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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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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得好快!
看来这一仗是免不了了!叶暇心知,以自己的功力,纵使逃得过其他人的耳目,却绝无可能瞒住武功已臻至化境的戚寒风,他那一身烈阳真气,与极阴真气一般,无疑是无影剑心法的克星。
既如此,那便只有——战!
无形的压迫如巨浪压下,叶暇捻指如剑,用舌尖抵住齿鄂,运使一身真气,咬牙相抗!
园中二人,一者立于亭中,一者立于池畔,两人相隔近十丈远,半面湖水隔开对峙的二人,湖中碧波荡漾,原本静如镜面的水面在相抗衡的真气交锋下,荡起一圈圈巨大的涟漪。
海蓝的裙裾与鸦青的长发狂乱翻飞,叶暇发上的琼山玉钗环受不住纵横的气浪,在半空中锵然震断,碎成齑粉,被狂风吹散!
刹那间,压力陡增!湖水禁不住压力冲天而起,“砰砰砰”巨大的水花彪射近三丈高,在拔地而起的水柱构成的水幕之后,压力顿消!
哗啦啦!失去支撑的水柱随之下落,打在水面上,激起凶猛的水波,水花四射,岸边四周,仅剩一片湿漉漉的水迹。
戚寒风面含怒色,转身一看,叶暇果然已不在原地。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脚踏下!雄厚的真气以戚寒风为原点,在他方圆十丈内辐射绵延。气浪所过处,花木摧折,山崩石裂,轰隆隆乍然崩塌,湖中仅余一片残荷。
园外布下天罗地网,园内却只得戚寒风一人。叶暇却深觉这一个人比外面的天罗地网还要恐怖!那绵延霸烈的真气余势不减,炎烈的真气插天拔地、肆虐园中。
叶暇极力稳住体内阴阳二气的平衡,却仍是抵不住这霸道雄浑的一击,二气骤乱,阴消阳生!
藏身的花木山石皆被斩去,她亦被体内乱走的真气激得浑身战栗,“砰!”一声自半空被打落地面,叶暇身形摇颤,单膝跪倒,“哇”地吐出一口血沫。
戚寒风踏水一纵,已近叶暇身前。叶暇矫首望去,胸膛起伏,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你好大的胆子!”
男人目光寒冽如刀,居高临下地看过来,似要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女凌迟成千万片。
“胆敢愚弄我,你可知道是什么下场?”
叶暇喘着气,苦中作乐的想,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愚弄他。解决事情的方法千千万万,她何必与自己的命过不去?
她自问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单枪匹马地就敢来此地招惹麻烦,若非暗中之人步步相逼,她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戚寒风向来视女子如草芥,从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平生第一次有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优待。
然而,她却辜负了他的宽宥!
冷眸微眯,戚寒风沉声道:“你若肯说出是谁派你来的,我可酌情饶你一命。”
叶暇稍稍平复了紊乱的内息,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咳嗽着喃喃道:“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把我拉进这一滩浑水里……”
她低着头,声音几不可闻。久等不闻她的回应,戚寒风耐性已失,怒上眉梢,正要唤人把她关押起来,天外忽然飞来一道剑光。
熟悉的剑气破空而来,云影出没,叶暇心有所感,抬首回望。
交睫间,她凌云纵起,深蓝的大袖在风中一卷,袖中修指翻转,顷刻间已然握住剑柄,熟悉的触感紧贴着手心,久违的安全感漫上心头。
无影剑。
她猜的果然不错,昨夜和她交手、予她账册的那个人果然就是魔蛇。不止如此,方才射向碧桃的那一镖也是他的手笔。若非如此,她大可蒙混过关,而不至于走到穷途。
将她引到赤水坞,又步步紧逼,让她不得不对上戚寒风,魔蛇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今,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都成功了。到了这个地步,她与戚寒风之间,只能是不死、不休!
只是很可惜,以她目前的修为,是伤不了戚寒风的,有无影剑在手,无非保证了她不会死在戚寒风手下——想必这也是魔蛇的目的,要借她的手把账册带出去,就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不过望剑、接剑、提剑三刻,叶暇已然想明白幕后之人的态度。她借接剑时撤离戚寒风身侧,二人骈立对峙之中,戚寒风冷冷道:“原来坞中还有你的帮手,”他冷眸一转,声音愈寒:“玉少陵?”
难怪此人大清早就匆匆向他告别离开,若不是做贼心虚,何至于此?
叶暇嘴角弯了弯,无奈道:“你觉得是谁就是谁罢。”
以她目前的立场来看,她就算说不是玉少陵,戚寒风也不会信,反而以为是她在狡辩。
也算是连累他了,但是那家伙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本事却是一流的,应也不用太担心。叶暇在心中叹息一声,垂眸,熟悉的皎白剑身映入眼帘。她不再多言,素腕翻折,抽剑,一指。
“戚坞主,小心了!”
日光渐盛,叶暇脚尖一旋,脚下步伐轻踩,真气提纵,身形疾如闪电,残影四散。
五行之中,木主生;五色之中,青主生;四方之中,东主生!
飘逸飞扬的裙裾下,叶暇脚尖疾点。二十八星宿、正东方青龙、木盛之处……剑身在日光下,无形,无影。
刹那间云潮翻动,变幻无穷,无影之剑携艳绝日光,一剑,横扫!
戚寒风眉间一拧,掌风拍出,化去无形剑气,雄厚真力直逼少女身前,无影剑在手中发出低低的嗡鸣,风声渐弱,一掌余势令她肺腑再次含伤。叶暇一击不成,毫不恋战,折身一跃。
池塘边,蓝衣的女子跃如水中。池水深深,再难寻觅踪迹,戚寒风快步上前,一掌下,激起无数水花!
“放箭!”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天外来箭雨,雨落湖水中。不一会儿,湖中便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被搅浑的水面不住荡漾,看不清是否有血迹。
戚寒风负手立在岸边,神情莫测。
“坞主!”
中年男人急走至他身侧,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戚寒风脸色渐沉,眉眼印上森寒的冷意,他扬手一拍,岸边的一块巨石瞬时崩裂成数十块,委顿在地。
“都给我沿江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夜色深深,安澜府晋安县的渡头,只听得一两声蝉鸣或是蛙叫。
城门处,走来五六个红罩甲、绿飘巾的捕快,手里提着三尺雪霜刀,虎背熊腰,目光灼灼。
“唉,我说头儿,这么晚了你放嫂子一个人在家,你也安心啊?”
“就是,这夜里巡城啊!有咱哥几个就好了!头儿你早些回去,也不妨事啊!”
听着弟兄们的好意劝说,为首的壮年大汉摇摇头,笑道:“你当你们嫂子有多没用?来我家吃饭的时候你们可没少夸她能干!再说,晋安这些天不怎么太平,叫你们这些年轻愣子夜巡,我哪能放心?”
“头儿你这就太小看咱们哥几个了!上回……”
几人一边谈笑一边巡视,冷不防走在最后的小个子年轻捕快一声大叫——
“头儿快看!那水里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渡口的江面上,漂浮着一个蓝色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走剧情……
☆、密谈
止战江澄明透亮,水面在璀璨的日色下泛着碧金的微光,沉浮的波涛上,迎波画舫悠然飘荡。
画舫深处一间暗室中,一只白皙修长的素手提着酒壶,正往杯中倾倒酒液,和清冽水声相应的,是沙绵缱绻的女声。
“萧临深,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行事了。”云鬓花颜的妖娆女子扬首饮尽一杯酒,往榻上懒懒一靠,伸出指尖缠绕着乌黑的发丝,笑盈盈道:“依你和云沉侯府的关系,那本账册直接交给云沉侯,岂不是皆大欢喜?你又何必大费周章,还偏要牵扯进一个无辜的人?”
名为萧临深的男人背对着她,目光漠然。
“容情。”男人的声音和容貌一般,都极为清冷。听到女子的疑问,他浓黛的眼睫一合,淡淡道:“我如何行事,还不需要你来置喙。”
“哟,”容情嘴角挂着慵懒妩媚的笑意,懒洋洋道:“你这是向我摆架子吗?还有没有合作的诚意了?”
“我合作的对象是祁杭,不是你。”
“呵!”容情笑意一冷,素手一拍,案上的酒壶便直飞上半空,在空中咕噜噜转了几个圈儿,砸向了伫立冰冷的男人:“那你何必在此求我?要知道,你的画屏姑娘还在我手上。”
萧临深转身,不见他如何动作,横飞的酒壶便他眼前凝结,炸裂,落了一地的冰霜与碎片,他脸色稍有不虞:“我还没有和你算此事,你竟敢让她——”
容情连忙摆手,笑道:“这次算我的管教不力,让她受了委屈,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她放开缠在手指尖的发丝:“不过你行事实在叫人看不懂,你不告诉我原因,届时你要我怎么和祁杭说?和你合作的人虽然是他,传消息的人却是我呀。”
室内一阵沉默,容情态度很好地等着男人的回答。
萧临深眼中露出几分嘲讽,冷冷道:“这不就是祁杭的意思吗?”
“什么?”容情露出惊讶的表情。
“祁杭出身宁远侯府,他费了这么大心思查出魔鲨宫涉嫌谋反的证据,又怎么肯让我把这份功劳转移给云沉侯府?他还要等着这份功劳加封进爵呢。”
将红衣女子复杂的表情收入眼底,萧临深冷然道:“当今世上,除了你我他三人,还有谁知道青令山、阎王楼、迎波楼、赤水坞皆是魔煞宫麾下?又有谁能把这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势力串联到一起?”
是啊,这天下谁能把这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势力串联到一起?
迎波楼开遍了大成,以青楼为掩,实则是魔煞宫的情报堂;阎王楼自成一系,实则是魔煞宫的杀手堂;赤水坞盘踞止战江,为魔煞宫背后的行事提供财力;青令群山下,四把令钥合而为一,就能彻底打开魔煞宫的大门。
人们只知道青令山四煞之一的魔鲨是出身于魔煞宫,但魔鲨,也不过是魔煞宫的一个小喽啰罢了。
魔煞宫势力之神秘、庞大的真相不为人所知,萧临深以毒郎君之名,加入魔煞宫,潜伏在青令山多年,年前才有了机会同赤水坞的掌舵人接触,伺机偷出了这本记载着赤水坞替魔煞宫这十年来招兵买马记录的账册。
容情闭了闭眼,收起轻佻的表情,曼声道:“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肯把账册交给祁杭?而是交给一个不相干的江湖人。”
“人有多大本事,才能担多大的责任。”萧临深背负左手,目光沉淡:“祁杭他想管这件事,想要为宁远侯府揽功劳,也要有能力才行。若我没有猜错,魔煞宫的宫主必然是沈氏皇朝的后人,他想颠覆古家天下,为此铺了这么多年的局,在朝堂之上,也定不乏同谋,单凭一个宁远侯府,又怎么能撼动得了他们的根基?”
“是吗?”容情多情的桃花眼在他身上轻轻一扫,意味不明道:“他要是没这个能力,叶无暇难道就有吗?”
“叶无暇没有,可她身后的天机府却有。”
“天机府?”容情一怔,喃喃道:“这世上,当真有这么个地方吗?”
修雅的长眉轻挑,萧临深道:“如果能交到大长公主的后人身上,这本账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我明白了。”容情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直接交给叶无暇,反而大费周章把她引到赤水坞,你这样做……岂不是得罪了她吗?”
“叶无暇在青令山的所为,已经引动了魔煞宫的杀心。”男人双眼微微一阖,再睁眼时已无波澜:“既然如此,我不妨再推一把。”
容情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了这么一遭,戚寒风一旦知道账册失窃,就一定会将这件事算到叶无暇头上,魔煞宫得知此事,也一定会出动天罗地网来追杀她。萧临深正好摘除自己的嫌疑,可以继续潜伏在魔煞宫。
而叶无暇是天机府中人,天机府必然会出面干涉此事,她们只要得知赤水坞的钱财去向,必然会上禀圣听,这份账册中虽未写明魔煞宫,但赤水坞,必然逃不过一劫。能除掉赤水坞,魔煞宫也就相当于除掉一臂,自然元气大伤,不足为虑!
只怕叶无暇等人一踏进青令山那一刻,这个计划就已经在他心中形成了!
这男人的心机谋算一点也不下于祁杭,甚至还有过之,真是可怕!容情心中满是忌惮:“你就不怕我告诉祁杭,他要是知道你擅自行事,必然……”
“无妨,”萧临深道:“天机府若出手,他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容情苦笑:“你……当真可怕。”
萧临深微微颔首,受用了容情这句评价。
暗室内烛光幽暗,照在男人润致优雅的轮廓上,晕染开一片疏长绵淡的莹白光影,浅青的衣袍静静披在男人高挑颀长的身上,犹如一杆秀竹,笔直、清雅、从容。
青岚帚亚君祖,绿润高枝忆蔡邕。长听南园风雨夜,恐生鳞甲尽为龙。
以这人的风姿,也不知他是怎么伪装成一个驼背的。容情摇头叹息,忽闻敲门声响,惶急的女声急促响起。
“想容姐姐,不好了,戚坞主他……他找上门来,要把画舫里所有人带走!”
容情“啧”了一声,笑道:“看来,他还没找着叶无暇的麻烦,倒先找上我了。”她似笑非笑地看了萧临深一眼,幽幽道:“萧公子,你把自己摘得清清楚楚,污水不只泼给了叶无暇,也泼到我身上来了。”
萧临深平静道:“依你的本事,大可应付过去。”
容情哼笑一声:“承你吉言。”
扫了一眼女人款款开门的背影,萧临深忽然想到那日询问容情下落的异域男人。
不知那男人和容情是什么关系,又是如何得知他知晓容情的踪迹,他的存在,会否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罢了,现下是计划的紧要关头,待有空处再行询问。
容情推门对着外面惶急的少女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急,带我过去就是,来了多少人……”
房门推开的那一刻,屋中已无人影。
*
依旧是熟悉的歌台畔,戚寒风站在彼时叶暇掀帘而出的位置,眸色深沉,明灭不定。
“好大的阵仗呀,戚坞主。”
这回帘后出来的女人,亦有一张绝丽的容颜,亦有纤柔高挑的身姿。却是一身红衣,仪态妖娆。
容情甫一出来,便觉厚重的压力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戚寒风想是动了真怒,否则怎么会连自己的真气都无法控制?
“容情。”身形魁伟的男人踏前一步,眯了眯眼:“你总算出来了。”
寒似九幽的语调,冷得容情一抖,她在心中把甩锅的萧临深骂了个狗血喷头,才笑盈盈迎上去,施礼道:“坞主造访,我哪敢耽搁?”
“废话少说,”戚寒风冷冷道:“那日名唤轻罗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与迎波画舫,有什么干系?”
容情挑了挑眉,去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鸨娘,轻笑道:“看来坞主已经问过丽妈妈了。她知道的,就是我知道的。”
“别人不知道,你容情怎么会不知道?”
红衣的女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满室明光在她一笑里愈发璀璨。
“得坞主此言,小女子不胜惶恐。”
戚寒风注视着女子的笑靥,眼中露出淡淡的鄙弃:“不必卖关子,若非看在你是祁杭女人的份上,这些人早已被带回坞中审问了。”
手在袖中捏紧,容情极力压下目中的冷意,笑道:“好、好,不敢触坞主的眉头,你要找的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是无影剑,叶无暇。”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写清楚……心好累,写阴谋好累……
☆、决心
天宇澄明,旭日耀芒。柔和的烟光自窗外如瀑倾泻,微不可见的浮尘在烟光里跳跃,静谧无声。
半钩的罗帐中躺着英秀清妩的少女,她眼帘半合,黛眉微蹙,即使在睡梦中也有化不开的忧虑。
在烟光长久的眷顾里,那双鸦青的长睫忽然动了动。
“唔。”叶暇阖着眼帘,摸索着伸出手挡住眼前的光,待到微微适应了目前的环境,方才放下手掌,睁开眼睛,倏然坐起。
太大的动作扯动了右肩的箭伤,叶暇倒抽一口冷气,极力放松紧绷的肌肉。和戚寒风一战,不仅伤了肺腑,逃离时摩挲水路,也让她中了一只箭。好在玉少陵提供的消息没有出错,顺莲池而下,自可逃出外界。
那一日赏荷好歹没白去,多少令她熟悉了一下地形,否则她真是要交代在戚寒风手下了。那黑心肝的幕后人,甩麻烦的本事可谓一绝,当真叫她大开眼界。
她解开衣衫看了一眼肩上的伤口。中箭之后又在江中游了许久,昏迷前唯一的意识是觉伤口都泡胀了,如今看来,救她的好心人已帮她处理过了,倒还没那么糟糕,只是近日内是动不了武力了。
只是……账册!
叶暇挣扎着下床四处翻看,没察觉到屋中不知何时走进来一个人,听着叶暇像是在四处翻找,她笑了笑,柔声道:“姑娘醒来了,你可是在找这个?”
叶暇循声猛然回头,入目的锦帘卷在一只秀美的手中,斜阳下门槛外站着的素衣妇人姿态柔婉,笑意温和淡然。
这是个十分温柔的妇人,然而她手上拿着的东西却看得叶暇心弦震动。那正是她自赤水坞中得到的账册,先前为防万一,她严严实实地包了一层油布。
这层油布还是原来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曾被拆开过,但叶暇却不敢掉以轻心,并非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而是知道这件事的人理当越少越好,尤其是不相干之人,得知此事,无疑是巨大的麻烦。
依赤水坞的强势,只怕宁杀错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在事情尚未解决以前,叶暇绝不敢轻易犯险,连累他人。
见叶暇迟迟不答,妇人柔和一笑,歉意道:“姑娘你放心,这是我为你换衣裳时,从你身上掉出来的,我怕它被染湿,拿到灶上烘干了,并没有打开。”
她一面说,一面轻缓地踏进门来,将油布包裹着的账册递出,叶暇沉默着接过,这才将视线移到妇人的脸上,却忍不住吃了一惊。
无他,只因这妇人的眼睛竟是没有焦距的,她生了一双柳叶眼,眼尾的弧度细长优美,如果这双眼睛能够看见,那必然会为这一张温柔秀丽的面容增色不少。
叶暇松了口气,虽说这么想不对,但这也证明……她的确不可能知道账册的内容。
眼盲之人的耳力尤甚常人,妇人显然听见了叶暇的动静,她温和地笑道:“姑娘这下可放心了?”
叶暇哑声道:“抱歉,我……”
妇人摇摇头,和煦道:“姑娘不必道歉,我虽双目已眇,行动却和常人无异,姑娘把我当做一般人对待就好了。”
叶暇被她的温柔所感,一直提着的心松了几分,嘴角露出微笑:“好,在下叶暇,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你伤病未愈,还是在榻上躺着吧。”素衣妇人果真如她自己所说,虽然看不见,行动却和常人无异。
莲步轻移,她已准确地走到了叶暇身边,伸手将少女带回榻上安置好,方才笑道:“不必叫我恩人,救你的人是我夫君。我无父无母,随夫姓,单一个素字。你呢,叫我李家嫂子就好。”语气稍顿,妇人又道:“你说你叫叶暇?真是个好名字。”
叶暇怔了怔,疑惑道:“好,怎么个好法?”
“暇者,闲也。”妇人道:“令尊令堂必然是希望你凡事少操劳,多享清福呢!”
如果是这么个说法,她的表字却是无暇,岂非两相矛盾?还是说,她出江湖的时候就不应该报“叶无暇”这三个字,要不然怎么会一点清福都没有享到,反而总是麻烦缠身。
想到这里,叶暇忍不住失笑:“承嫂子吉言。”
妇人点点头,安抚了一句:“我给你煎了药,待会儿你把药喝了才好。”得到少女的回应,这才缓步离开。
叶暇的目光落到手中的账册上,抵住眉心沉沉地叹了口气。
*
救叶暇的人名为李罕,是晋安县的捕头,他虽救了人,却对叶暇的来历十分戒备,每每妻子和她多说了几句,就一脸防贼似得防着她。
还真是个护妻狂魔,这些行径直看得叶暇嘴角抽搐。
好不容易等到叶暇伤好了些,被允许下地了,叶暇才找到机会同这护妻狂魔道谢。
眉目耸拔、身材壮硕的汉子摇摇头,叹息道:“你们这样的小姑娘,女孩子,干嘛要出来闯荡江湖?江湖是好玩的吗?”
叶暇顶着苍白的脸色,笑了笑,不赞同道:“李大哥,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江湖,强者为尊。”
李罕道:“强者……就是江湖上的强者太多了,官府管束起来,才那么束手束脚的!因为江湖人,百姓多受了多少事端!”
叶暇一时无语。
李罕的说法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江湖中一些人的存在的确造成了百姓的灾难,可是还有一些江湖人,怀抱正义、惩凶除恶,不惧黑暗,真心为弱者考虑。
再者,居心叵测心怀恶意的人到了哪里,都是毒瘤。
错的不是江湖,而是人心。
叶暇摸着怀中那本厚重的账册,闭了闭眼。有时她真的不明白,野心有这么重要吗?朝代更替本是常理,大厦之倾不在于一时,而是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蚀。
颓败之后,必生新土。如果有人偏要推翻这好不容易建好的新楼,搭回腐朽的旧户……
那就别怪她,以无影之剑,荡尽世间黑暗!
*
浪潮汹涌,惊涛拍岸,卷起无数雪浪。
广袤无垠的蓝色大海边,金光漫卷的天穹下,一道纤细笔直的身影静默伫立其间,有如太仓一粟,极端渺小而却又极端顽强。
“扑棱棱”,华丽巨大的羽翼自浩瀚的苍穹中浮现,目光锐利的巨鹰在天光下翱翔盘旋,然而随着一声哨音,它便毫不迟疑地下落、下落——
飞回了那个渺小人类的肩头。
白衣的少女立在海边,汹涌的海风狂乱的吹起她的流瀑似的长发和宽大的衣袍,也无情的吹拂过她倾城绝丽的面容。
她的眉眼之美,如同山、如同海,如同日、如同月,这般自然所予的美丽,是造物主的恩赐。
神来一笔,难画难描。
君未期站在远处,遥遥凝睇着少女,秦之澄站了多久,她便也站了多久,直到夕阳西下,徇烂多彩的霞光将壮阔的海面映出一道道金色的鳞光,巨大的金乌回落,沉下海面。
秦之澄终于转身,遥步踏来。她每一步看似走的很慢,然而不消片刻,她却已经到了君未期面前。
黑衣少女抱着手臂,抬眼看来:“还好吗?”
秦之澄不答反问:“他走了?”
“如果你说的是狄振羽的话……”君未期淡淡道:“走了。”
秦之澄点点头,表情看不出喜怒,沉默片刻,又问道:“无暇她有消息了吗?”
“有,听说得知了什么重大的消息,从舟已赶回安澜府去接应她了。”君未期皱起眉,冷冷道:“她好像惹上了一个大/麻烦,还受了伤,她……当真是越来越冲动了。”
“受了伤?”秦之澄这才变了脸,她眉目间染上几分忧虑,低声道:“不是她冲动,是我给她招来的麻烦……”
“你根本没有中毒,”君未期道:“所谓的‘毒’只不过是让你看起来中了毒,那个魔蛇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秦之澄回忆片刻,忽然道:“我怎么觉得,他好似对我和无暇的来历十分清楚,但又不愿意得罪我们,只是想利用我们……”
“如果这还不叫得罪,”君未期面露嘲讽:“我都不知道‘得罪’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多年相处,对好友的性子早已了然于心,秦之澄心知君未期对她们俩受伤之事十分生气,她每每生气起来,嘴上便不饶人。
她睨着君未期板的僵硬的轮廓,眨了眨眼,笑道:“别着急了,咱们在这里多想无益,不如尽早赶去,届时你想怎么教训无暇,我都不拦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叶暇:妈呀大魔王要来了恐怖!
☆、生气
“这赤水坞的行事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叶暇方一走进正堂,就听见李罕满是不忿的一句,她眉眼微垂,询问道:“李大哥,请问是出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李罕一想到这件事就生气,险些把滚烫的一碗粥当做酒给喝了下去,结果第一口就被烫的跳脚,不远处娴雅的妇人正端着托盘走来,听到丈夫的动静,满脸都是无奈的笑意。
她放下托盘,替丈夫解释:“近日来,赤水坞的人在晋安县内大肆搜捕,恣意扰民,实在闹得不得安生。”
叶暇眉尖一颤,抬眼道:“那不知他们要搜捕的,究竟是什么人?”
李罕看似粗枝大叶,但做了这么些年的捕头,其实粗中有细,心思敏锐,他立刻意识到叶暇不同寻常的态度,沉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前几日乘着妻子外出买菜的时机,李罕偷饮窖中藏酒,正好被叶暇撞见,她自是海量,当下就叫这个豪迈的汉子为她的酒量折服,两人喝了个天昏地暗,喝到最后甚至称兄道弟了起来。
结果被回来的李素撞见,一顿好骂。
这么一来,两人倒很有了一番情谊,只是李罕做了十几年的捕快,为人刚直,一旦涉及到公务,态度就十分谨慎严肃,叶暇对此十分敬佩,因而被这样怀疑般地询问,也没有生气,更何况,赤水坞要找的人,应当是她无疑。
只是此地是不能再留了,被他们找到事小,拖累了这善良的夫妻事大。
打定主意,叶暇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你这样的小姑娘,还是早点回家,不要孤身在外游荡了。”李罕摇摇头:“这江湖,哪里是这么简单的?就好比前日声名远扬的那个无影剑叶……叶什么来着?”
李素在一边温和地提醒:“叶无暇。”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然心思比任何人都要玲珑,看她洞彻的神情,想必对叶暇的身份已经有所确定,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却一直不曾提醒丈夫,只由得李罕在那里怀疑。
“对嘛,叶无暇……这名字和你差不多,如今还不是得罪了赤水坞,生死不明。”
叶暇心想,或许李罕也是有所怀疑的,毕竟她的一切特征都与传说中的叶无暇吻合,又是在那种情况下被他救起,但他打心里存有疑虑,认为她看起来十分年轻,没有那样的本事。
但不管他如何想,她都的的确确欠了这夫妻两一份情。
目前来看,赤水坞虽然放肆,却不敢光明正大地对官府的人进行搜查,她得以避至今日,只是再待下去,就不知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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