一辈子。除非可克服它,能战胜它,如若不然,势必终身受它所控,是为阴影的奴隶。但这无疑亦是对己身的最极限挑战,欲攻破之,又谈何容易。
江采苹恰是看透了王美人的这点弱性,故才以不变应万变。即使并无十成十的把握,然而,就此赌上一赌,倒也未尝就行不通。
果不其然,尚未捱及半刻钟,王美人早先那靥骄扈的面颜,已是难看之极,叫人不忍卒睹。
“本宫确是以个金橘,争得宠幸,沾及雨露。可江才人怎不扪心自问,又比本宫矜贵几分?何苦如是羞辱本宫,非使本宫颜面扫地,不肯罢休?”
王美人倏忽哀戚于面,伺候在阁内的众宫婢,顷刻被吓了跳,面面相觑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的手足无措。江采苹却依然在嗅着茶香气,小口的品茶,恁凭王美人叫嚣,而未予以理睬。至于采盈,则好整以暇的双臂抱胸,决定围观。
“本宫就是看不顺眼你!何以你可凭一盘炒玉米,博得圣宠,赐封‘才人’,本宫自认,本宫做糕点的手艺,并不比你差,何故就入不得龙目?”许是过度的冲动蒙蔽了理智,王美人竟未察觉,自己着了人的道儿,反而愈说愈投入:
“苍天有眼,可怜本宫,让本宫抱的金橘在怀!本宫宛转承恩,极尽所能,倾囊寻欢宠,方乞的今下这荣宠。本宫何错之有?何故在他人眼里,本宫还是不及你,本宫是‘美人’,比你的‘才人’可是还要位尊一品!你告诉本宫,这是为何?究是为何……”
王美人言辞激动,实是色厉内荏。话未说完,就已一把抓向江采苹胸襟。
生恐江采苹出何意外,采盈、彩儿四人即时不约而同奔向前,作备拉拽开王美人,却见江采苹抬手暗示其等莫动。
少时,暂待王美人不再怎激动不已之时,江采苹垂眸凝目王美人紧揪在其胸脯前的长指甲,抿唇吁口气,方才正色缓声道:“吾并不想与你争,也从未想过要与这宫中的谁人争宠。实则是你自个在钻牛角尖,并非别人的问题。就算不是你,亦或不是吾入宫来,不也照样会有人承宠?”
望眸彩儿腮颊上烙下的王美人的五指印,江采苹略顿,蹙眉看向王美人,续道:“己不所欲,勿施于人。人不犯吾,吾不犯人。人敬吾一尺,吾必敬人一丈。实非吾不肯罢休,而是你偏执于此。你若不计前嫌,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
正文 第121章 后发制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
如果说,近几日,李隆基连册妃嫔,用意是要激将江采苹的话。今日王美人此次造访翠华西阁,则是正中李隆基下怀。
目送王美人被宫人搀离出阁园,江采苹独留下采盈侍候在阁内,并让云儿、月儿暂且扶着彩儿回房,吩嘱俩人先行帮彩儿擦洗腮颊上的五指抓痕。
采盈自然明懂,当下江采苹将其一人留扣于阁的缘由。事已至此,倒也无甚可再隐瞒的,不过,倘若叫其亲口娓娓道来个中原由,却也有分难度。
“小娘子,小年那日是奴央恳广平王,求其瞅准时机,趁宫宴把小娘子回馈予其做谢礼的那盘炒玉米,敬奉给天家……”杵在边上磨蹭了好半晌,采盈再三忖豫过后,才耷拉着头向江采苹坦承道,“是奴擅拿主张,事先未跟小娘子请禀,奴、奴愿认打认罚,甘受惩处。唯乞小娘子莫恼,别赶奴走就感恩戴德了。”
采盈的声音,愈说愈小。反观江采苹,静坐于妆台前,却像是听而未闻般,始自适才起,就一直在吃茶,且,把着茶盏,边吃边蓄。
先时王美人既已将炒玉米的事,当着江采苹之面抖了出来,采盈自觉,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下去了。与其站等江采苹问到她脸上,反不如先俯首认错,好歹换个坦白从宽。念及王美人,此时采盈着实恨得牙根直痒,若非王美人前刻上门挑事,今个再背运,绝对不致于弄的西阁乌烟瘴气。
女人间的争锋吃醋,原本情有可原。只要别做的太过分,适可而止,实也无可厚非。即便嫁入寻常达官贵人家门。三妻四妾也免不了为了些芝麻绿豆的琐碎争风吃味,那也算见怪不怪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是皇城宫门之中。后。宫里的争斗,历来远非常人可想象,小门小户过日子,较之于宫闱而言,其中暗藏的波谲云诡,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坦诚讲。尤为令采盈格外记恨王美人的原因实则在于。千不该万不该,王美人不该搬出炒玉米的事儿,以此奚落江采苹。
在采盈看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毕竟,关于炒玉米的事情。从头到尾,江采苹全不知情。可惜采盈却忘却了一点,亦即。纵使江采苹被蒙在鼓里,但在外人眼里,不管此事江采苹知不知情。本即均不重要。须懂,深宫后院,结果永远比过程更引人瞩目,更能诱人为之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是以。江采苹知或不知,根本就无本质区别,因为在他人的认知里,为奴为仆者无论做何事,伤天害理也罢,扶贫济困也罢,十之**皆为其主子所授意,乃依上头下发的谕令而行事。这与“上行下效”,是为同理。
故,听罢采盈作释,江采苹异常泰然自若,不愠不怒的仍在继续吃茶。只因江采苹心知肚明,反正即使不是其指使,这笔账终也要记在其头上,如若有人意欲因由这个揪着不放,那也是变着法的伺机找其算账。譬如说,王美人。顶多也就是再来个王美人这道号的人而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如此,徒增烦恼又有何意义。
再者说,江采苹并非不明白,采盈之所以出此下下策,其实也是出于一片痴忠。就像今儿的事一样,彩儿、云儿以及月儿仨人,虽说满腹委屈,有苦难言,初衷却无不是生怕扰了江采苹养病,这才只字未提昨日曾与王美人发生的过节,实非是在为己私立打算。经此一事,倒叫江采苹忽然明晓了许多东西。说来,尚需感谢王美人才是,倘若不是王美人今儿个来闹这一场,恐怕江采苹还不能这么早的醒彻。
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无论是何时候,往往总是同富贵易,同患难却难。这会儿工夫,江采苹却倍感欣慰,不止是因为采盈,也因为彩儿仨人。入宫近些时日以来,江采苹这刻才蓦然发现,彩儿等人与其之间的那份情谊,已然日渐笃定。对于沉浮于后。宫的女人来说,这实乃是可贵而不可求的事。
采盈心下正七上八下的侍立在旁,一时颇是捉摸不定江采苹现下的良久沉默,究竟代表何意时分,却见江采苹倏然浅抿着朱唇,姣美的唇际竟勾起梨笑窝,面露微笑却又但笑不语。这下,采盈不由懵了,越发猜不透江采苹到底在寻思甚么,抓耳挠腮的眨眨杏眼,方试量着唤道:
“小娘子?小娘子琢磨啥呢?”
江采苹美目一挑,搁下持于手的茶杯,半晌凝神,才似是在自言自语的莞尔笑曰:“丛丛洗手绕金盆,旋拭红巾入殿门。众里遥抛新橘子,在前收得便承恩。”
“啊?”采盈顿诧,若有所思须臾,旋即拍手称叹道,“好诗!”
正如采盈所赞,江采苹脱口而出的这首七绝,确是首好诗。但此诗,却并非江采苹即兴而作之诗,而是王建《宫词》之四十五中,曾题作的一首七绝。王建乃是中唐诗人,虽门第衰微,一生沉沦下僚,然因其所作的百首七绝《宫词》,却被后世尊称“张王乐府”,并有宫词之祖之誉。时下正值盛唐时期,这位宫词之祖当然尚未出世,倒是便宜了江采苹,将之信手拈来姑且占为己用,一抒喟尔。只不知,待百年以后,王建是否将悔兮在娘肚子里呆太久了,反被人盗版了知识产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采盈却是将这首宫词,默默牢记在了心底。
“改日得闲,勿忘代吾向广平王表以承谢。日前御赐的金银珠玉,且由你从中挑选件,权作回谢之礼即是。”江采苹打个哈欠,略顿,斜睨一脸讶异的采盈,才又续道,“明日就是年三十了,按照惯例,宫中必是要举办场盛宴。稍晚些时辰,待用过夕食,你且代吾跑趟腿儿,独个出阁前去找高将军,替吾转告几句话。”
“哦。”采盈显是不解的点了点头,应声询道,“甚、小娘子差奴,代传甚么话给高将军?”
江采苹娥眉轻蹙,稍作沉思,抬眸正色道:“少时,吾书信一封。届时,你只管亲送至高将军手上便是。”
“是。”江采苹既未明示何事,采盈也就不便多加关问。想着江采苹不说明也好,省得其嘴快,尚未办完事,便已泄露了行踪。
“采盈,有些话,吾本不想过问。可时至如今,吾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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