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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如此多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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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赭衣奴看林菁面色不虞,没有卖关子,继续道:“我只是跟他们不太一样,仅仅是倒卖货物太过无趣,我比较喜欢做另一种生意,就是你所看到的。”
  “你是个情报贩子?”
  “美丽的姑娘,你真聪明。”他向她眨了眨眼睛,那一双蓝眸子透出柔软的笑意来,“昭武九姓的商队遍及这块大陆,东方的平原、南方的海岛、北方的冰山……每一个商队都代表一条可贵的消息渠道,我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些的资源,来为……嗯,为我们两国的和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呢?”
  “我的耐心很有限,如果你再东扯西扯,我可就不客气了!”他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自己,这让林菁十分不爽。
  “我去幽州大营的确是为了打探消息。在东突厥大军南下的时候,幽州的风吹草动都关乎两个大国的命运,我当然希望能得到确切的消息,所以才扮作马奴,并非有意欺瞒你。”
  “你在幽州大营的时候,贩卖了什么消息?”
  他笑了笑,像是怕惊到一只戒备的猫一般,轻声道:“幽州大营的兵力部署。我很抱歉。”
  “不,你不用道歉,你不是大昭人,不必为这个国家尽忠,”林菁冷冷地道,“你有你的自由,但我为了自己的国家,也有杀死侵犯我国利益者的自由。”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他仍然保持着温柔的笑意,声音低柔而富有磁性,循循善诱道,“我同样不用对突厥人保持忠诚不是吗?我的朋友,我愿意补偿我的过失,相信我,有一个情报贩子做朋友,你不会吃亏。”
  “你可以问问我的刀,看它愿不愿意做你的朋友。”
  “如果它是终结我生命的死神的话,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朋友,我会祝福它,令它不会因为杀戮而悲伤,也不会因为错过而惋惜。”
  “你认为我不敢真的动手吗?”林菁一直防备着他反抗,肌肉绷紧到了极致,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跟他周旋下去,她是真的想动手了。
  他叹口气,认命般地道:“韦胥就是昆仑寨的幕后。”
  “什么!”
  他微笑着,眼睛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来昆仑寨,不就是想知道甘州的民乱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其实很简单,韦胥做了甘州刺史之后,便找到我的人购买西突厥的动向,你以为打劫大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西突厥人原本也要承担风险,但韦胥将布防都撤走了,他买通了四守捉,故意逼得民怨沸腾,之后令心腹建造了昆仑寨,这里的兵器和粮食,走的全部都是我的路子。”
  “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无奈地道:“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消息的话,我会努力帮你完成的,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你看,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一个商人而已。”
  “一个敢进别国军营和匪寨的商人。”
  “昭武儿郎都很勇敢。”他毫不谦虚地道,“为了做生意,多么恶劣的环境我们都能克服。”
  在被他的生意经洗脑之前,林菁最后问道:“韦胥和你的交易,可有证据留下?”
  那双蓝眼眸透出无比的委屈,他难过地道:“怎么可能,买主是商人的衣食父母,他们的秘密可是我们信誉的根本,任何交易凭证都不会留下,我以昭武九姓的荣誉起誓,便是跟你交易也是一样的,我绝不会出卖你。”
  林菁讥讽道:“你的忠诚都献给生意了。”
  “不,还要献给我的国家和我未来的妻子。”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我希望她是一个强大的女人,令我颤抖,令我臣服。”
  林菁选择无视他话中的垃圾信息,她眯起眼睛打量他的脸,沉思道:“可我觉得你还是很不老实,比如……”她伸出左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这个男人的脸比正常人的体温略低一些,她的手指轻轻按压他的鬓角,细细的摸索。
  “我真的很喜欢聪明的女人。”他道。
  “闭嘴!”
  林菁终于摸到了她想要的,顺着那缝隙用力一扯,一张薄薄的面具被她撕了下来,露出了赭衣奴原本的脸。
  她很震撼。
  刀尖之上,撕下平庸的伪装,显露的是难以想象的俊美。
  林菁本以为自家兄长便是人间殊色,就算见到左平、裴景行、裴元德这样人中翘楚,也并不觉得多么震撼。
  直到她见到他的真容。
  西域胡人的面部轮廓深刻,便欠了些许精致,大昭人纵有相貌绝丽之人,五官却不及胡人突出。
  他却完美地中和了这两点,钟灵毓秀之人,这是被神亲吻过的脸,再加上那一双会说话的蓝眼眸,睫羽轻轻一扫,便是蚀骨的诱惑。
  她曾听说过一句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除了他,再没有人能配得上。
  林菁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神,如果这一刻他突然发难,林菁根本毫无防备。
  但他没有。
  他跟那些走南闯北的胡人不一样,兴许是要经常带着面具,他的肤色很白,所以有些表情其他人做便显得猥琐,他却教人心折。
  “唉,三百两。”他叹道。
  这张连林菁都受不了的脸从里到外都透着伤感,看起来不是做戏了。
  “什么三百两?”林菁举起面具,对着阳光一看,发现并不是传说中糟心的人皮,而是用一种十分奇特的材质制成,与人的皮肤颜色、触感十分相近,她纳闷道,“这东西值三百两银子?”
  “三百金。你太粗鲁,扯坏它了。”
  林菁挑眉道:“你要我赔?”
  他苦笑:“岂敢,乃是我罪有应得。”
  人家都有这个觉悟了,林菁也不好继续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终于撤下龙雀,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如果我以后想与你交易,该如何联系?”
  他从腰间摸出一个银牌,上方绘制了一团燃烧的火焰,在火焰的正中,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将它出示给你遇到的任何一个九姓胡,他会想办法联络到我,时间大概在一到三天不等,不会出现三天内不能到达的情况,因为我离开某个地方的时候,一定会通知我的买主,如果有信件联络,也请将此牌拓印其上,交给我的族人。”
  ……也是把维系客户关系做到家了。
  林菁收下银牌,暗自心惊,原来九姓胡的组织竟如此严密。
  “那我如何称呼你?”她又问道。
  他拂去衣服上的杂草,跳上了身边的大树,低下头看着她,轻笑道:“我名霍九,期待再会。”说罢跃入丛林,人已不见踪影。
  林菁仍然顺着山路打满了水囊,只是这一次,她已经没有观察昆仑寨的心思了。
  这一趟真的没白来,她得到了最有用,同时也是最糟糕的消息。
  甘州刺史自己要反了甘州!
  谁信?
  她不是没怀疑过霍九话里的真实性,他提供不了证据,韦胥如果真的想这么干,也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让人抓住。
  问题是,如果以霍九的话为前提,那么她的一切疑问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家世不凡的韦胥会来到甘州?
  为什么四个守捉都龟缩在营地?
  为什么官府不及时安抚民怨,导致良民成匪?
  为什么昆仑寨不愁封山,还有兵器可供练兵?
  霍九做不到,能做到的只有韦胥。
  这件事表露出的深层指向更加触目惊心,韦胥是世家子,与他相关的姻亲在大昭盘根错节,不乏高官——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林菁脚步加快,她窜进了帐篷,对裴景行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们回营!”
  这昆仑寨困住普通农户没问题,对他们这些武者来说就简单了,两人趁人不备翻出山寨,匆匆忙忙下山。
  裴景行一边用轻功往山下纵一边道:“我没法相信这事,你说韦胥他图什么?他卖了甘州,大昭失去了河西通道,对他有什么好处?是钱吗?他韦家缺钱?”
  “是钱还好,如果不是钱呢?动脑子想想吧,如果不是我遇到了那个人,你我根本想不到这一切是韦胥的主导,恐怕还会以为他是受害者。”
  裴景行恍然大悟道:“对啊!他失了甘州,顶多被贬几年司马,然后照旧回到官场上来,根本没什么损失,还不会有人将此事与他联系起来。”
  两人正说着,林菁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山上。
  裴景行一头雾水,随后,他便看到十来个黑衣人从山上疾奔上来!
  后排黑衣人带着杀人灭口的专业架势,举起了手中的弩,前面的黑衣人抽出横刀,唰唰唰翻出了刀花,照头便劈!
  林菁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霍九,你可真是个敬业的买卖人。


第22章 信任
  合黎山的某个静谧之处,一座带着小院子的木屋建造在悬崖边,后窗下方便是耸立的峭壁和望不见底的深渊,叫人忍不住怀疑,能故意将房子建造在这种地方的人,都有一颗作死的心。
  突然,一只手推开了后窗,一股子热气瞬间扑了出来,转眼在天地间消弭。
  霍九将手收了回来,他前方的案几上,摆放着香炉和一个红漆雕花木盒,他呵出一口寒气,将那盒子打开,里面装着薄如蝉翼的面具,叠在一起,大概有数十张之多。每个面具下方都缀着一块小巧的金箔,他在里面挑挑拣拣,拿出一张缀有“四五号,病容”的面具。
  他将面具举起来对着窗外的光,沉吟道:“这次装个病吧,万一再遇到她,好歹能求个心软。”
  他对面坐着一个身材如熊的胡人汉子,脸上眼睛、鼻子、嘴、耳朵……无一处不大,是个看上去十分粗犷的汉子,可他一张口说话,竟是文质彬彬地操着一口纯正的金陵洛下音,笑着道:“主人打输便罢了,怎地输得如此没志气?”
  “被猎人的刀逼着脖子的滋味儿,我可不想再尝试第二次。”霍九往身后的软垫上一靠,年轻健壮的身体舒展开来,那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抵在案几上,十分惬意。
  “可我看主人回味不已的样子,像是很期待再见到她,我知道您没经验,还是让我来告诉主人吧——女人就是刀尖上的蜜糖,只要品尝过一次,哪怕再锋利的刀,也阻挡不了您。”
  霍九笑道:“赤力木,你不心疼你家主人,竟敢取笑我,看来你想好好回味鞭子的滋味了。”
  “请原谅我,我的主人,因为我今天真的很震惊,您居然被一个女子打败了,还用尽了计谋和美色才逃出来,吾神在上,这件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中原有一句话,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强的大有人在,不要犯了坐井观天的笑话。我只是没想到会在昆仑寨遇到她,跟我的计划不一样。”
  “主人想与她交好?可她还只是个连勋位都没有的白丁。”
  “林菁毕竟是林家的后人,只要能活下来,崛起是必然的事,如果可能的话,我并不想跟她交恶。赤力木,你看看这个初出茅庐的姑娘,裴景行、左平这样的人与她私交不错,裴元德似乎也对她十分青睐,甚至将她派到了他最在意的儿子身边……不得不令我想到临行前,大祭司对我说的那句话。”
  赤力木回忆道:“大昭气数未尽,将星缺位十五年,蛰伏藏锋,非是不出,一出便天地失色,众星相随。”
  霍九将手中的面具放下,看着窗外雪山,蓝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寒气,他低声道:“是啊,已经过了十五年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某种悲伤沉郁的感觉,正顺着他皱起的眉峰,渐渐蔓延。
  赤力木十分有眼力,他立刻岔开话题,问道:“主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会将韦胥的秘密告诉他们。”
  霍九瞥了赤力木一眼,那种感觉又很快消失下去,他神色如常地道:“韦胥不够心狠手辣,这样的人难成大事,如果我是他,会选择在那场宴会上杀死这两个人,顺手接管了那三千兵马,然后把黑锅甩给西突厥还是随便什么人,保证让裴元德的人查不出来就得了。可惜的是,这怂包不敢对裴景行动手。既然韦胥已经没用了,还不如利用他钓出更大的鱼,大昭的水越浑,越方便我们行事。”
  “不愧是主人,果然有远见,但是属下还有最后一点疑问。”
  “赤力木,你这么在意她?”
  “主人所在意的,便是赤力木所在意的,那么,既然主人已决定与林菁交好,为何还要将林菁的行踪告诉给昆仑寨?”
  霍九朗声大笑:“当然是为了钱,他们那点儿本事又杀不死林菁,这钱不赚白不赚,至于下次再遇到她,”他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我手上至少有二十条与她息息相关的情报,你猜她舍不舍得杀了我?”
  “下一次我一定宰了他!”林菁心里暗暗恨道。
  林菁不怕这些黑衣人,她怕的是紧跟着这群黑衣人下山的昆仑寨逃民,这些人都是真正的老百姓,拿着像模像样的武器,使得还是庄稼汉的把式,为了不伤害逃民,她打得束手束脚,耽误了不少时间。
  与裴景行回到军营,已是深夜。
  就这样还睡不成,裴景行精神得跟一只斗鸡差不多,非要拉着她商量怎么找出韦胥谋反的证据。
  他亢奋地在帐篷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找几个生面孔去他府里做卧底?不好不好,进去了也只是干粗活,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要不然我去他们家小住?住多了,他会不会参我怠慢军情?还是想办法把他控制起来,我有三千兵我怕谁啊?但是……打草惊蛇也不好,我要不要跟范允麟实话实说呢?他怎么可能信我!林菁,你会易容对不对?”
  “我不会。”林菁木然道。
  “那你出个主意?”
  “不要,我好想睡觉。”她头一歪,趴在案几上,瞬间睡着。
  林菁太累了。
  与霍九的搏斗太耗精力体力,路上又遇到追杀,回来后,裴景行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十分催眠,林菁什么都顾不上了,几乎秒躺。
  裴景行呆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误以为林菁出了什么事,立刻跪在她身旁用手指探她的鼻息,发现她的呼吸又沉又重,明显是睡得熟了,才松了一口气。他索性坐在她旁边,听着自己刚才急切的心跳声,过了好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人还是一动不动。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心情大好,低下头,对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坏心肝小骗子,你居然这么信任我,你自己知道吗?”
  坏心肝小骗子睡得人事不知。
  裴景行取了架子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轻手轻脚地走出了自己的帐篷,吩咐亲兵守好这里。
  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也懒得多想。
  他只知道,这份信任,他宁死都不想辜负。
  第二天,两人相顾无言,裴景行有心再探韦胥,奈何这“风寒”得的大张旗鼓,也不好去得太快,只好派出几个口才好的亲兵,进甘州城打探些消息。
  裴景行招来了心腹,几个人在那里讨论得口干舌燥,不停上茶,那负责烹茶的亲兵正是朝晖,林菁认出来,他也是在幽州大营看守过她的亲兵甲。
  朝晖的烹茶手法不错,林菁眼都不眨地看了许久,直到朝晖默默地递给她一盏茶,她急忙谢过。
  裴景行冷不丁往这边扫一眼,便看到这一幕,他立刻恶向胆边生,大声道:“来听听林军师有什么高见。”
  林菁喝了一小口茶,裴景行的伙食相当不错,他的茶里,除了葱、姜、桂皮、橘皮、羊奶和羊油,还有比较难得的胡椒,香气浓郁,微带辛辣,入喉即暖,十分适合现在的天气。
  她依依不舍地放下茶杯,看着在座的几人,开口道:“现在,我们和甘州官府,已是敌对两军的关系,如果裴小将军想开战的话,在这之前,最好先梳理清楚三个问题。第一,你的目的是什么?第二,你能做到什么?第三,皇帝允许你做什么?”
  “韦胥勾结西突厥,逼甘州民反,我当然想制止他的行为,将其绳之以法,这便是我的目的;我现在有三千兵马,甘州四守捉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多人,只要调度得当,甘州城我手到擒来;至于圣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当然不愿失去陇右道,更遑论我行的是大义,谁人能在圣人面前参我?”
  林菁摇了摇头,“你看不出来吗,韦胥只是一个棋子,有背景更深的人在支持他,所以你的目的,应该更深更远;别看你现在有三千兵马,其实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要你先出手,第一个容不下你的不是韦胥,而是范允麟,这是他的治下,你未经过他的许可,私自与甘州守军相互残杀,最高可判你个谋逆;至于皇帝陛下,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内乱,你真的大动干戈,恐怕不止自己要遭殃,还会给政敌送上把柄,直接拖垮你阿耶!”
  “这样啊……”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现在头顶上的鸡冠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裴景行一腔斗志都被这席话浇灭了。
  一个参军不忍看裴景行消沉,开口道:“要这么说的话,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乱象发生,什么都不能做吗?”
  另一人也道:“如果不做些什么,我们可就要去合黎山剿匪了啊!”
  “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林菁端起茶碗,悠然地品了一口,“我们去打西突厥,就可以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


第23章 男诫
  很多聪明人都容易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总结为一句话,就是想太多。
  看着裴景行和那几个心腹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林菁彻底摆出军师的架势,只甩了一个眼神,裴景行立刻取过茶壶,为林菁斟满,腔调拿得十足:“先生之言,使裴某顿开茅塞,如拨云雾而睹青天。”
  林菁虚摇扇子,谦虚道:“菁夜观天象,韦胥不久于人世矣。”
  旁边一众心腹听得要崩溃,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俩人还有心情跟着“三顾茅庐”的戏文演起来。
  有人憋不住问道:“什么叫源头?怎么解决?谁会杀韦胥?”
  林菁道:“甘州的良民为什么出逃?是因为不堪忍受西突厥的劫掠,而官府的不作为,这正是逃民和官府之间最大的矛盾,也是昆仑寨能存在的根本,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谁愿意在合黎山过冬?既然四守捉不愿出兵,那么就由我们来守卫甘州的北部防线。”
  一名参军道:“韦胥让我们剿匪,我们却去打突厥人,这不合情理。”
  林菁道:“这就得看范允麟买不买账了。韦胥是甘州刺史,范允麟却是整个陇右道的军使,他的军令,就算是韦胥也不能违背。”
  裴景行道:“我明白,这一点我会想办法解决。但是现在已经入冬,如果西突厥得到援兵已经在甘州驻扎的消息,应该不会再犯我边境,难道要拖到冬天过去才行吗?”皇帝不想打仗,甘州就只能防御,在别人不来犯的情况下,擅自打入西突厥境内,照样要治你的罪。
  “所以我要想办法,让他们来。”林菁站起身来,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景行,“出谋划策了这么久,我也想动动筋骨了。”
  林菁一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她从军不是来当军师,而是来打仗的。
  裴景行爽快地道:“只要你能将西突厥引出来,我升你做队正!”
  林菁白了他一眼:“我凭军功自己就可以升。”
  眼看话题又要歪,参军们极力把两人掰回来,急忙问道:“那昆仑寨怎么办?”
  林菁道:“需要官府发布赦令,免除逃民之罪,归还田地,在没有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昆仑寨留不住人,不攻自破。”
  裴景行皱眉道:“但韦胥不会这么好说话……等等,你刚才说,韦胥命不久矣?”
  林菁环视众人,不知道为什么,被她打量过的人,身上都觉得有些冷。
  “在座诸君也应该有此觉悟吧?韦胥自计划甘州之乱开始,他就已经罪该万死了,因其野心而死的甘州百姓何其无辜,本该在大昭军队保护下的百姓得不到正义伸张,才会有了昆仑寨。韦胥若能按照我们的计划来,那么,可以暂时当他是一枚棋子,如果他拒绝并抵抗,将会导致我们的计划崩盘,甘州驻军将迎来最羞辱的一场战斗——屠杀昆仑寨的平民。当然,最妙的是,韦胥究竟是听从谁的命令?如果他不能成事,你们猜幕后主使会怎么做?”
  谋逆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稳掉脑袋的事,韦胥作为保守秘密的一份子,幕后组织者不会让他活着进牢房。
  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韦胥遇到林菁,真是入了必死之局!
  林菁出了主帐,她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甘州的局势虽然恶心,却是一个容易出彩的地方,裴元德没选错,她也没选错——左平没有将话说出来,但如果她选择回长安进十六卫的话,进左平的麾下是顺理成章的事,她同样有把握成为左平的心腹,升迁会比现在容易得多。
  但会不爽。
  反而是在甘州这里,她能放肆玩弄权谋,借用裴景行的势,她一个小小的步兵,也能掌控韦胥这种四品官的生死,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在漫长的距离中,滔天巨浪推到长安城都只会留下一点水花,最终化作紫宸宫案头上的某一句话。
  所以甘州这个地方,她很喜欢。
  林菁回到自己的帐篷,在进去之前,她抽出了腰间的龙雀。
  有人不仅动过她的帐篷,而且还停留在里面。
  她一把撩开帐子,迅速冲了进去,一脚将里面的人踹翻在地,老练地将刀架在来人的脖子上,然后才是一惊。
  那人正了正幞头,瓮声瓮气地道:“劳驾,让我取一下帕子!”
  崔缇被撞出了鼻血,那张俊秀的脸有一半埋进了土里,灰的白的红的凑在一起,像开了个染坊。
  “你来干什么?林菁没搭理他的要求,反问道。
  “我来是因为……天啊!”崔缇才注意到林菁在他身上的姿势是多么不雅,有些慌乱地道,“你太不知羞耻了,你怎么能骑在男人身上,简直不成体统!还不快下去!”
  “你说下去就下去?”林菁见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就想冷笑,她用手拍了拍崔缇的脸颊,“我还摸你了呢,你怎么不去跳河啊?”
  “胡闹!跟男人拉拉扯扯,就算跳河也是你该去跳,岂不闻《女诫》有训……”
  “凭什么?”林菁失笑,打断了他的话,“你一个男人,反而把《女诫》背得滚瓜烂熟,是什么居心?”
  崔缇被气得面色通红,“我从小过目不忘,也不是我有意想背下来的!”
  “哈,那等我以后升官了,也找人写个《男诫》,但凡入我麾下的儿郎都得遵守,你说怎么样?”林菁很认真的说道。
  “我……我不想说,愚妇不可理喻!你快下去,我有正事与你相商,不能让人发现我来找过你。”
  “可我不想听啊,我现在只想把你揍到嘴乖。”林菁挺直身子,真的准备打他一顿。
  这种脑子被脏东西糊过的人,就是欠揍。
  “我有韦刺史的消息!”崔缇急忙喊道。
  林菁的拳头当时离他的脸只有半寸,拳风扫过他的脸颊,引起肌肉一阵颤动。
  “最近总有人想用消息跟我交易什么,是我的错觉,还是我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是个用消息就能驯服的人?”
  崔缇都快哭了,“我一会儿跟你解释还不行吗?你先从我身上下去好不好,简直太放/荡了,你一个小娘子怎么能这样野蛮粗鲁,亏我一直以为你忍辱负重在军营里不容易,谁想到才过了多久,你就变成这样!军营真是个大染缸,我早说过,女人不该来军营,你说你学什么花木兰?再说人家花木兰也是女扮男装,谁像你这样女身进来?啊?还跟着裴三郎染了一堆不好的风气,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大防!要是以后嫁人怎么办?谁敢要你这样……”
  林菁没等他说完,一下子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攻击!太可怕了!他能不能闭嘴!
  林菁自打出生以来,从没听过有人跟她唠叨这些,她是作为林家家主长大的,姑姑教她理事,兄长教她兵法,师父教她武功……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她只听隔壁教书先生说过几句而已。
  崔缇赶紧起身,从胸口取出帕子擦着脸上的污渍,他生的俊秀斯文,举止优雅,看着林菁的眼神有带着三分幽怨七分羞臊,莫名就有些好笑。
  林菁就十分诚实地笑出来了,“哈哈哈哈你看看你……”
  “大家闺秀讲究笑不露齿!”他恨不得把林菁的嘴给缝上。
  “少来了,我又不是大家闺秀,不吃你这一套,都进了军营还装腔作势,你以为我来是干嘛的?”她走到崔缇身前,意外发现他身高也不矮,只得仰头看他,“我是来跟男人打仗的,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拿着刀上战场,不管是突厥人还是大昭人,只要犯了孽,我便会用刀劈开他们的胸膛,看看那血是热是冷!”
  崔缇被她那双冰冷的眼眸震慑道,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说道:“这跟我无关,现在咱们好好说话,你想知道韦胥的事吗?”
  “说吧。”
  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韦胥想让甘州造反。”
  “哦。”
  “……你早就知道了?”
  “我上了昆仑寨。”
  崔缇觉得自己彻底被打败了,他抬腿便走:“那我也算尽了大昭子民的义务,告辞。”
  “我是上了昆仑寨才知道的,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不老老实实说出来,可是什么罪名都能往你头上按哦?”
  崔缇认输,服气地道:“尤参军是我姨夫。”
  林菁:“……”
  你们这些有姻亲的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大昭士族中的几个顶级世家,分别为:即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琅琊王氏,其中李氏与崔氏各有两个郡望,所以简称之为“五姓七望”。其中崔姓被公认为“天下第一高门,北方豪族之首”,其实力可见一斑。
  崔家的子弟,无论到了哪,都备受瞩目,哪怕崔缇现在只是一个小小弓卒,依然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各种渠道。
  裴景行大军达到甘州的第二天,尤参军便托人将一封密信送到崔缇手上。
  那上面写着:
  “韦公欲反,甘州危矣,请君假病脱身。”
  如果说之前霍九的消息还让人心存疑虑,那么崔缇收到的这封密信,足以证实韦胥确实有不臣之心。
  林菁听完,便笑眯眯地看着崔缇。
  “你姨夫,是不是对你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叮!你的好友崔嬷嬷上线了!


第24章 情报
  林菁直接把崔缇送给了裴景行,有了尤参军这条线,后面的计划会顺利许多。
  目前有三条线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搞定范允麟,搞定尤参军,搞定西突厥。
  每一条都很难,她找裴景行要了人手,数量不多,四十个步兵,二十个弓手,但步兵要能使得动陌刀,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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