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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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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洎争辩道:“谁说我朝再无良将了?潘大人未免也壮他人之威灭自己志气!”他顿了一顿,面向国主道,“不知官家可还记得皇甫继勋?”
  国主点了点头:“朕记得,他是皇甫大将之子,朕自任他为饶州刺史、都虞候之后,许久未曾过问及他,也不知他近况如何?”
  张洎上前一步禀道:“臣听闻这位大将之子少年有成,性情谨厚,颇有盛名。”
  徐铉捋须悠悠点头赞道:“虎父无犬子,上阵父子兵,这少年英雄还真当是非池中之物,大有可为,只要官家多予以他历练,必然是扛鼎人物!”
  “即便如此,那就传朕旨意,擢他为神卫统军都指挥使。”
  潘佑的脸色死灰死灰,心凉了一大半,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含泪哽咽道:“官家!不可!微臣已屡上奏折弹劾皇甫继勋,他不过是纨绔子弟,实在是难堪重任!林将军不可杀,皇甫继勋不可用,臣以微薄之命,请官家收回成命。”
  怎知国主已经大为恼怒:“潘佑你又在以性命威胁朕吗?!你这招屡试不爽,是不是很得意?以前枉自称你一声潘卿,至今却发现你清傲至极,连朕都不放在你眼中,更何况是朝中的大臣?你左弹劾右揭发,没有一个臣子入得了你眼,既是如此,朕这个位置让你来坐如何?!”
  龙颜震怒,光政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殿堂上方的圆形藻井嗡嗡作响,震荡着国主的回声,潘佑又惊又痛,心中悲愤难抑,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任喉结起伏滚动。
  国主颇为倦怠地挥了挥手:“潘佑殿前失仪,扶他到侧殿去。”
  老成的姚海已经明了国主此意,国主已经起了杀林仁肇之心,想要将潘佑押在宫内,以防他走漏了消息。
  他心中骇异,迟疑劝道:“官家……”
  国主正在气头上,眸间寒星闪现,只淡淡地一扫姚海,姚公公便心头一凛,不敢再语,此时此刻,任何人多语都只会雪上加霜,他叹息一声,命小内人半拖半拽着潘佑进了侧殿,并在殿门上“哐啷”一声挂上了锁。
  潘佑已经心灰意冷,心神恍惚间听到这一声锁声,顿时已明白了国主的意旨,想那英勇善战的林将军终究要成为亡魂,端起桌上的酒杯,将酒扫地,仰天悲戚,哀哀哭号:“将军好走!我潘佑怜你惜你,却终究不能保你,南唐国将亡矣!我亦命不长矣!”
  国主屏退了亲臣,独自一人坐在光政殿中,他的头痛得厉害,只得以一只手撑住自己的额头,他感到从未有过的难受与窒息,杀?还是不杀?
  他默默转动手中的扳指,恼人的雨下得小了,不知何时,小雨变成了无声无息的小雪,唯独不知何处传来的更漏之声,更让他烦闷躁郁。
  渐渐天色发白,眼看早朝时候快到了,若是早朝之时再未决断,极有可能走漏风声,若因此逼得林仁肇着起兵反叛,后果将不可设想……
  殿门“嘎吱”一声推开,原是窅娘漏液而来,她取了雪篷,亲自从宫女手中接过了玉碗,她蹁跹来至国主跟前,言语媚媚:“官家夜深不寐,与朝臣们秉烛夜谈,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特意熬了这盅桂花汤,在这初雪天气中饮用,清心止燥最好。”
  “朕喝不下。”国主心情正是烦闷之时,看也不看那汤一眼,直接以手将其推开,窅娘借力倒向青玉案,那案几上堆叠如山的奏折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臣妾失仪,殿下恕罪。”窅娘说罢,故意惺惺作态,去将那一叠折子捡起来,又特意找到那一份知府弹劾林仁肇的折子,将它打开半边,正好放在国主的目之所及处。
  国主龙眉紧锁,目光如冰,正好看到了那打开了一角的折子,只见上面提及“林仁肇”三字,好奇心打起,打开阅览,不看则已,一看只让他杀意顿起,原来那奏折将林仁肇说得十恶不赦,说他如何师心自用,不顾王法……
  国主气得站起,血气上涌,将折子撕成了数片,丢在地上:“速传林仁肇入都!”
  ……
  林仁肇刚刚风尘仆仆地赶入东都的留守府前,府上的人即刻欢喜地迎上前,“将军可是回来了!圣令早上传至府上,请将军面圣!”
  林仁肇下了马,有些奇道:“国主传召我?可是何事?”
  “没说是什么事情,属下想是国主想和将军议及兵防国事。将军还是早些准备吧。”
  林仁肇草草更衣梳头,夫人程氏早已将车马行囊装备好,眼中尽是眷眷缱绻的柔情:“将军在府上的脚还未立稳,又要匆匆离开,路上请照顾好自己,别再风餐露宿了。”
  林仁肇笑了笑,客气而疏离道:“此去国都,至多数天而已。娘子不必忧心。”言罢骑马,马儿踢踢踏踏地往前跑去。
  夫人不知怎的眼眶一热,突然间莫名其妙地觉得伤感难过,泪水溢出了眼眶,她不顾雪花纷纷,一路小跑着跟上了前,直呼道:“将军,将军……”
  直跟着跑了数十丈,林仁肇才听到了动静,勒马回首问道:“娘子还有何事?”
  夫人无语凝噎,隔着飘飘洒洒的雪花,久久凝视着他,似乎这一眼,就要将他铭刻在心中。林仁肇觉得夫人有些反常,问道:“娘子怎么了?”
  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意,只是柔声道:“将军勿要保重自己,快去快回。”
  林仁肇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娘子别着了风寒,娘子还是早些回府吧。”言罢一挥长鞭,如旋风一般飞往城外。
  程氏孤孤单单地立于街头,直到林仁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的世界中,她还定定地不动。

  ☆、第六十三章 哭英魂(1)

  林仁肇入了宫,内侍姚海领他七拐八弯,到了后宫之中,林仁肇不解地问道:“官家既是召本将咨对国事,为何不至前朝?”
  姚公公道:“林将军多虑了,官家今日只是想与林将军闲话一二,并无其他。”
  如此直至清晖殿前,林仁肇入得侧殿,正是御膳时分,厅中的桌案已经满满摆放了满满的御菜,国主端坐其上。
  林仁肇拜见国主后,国主赐座,另有宫女早已为他备好了桌案,那桌案上也摆满了酒菜。林仁肇大为不解:“官家圣意,臣不明白。还请官家明示。”
  “林将军一路回京复命,想来也已饥困了,与朕一起对酌又何妨?”
  林仁肇落落而座,端起酒杯就要畅饮,国主突然觉得心中袭来一阵难受,这杯酒饮了下去,林仁肇就会毒死,而他心底中一个十分明确的声音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做。
  他于心不忍,忙道:“将军先说一说近来情形。”
  林仁肇这才放下酒杯,对国主禀道:“国局当前,大战一触即发,臣亦不再赘言,臣以为可未雨绸缪!”
  “哦?将军有何高见?”
  “不日前,臣府中来了一个往来于江北江南的商人,据其密告,中朝正在荆南一地造数千艘战舰,请官家准臣密往江陵,窃烧皇朝战舰!”
  国主闷闷喝了一口酒,只以为林仁肇在借机北上,好投靠中朝,那股仁慈之心早已经遁去,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阴沉沉地问道:“你当真想去?”
  林仁肇双手一揖:“臣想去。”他唯恐国主犹豫,又诚恳道:“官家,此乃良机!不可错失啊!那千艘战舰是为渡江而来,中朝已经蠢蠢欲动了,若是我们再不伺机行动,可莫要后悔不迭!”
  国主紧紧握住酒杯,心中已浮杀机,眸底的杀气越来越浓,想那林仁肇奸诈,为投诚中朝竟然还大言不惭地编出此等谎言来,只怕是准他去江陵,那就是有去无回了吧?他的唇角勾了勾,牵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意:“既如此,朕准你就是。”
  林仁肇愣了一愣,似乎不相信国主竟如此轻易地答应了。
  国主杀心顿起,冷笑一声,端起酒杯向林仁肇敬道:“朕静待你功成而退时。请!”
  林仁肇信誓旦旦道:“臣定竭尽全力将中朝军马杀个片甲不留!让他赵氏小儿退避三舍,再也不敢侵犯我唐!”他端起酒杯,祝向国主,一饮而尽。
  ……
  林仁肇从暖阁中喝得多了,觉得头晕脑胀,脚步不稳,需要宫人搀扶才能出宫,到了殿外,寒风呼啸,雪花纷纷扬扬,沾湿了他的头发,北风刮得他滚烫的脸生疼,竟浑身都打起了摆子。
  国主命人护送林仁肇出宫回府,待得他走远之后,殿外飘进来鹅毛飞雪,朦胧的红灯笼下,映照着歪歪扭扭的数行足迹,渐渐延伸至黝黝的黑暗之中。
  国主一人怅然坐在摇曳的烛光之中,一杯又一杯地自酌自饮,姚海走近,轻言劝道:“夜已深,老奴服侍官家入寝。”
  国主似是没有听到,问他道:“你说,那酒毒现在可发作了?”
  姚公公低低道:“老奴不知,不过,最迟,也不过三日。”
  国主的目光散漫地凝视着无尽的黑暗之中,凄凄冷笑道:“林将军,不要怪朕冷酷,你若不生二心,朕又何至于如此?今生与你的君臣之缘,就到此结束吧。”他似哭似笑,像是退潮的水一般软绵无力,他踉跄着站起,却突然“咚”地一声从玉案上栽了下去,急得姚海变了脸色。

  ☆、第六十三章 哭英魂(2)

  2
  国主病倒了,这一病,便是缠绵龙榻,太医们轮番问诊,调制医药,无不精心兢兢,只是国主这病是积郁多年而至,病去如抽丝。
  国主偶尔挣扎着批阅奏折,也总是神思倦怠、头沉如铁,夜半亦常常惊醒,无论是鸟声虫鸣、还是风声雨声都能轻易地将他唤醒。
  在他的寝殿外,宫人们伺候的时候小心翼翼,踮起脚尖,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扰了国主。
  窅娘在国主病重期间,悉心侍疾,每每入殿时,就将鞋袜脱下,又取了头上那些叮铃作响的环佩首饰,只插花作饰,这样的心思落入了国主眼中,竟也让他生出不少感动。
  黄保仪听闻国主不喜药味,每每喝药时总会撇下一大半,她忧心不已,亲自取了蓬莱孤洲上的花露,采了花蕊,研磨成膏汁,文火慢炖了一碗之后,与乳鸽烹成浓汤,那浓汤成淡黄色,闻之清香芳甜,半分药味也无,淡淡地勾人的馋虫,她用小煲煲了,与宫女一起去澄心堂。
  刚走到澄心堂殿门口,与窅娘不期而遇,窅娘的目光梭子似地往保仪的身上剜了一遍,冷冷道:“保仪且慢。”
  保仪静立一侧,窅娘却不放过她,径自走到她跟前:“你若是个识趣的,就该知道这里本不是你来地方。”
  “官家龙体有恙,臣妾看望官家,是尽臣妾之职。”
  “保仪向来高冷,何曾见到这么热乎了?难道是要趁国主病着好借机邀宠?如此看来保仪与国后素日的情分也是假的,等到国后离宫后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来了。”
  山桃听得愤怒:“你不要以小人度君子之腹!娘娘是看国主喝不下汤药,这才烹了香汤!”
  “香汤?我闻闻看香不香。”菁芜上前蹭了蹭,故意一手一挥,山桃的小煲突地倾倒,倾下的汤汁溅到了黄保仪的手腕,那汤汁极烫,落在了保仪的手上,便是红彤彤的印记。
  山桃慌得忙替保仪拭去汤汁,“娘娘疼不疼,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保仪忍住痛,摇了摇头。
  窅妃涂有鲜红指甲的手扭住保仪的前襟,“官家病中,不喜听到任何嘈杂声音,你这身穿着不可进殿。况且,就算你进殿,也只会以诗词书画叨扰官家,那只会让官家更为忧心烦扰。”
  她重重地将保仪推开:“记住,只有本宫才可侍疾。”言罢,翩然宛转进殿。
  殿门赫然关上,连着内院传出的药味一并也消失不见了,保仪向后踉跄了数步,若不是山桃扶住,差点就跌落在地上。
  山桃皱眉道:“窅妃无法无天,欺人太甚!可惜了娘娘费尽心神熬的汤羹,就这样白白地被糟蹋了。”
  保仪抬头望着澄心堂的门匾,透过匾额,是湛蓝湛蓝的天,可是她却看不到明媚灿烂的阳光,“前朝阿谀我诈、昏臣当道;宫内乌烟瘴气、暗无天日,无一处洁净之地,国后娘娘,我甚至羡慕你了,终究是眼不见为净。”
  黄保仪叹息一声,转身离开,恰在此时,于宫墙内传来国主嘶哑的声音:“莺狂应有恨,蝶舞已无多。”
  保仪的心像是被重锤击重一般,一刹那怔怔立在原地,任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喃喃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亡国恨、亡国恨……”
  山桃听得伤感,对保仪摇头道:“娘娘快别说了,国主只是随性而发,哪里有什么亡国恨呢。”
  保仪也不知道在墙下立了多久,只是风渐起,渐渐地大了,吹得她眼迷离,身上冰凉浸浸,那墙角的一树梅花被乍然而起的冬风吹落,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将她点缀成了雪中的人儿一般,她怅然嗟叹了一回,寂寂离去。
  ……
  林仁肇自从金陵回到东都之后,第二日清晨便头脑昏沉,口吐白沫,府中人慌慌张张地向程氏禀告:“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程氏正在刺绣一个鸳鸯锦帕,那是她给自己夫君的汗巾,密密的针线中尽是她的缱绻爱意。
  “爷他……夫人你快去看看!”
  程氏大惊,手中的鸳鸯锦帕摔落在地,忙推开了寝门,见到夫君的一刹那,心神俱裂!
  “夫君,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林仁肇唇边尽是污血,捂着自己的胸口,瞪大了眼睛。
  程氏手足无措,哭道:“夫君,夫君,你可不要吓我!”
  林仁肇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说道:“京郊秣陵,国后……”
  他垂下了手,再也没了气息。
  程氏突然明白夫君已经魂归西天,大恸之下,嚎啕大哭……
  林仁肇死,天下人皆知,将军府上白孝漫天,灵柩出城那天,初雪已过,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气。猛虎军和东都百姓全都立于街道两侧,默默目送英雄的灵柩出殡。
  天色阴沉,哀嚎声四起,行人哀婉落泪,直叫人的魂肠也愁断了。
  程氏一身缟素,形销骨立,这些天,她哭晕了太多次,以至于短短数天之内,就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那些林仁肇下属将士们,个个皆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此时也都掩袖而泣。
  灵柩行到道上,从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将士,那人正是林仁肇的得力助手胡彪,他挡在路正中央,朝众人悲哀泣道:“林大人身体一向康健,纵然有恙,也不至于暴毙而亡!我听说国主怀疑将军叛变,故而用毒酒将他毒死!这绝不是空穴来风!若是不还林将军一个真相,将军又如何能安眠于地下?”
  人群哗然,又有人哭着附道:“将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国主怎可……怎可自毁长城啊!”
  “对!要还林将军一个清白,查明真相!”
  “林将军死得奇怪!他若不在,还有谁能庇护我们性命安全?”
  人群涌来,迅速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灵柩被拥堵在路上,人群一阵阵喧哗,吵着嚷着要上都请国主给个说法。
  就在众人嘈杂不止、吵嚷不前的时候,人潮外突地传来一阵阵马蹄声,马蹄踏着泛着雨水的青石板,沉闷滞滞,给大街上带来不安的气氛。
  数骑大马嘶鸣而来,那为首的正是新拜的大将军皇甫继勋,他一身金铠甲,座下高头大马为异域的汗血宝马,好不威风尊贵!那躲闪不及的布衣百姓跌得鼻青脸肿。
  皇甫继勋喝道:“林大将军今日出柩,本将奉命为林大将军的英魂保驾护航,若有任何喧哗闹事者,斩!其余人等,避让!”
  猛虎军的将士胡彪望着这一位尚且青涩,却威风凌凌的毛头小子,心中鄙夷,桀骜冷漠道:“你是何人?”
  皇甫继勋身侧一位马脸下属厉声喝道:“大胆!皇甫大将军驾临,还不下拜?”
  胡彪啐了一口,讽刺道:“皇甫大将军?就是那位仰仗父亲英烈名誉到毛头小儿?哼!本爷爷打小跟林大将军在战场的尸骨坑里滚,见了一个个活人变成了死人,却从不认识什么皇甫大将军。”
  “大胆!”那马脸下属暴声一喝,长枪刺来,直搠胡彪的心窝,胡彪反手一口,两指轻轻捏住了的枪尖,那长枪再也不能刺入半分,那下属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长枪还是纹丝不动。
  胡彪暴躁道:“你又算哪个毛贼?跟本爷爷提鞋都不够资格的!”
  那下属根本就不是胡彪的对手,一拽一抻之间,已被胡彪扯下了马,众猛虎军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就在同时,皇甫继勋的长剑一刺,从背后直直刺入胡彪的后背,如此阴险一招,令所有人不防备,哗然惊诧。
  胡彪冷不丁受了暗算,摔在了地上,众猛虎军纷纷亮出了兵刃,剑拔弩张间,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皇甫继勋抽回了自己的剑,用绣帕擦拭干净,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将有言在先,若有闹事者,本将的兵器可不认人了!”
  路上百姓噤若寒蝉,不敢言语,那众军士已是气愤到极点,就要开杀。
  程氏心灰意冷道:“各位英雄好汉!若是林将军在,也不希望各位将士今日惹上朝廷命官!猛虎军已折了英雄,难道,各位还要莫名冤死么?!今日是我夫君的出殡日子,我不想变成了血场。”
  众猛虎军士碍于将军夫人颜面,怒而不言。
  皇甫继勋将剑插回剑鞘,冷冷扫视了一眼众人,“从今以后,猛虎军由本将接管,若有不服者,现在就可以滚!”
  曾经跟随林仁肇出生入死的亲随下属,个个都是威猛好汉,在战场上皆是以一当百的铁血英雄,林仁肇在,他们亦在;林仁肇亡,他们的心也死了。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不知有谁卸下了兵器软甲,紧接着,陆陆续续有人丢弃了刀剑,只听得一片兵戈撞地的声音。
  “我等誓死只追随林将军一人!”
  “我们与林将军同在!”
  “林将军在,猛虎军在!林将军亡,猛虎军亡!”
  “哗哗”的雨水下得越来越大,苍天哀嚎,雨水如注……
  皇甫继勋的唇角挑了挑,不屑地驱马而去,众下属也踏马离去,林仁肇的灵柩在雨幕中缓缓向前移动,似乎,适才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
  ……
  金陵城已沦为硝烟战场,宋军像蝗虫一样肆虐了整座城池,到处都是战火,到处都是哀嚎,嘉敏蓬头垢面,狼狈地逃窜,四周都是向她奔来的铁骑,她只是没命地往前跑,往前跑……
  眼看身后宋军的铁钩就要勾住她,一柄大刀击碎了铁钩,林仁肇驾马来也!他临空而降,抱住嘉敏上马,一路逃出城门。
  可就在出城的一刹那,从城门上突坠铁网将林仁肇罩住,又有万箭齐发,直接瞄准了他,林仁肇空有一身高强功夫,可却无用武之地,眼见得那一根根利箭直直扎向他的肉身。
  嘉敏大恸,心如刀绞,惊吓之下,蓦然睁开了眼。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噩梦,寝阁外大雨滂沱,雷鸣电闪,寝阁内的帐帘随风翻动,在帐帘子深处,竟然走来她最熟悉的身影,是林仁肇!
  嘉敏抚着急跳的心,对林仁肇眷眷道:“林将军,我以为……我以为你……”
  林仁肇目光温柔如水:“嘉敏,我要走了,再也不能保护你了,国破家亡时,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地活下去。”
  嘉敏的心像是坠入到深渊中,急道:“你要去哪里?”
  林仁肇淡淡一笑,转身翩然而去。
  嘉敏大急,起身要拦住他,可林仁肇已经杳杳不见踪迹。
  “林将军……林将军……”
  嘉敏连声呼唤,丝毫不知道自己梦呓,元英惊动,忙推醒了嘉敏:“娘子,快醒醒,你被梦魇了。”
  嘉敏醒来时,枕衾间汗水津津,她的脸颊上亦挂着晶莹的泪珠,元英点亮灯烛的时候,她才赫然发现,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是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那心痛如割的感受清清楚楚,嘉敏抓住元英的手,叹道:“林将军他……怕是不好了。”
  元英啐了一口,忙拍打着木桌:“娘子说错话了,快快收回去,林将军的福气都在后面呢!”
  嘉敏喝了一盅汤药后又睡去,可再也睡不着,窗外的雨哗啦啦地下着,夜风吹拂着竹林婆娑,至天光微微发白时,在碧色的纱窗上投下了斑驳清冷的影子。
  嘉敏睁大了眼望着窗外,心情郁结难解,这样呆呆坐着又过了两更时分,直至天色蒙蒙亮,下了一夜的雨也终于停了。
  她起床临窗伫立,望见了窗外来了一位客人。
  在荆门处正娉娉婷婷地立着一个清丽柔婉的女子,她一身素白,哀婉清绝。
  嘉敏出门迎上了前,认得那女子是林仁肇的夫人程氏,诧异道:“将军夫人为何至此?”
  女子盈盈下拜,“林将军告知娘娘居住于此。林将军未亡人程氏拜见娘娘。”
  听得那女子的言语,嘉敏如五雷轰顶。
  未亡人?什么意思?
  难道昨晚的梦灵验了?

  ☆、第六十三章 哭英魂(3)

  嘉敏颤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未亡人?林大哥他怎么了?”
  “将军他得了疾病,骤然亡故。”
  “不、不可能……林大哥他不会就这么突然走的!”嘉敏不愿相信这个噩耗,就在不久前,他还在这别野中劈柴挑水,他的大嗓门还总是回荡在她的周围……
  “娘娘,我又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始终不愿意相信他已经离开,可是……世事难料……”
  嘉敏倚在辛夷树下,只任泪水如河决堤,原来,那初雪的一晚,当真是生离死别,从此之后,他的音容笑貌永远都定格在雪夜的那一刻。
  嘉敏说不上话,哭不出声,喘不过气,只任泪水流淌,在她苍白的容颜上划过深深的泪痕。
  程氏道:“我知道,将军与娘娘关系匪浅,可是娘娘对将军一直有些误会,若是我不说给娘娘听,便辜负了将军这一生一世的情意。”
  嘉敏静立于树下,一阵寒风一阵瑟瑟凉意。
  程氏继续道:“将军与我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我虽然仰慕将军,可将军对我向来都是相敬如宾,再也没有多余的情分。”
  嘉敏缓了缓起伏的心跳,幽凉道:“将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既是娶了你,又何必与你生分如友?”
  程氏摇了摇头:“娘娘有所不知,我嫁给将军是为躲避被仇人追杀,林将军看我可怜才给了我一个夫人身份,我与将军分院别居,难以亲近。”她的目光怅然地望向远处的山岚雾气,旋即收回目光,落在了嘉敏瘦削苍白的容颜上,释然道:“这些年午夜梦回之时,将军呼唤的只有娘娘一个人的名字……娘娘闺名‘嘉敏’,不是么?”
  嘉敏的心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楚,酸涩胀满了双眸,她闭上了双睫,任阵痛一遍遍地袭击全身。
  原来,终究是她辜负了他的情意。
  他们之间的故事,是还来不及绽放的花蕾,就已被风雨吹落得凋零残败。
  程氏凝望着嘉敏凄迷的眼,羡慕又哀伤道:“娘娘,我真的羡慕你,有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始终眷念着你,爱慕着你,默默地守护你。我亦知道隔河相望、却不能渡河相守,从林将军爱上你,我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悲凉的结局,不是么?”
  “不,不要这么说。”嘉敏掩泪而泣,“我和他相逢于乱世中,连普通的朋友也做不得。你才是那个最幸福的女人,曾与他朝夕相处,举案齐眉,他的呼吸,他的气息,也只有你才是最熟悉的。”
  程氏浅浅一笑,似乎坠入到那安宁恬静的过往:“是啊,我感谢上苍,让我与他有过一段夫妻之缘,他爱吃什么菜,爱喝什么茶,他喜欢什么颜色,我都再熟悉不过了,说来也可笑,他那样一个七尺男儿,竟然会怕老鼠,冷不丁看到一只老鼠都会吓得跳起来。”说到这里,程氏的唇角荡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给她憔悴的面容增添了几缕柔和。
  风又起,吹散了嘉敏的长发,程氏一身缟素地立于花雨中,单薄如纸上的人,风尚有些寒凉,程氏紧了紧披帛,向嘉敏行了礼,“我已经传达了林将军的心意,他若泉下有知,也会安然上路了。”说罢躬身而退。
  嘉敏眷眷唤道:“夫人,你去哪里?”
  程氏浅浅道:“将军不在人世,东都于我而言已经毫无留恋,我此后的大半余生都会隐于将军的坟冢边。”她淡淡笑了笑道:“这对我来说,或许就是最好的归宿了,也望娘娘好自保重,将息凤体,民妇告退了。”
  程氏飘然离去,像是一朵清白的鸢尾花,随清风暮雨袅袅消失在远方。
  与之带去的,是林仁肇最后的一丝讯息,从此之后,林仁肇留存在世的只有他那些英雄的事迹,他永不褪色的英名。
  雨丝又开始缠缠绵绵地滴落,微凉的风卷起地上的零落枯叶,一阵又一阵。
  嘉敏的双眸如这空山雨季一样迷蒙,她望着轻烟缭绕的群山,喃喃低语:“林大哥,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我真的没想到,那一夜雪夜之别,竟让我与你天人永隔了,但愿,你已登入极乐世界。”
  嘉敏以一怌酒扫地,那清香芳馨的酒水寄予了她无穷的哀思。
  “你真的以为林将军能登入极乐世界,能安眠于地下吗?”一个酸薄而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嘉敏的身后传来,嘉敏猝然转身,竟是窅妃!
  窅娘一身正宫的派头,站在嘉敏的身后,冷冷地朝她笑着,她的冷,竟让这里渗出了幽凉的冷意 。
  元英下意识地护在嘉敏的身前,生怕她伤害自己的主人一分一毫。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宫当然知道你在这里,从宫中大火那一日,本宫就知道你没死。从你出来后,本宫就派人跟踪你,刺杀你。”
  “你来此做什么?!”
  窅娘不屑道:“怎么,怕本宫伤了你?曾经的国后如今已无异于村妇野妇,早已不是本宫的对手,本宫连跟你们说一句话都嫌脏了本宫的舌头,本宫此刻想要杀你,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不过,”窅娘上前一步,以鲜红的长指甲扣住嘉敏的脸,幽幽道,“好好地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看着你难受,比让你死更让本宫快活。”
  嘉敏冷冷问窅娘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窅娘以锦帕掸了掸衣袖上飘落树叶,假惺惺地哀叹一声道:“可怜林将军一世英名,最后却落得个叛将的恶名,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他是被官家毒死的。”
  嘉敏身形晃了一晃,脸色煞白,她摇了摇头,歇斯底里地辩解道:“不!不可能的!林将军他从来就没有叛国之心,更不可能被国主毒死!”
  窅娘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山林里回荡,昧种械哪袢核拇Ψ缮ⅲ溆挠牡溃骸罢媸呛眯Γ阋晕纸挥信压挠钟泻斡茫恐灰魅衔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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