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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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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仁?”
说到这儿,江采苹刻意的顿了顿,凝睇面色微变的武贤仪与就差气急败坏的常才人,回眸朝李隆基嫣然一笑:“这会儿常才人倒点提了嫔妾,陛下可否恩准嫔妾,将那把檀香龚扇馈赠予沈氏,也便嫔妾聊表相谢之意。”
那把檀香龚扇,可谓凉扇中的珍稀之物,是月前李隆基才赏赐给江采苹的一把名扇,集了檀香山和龚扇二者之妙。古时,檀香山、火画扇、竹丝扇、绫绢扇乃四大名扇,顾名思义,檀香扇是用檀香木制成,其木质坚硬,有白檀、紫檀之分,白者白檀,皮腐色紫者紫檀,尤以白檀为胜,此木所制成的扇,扇存香存,即便夏令既去收入衣箱,藏个十年八载扇起来依然幽香阵阵,沁人心脾,而龚扇则是用细如绢丝的竹丝编织而成,多形似纨扇,以其灿若云锦、薄如蝉翼著名于世。
江采苹的这把檀香龚扇,正是拿白檀镶嵌接骨、细竹丝裱画锼拉而制成的一把双面扇,色质嫩黄绵软,恍若织锦,其上雕绘有一枝复色三瓣圆钝厚糯花舌异形的龙须梅,缀以牛骨扇柄,丝质扇坠,玲珑剔透,精美绝伦,扇上一枝梅更是惟妙惟肖,更显梅的高雅、神奇气质,轻摇在手,馨香四溢,就连持扇的人均显得卓尔不凡,仙姿玉色。
为制这把檀香龚扇,尚工局未少费尽心思,唯恐不合圣意,不讨江采苹欢心,才一开春就寻思着研制,直至月前才制成进献。对于这把檀香龚扇江采苹也是爱不释手,颇喜之,尤其是入夏以来,见日不离身。然而,再怎样珍稀的东西,也须赠与有缘人才可,前刻在南熏殿殿阶上,这把檀香龚扇竟被风吹到沈氏裙摆下,依此扇的材质而言,又岂是一阵平地而起的风便可吹带下殿阶的,既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反不如做个人情馈赠与沈氏,只当为今刻的一见如故结缘,定份情分。
对于江采苹的决意,李隆基素无异议,今见江采苹与沈氏如此投缘,沈氏亦出身于江南名门大家,许是同为一方人的情缘,才分外觉得亲切。但见沈氏又是个惠外秀中的良家女,面如春半桃花,福相不浅,面对常才人的刁难颇识大体,李隆基也颇觉欢慰,于是朗笑道:“难得爱妃在宫中遇见乡人,沈氏大可多留于宫中几日,以解爱妃终日思乡之情。”
与李隆基相视一笑,江采苹垂眸回身谢恩道:“嫔妾谢陛下宽解。”
云儿立时擎了那把檀香龚扇步过来,朝沈珍珠屈膝施了礼,双手奉上檀香龚扇。见状,沈氏看似有分受宠若惊,忙叩谢恩赐:“奴,谢主隆恩。江梅妃厚待抬举奴,奴感沐在心。”
“不必行此大礼,快些起见。”江采苹颔首轻抬了下皓腕,云儿会意江采苹示意,从旁扶了沈珍珠起身。
眼见沈氏如此得江采苹青睐有加,殿上的一众良家女无不流露出既惊羡又妒慕的眼神,尤其在看见沈珍珠正与李椒站在一块儿时,可谓一对金童玉女,男的英秀女的娇柔,正应了阴阳相合的极致一般,纷纷倒吸了一口气,不知自己是否已然错失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良机。
李椒静听在侧,鼻息间轻嗅着从沈氏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那股清香绝非脂粉敷面的香味,闻着更像是女子身上所独有的体香,似有若无,却撩人心怀,心下忍不住为之一动,宛似花开般怦然一跳。
“陛下,今儿个既为广平郡王选妃,嫔妾不敢喧宾夺主,且让广平郡王自个拿主意,看着一众良家女中,可有属意之人?”不动声色地尽收于目李椒窥了眼身旁的沈氏,江采苹浅勾了勾唇际,含笑看向李隆基,“有道是,娶妻在贤不在色,嫔妾瞧着,薛王礼聘入宫的这一众良家女,无不是品貌端正。”
此刻听江采苹在御前美言,立于殿上尚未来得及自报家门的其她良家女花颜显是一喜,仿佛心下又重燃嫁入宫门的希望似的。殊不知,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这座高墙藩篱的皇宫,今日有幸采选入围未可知是福不是祸。
“儿孙自有儿孙福,且让广平郡王自个上前细挑,择日成婚,才不失为佳偶天成,琴瑟和谐。”环目沈氏以及一众良家女,江采苹温声细语的笑看了眼李玙。李玙连忙站起身来,温恭的对江采苹躬了礼。
“以贤仪之见,本宫言之可在理否?”江采苹含笑以对着武贤仪,旋即搭上武贤仪的葱指,笑意盈盈道,“贤仪与本宫,且去一边瞧好,可好?”
武贤仪抿唇笑了下,刚才江采苹弦外之音已是明讲得再明白不过,那一声“以怨报德”又何止是在质谑常才人,更是在点醒其,想当年江采苹也曾真心实意的为其在御前说过情,礼下于人,凡是凡事就矮人一截。
面对江采苹的笑讪,常才人却满为气闷本欲还言,不期才欲启齿就见武贤仪眼风一扫,微露狠意扫了睨其。转见武贤仪笑脸相迎着随江采苹步向一旁去,常才人恨恨地绞了下手里的丝帕,一时也未敢再多嘴,纵管气不过却也不敢惹得龙颜震怒,遂于后随之悻悻地亦提步向旁边去,转而一想,今日这茬事儿成败与否原就不关其半分厉害,与其费力不讨好的挤在这儿落个里外不是人,委实不如先行站到一旁看好戏。
正文 第310章 大婚
沈珍珠与李椒的婚事,择于三日之后。
因沈氏的故里远在吴兴,短短三日,双亲要从江南赶赴京都长安少不了舟车劳顿一番,是以李隆基特恩旨全权交由薛王丛代劳,着手操办此事,省却有失李唐家体面。
沈珍珠本即薛王丛礼聘入宫的良家女,薛王丛又素与沈氏的父亲沈易直颇有些交情,这门姻亲既定,即便无需媒婆从中说媒,彩礼总得有个人及时送达沈家才是。薛王丛身为牵线人,这趟差事自是不二人选。
江采苹原想在一众良家女采选过后,寻个合宜空子,当面关问下薛王丛当年采盈一事,未期李隆基又下旨委以薛王丛重任,沈氏一经入选为李椒的孺人之后,薛王丛当天就出宫南下,赶往吴兴沈家,一作报喜,二来下聘。
早在开春时,滑州刺史李邕进献入宫一匹良驹,肉鬃麟腮,嘶不类似马声,可日行三百里,念于薛王丛在为李椒选妃一事上未少辛切吃累,李隆基遂将这匹名曰龙子的良驹赐予薛王丛,以做脚力,也便赶在李椒与沈氏三日后大婚之日赶回长安来吃一杯喜酒。
薛王丛一向喜马,府上的那匹栗骢,也是开元十二年时太原所献的异马驹,其耳如筒,左右各十六肋,肉尾无毛,当时见薛王丛喜之,李隆基才赏下。有道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而今那匹栗骢也将近寿终正寝之年,早已经不起长途跋涉,李隆基故才又赐予了这匹滑州龙子。
今下李椒匹婚。李隆基又下敕复李椒“广平王”封号。三年前,李隆基颁下立李玙为皇太子的制书时,李椒自请把“广平王”的封敕改降为“广平郡王”,毕竟。当今天子是李隆基,李椒身为皇孙,礼制上本不应享有亲王的封位。李玙既已立为皇太子,李椒身为李玙长子,赐郡王封位原也合乎礼教。今时又复了当初的封位,也算喜上加喜双喜临门,更昭显了恩典。
不日即至大喜之日,成了婚也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李椒自也不可继续待在百孙院。李隆基一贯恩宠李椒,今时李椒奉旨成婚,另赐新宅营建府邸自当不在话下。胜业坊多风水宝地,又与南内兴庆宫紧挨,宁王府、薛王府等几位亲王的府邸皆座落于该坊内。毗邻不远,鉴于此,李隆基于是传下口谕在胜业坊中择一处风景秀美之地,为李椒建造新府,然而营建一座府邸少说也要三五个月才可完工,顾念李椒与沈氏的婚宴在即,李玙遂请旨让李椒先行迁入忠王府,待新府落建后再行迁居其中。
自李玙立为皇太子起,便入迁东宫。连带太子妃韦氏以及府中一干侍妾现下一应居住在东宫,早先的忠王府这两三年一直空闲着,而今让李椒迁入府中完婚倒也不失为是个应急之策。对此李椒全无异议,李隆基便也允准了李玙所请,这下,空落已久的忠王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至于沈珍珠。因离家远,双亲又俱不在京都,大婚在即来不及折回故里,李隆基就将沈氏交由江采苹照拂两日,以示皇恩。方便起见,江采苹遂把沈氏安排在梅阁暂居,并差吩云儿、月儿二人好生侍候。
沈氏与采盈七分神似,眼下的节骨眼上,江采苹心下纵有团团疑惑但也不宜多问,生恐节外生枝,反却好心办坏事。云儿一贯心细如丝,又擅梳妆,有云儿、月儿伺候沈氏左右,江采苹实也安之。
头日,李隆基又遣了御侍来梅阁教习了大半日沈氏宫中的礼制,御侍是御前的老人了,年岁上与高力士伴驾的时日一样久长,对于宫中的繁文缛节自是知之甚详,尤其是新妇子出嫁时的一些礼节,御侍特别言嘱了席沈氏。
顾及李隆基将沈氏安置在梅阁,江采苹这两日多陪在沈氏身边,就连御侍来教习沈氏宫规礼节时也未回避,云儿、彩儿、月儿三人同样侍奉在一边,御侍倒是不厌其烦,沈氏也蛮乖顺,但见成个亲竟有如此多的繁文缛节要学要记,却直看得彩儿在一旁一个劲儿直咧嘴,月儿看得倒挺上心,看似一字不漏的在洗耳恭听御侍的教引,为此彩儿还打趣了一番月儿,戏笑它日月儿出嫁时,大可不必烦请专人教习这些礼节了,索性今刻跟在旁学个透彻,届时也省却劳人奔忙。
看着月儿被彩儿取笑,小脸灿若晚霞红彤,江采苹心下禁不住有分舒惬,又有分酸楚,且不去细究沈氏,今时有幸为沈氏备嫁,虽说是为她人做嫁衣,却只当是在替采盈操办嫁妆,尽可量的事无巨细一应俱全,弥补下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愧歉之意。
只两日,尚服局、尚工局已是备下钗钿礼衣奉至梅阁,与此同时,内仆局也已将床席帷帐铺设洒扫,舆辇伞扇执持羽仪及灯烛等承设去忠王府中,今番所需的一切财帛皆由内府局登载上报。
人处在忙碌中,三日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大婚前夕,沈氏由月儿与己身从沈家带入宫的一名名唤春杏的婢子一同陪在房内一早就歇息下,云儿这才腾出空闲入阁侍奉江采苹宽衣就寝。这两日,梅阁里里外外净顾忙活沈氏的事,江采苹更是事必躬亲,一如当年英蓉远嫁安北时一样,李隆基这两夜间就留宿在了皇甫淑仪的淑仪宫。自去年临晋公主下嫁郑潜曜,皇甫淑仪便一直独居在淑仪宫,平日除却常来梅阁走动,时而与董芳仪碰个面之外,鲜少与宫中的其她妃嫔有所来往,说来有些离群索居,今下李隆基去淑仪宫,由皇甫淑仪伴驾,江采苹不无安心。
对镜卸着妆,见江采苹拿过妆台上的牛角梳一下下梳着垂于胸前的发绺,似有晃神,云儿微笑道:“奴发觉,娘子一如往日仙姿玉貌,容颜半点未改。”
听云儿这般一说,江采苹抬眸看眼映于铜镜中的那张面颜,娥眉轻蹙了下。正如云儿所言,这几年江采苹的容颜确实依旧,半点也未变老,眼角甚至连点皱纹亦未添,再看宫中的其她妃嫔,譬如武贤仪,却是一年比一年色衰起来,即使涂抹再多的脂粉也覆盖不住那张菊花脸,不止是武贤仪,皇甫淑仪、董芳仪、杜美人等人同样年老了许多,常才人、郑才人虽未显老多少,但身子却日愈胀胖,昔日的窈窕身影儿已是不复再,诸后妃中唯有江采苹非但未老,反而貌似更青春年貌了三分,风采越发迷人。
其实不光是后。宫妃嫔,李隆基近年也越显年衰了不少,不管是初老亦或是年老,人一老精气神儿总犯不济,近来李隆基圈阅着奏折不知不觉间就会迷迷糊糊地打个瞌睡,犯困打盹足见体力已然不支,想当年的年盛气茂早已回不去。
稍敛神,江采苹搁下牛角梳,回身看向云儿:“这两日,汝陪着沈氏,觉着沈氏人如何?”
云儿微愣,像是未料及江采苹竟无端端的有此一问:“娘子言下之意,可是问奴,沈氏人性如何?”
见云儿一打愣,江采苹轻叹息了声,旋即凝眉道:“也罢,只当本宫未问便是。本宫只是觉着,沈氏……本宫觉着与沈氏似曾相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示,但又不能直白作问,当真难煞人。
“沈氏人性和善,娘子素与人交善,觉着与沈氏投缘原也在情理之中。”云儿浅笑了下,从旁取过一把凉扇为江采苹扇了几下凉息,“若非如此,娘子又怎会与沈氏一见如故,且将那把檀香龚扇馈赠予沈氏?”
“吾赠扇,只当是个见面礼罢了。”心事既无法道与人知,姑且就只有一个人憋忍,为顾全大局,江采苹径自从蒲凳上站起,一笑置之,提步向卧榻,“赶明个尚有得忙,左右吾这儿也无甚事,汝且早些回房歇息便可。”
云儿屈膝朝江采苹行了礼,待侍奉江采苹躺下身,才缓步步向阁外,并随手掩合上了阁门。江采苹平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是难以入睡,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采盈与沈氏的眉眼,直至后半夜才沉寐过去。
依照唐制,不管是公主郡主县主,亦或是皇子皇孙,但凡婚娶一律设于礼会院成礼,是以翌日辰正时辰,沈氏便乘坐花轿送出宫去前往礼会院静待李椒落幕时分骑着高头大马迎亲,江采苹随驾驾临忠王府前刻,特意交代云儿跟同春杏一并随沈氏的花轿一左一右出了宫去礼会院布置,而后才带了彩儿、月儿去南熏殿与李隆基分乘龙辇凤辇前去忠王府,一来贺喜,其次接受新人参拜。
圣驾驾临忠王府时,只见已有不少的贵客上门,李玙、韦氏在府上张罗着待客,李僴、永和、永穆皆在,一听“圣人至”,诸人立时恭迎出府门外来,其中还有宁王李宪、汝阳王李琎及李林甫、裴耀卿等前朝重臣,而整座忠王府更是张灯结彩布置一新,看上去好不热闹。
正文 第311章 惊喜
酉时,忠王府外传来一阵锣鼓声,立时有门阍入府通报,说是广平王亲迎了新妇子回府,已是一路吹吹打打来到府门前。
闻报,早就候在府门内的一众青衣婢妇赶忙齐涌向朱门外,但见李椒身穿绛公服头戴黑缨冠,青色袍子橙红下裳白纱里衣,腰束玉带骑马前引在先已然跨下马来,身后跟着一顶八抬檐子,缀以金、银的帷子上绣有富贵花卉萦绕的大红禧字,傧相从众簇拥在旁,一看就是新妇子乘坐的喜辇。
领头的婢妇连忙将擎举在手的毡缛铺于檐子下,另有两名婢妇同时将持于手的两块毡缛顺铺在后。正所谓“青衣传毡缛,锦绣一条斜”,“转毡”在古时寓意着一代接一代,传宗接代,而锦绣则预示前程似锦之意,步步生莲。
云儿与春莕伴嫁在喜辇两侧,见状,面面相看一眼才伸手掀撩起帷子,谨翼地搀扶着沈珍珠步下檐子,踏着前面的婢妇一块块交替着依次向前铺展开成一条路的毡缛,随身前的李椒直引入府门。
先时喜辇尚未临门时,府内的一众婢妇就已将忠王府由内而外拾掇利落,先用三升粟把石臼填满,又用三斤麻把窗扇塞上,并拿一张席子把府上的井口盖住,临了还在忠王府的朱门门楣上放上了三支箭,只待新妇子下了檐子,踩踏着铺至府门的一块块毡缛在箭下走过步入府邸。
去年临晋公主下嫁郑潜曜时,郑府门前同样是“甃玉编金次第平,花纹隐起踏无声”。那场势,绝不逊色于今日这场婚礼。只可惜皇甫淑仪今刻未能随驾同来,今早皇甫淑仪原也作备一道出宫来,且待参贺完。事后再顺道去看探下临晋,近日临晋已有一个多月未入宫拜谒,身为人母不免挂怀。怎奈正要出宫时董芳仪突然差身边的近侍来报,言说帝姬染了恶寒发了一宿的热未退,事出仓促,忠王府这边又不能耽延了吉时,皇甫淑仪于是自请留于宫中代为去芳仪宫看顾帝姬,李隆基遂又下旨传召奉御即刻入宫为帝姬把脉,而后才摆驾来忠王府。
步入府门。门内还摆放有一副金质马鞍,云儿、春莕一左一右扶着手拿雀扇遮面的沈珍珠在面前的那副马鞍上轻轻坐了下,以示婚后平安喜乐,这才朝搭于院内西南角的青庐和百子帐步去。而这时,府上的一干仆奴皆从偏门绕出府外。纷纷再由正门踩在新妇子的脚印上步进门来,是为“躏新妇迹”。这一连串儿口头上的“弄新妇”调戏,虽说是这年头的一种风俗,说白了,不过是种迷信,意在挫一挫新妇子的文气,以便压服以免日后不好管教罢了,但也有够热闹,凑个喜庆沾点喜气儿。
搭于院内西南角的青庐和百子帐。是一早江采苹随驾驾临忠王府之后,彩儿与府上的十余个仆奴一块儿动手搭盖而成的。礼教上,青庐和百子帐在搭建时,须行撒帐礼仪,且需由女家派人参与其事才可,正因此。顾念这三日里沈氏一直待在梅阁,是由江采苹照拂备嫁,原本昨日就该搭建好的青庐和百子帐,故才改在今日江采苹移尊忠王府来时才行的撒帐礼,当然,在此之前李椒曾为此事特意上禀过李隆基,是在经由沈珍珠点头应准之下才定下的。毕竟,情义上而论,江采苹也称不上是为沈氏的娘家人,若非薛王丛礼聘沈氏以良家女入宫采选为李椒的孺人,甚至连半面之缘也无从谈起,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即便沈氏今时有幸嫁与李椒,在外人眼中是攀上了高枝儿,从此沈家一族更是成为皇亲贵胄,但有些事也需征询下沈氏的意见才好。
为此江采苹倒也未假手于人,随驾纡尊降贵忠王府后就交嘱了彩儿、月儿一同跟人撒帐,并参与其中,往帐内四处抛洒了一些金钱花钿。今晨辰正时辰,送沈氏出宫去礼会院时,云儿已是以侍娘的名由与沈氏身边的婢子春莕一起去了礼会院敬候李椒亲迎,因还要随驾出宫前来忠王府,彩儿、月儿才俱跟了来,以便侍奉。
李隆基与李玙端坐在上座,江采苹与韦氏各另置了坐榻在两旁,见李椒与沈氏一前一后步入府中来,皆是笑逐颜开。
李隆基、李屿及韦氏可谓李椒的高堂,今个是李椒奉旨成婚的大喜之日,自是要礼拜一番。因沈氏的双亲尚未赶至,尚不知今日能否从吴兴及时赶来京都参礼,江采苹故才权代沈氏的娘家人,受这对新人的礼拜。宁王李宪、汝阳王李琎父子二人说来也是李椒的长辈,今个既来参贺,便也在一旁添了座椅,至于李林甫、裴耀卿等一众朝臣,顾于君臣之礼,此刻皆恭立在侧,不过,在李玙、韦氏的一侧还设有三张空位,不言而喻,自是为沈氏的双亲以及薛王丛留的席次。
三日前薛王丛奉旨南下去沈家下聘,只不知可否赶在今时的良辰吉日里返回京都来,倘使连同沈氏的双亲——沈易直夫妇二人也一同北上入京来,自当再好不过,故才留了位子以待。
云儿、春莕身为侍娘,这会儿已是各拿着两把团扇遮于沈氏面前,毕竟,在席的诸人多半还未见过新妇子的妆颜。沈氏矜持地一步一跟于李椒身后,步入百子帐内与李椒不约而同的止步行礼,只见李椒双膝跪地拜倒在地时,沈氏同是盈盈躬身揖了礼。
坐帐行礼时,男跪女不跪,李玙、李隆基端坐在上,显是开怀不已,韦氏坐在下也面露欣慰的笑意。李僴、和政、永和是为李椒弟妹,尽管和政才与李椒是一母同胞,是吴贵嫔所生,而李僴、永和是韦氏所出,但和政从小却是韦氏一手带大,时。李椒大婚的日子眼,韦氏才将李僴、永和带来跟和政一起参贺。但李僴、和政、永和皆为小辈,才未设座,此刻都站在韦氏身旁。个个满面欢跃的样子。
礼毕,立刻有傧相催起“去扇诗”来,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新妇子美貌:
“千重罗扇不须遮。百美娇多见不奢。侍娘不用相要勒,终归不免属他家。”
“闺里红颜如舜花,朝来行雨降人家。自有云衣五色映,不须罗扇百重遮。”
催归催,顾忌天颜咫尺,众傧相却也不敢过于肆无忌惮,只催了两首。就无人敢再多吱声,巴渴着侍娘与新妇子自行去了遮面的团扇、雀扇,让诸宾客先睹为快。然而,帐内好半晌静候,也不见侍娘撤去团扇。反却越发把新妇子护了个严实。
这下,诸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挤在帐中,一时竟没了主意,又不敢妄言妄动,唯恐扰了圣兴惊了圣驾。李玙与韦氏面面相觑在坐席上,一时间亦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是好似的。
江采苹不动声色的环目云儿、春莕,也不晓得这俩人究竟在该甚么名堂。原本去扇诗一出,理当撤去扇障。高力士在御前侍候着,纵管也不明就里,却在一个劲儿冲云儿使眼色,看似是在示意云儿快些撤去团扇。
环睇帐内诸人,李隆基轩了轩长眉。龙目微皱,但听春莕就地屈了屈膝:“奴家娘子有言在先,时,大喜之日,请广平王赋诗一首,方可去扇。”
春莕此言一出,帐内人等登时交头接耳起来,这迎亲娶妻一路上多是被人刁难,未期今日这新妇子竟有意难为一下自家的郎子。
反观李椒,看眼扇障后一身钗钿礼衣的沈氏,面上楞是一怔,貌似被春莕的这席话难住一般,好会儿欲言又止,却未吭哧出只字片言来。如此一来,帐内更加激起一阵儿不小的嘈切声。
凝睇李隆基,江采苹稍作沉吟,适时莞尔一笑:“陛下,今儿个既是广平王大婚之日,新妇子便是最大,有此一说,并不为过。”顿了顿,环睇帐中宾主,方又颔首道,“既是适才的去扇诗未尽兴,嫔妾有一言,且不知当讲与否?”
含情凝目江采苹,李隆基朗笑一声:“莫不是爱妃有心助兴,有兴赋诗一首?”
江采苹浅勾唇际与李隆基相视一笑,自知李隆基言外之意实是在把眼前的这道难关往其身上推。指不准李隆基会误以为是江采苹前两日给沈氏出得这个歪主意,故意当众刁难李椒。
这时,只见沈氏对春莕附耳低语了几句,春莕旋即垂首缉手道:“娘子说,早闻江梅妃是个才貌超群的奇女子,早年娘子在深闺中,也曾不止一次的拜读江梅妃入宫前所作八赋,尤喜《梅花》、《凤笛》二首。”
江采苹心下巍巍一动,看来沈氏亦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养于深闺的富家贵女鲜少有知文达理之人,至于这却扇诗,记得陆畅有首却扇诗作得极为应情应景,陆畅是中晚唐时的诗人,那首却扇诗今时倒可盗来一用,百八十年后时移世易,想必世人也早已忘却今日之事。暗忖量及此,于是霁颜启唇道:
“广平王妃既不嫌,本宫今个便献丑了。‘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江采苹话音才落,忽闻府门外传入耳一长串“嘚嘚~”马蹄声,紧跟着就是一长声马嘶,帐内诸人霎时不无惊诧,尚未来得及循声细听,已有门阍疾奔在帐外禀报道:“薛王至!”
声到人现,随即就见一道身影大步径直步入帐内来,风尘仆仆,正是薛王丛。不过,随之紧步入帐中来的人不光仅是薛王丛一人,在薛王丛身后,还有另外两人。其中一人身材略显矮胖,却一脸福相,小眼肥脸但也慈眉善目,而另一人,双目濯濯有光,身形高瘦,却有分清瘦。
江采苹抬眸看去,不经意间正对上后者投来的炯炯目光,四目相交的刹那,心头猛地一窒,只因触及于眸的那人非是旁人,竟然是其已长达五年之久未见过一次面的父亲江仲逊。
正文 第312章 周公之礼
薛王丛大步流星步入百子帐,就地稽首道:“臣弟参见阿兄。”
江采苹心下微愣,但见江仲逊与另一人随后叩首在地:“臣,沈易直(江仲逊)叩见主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显是一怔,环睇薛王丛身后的江仲逊、沈易直二人,貌似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今日是李椒与沈珍珠奉旨成婚的大喜之日,沈易直不远千里从吴兴赶来长安送女儿出嫁,已叫人喜出望外,未期江仲逊今个竟也一道儿同来,着实出人意料之外。
看着面色有些憔悴的江仲逊,几步之遥却恍若梦中,江采苹不由喜不自胜,怔怔地步下坐榻,紧声唤了声:“父亲!”
入宫五年,父女二人未见过一面,今时这份惊喜,之于江采苹而言,可谓天大的恩赐。刚才乍一见薛王丛带着江仲逊、沈易直步入帐中,江采苹还以为是自己一时看花了眼,若非适才江仲逊与沈易直异口同声的拜谒在下,委实不敢冒认。
见江采苹步过来,江仲逊眼底泛上一层喜慰之色,旋即顿首道:“臣,参见江梅妃。”
君臣有义,天颜咫尺,纵使江采苹唤江仲逊一声“父亲大人”,而今江采苹毕竟是后。宫妃嫔,且是当今天子最恩宠的后妃,现下帐内又是宾客满堂,该有的礼仪更是不容废弛。
“父亲!”江采苹连声扶向江仲逊,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五年的思亲之情。满腹辛酸,今刻早已不知应从何道起。
与此同时,沈易直看在旁,赶忙礼道:“臣参见江梅妃。”
江采苹蹙眉忍下眸底的泪盈。仔细端量了眼一旁的沈易直,从第一眼看见沈易直,就直觉此人不简单。但话又说回来,久经官场之人又有几个是一眼即可被人看穿的人。之前沈氏在南熏殿自报家门时,曾言及其父沈易直早年曾官居秘书监,秘书监是太常寺下属专司典司图籍之事之官,言官出身的官衔多凭一张口。
“沈太史行此大礼,本宫着是受不起。”江采苹擢皓腕抬了抬袖襟,示意沈易直不必多礼。且不说今日是沈珍珠与李椒的大婚之日,沈易直可是新妇子的父亲,李椒可是沈家的郎子,单是今个能与江仲逊一见已是沾了沈家的光,否则。江仲逊又岂会随薛王丛一块儿来京都。倘使江仲逊今刻未跟来,还不知何时才可候上一见,一解思念之苦。
这时,沈珍珠以扇遮面在旁侧,见状也顾不及让云儿、月儿这两个侍娘撤去扇障,径自移开雀扇提步过来,同是喜形于色:“阿耶!”
抬头见沈珍珠歩近,沈易直又要礼拜,却被沈氏一把搀住:“儿唤阿耶一声‘父亲大人’。自古九拜,臣拜君,子拜父,三纲五常,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今日若悖逆之,岂不折杀儿?”
沈珍珠此言一出,登时博得一片嘉赞,帐内诸人纷纷窃窃喟叹有加。沈氏此言不差,纵管由一众礼聘入宫的良家女堆里脱颖而出,采选为广平王妃,但在今日的大婚之礼上,有且只有礼拜高堂的份,大可不必另论其它繁文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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