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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权宠-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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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领兵过来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端王解决了寒王,带兵入宫来了。还有一种,是寒王扭转了局势,带兵攻入了皇宫。
各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纷纷挤到大殿门口朝外张望。
而此时,守在门口的铁甲卫也发现了不对劲,立马拔剑出鞘,警惕地望着来的那队人马。
行得近了,大家都看清了领头的沈初寒和宋清欢。
一时间,众人面上神情各异,眼底情绪精彩纷呈。
而把守崇政殿的铁甲卫则是心思一紧,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寒王!这些铁甲卫中有不少被严怀用家人性命相威胁的左卫,此时也看到了沈初寒身后的萧濯,心神不由晃了晃。
又见队伍中还有不少昔日一起巡逻一起训练的兄弟,更是心中不安起来,有些羞耻地低垂了头。
君彻将手中的兵力分成了三股,最精锐最信得过的由他亲自带领,前往寒王府捉拿沈初寒,右卫原本的人则由严怀带领,前往昭帝寝宫把守,而剩下的被策反的左卫以及入营没多久的右卫,则由皇后带领来了崇政殿。
沈初寒对君彻的心思了若指掌,自然知道他是如何安排手中兵力的,行到一脸紧张的铁甲卫跟前,他停下了脚步,冷冷一扫,看了一眼身后的萧濯。
萧濯会意,“大家都是昔日的兄弟,若可以,我并不想同大家兵戎相接。”见有人神色已有所松动,萧濯接着又道,“皇上还在昏迷不醒之中,端王便迫不及待地起兵夺权,此举,乃是谋逆。你们可知谋逆的下场是什么?”
铁甲卫们俱是心思一凛,眼中都浮上一丝害怕。
谋逆之罪,轻则斩首示众,重则株连九族。
“王爷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被逆党严怀所威胁,你们放心,你们的家人,王爷已经派人前去查看和保护。端王如今自顾不暇,不可能再分出兵力去伤害你们的家人,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身后跟随萧濯的那二十几人忙开口附和。
萧濯扫一眼面前做着剧烈思想斗争的众人,微微提了声调,朗声又道,“王爷仁慈,若是有就此改邪归正者,王爷可以既往不咎,日后皇上醒来,也会在皇上面前力保诸位。”
这话一出,铁甲卫里顿时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他们当中很多人本就是被逼迫,现下见沈初寒和萧濯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有见寒王一派兵力充足,分明是占了上风,哪里还敢抵抗,只听得“当啷当啷”的声音,他们纷纷扔了手中利剑,跪下向沈初寒求饶。
原本还有犹豫不决者,见大家都放弃了抵抗,哪里还敢硬出头,也纷纷扔下兵器,跪地求饶。
沈初寒示意萧濯留在外头处理收编这些投诚的铁甲卫,自己则带了宋清欢一道,跨进了大殿。
门外的动静,殿内的朝臣都已听到了,心中既是震撼又是忌惮。
方才沈初寒都不曾说话,只凭借手下寥寥数语,便不费一兵一卒收编了这些铁甲卫,其洞察人心的细腻程度,实在令人赞叹。
而更令众人惊奇的是,是他从何处得来这么多兵力?
端王之所以敢这个时候举兵起事,仗的就是手中握着的铁甲卫兵权。京畿兵力只有铁甲卫和锦衣卫两股,锦衣卫听命于昭帝,这些人的服制,也明显不是锦衣卫的飞鱼服,那么,这股神秘的兵力,究竟从何而来?
大家心思各异间,沈初寒和宋清欢一道,已经踏入了大殿,冷冷扫一眼神情各异的众人,上了高阶立定,冷冷开口,“皇后方才在此?”
有人点头。
“她人呢?”沈初寒又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忐忑,都不敢第一个开口。
沈初寒冷笑一声,清寒的目光往一人面上一瞟,“舒大人,你来说?”
被点到名的,正是德妃的父亲,舒德义。
见到来的人是沈初寒,舒德义是最如释重负的一个。皇后和薛家明显视舒家为眼中钉肉中刺,也就是说,这场夺权之战中,只有胜利的人是寒王,他们舒家才有存货的可能。
因此,听到沈初寒问起,他没有半分犹豫,出列朝沈初寒一礼,“回王爷的话,是的,大约一盏茶之前,皇后身边的宫女来此同她说了几句话,皇后便匆匆离开了。”
沈初寒神色不明地冷哼一声,众人心中又是一凛。
舒德义打量了片刻沈初寒的神情,定了定心神,再度沉郁开口道,“王爷,皇后说,皇上昏迷,是您指使德妃所为。”
毒害皇帝,这可是个天大的帽子,所以舒德义无论如何也要趁群臣都在之际,借沈初寒的口澄清此事。
沈初寒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寒凉眸光在众人面前一一掠过,声音冷得似裹了冰渣子,“那么,诸位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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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正面交锋(二更)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莫名的寒意,让在场众人忍不住一凛,谁也不敢抬头直视他清冷冷的眸光,仿佛只消一眼,他便能看穿他们内心所有的算计。
“怎么都不说话?”见无人出声,沈初寒又淡淡开了口,语气中似带了几分讥讽。
“王爷,微臣不信。德妃娘娘不是这样的人,您也不是这样的人。”还是舒德义先开了口,看着沈初寒,神情很坚定。
沈初寒淡淡勾了勾唇,不紧不慢开了口,“父皇因何昏迷不醒,本王暂不清楚原因。但皇后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想必是知道了什么。”
这话说得有几分深意,大家心知肚明地低了头。
确实,连太医都不知道皇上的病因如何,皇后是如何得知寒王指使德妃给皇上下了慢性毒药的?除非……她在贼喊捉贼。这么一想,心中对沈初寒的疑虑便打消了些许。
沈初寒一顿,又道,“还有件事,诸位或许不知道。”
目光在众人神情各异的面上一扫,“薛家嫡子薛彦辰,与阮昭仪有染。而父皇,正是因为撞见了两人偷情的一幕,才气火攻心昏迷过去。”
薛彦辰和阮莹莹的这件事,被薛家和王喜压了下去,所以各大臣并不知晓这个中详情。
沈初寒又补充一句,“这件事,正发生在之前的赏花宴上,这也就是父皇为何突然离席的原因。”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原本他们就觉得有些奇怪,昭帝在赏花宴刚开始时分明还好好的,后面却突然因身体不适临时退场,仔细想想,总觉得透着一股子古怪,原来,个中竟还有这样惊人的内情!
“父皇一旦醒来,第一个要追究的,就是薛家的责任。”沈初寒又淡淡开口,“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能想明白。”
沈初寒说的没错,他稍微提点了几处重点,这些朝臣便将事情的经过给串联了起来。
所以,是薛彦辰和阮昭仪有染在先,气晕了皇上,尔后薛家心中没底,生恐皇上醒来后会借此事对付他们,这才伙同端王一道,将脏水泼到了寒王身上,并假借“勤王”的名义举兵起事,其实暗地里行的,是谋逆的勾当。
若非寒王警醒,事先做了布置,这会子,端王的计谋说不定已经得逞了。
原本站在君彻一派的大臣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薛青云和薛麒今日都没来早朝,定然是得知了端王今日会举兵一事。可现在情况看来,占上风的,分明是寒王。
今日一战,总有人胜出,有人失败。
如果失败的是端王,他们的下场,不见得会有多好,思及此,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沈初寒神情清冷,凉淡的语声一字一句钻入众人耳中,“诸位可以选择离开,但端王如今的兵力还在宫外,诸位若出了这崇政殿,你们的安全,本王可就不能担保了。”
这话说得客气。
明面上是说并不拘着大家待在崇政殿,但他们若出了宫,在这样混乱的状况下,是死是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场之人都是惜命之人,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出宫?所以,还是宁可留在此处。
明明还是同先前的处境没有两样,可从沈初寒嘴里说出,却像是他给了他们一个恩惠,而非他逼迫他们留在这里。
舒德义心中愈发慨叹。
他果然没有看走眼,寒王此人,绝非池中之物。甚至他都觉得,一个小小的昭国,根本就留不住他。
见大家纷纷表态愿意留在这里,沈初寒冷冷一勾唇,唤了萧濯进来,吩咐他带人在此保护好各位大臣。然后再未发一言,只牵起宋清欢的手,大步朝殿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沈初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眼下情势未明,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在此等待了,等待在这场战役中,最终胜出的那一人。
沈初寒同宋清欢出了崇政殿,停下脚步,“阿绾,我们去皇后宫里看看。”
他知道,前世流月是因皇后而死。宋清欢视流月为亲姊妹,自不会轻易绕过皇后。
“好。”宋清欢点头,神情很坚定。
今日,皇后必须死,而且,她不会让她死得很轻松。
点了二十名亲卫,又带上流月,一行人朝皇后寝宫快步行去。
到达皇后寝宫时,还未走近,宋清欢便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静,太静了,静得不闻一丝人声。
沈初寒显然也发现了端倪,摆一摆手,制止了众人前进的步伐,眉眼微眯,看向跟来的亲卫,“你们进去看看情况。”
亲卫应了,鬼魅般闪身入了殿。
不多会,前去打探情况的亲卫又轻巧地跃了出来,在沈初寒面前站定,抱拳一礼,“殿下,都查过了,宫里美人。”
没人?
宋清欢眉头一拧,怎么会没人?难道……皇后见形势不对,跑了?这么一想,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抬步就往殿内走去,“我去看看。”
沈初寒没有制止,也跟了上去。
踏入殿内,果然四下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穿堂而过的风在耳边发出呼呼声响。
皇后的寝殿,熟悉又陌生。前世,沈初寒出征之后,每月初一十五,宋清欢都必须来此向皇后晨昏定省,在这里受到过多少刁难,可以说,这里的一桌一椅,都深深刻在了宋清欢的心理。
也就是在这座宫殿的外面,流月因替她向皇后求情,被皇后命人活活打死。
眼前一晃,心头有些沉重地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扭头,朝身后的流月望去,眼波泠泠,直直盯着流月,眼底有着庆幸和欢喜。还好,还好流月还活得好好的,还好这一世,她没有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见宋清欢突然停了脚步,流月一怔,呆呆地眨了眨眼,“殿下,您……您怎么了?”
宋清欢欢喜一笑,凛冽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没什么。你还陪在我身边,真好。”
流月越发摸不着头脑了,蹙了蹙眉,想也没想便答道,“这是自然,只要殿下需要,奴婢无论何时,都会陪在殿下身侧的。”
宋清欢扬唇一笑,露出洁白如米粒的贝齿。
她方才那话,流月不明白,沈初寒却是听懂了。握住宋清欢的手微微一紧,希望借此给她一些未接。
宋清欢抬头也朝他笑笑,深吸一口气,抬步进了内殿。
内殿果然也没有任何人。
看来,是皇后察觉出了情况的不对,将她宫里的人都给遣散了。那么,皇后自己去了哪里呢?
流月狐疑地四下打量一番,开口道,“殿下,皇后是不是偷偷藏到了宫里的什么地方?”
宋清欢没有出声,凌厉的目光不放过殿内任何一出。
看仔细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她皱着眉头,脸色沉了下来,抬头看向沈初寒,“阿殊觉得,皇后会去哪里?”
“宫门处有我们的人把守,皇后应该出不了宫,你放心,我让人四下搜寻一番,只要她还在宫里,就一定能找到她。”
宋清欢叹一口气,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走出大殿,刚要往崇政殿去,忽见前头有人朝他们奔来,面容肃然,正是沈初寒的亲卫之一。
那亲卫行到沈初寒跟前停下,大喘了一口粗气,很快开口道,“殿下,端王不敌慕白,这会子已带兵往宫里而来。”
沈初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角有讥诮闪过。
“知道了。”他淡淡开口,“叫萧濯留二十人在崇政殿,然后带上剩下的人去宫门处与我会合。”
“是。”亲卫应了,很快离去,身影消失在远方。
“阿绾。”沈初寒转眸看向宋清欢,冷冽的眉眼温和几分,“你要找个地方歇会吗?”
待会和君彻必是兵戎相见一场恶战,沈初寒不想宋清欢涉险。
宋清欢想了想,声音微微一低,仰头看着沈初寒,明亮的眸子眨了眨,“我可以去吗?”用的是询问口吻,眼中透着渴望。
她知道沈初寒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沈初寒若是不同意,她也不强求。
可偏生,沈初寒舍不得她受任何委屈,更何况,有他在,没人能动得了宋清欢。这么一想,无奈地抿了抿唇,已然妥协,“既然想去,那便去吧。”
宋清欢眼中有着喜出望外的神色,勾唇一笑,亲热地挽上了他的胳膊,“好。”
流月在后边瞧着两人,心中哭笑不得。
眼下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怎么这两位主子反而在这里谈起情来了?这若是叫端王瞧见了,还不得气疯了?
正暗自嘀咕间,宋清欢转头望来,“流月,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也不应。”
流月蓦然回了神,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说什么?”
“你要同我们一起去吗?”宋清欢淡笑着问。
流月点头,“自然了,方才奴婢就说了,只要殿下愿意,奴婢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
宋清欢甜甜一笑,“好,那走吧。”
三人行到宫门处,萧濯已经带人在此等着了。见他过来,眸光微亮,迎上前来。
“君彻快来了。”
萧濯点头,“已经派人去前头盯着了。”
“好。”沈初寒应声,再未发一言,只同宋清欢一道,立于树的阴影下,直直地望着前方。
忽的,前面视线内出现一人的身影,看模样,似乎是萧濯派出去的探子。
果然,那人行到沈初寒跟前,告诉他,君彻带着剩下的残兵,正朝皇宫逃来。
沈初寒“嗯”一声,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此时已经午时,四下无风,日头有些热烈。沈初寒眸光一瞥,瞧见宋清欢额角渗出的些微透明汗珠。
他出指腹轻轻拭去她额角的汗珠,拉着她的手往树影深处避了避,“阿绾,我不该答应你来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后悔。
宋清欢笑,眸光清亮,“已经晚了。”
这下,不光流月,连萧濯也惊奇起来。他二人的姿态神情,实在不像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得不说,与宋清欢在一起后,殿下身上曾经的戾气,收敛了许多,可也就是这种冷淡清寒的感觉,让人更为忌惮。
因为猜不透。
想起曾经性情阴鸷的沈初寒,再想起如今偶尔还会带着笑意的沈初寒,萧濯心中微有慨叹。
同王妃在一起之后,殿下确实变了不少。
正出神间,忽然听得前头有马蹄声传来,他神情一凛,收了心思,放目朝前方远眺。
很快,视线中出现了一大队人马的身影,为首之人,果然是君彻。
沈初寒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朝后一挥手,示意众人藏好,然后拉着宋清欢也藏到了树后,只等着君彻过来了。
君彻率领的铁甲卫很快行到了宫门处。
他翻身下马,打量着眼前大开的宫门,眼中有几许狐疑。
没有守卫。
照理,这宫门处的守卫该是他的人,现下为何一个人也没有?难道……宫里也发生什么事了?
君彻心中蓦地警惕起来,他朝后招了招手,有两人打马上前,“王爷,有何吩咐?”
“进去看看。”君彻指了指宫门里面。
两人应是,翻身下马,拔剑出鞘,小心翼翼地往宫门处走去。
刚穿过宫门,尚未迈出步子,忽然听到两声闷哼,君彻眼睁睁地看着视线中的两人倒地。
他心神猛地一凛,“刷”的一声就抽出了腰中的利剑。
“什么人?!”他大喝一声,紧了紧握剑的手。
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那两名倒地的铁甲卫身上。他们的胸口处,插着两片树叶,只是极其普通的树叶,却偏偏,成了杀人的利器。
君彻倒吸了一口凉气。
用树叶杀人,此人,武功定然深不见底。
会是谁?
会是沈初寒么?
他知道他有武功在身,却不知道他的武功到了何种程度,心中难免犹疑。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全身一阵透心的凉意。不知为何,竟难以控制地生出一股子胆怯来。
可,后也有追兵。
而且领头的那人,他也认识,他曾经在沈初寒身边见过他,似乎是他的贴身侍卫,唤作慕白。
君彻不知道沈初寒哪里来的兵力,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慕白武功上乘,他带的兵明显像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与铁甲卫这种京城巡逻兵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很快节节败退,无奈之下,只得退守皇宫,准备将昭帝握在手中,再以此为筹码与沈初寒谈判。
可现在,他便卡在了这里,不上不下。
君彻觉得十分着恼!
他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到了沈初寒眼里,好像什么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被破解了去。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着,面容也有几分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君彻眼中通红含煞,透过宫门处死死盯住宫里头的动静,提高了嗓音,语气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君殊,我知道你在这里!有本事不要躲躲藏藏!”
话音落,他竟当真见到宫门处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落入他幽黑的眼中。
他瞳孔蓦然一缩,死死盯住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人。
竟当真是沈初寒。
他一身银白锦袍,姿态是一如既往的从容。
看着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君彻只觉自己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为什么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情况下,他还是这般谪仙的样子?
“二皇兄找我?”沈初寒盯着他,冷冷开口。
“君殊,怎么,不躲了?”君彻心中嫉恨,面上却不愿露出颓败之色来。
沈初寒笑,笑得有几分讥讽,“我何曾躲过?倒是二皇兄,如今倒有几分丧家之犬的模样,这么急急进宫来,却又是为何?”
听到“丧家之犬”四个字,君彻脸色猛地一沉,握住缰绳的手青筋爆出。
他手一扬,打马上前了几步,与沈初寒隔了几步之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任何怯意,“君殊,你在打什么主意?”
“这话该我问二皇兄才是。二皇兄就如此迫不及待?父皇还在昏迷之中,你就急着造反?”造反二字,咬得极重,听得君殊眼皮子又是一跳。
他冷笑一声,“你说错了,我不是造反,是勤王。”一顿,他死死盯住沈初寒,“君殊,你回昭国来究竟是什么目的,你自己清楚。”
“哦?”沈初寒语声一挑,“这么看来,二皇兄也很清楚?”
君彻见不得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已是气急,见沈初寒盯着自己,并未察觉到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忽的抬手一扬,一道银光划过,手中夹着菱形飞镖直直朝沈初寒的胸口飞去。
沈初寒的脸上没有半分慌乱。
他微微侧首,伸出手,竟然直接接住了那枚凌厉的飞镖!
君彻盯着他夹住飞镖的两根修长手指,眼睫抖动得厉害。徒手接暗器,这要是多厉害的功夫,才能做到这样?
他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凉意升起,大中午的,却仿佛如坠冰窟。
沈初寒他身上,究竟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些微走神间,忽见眼前银光一闪,尚未回过神,便见沈初寒手中的飞镖已然脱手,在空中发出一道凌厉的光芒,顷刻间便没入他身下的马腹之中。
身下的那匹千里马痛苦地嘶鸣一声,撅起前蹄挣扎一下,忽的前蹄一软,重重倒在了地上,扬起一阵巨大的尘埃。
君彻不妨,缰绳脱手,身子被猛地甩了出去!
☆、第396章 君彻之死
这一系列的变故来得太快,君彻尚未回过神,便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眼前沈初寒那张讨厌的脸渐渐放大,下一刻,身子便如重物一般猛地往下坠。
眼见着身子快要触到地面了,君彻终于回过神来,一咬牙,双手抱头,落地的瞬间身子一蜷,在地上就势一滚,有些狼狈地单膝跪地用手掌撑住,好歹避免了摔个狗啃泥的下场。
他与沈初寒本就隔得近,这一摔,更是直接摔到了他跟前,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绣云纹的精致皂靴。
他狠狠抬头,嗜血的目光在沈初寒面上一顿,很快起身,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
脸上的汗水混着扬起的尘土,显出几分狼狈。
君彻盯着沈初寒,仿佛在他眼中瞧出了讥讽,心底愈发狂躁,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道义?只恨不得将沈初寒碎尸万段才好。
眉头一拧,忽的朝后一扬手,嘴里恶狠狠道,“都给本王上!”
沈初寒既敢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就一定还有后招,趁着他后招还没来之际,或许能用人海战术拖死他。毕竟,沈初寒武功就算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左右,自己也不是什么君子。
身后的铁甲卫都是他的心腹亲信,闻言虽对沈初寒有所忌惮,但还是叫喊着冲了上来,四面八方朝沈初寒攻去。
看着瞬间被人潮包围的沈初寒,君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悄无声息地退后了几步。
却不想,沈初寒眸光一转,远远地看他一眼,眼底讥讽之意更甚,看得人心底一凉。
君彻尚未理清他这个眼神是何含义,忽见沈初寒身子腾空跃起,下一刻,他的人已经站在了宫墙之上。
微风扬起他的衣角,烈烈作响,越发姿态清雅,面上竟无半分慌张之色。
君彻心中蓦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便将沈初寒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君彻僵硬地转头朝宫门处望去,视线中忽的出现一大波戎装铠甲的士兵,从宫门处潮水涌了出来,很快与他的人交上了手,一招一式间皆是凛然杀气,分明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
君彻踉跄着倒退几步,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沈初寒哪里来的这么多兵力?
京畿附近向来不允许屯兵,朝廷兵力集中在铁甲卫和锦衣卫上,锦衣卫向来只属于皇上,沈初寒不可能调动,而铁甲卫又大部分都是他的人,所以他才敢兵行险着,抢在昭帝苏醒前举兵起事。
可谁能告诉他,沈初寒这源源不断的兵力,究竟是从何而来?今日在宫外与他交手的那部分士兵已有千余人,再加上宫中这些,算起来都快超两千了。他平日里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豢养如此多的兵力而不被察觉的?
要知道,这些人一看便训练有素,分明不是乌合之众。
忽的,他脑中白光一散,似想到了什么。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日沈初寒从凉国回来,正是带了两千精兵随行!当日,他入临都城,那两千精兵便在城郊驻扎了下来。后来,为了防止父皇生疑,沈初寒便遣散了那两千精兵,化兵为农。
难道说……沈初寒并没有真正遣散他们,暗地里让他们自己勤加操练,一旦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便能很快将其聚集起来,组成一支精锐的部队。
一想到这里,君彻的脸色陡然惨白如纸。
那个时候沈初寒才刚回昭国,难道,就想到了以后之事?或者说,难道就开始为以后“造反”做起准备来了?
这样的谋略胆识,放眼整个云倾大陆,还能有谁?
他本以为自己能打沈初寒一个措手不及,可眼下瞧来,沈初寒分明是有备而来,自己,才是措手不及的那一个!
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抬头看着立于宫墙上的沈初寒。他的神情依旧很淡,一双眸子如黑曜石般幽深,无悲无喜地看着底下陷入鏖战的双方,恍若高高在上的神祗。
这时,君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背后一股凉意顺着脊椎攀爬而上。
父皇向来将兵权抓得很紧,除了他,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调动其他州县兵力或锦衣卫的全力。父皇昏迷之后,唯一能受人调动的兵力,便是铁甲卫了。而铁甲卫的兵力,与沈初寒手中掌握的兵力不相上下,更何况,铁甲卫中还有一些是萧濯的人。
也就是说,父皇昏迷之后,如果沈初寒愿意,他大可以直接起兵夺权,完全不必要等到自己出手后再动手。
除非——
他在利用自己!
如果沈初寒率先起兵,那么,就如同自己现在一样,无论理由借口找得有多冠冕堂皇,总有人会以“谋逆造反”来看待此次起事。
可沈初寒在自己动手之后再出兵,打的,可就是“剿灭叛党”的旗号了。一旦他最后赢了战争,自己,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叛贼,而他,却成了那个维护国家稳定,让百姓免遭战争之苦的英雄!
也就是说,他从来就不担心坐不上那个位子,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契机而已。而自己,就这么傻乎乎地跳进了他早已设好的圈套里,枉为他人做嫁衣而不自知,直到被利用透了才反应过来!
君彻气得浑身发抖。
自己被人当猴耍了这么久,居然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憋屈?!
愤怒委屈不甘,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他猛地抬了头,阴鸷的目光往沈初寒面上直直刺去。看着他那平静无波的面容,心底的狂躁再也压制不住,足尖一点,运气轻功,飞身朝沈初寒跃了过去。
飞到沈初寒跟前,他猛地拔剑出鞘,二话不说,冷着脸便朝沈初寒刺去。
他知道,今日一战,他已然占了下风,怕是赢不了了,可若是能伤到沈初寒一分一毫,临死前也算是不亏了。
这么一想,招式越发狠厉起来,招招都是玩命的打法。
沈初寒也拔出若水剑,灌注真气,与君彻对打起来,神情平静无波,只眸光中透出一抹森寒的幽厉。
这是君彻第一次与沈初寒实打实的交手。
他没想到,沈初寒的武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深,明明自己已经倾注了全力,可招式还是被沈初寒轻轻松松地打了回来。
更何况,他的腿脚在上次无垠陵中受了伤,虽请了不少太医救治,但总留下了病根,宫墙狭窄,站在上头与沈初寒对打,总有些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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