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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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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瘴气萦绕,曹仲玄在山中采摘桑椹,累了以地为席,以天为被,一日时光,已经采了一背篓桑椹,突然,脚下一滑,脚踝上一阵刺痛,竟是一条花斑纹路的毒蛇咬到了他的小腿胫。
  曹仲玄意识混沌,无力地滚落了下去。
  与他一起上山的骏驰见此大惊,心急不已,忙扶他回去。
  ……
  嘉敏在第三日的清晨,终于悠悠醒来。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想要抬手,可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窗外阳光灼热刺眼,百鸟欢歌,可嘉敏却觉得轻飘飘地,空落落地。
  她突然想起来,孩子,孩子……她骤然清醒,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嘶哑着声音喊道:“孩子,我的孩子……”
  起床太急,身子又太虚弱,她骤然栽倒在地,小腹又传来一阵阵剧痛,元英听得动静,又喜又痛,欢喜的是国后终于醒过来了,痛的是国后此情此样,直让人心碎。
  元英将嘉敏重新扶上了床,双手合十祈祷道:“谢天谢地,娘子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总算是醒了!娘子身子孱弱,又怎能经得起这样大的折腾?”
  嘉敏紧紧抓住了元英的手,目光定定而执着地问道:“我的孩子呢?”
  元英伤感地别过了头,将眼底中的两滴泪水抹掉,回过头依旧笑道:“小公主正在偏房里安然睡觉呢!有乳母哄着,娘子尽管放心就好。”
  嘉敏面色微有解颐,松开抓住元英的手,苍白的唇角边勾起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是个小公主?抱来让我看一看。”
  元英替国后掖好被角,心中泛起一阵阵心酸怜悯,面上却带着和悦的笑意,“娘子难道不知道吗?早产的婴儿尤为稚嫩,娘子凤体有恙,是碰不得小公主的,还是等娘子早早地将身子调息好了,再去逗小公主。”
  嘉敏有些惴惴地问道:“身子不好,当真不能碰小公主吗?”
  “那是当然,若是将病气过给了小公主,那可就不好了。”
  嘉敏将心中的冲动一点点地压了下去,一面又希望自己恨不得马上就生龙活虎,她不甘心道:“我就远远地、远远地看上她一眼。”
  元英只得又找借口搪塞过去:“小公主刚刚喝完奶,这会子才睡着。娘子还是好好地把这汤喝了,再稳稳地休憩几天,到时候再亲再抱小公主,岂不是更好?”
  嘉敏依言喝了汤粥,又吃了好些清淡小菜,就连苦涩的药汤,她也喝得残渣不剩。她多希望自己快快好起来,可以去尽情地拥抱这灿烂夏日的阳光,去聆听山峦中小鸟的鸣唱。
  喝了药之后,嘉敏又迷迷蒙蒙地睡去,她的身子太虚弱了,早产已耗尽了她所有的气血,而大悲大喜又极损她的气力。
  唯有安卧于枕,才能让她卸下所有的重负。
  嘉敏再次醒来时,月光如钩,夜阑如静,唯有寝阁中的一点红烛吐着昏黄的光亮。她的头仍有些钝重,可已经不再那么难受了。
  小公主,小公主在哪里?
  嘉敏不顾元英的嘱托,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起床去看望她的小公主,她只身着一件茜色的寝衣,跌跌撞撞地奔向外面,拨开了挂落上的帘幕,可偏殿里寂静无声,只有月光透过窗格,清冷冷地泻在地上,哪里有小公主的身影?
  嘉敏愣了愣,将一层层地帘幕拨开,可是,还是没有。
  “小公主,我的小公主,你在哪里?”嘉敏焦急地在房中四处寻觅,从这一间房有跑到另一间房,从花廊穿过了庭院,可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她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疼,她不是在做梦,可是,她的小公主到底在哪里?
  国后夜半的异样惊动了别院中所有的人,别院灯烛大亮,下人们都出来拦住了,劝她回房好好休息,可是嘉敏只是执迷地追问小公主在哪里。
  下人们默默垂首,不敢言语。国后推开他们,执意要去寻觅小公主。
  元英知道瞒不住国后,心中极为酸涩,大恸不已,拉住了嘉敏的手,劝道:“娘子,别去找了。”
  嘉敏几近发疯,心焦如焚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你们将小公主都藏到哪里去了?我要我的孩子!”
  元英死死地咬住了唇角,眼中拼命忍住的泪水还是一滴又一滴地流淌了下来,在苍冷的月光中泛着黯然阴郁的光泽。
  嘉敏见了她的泪水,心中骤然一缩,突然其来的痛让她猝不及防,她呆立了良久,踉跄了数步,才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轻轻问道:“小公主她……元英,告诉我最坏的结果,告诉我!”
  元英忍了忍,这才说道:“小公主她与娘子缘分浅薄,还来不及睁眼,就已经去世了。”

  ☆、第六十六章 风满楼(1)

  嘉敏孱弱之至,听了元英告知小公主已夭的话后,如五雷轰顶,她腿一软,就已经倒了下去。
  元英扶住她,劝道:“娘子还年轻,失去了小公主又算得了什么?以后的日子总归是长远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娘子千万莫要灰心丧气!”
  嘉敏只觉得痛锥心刺骨,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唯有那尖锐的刺痛让她无处可躲,只能以她脆弱的肉身生生承住。她觉得自己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离殆尽了,她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我的孩子!”
  这凄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山麓中,震得一群群飞鼠从林中扑簌簌地飞起。
  ……
  嘉敏心如枯槁,眼中空洞洞地凝望着房中的某一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元英给她喂一口汤,她便喝上一口,元英让她卧着,她便卧着,她像是一个已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只有眼泪一直不住地淌着。
  有时候听到别野外传来鸟儿的婉转鸣声和溪瀑的涧鸣声,她会突然坐起,静静地听了好半晌,露出憧憬的笑意:“真好听,若是我的小公主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这些声音,我会给她织好多美丽的衣服,给她扎最可爱的发髻,会给她读诗听,教她琴棋书画,与她一起玩耍……”
  元英酸楚道:“娘子快别说了,娘子可千万别再惦记这件事,越惦记越跨不去这道槛。”
  嘉敏轻缓无力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孕育一个小小生命的惊喜与希冀,是她给了我生命的光亮,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可是突然之间,这一切眨眼又消失了。就好像一个美丽缤纷的泡泡,风一吹,又没了。你不明白,你不懂那种突然的落差。”
  元英言语中已有些哽咽:“奴婢跟随娘子这么多年,奴婢当然懂娘子,这些年,娘子所受的苦难还不少吗?可是每一次,都是娘子的坚韧和意志让娘子一次次地站了出来,这一次也不过是和从前的许多次一样,娘子一定会挺过来的。”
  嘉敏笑意颓丧,无力道:“元英,你下去吧,我很累,累极了。”
  元英见国后倦怠慵懒,心中轻叹一气,拉下了帘钩,轻轻退了下去。
  嘉敏未曾合眼,任覆在身上的锦衾滑落,她睁着眼静听着外面的声音,听一朵花瓣轻轻坠在地上,听昆虫的斗殴声,听燕子划过天空的声音……
  她就这样仰卧在床上呆呆地听着,一直到黄昏日落、夜幕降临,一直到下人们都退下休憩,一直到深深沉寂的三更时分,万籁复又静谧无息。
  她赤足走下床,推开了门,在暗沉沉地夜色中走了出去,她痴痴惘惘,一直走到别野不远处的峭壁边,峭壁底下深不见底,唯有来自崖底的冷风吹得她的衣裙蓬蓬散开,将她的长发寥寥吹起。
  这一生,就这样仓惶退场。
  她闭了眼,就在她要往下坠落的一刹那,元英从背后死死抱住她,将她拖了回来。
  元英惊魂甫定,气喘吁吁地大声道:“娘子就这样忍心抛弃奴婢吗?娘子就这么忍心让关爱娘子的人痛苦一生吗?”
  嘉敏凄然道:“关爱?除了你,这世上还有谁关爱我?我终究是来去无牵挂,赤条条来又赤条条地走罢了。”
  元英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起,“好,娘子若是不想活了,奴婢也不会独活!只是请娘子跟着奴婢去一个地方,这之后,无论娘子惜命还是轻命,奴婢就再也不阻拦娘子。”
  说罢,元英带国后到了一处冰冷不见光的地窖中,嘉敏看到曹仲玄正闭目躺在木桶里,木桶中装满了冰块,而曹仲玄嘴唇青紫,眼周发黑,周身更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红色。
  嘉敏极为诧异:“曹公子?曹公子这是怎么了?”
  “曹公子中了火蛇毒,他是为娘子而中毒的。”
  “为了我?”
  “娘子早产,命在旦夕,是曹公子苦苦守护了娘子一夜,为娘子祈祷了一夜,娘子熬过了那一晚之后,曹公子喜极若狂,可若是要让娘子身子康复,还需要很多药草。曹公子上山采药,被火蛇咬了。”
  嘉敏望着纹丝不动的曹仲玄,轻轻触及他手上的肌肤,滚烫如炙。
  元英说道:“曹公子 的毒,只能用寒冰慢慢缓解,至于他能不能醒过来全都看天意。”
  嘉敏心中大恸。
  元英道:“娘子,哪怕只要你有一丝一毫的生机,公子都会拼尽全部,甚至以性命来换取奇迹。可是娘子自己却一点也不珍惜,如果曹公子知道娘子这么作践自己,又不知该有多心痛呢?”
  嘉敏无言,泪水已长流千行,她呐呐道:“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你们对我这样好……”
  元英也伤感,轻轻拍着嘉敏的肩膀:“娘子若是难过,就放声大哭吧。哭过了就没事了。”
  嘉敏哽咽痛哭,将她心中憋屈已久的痛苦、辛酸以及脆弱全都哭了出来,元英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嘉敏附在元英的肩头哭泣,哭了很久很久。
  这一哭,倒是好了。
  ……
  澄心堂,夜晚。
  国主正批阅着折子,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阵喧嚣聒噪声。
  国主头也不抬,问姚海:“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姚海在外间查看一番,神色有些惊慌:“禀官家,外面有刺客!”
  “刺客?抓到了吗?”
  “抓到了,是太医院的。”
  “太医院?”国主掷了笔,神色凝重,“传来!”
  片刻之后,即刻有侍卫押了“刺客”入殿。
  国主令道:“抬起头来!”
  国主见到他,有些惊讶:“你不是常在国后跟前伺候的吕太医么?为何会被当做刺客?”
  一侍卫禀道:“回禀官家,吕太医在太医院外鬼鬼祟祟,卑职等将他当做了刺客缉拿。”
  姚海问道:“此刻不是吕太医当值的时间,吕太医这是……”
  吕太医神情不太自然,将手中的食盒往袖中笼了笼。
  姚海夺了他手中的食盒,打开盒盖,一股奇异的药香气扑面而来。
  姚海大惊:“这是十全十补汤,用的都是顶好的药材,吕太医这难不成是要偷了太医院的药拿去卖?”
  吕太医双手扑地,惶恐道:“微臣……微臣绝对不敢……”
  国主淡声道:“这十全十补汤是宫中有孕嫔妃才得以喝的御汤,你只需从实招来,你偷了这些东西用作何处?”
  吕太医心慌意乱,吞吞吐吐:“微臣……微臣……”
  国主道:“若是不说也可,朕治你偷盗大罪,即刻押往大理狱,交有司审理!”
  “官家……”吕太医重重稽首,心中哀叹一声,国后娘娘,只有对不住你了,如果你得不到这些汤药补给,身子又怎会康复,不如回宫,饮食周全……
  心思一徘徊,就郑重稽首道:“微臣……微臣是拿了给国后娘娘滋补身体。”
  一语惊得国主如罹雷击,手中的奏折散落得遍地都是。
  “你说什么?国后她……”
  “微臣不敢妄言,国后娘娘她……她好好地……她实则居住在秣陵周府上。”
  国主遽然起身,这个消息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怔了怔,指着吕太医道:“你快跟朕说说,国后她怎么样……”
  吕太医只得如实相告,将国后娘娘如何从失火的宫中逃走,如何避居在故居修养,又如何发现怀有龙胎,如何不幸小月等等一一告知。
  国主听得悲怆落泪,连夜让姚海置备车轿,出宫迎嘉敏入宫。
  一眨眼,时光如梭流逝,当漫天飞舞的蒲公英变成了四处流窜的飞萤,当荷塘里娉婷的都是菡萏,初夏的流光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飞逝了。
  清晨有些瑟瑟,小径上的一丛丛辛夷话已经落尽,那篱笆上的朝颜花依旧迎风绽开。
  嘉敏梳洗后,静心烹茶,元英突然装了进来,结结巴巴道:“来了……来了……”
  “谁来了?”
  “朕若是不来,国后是打算永远瞒着朕,永远不回宫了么?”
  话音未落,一袭华丽衣袍的袍角已闯入了嘉敏眼角的余光。
  嘉敏的肩膀一抖,她以为这只是梦,可是转首的一刹那,在分明看到他的一刹那,她的眸子几乎润湿。
  他来了!这个她不想见到的人,竟然来接她回宫了。
  他微服简行,短短数月不见,他的鬓角竟已添了无数白发,向来挺拔的身形如今也有些佝偻,他瘦了。
  几多酸楚,一并涌上了嘉敏的心头,她久久凝视着国主的面容,半晌呐呐无言。
  “对不起,朕来迟了。”国主走上前,执过了嘉敏枯瘦的手。
  嘉敏的泪水几乎就要溢出,这个再也熟悉不过的男人,给她的痛与伤害深入骨髓,可她却忍住了泪水,倔强地缩起自己的手。
  国主愣了愣,旋即苦笑道:“是朕多言了,你又怎会过得好呢?你在这里的一切,朕都知道了,对不起,朕没有好好照顾你。国后,跟朕回宫吧。”
  嘉敏却是客气而疏离的神色:“臣妾病容,不堪面圣。”
  “国后!”国主拉住嘉敏的薄薄衣袖。
  “不知官家还有何吩咐?若是没有别的事,请容妾身告退。”
  “嘉敏,你就当真如此对朕冷淡么?”
  “臣妾只想一个人,清心静修,望官家成全。”
  “可你是国后,是朕的国后。只要朕在的一天,你就永远都是与朕并肩而立的国后。”
  嘉敏萧冷疏地别过了头,落落不再言语。
  是什么时候,主后情分已至如此生疏?
  有布谷鸟一声啼唳,冲天而起,惊得柳枝簌簌地狂乱而动。
  半晌,国主沉声命道:“伺候国后更衣,即刻入宫!”
  身后一干宫女应道:“是。”
  ……
  嘉敏就这样入了宫,入宫后,迁入了瑶光殿,国主下令,瑶光殿整饬一新,朱漆如血,流光溢彩。
  可是嘉敏的心,已泛不起任何涟漪。
  这时,吕太医求见。
  吕太医甫一进来就跪在殿中:“微臣给娘娘请罪……是微臣……告知了国主娘娘的一切。”
  嘉敏疲惫道:“起来吧,本宫知道你是无可奈何,本宫不会怪罪于你。”
  “是!”吕太医这才起身,呈了药汤,“娘娘小月,凤体虚弱,官家命微臣配好十全汤……”
  正说着,内阁内突然传出一阵哗啦的声响,原是元英正在整理东西,不小心打翻了柜台。
  元英歉意道:“娘娘,是奴婢不小心,奴婢这就收拾好。”
  吕太医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问元英道:“好像是有什么药?”
  元英道:“哪里有药呢,是一个交好的宫女给娘娘送的果脯果干之类的,娘娘还余下好些没吃完呢,这次回宫,又都带回来了。”她皱了皱眉,“只是好奇怪,这果脯放久了,怎么会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吕太医问道:“可否取一些果脯来?”
  元英取了一些果干,吕太医取过放在鼻下嗅着,元英道:“薛九姑娘送了很多,只是娘娘怀胎时吃得腻了,还留有这些,时间放久了,如今也吃不得,只好丢掉了。”
  吕太医的神色渐渐端凝肃然,席间气氛骤然变得诡异,嘉敏隐隐觉得不对劲,问道:“吕太医,难道这果脯有什么问题吗?”
  吕太医摇了摇头道:“暂且还瞧不出什么,不过这气味与昭惠后所用药的药罐是同一种气味。”
  嘉敏奇怪道:“姐姐的药罐……”
  吕太医解释道:“微臣早些年管瑶光殿中昭惠后的煮药之事。也当真是奇怪,那药罐的药味十年不退,竟弥久发出一种怪异的气味,起初,微臣还以为是药味,直到微臣刚刚嗅出这果脯中的气味,两者竟是一样!”
  元英突然想起什么,迟疑问道:“也真是奇怪,娘娘腹中怀有小皇子,吃了这些果脯,就渐渐头晕了……”
  说到此处,她神色一凛,问道:“该不会,那果脯里加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吧?”

  ☆、第六十六章 风满楼(2)

  嘉敏的心咯噔一下,和元英面面相觑。
  吕太医也意识到什么,肃然道:“请容微臣持有这果脯,回去查证。”
  嘉敏神色有些凝重,让吕太医速速回去查验。
  一夜之后,吕太医再来拜见,此刻他满头大汗,神色极为惶恐:“禀娘娘,微臣翻遍医书,查出果脯和药罐中的确有一物的残留气味。”
  “是什么?”
  吕太医拭了试额头的汗:“女儿红。”
  嘉敏已然意识到什么,问道:“这女儿红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本宫吃的果脯和姐姐煎药的药罐中都有它?”
  吕太医这才沉缓道:“微臣出宫后请了异邦人士来辨识此味。查证这气味出自一种异域南邦极为常见的草,初用时,无色无味,但弥久可发出一股让人不悦的气味,南邦的人都用它来驱散蚁虫。但……”吕太医神色有异,难以往下说。
  “继续说。”
  吕太医只得:“所谓‘女儿红’,顾名思义,便是女儿见之便红,若是不慎服用,对人百害无利,可让人产生晕眩之症,孕妇尤忌。”
  果然!果然如此!嘉敏跌坐在塌上,脸色难看至极,紧紧攒住了拳头。
  元英恍然:“难怪娘娘在小产之前屡屡头晕耳鸣,莫非娘娘小产就是因为吃了这有‘女儿红’的果脯?”
  吕太医眉头紧锁,陷入了往事的沉吟中:“微臣想起来了,昭惠后在诞下二皇子之前,也总有晕眩之症,生产时,也历经万险,自那之后,昭惠后娘娘的凤体一日不如一日, 终成了大症候,香消玉殒,二皇子也是天生带了毒性,才致身体孱弱,惊厥而亡!”
  “娘娘与昭惠后病症如此相似,如此一来,昭惠后是深受‘女儿红’所害,娘娘也是重蹈覆辙!”
  吕太医惭愧道:“可叹微臣与朝中太医全都不识得异域的药草,所以一直也未察觉到这种毒草。若不然,昭惠后与娘娘何必遭此大罪?都是微臣的不察之罪啊!”
  嘉敏惘然地摇了摇头:“此事不能怪你,人若害我,你又如何能阻之?”
  她缓缓起身,言语极冷极冷:“好毒的心思!同一种毒草,害了本宫的姐姐,又来害本宫的孩子!姐姐、仲宣,还有本宫那马上就要足月的孩子,她们死得好冤!更可悲的是,姐姐与仲宣死了十年,却无人为他们的孩子平冤!姐姐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安宁?”
  殿中是死一般的寂静,铜漏声一点一滴,打破了死寂。
  “这些年,本宫常常自责内疚,以为是我的过错,才让姐姐过早地离开人世。可是,直到现在,本宫才明白原来,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双毒辣至极的手将我们推到了悬崖上。谁?到底是谁?!是谁想要害死姐姐和本宫?”
  元英凝眉道:“果脯是薛姑娘送来的,可是薛姑娘与娘娘一向交好,又与昭惠后无怨无仇,如何能下得了手?”
  “你说得不错,本宫也不相信是薛九所做。能害得了姐姐,又能害得了我,这个人,十年里一直在皇宫里,既能接近姐姐,也能接近我。”
  元英低头沉吟:“十年,宫中人来人去,那些嫔妃中留在国主身边有十年以上的,唯有……”她突然想起来,猛然抬头,目光如烈焰地灼灼注目着嘉敏,而嘉敏也想到了那个人,两人异口同声道:“窅娘!”
  元英道:“在国主尚且是王爷时,窅娘就已经留在王府中,她可是宫中资历最久的嫔御!一定是她以这种慢性毒毒杀了昭惠后,又将此毒拌在了果脯中!”
  嘉敏悲愤道:“果然还是她!果然是她!本宫怎么就能忘记她,这个女人,夺走了本宫的孩子,夺走了本宫的亲人,夺走了本宫的一切,本宫怎么就忘记那所有的仇恨,所有的一切?!”
  “娘娘……”吕太医见国后的眸中涌出狠戾之气,有些担忧地唤道。
  嘉敏攒紧了拳头:“本宫要让窅娘祭奠我姐姐和孩子的魂灵!”
  正说着,殿外传来细碎的小步声,片刻之后,门口已经多了两个倩丽的身影,正是黄保仪和薛九,黄保仪乍然见到嘉敏,惊喜非常,似不敢相信眼前的嘉敏,泫然欲涕:“国后娘娘。”
  嘉敏亦是打翻了五味瓶,呐呐道:“薛妹妹,保仪。 ”
  两人行礼如仪,嘉敏忙让他们的起身,保仪道:“从娘娘失踪那一日,臣妾就知道,娘娘一定还有回宫的一天,只是到昨日,才得知国主接你入宫。”
  薛九也道:“是呀,回宫了就好。”
  黄保仪道:“听薛妹妹说,娘娘诞下了麟儿?”
  薛九亦笑道:“是啊,奴婢也有好长时日不曾去看望国后,竟错过了麟儿诞生之日。”
  “只是……”保仪迫不及待地朝殿中四处张望,奇道,“怎么不见小皇子的身影,难不成国后娘娘还将他放在故居别院吗?”
  嘉敏的笑颜渐渐凝涩,坐下只是低头拨弄解语花不语,殿中的气氛骤冷凝下来,也不知为什么,今年的春天特别冷,炉中的火烧得极旺,却还是止不冷浸浸地侵人骨髓。
  保仪见嘉敏神色极为凄凉,也想到了那令人不安之事,唯有薛九的神情变幻莫定。
  嘉敏轻叹了一声,低低道:“她是个小公主,可惜还未来得及睁眼看这个缤纷多姿的世界,就……”
  保仪已经知道是什么,那期盼的喜悦也骤然落空,成为心底中刻骨铭心的失落和伤痛,可是她知道国后比她更痛,她握住了国后的手,轻声道:“什么都别说了,臣妾已经明白了,既然是小公主与娘娘未结下缘分,那就不必强求,来日方长,娘娘还有更大的福气在后头。”
  嘉敏感激地凝睇着保仪,保仪的性子虽是清冷了些,即便是待她也总只是淡如水的情义,即便是宽慰她的言语,也只有寥寥落落的几句,可嘉敏明白,这就是千金难买的君子之交,保仪的一句话,总抵得上旁人的千言万语。
  嘉敏转头看向薛九,薛九慌乱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捧起桌旁的茶盏喝了下去,茶有些烫,薛九的舌头被烫了,忙不跌地吐出茶水,那吐出的滚茶又漾在了她的手背上,烫得她叮铃一声阖上茶盖,如此一番忙乱,越加显得她的慌乱。
  嘉敏目不转睛地看着薛九,问道:“薛妹妹,你送给本宫的那些果脯和点心真的很好吃。”
  薛九心中如敲鼓一般,她极力稳了稳神色,颇为不自在道:“国后娘娘喜欢吃,奴婢再做一些就是了。”
  “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里面错添了一些辅料?”
  薛九面色灰败如土,讪讪道:“娘娘说的,奴婢怎么就不明白呢……”
  嘉敏道:“薛妹妹,实不瞒你,本宫是在吃了你送的点心果脯之后,才至小产。太医查验,那点心里面添加了一味毒药‘女儿红’。”
  薛九大惊,徒然无助地望着国后,极为惊恐地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那些只是普通的点心,奴婢什么也没做,娘娘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嘉敏缓缓摇头,目光却定定地落在薛九的脸上,薛九更加惊慌,踉跄跪在地上,冤屈地诉道:“娘娘,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娘娘待奴婢情深意切,奴婢亦视娘娘为贵人,奴婢怎会、怎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薛九的脸涨得通红,委屈的大圆眼中溢满了泪水,那又惊又怕、又怒又悲的神情,让人看了实在是不忍心。
  保仪也有些恻恻,对嘉敏道:“九姑娘是个心无城府、粗枝大叶的性子,至于下毒那样阴损小招,与她的确是沾不上边。”
  薛九抹了抹眼泪,又道:“奴婢行事的确是粗心了些,会不会是……”她沉吟了片刻,恍然大彻,“会不会是奴婢让黛烟去膳房取点心佐料时,被别人动了手脚?”
  她身边的随侍宫女黛烟吓得磕头不迭:“奴婢想起来了,奴婢在御膳房的时候,曾经说起娘娘做这些点心是要送给国后的,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走漏了消息,以至于点心中被人下了毒?”
  薛九一听,又急又气,一时羞愤,甩手就是掴了黛烟一个耳光,斥道:“平时就见你这张闲嘴零碎,如今惹出这样大的事,就是绞了你的舌头,让你在油锅里滚过也不足以偿命!”
  黛烟头发凌乱,脸上肿起了五指鲜红的印子,她是吓得魂飞魄散,泣不成声了,她捣头如蒜,分不清是给国后磕头还是给薛九磕头,一个劲地哭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薛九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你这条贱命还有什么可求饶的?!大不了与我一起以死谢罪!”她揪住黛烟的头发,将她拖了出去。
  嘉敏轻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薛九面红耳赤,激动地痛声道:“奴婢一时疏忽,酿成大错,以致娘娘遭人暗算,痛失爱女,奴婢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有何颜面面对国后娘娘?但求娘娘赐死,给个痛快!”
  嘉敏轻叹一声,走下扶起了薛九,替她理去鬓边的碎发,“本宫就知道你从来都不知晓事情真相,原是我错怪你了,从一开始,本宫就不该怀疑你。”
  薛九的情绪稍稍平抚,情悲意伤:“奴婢虽然不曾害过国后娘娘,可娘娘落胎也终因吃了我做的果脯点心,可怜那小小公主,终因奴婢……”
  嘉敏摇了摇头,“不要再自责了,小公主不会怨恨你,本宫也不会怪罪于你。”
  薛九止住了抽噎,极为哀戚道:“娘娘虽然未怪罪于奴婢,但奴婢又如何能心安?请国后娘娘准予奴婢去牛头山的西佛堂,日日为小公主誊抄经书,念佛忏悔。”
  保仪道:“可怜薛妹妹的一片诚心,只是……”她略略一沉吟,道,“娘娘中毒之事,左不过是窅妃那个贱人。”
  嘉敏揉碎了手中的花瓣,咬碎银牙恨恨道:“她手沾染过那么多人的血,本宫一定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娘娘可是想好了应对之计?”
  嘉敏悠悠冷笑:“慌什么,一个一个地来。”
  ……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嘉敏还腾不出手去对付窅娘,朝中又发生了些烦扰之事。
  原来是潘佑自曹仲玄被国主毒杀之后,心灰意冷,因不满时政和朝中公卿,向国主七表不止,谏疏既多,已让国主心中生厌。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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