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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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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是夫妻二人饮酒,清歌伴舞,姐姐在绣床侧向郑王撒娇,媚态百生。
  嘉敏一颗小小的心,看到这样的艳词,一知半解,却也是羞红了脸。她托腮望着窗外,看花丛里一对翩然飞舞的蝴蝶,突然间很想自己长大,如果长大了,也一定要嫁给姐姐夫君那样的好郎儿。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发现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车帘掀开,那马车上走出来两个曼妙倩丽的人影,嘉敏欢喜极了,那不是姐姐,还是谁!
  嘉敏飞奔下楼,扑倒姐姐的怀中,像是扭股儿糖似地,黏在姐姐的衣裙上不愿离开,“姐姐可总算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流珠哄了好半天,嘉敏才撒手,瞅着姐姐道:“姐姐,你怎么瘦了?”
  姐姐依然是绝美之色,流光一瞥,娇艳无比,只是从前是焕焕的桃花粉面,如今熬成茶花白了。
  娥皇不自觉地轻抚自己的脸颊,勉强地笑了笑道:“哪里是瘦了。一定是你看花了。”
  “是吗?”
  “快说说,我不在府上,你是不是就像个小驴蹄一样,掀翻了天!”
  流珠噗嗤笑道:“王妃又不是不知道小小姐的性子,一定是又惹了老爷夫人生了很多气。”
  嘉敏撅着嘴道:“才不是呢!我可听阿耶阿母的话了,只是……只是太过想念姐姐们,也总觉得有些闷闷的。”
  娥皇笑道:“我这不回来看你了么?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些什么?”
  马车上装满了一箱子的礼物,琳琅满目。周老爷和夫人知道女儿回来,忙来至厅门口迎接,也是大喜过望。

  ☆、第二章 成大礼(6)

  王妃省亲,府中免不了一顿盛宴,众人又细细向娥皇问起王府中的情景。
  娥皇言谈间似十分勉强,总是强颜欢笑,这份落寞落在了王夫人的眼中,怎不叫她心生狐疑。
  宴罢之后,王夫人撇开众人,拉了娥皇的手,忧心问道:“阿母知道你的性子,向来报喜不报忧,这一两年,你在王府中到底过得好不好?”
  娥皇低了头道:“王爷他对我十分恩宠,有他的疼惜,我也是知足了。”
  “傻女儿啊,嫁为人妇,尤其是像王府那样的锦绣贵门,仅仅有夫婿的疼爱还远远不够的。”
  娥皇被说中了心事,低低唤了一声:“娘——”
  王夫人心疼道:“嫁人也有一两年了,王爷对你又体贴,你这肚子怎么还是平平的?”
  娥皇羞惭地别过了脸,神态极为戚戚,流珠看不过,说道:“夫人就别问了,王妃正为此事发愁。”
  流珠索性全都交代道:“王妃与王爷恩爱双双,羡煞了旁人,只是王府里原先就有皇后为王爷选的几房妾室,又有一直照料王爷的老奴,都不是善茬。王妃一直未孕,皇后又要给王爷选侧妃美姬,王妃这才郁郁心结。”
  嘉敏正要入房送茶,在门边听得流珠这样说起,心中愤愤不已。
  王夫人听了,十分难过,对女儿谆谆叮嘱道:“我们家室不薄,你是正室王妃,又得王爷宠爱,自然惹得那些侍妾眼红妒忌,对付她们,你的态度强硬一些,难道还怕她们不成?”
  流珠道:“夫人说得也轻巧些,府中那些人都是表面上恭顺,心底却不服,都是暗暗里使鬼计,叫人防不胜防,王妃好几次都差点着了他们的暗道。”
  嘉敏握住了小拳头,哪些人敢伤害她姐姐?她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们!
  王夫人抹了抹眼泪:“王妃不好做,娘只希望你平安无虞,若是诞下个一儿半子,你在府中的地位也算是十分稳固了。娘听说,这扬州城郊的观音庙十分灵验,明日就带你去求子,再让老郎中开几副求子的汤药,菩萨保佑,你定会诞下麟儿的。”
  周娥皇稍稍安慰,这一晚母女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体己话,第二日求神拜庙,不在话下。
  只是,嘉敏一颗欢呼雀跃的心,却蒙上了阴翳。《周南》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嫁人的女子总归是夫妻和睦恩爱的,更何况是像姐姐这样,嫁了一个如意郎君呢!
  可姐姐不快乐,王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有机会,她一定要去看看,到时候,她可要戳着那位王爷的鼻子说:“可不能辜负了我的姐姐!”
  没想到,这样的机会,很快到来。
  入了冬,王夫人携着嘉敏入王府探亲,从扬州渡江,再一路马车辗转,终于到了繁华锦绣的金陵城中。
  这天清晨,鸡鸣喈喈,天色未明。
  萧木疏篱的小院中,从嘉一袭单衣短装,呼呼舞剑,忽而浑脱顿挫,忽而行云流水,剑气震飞满园落叶,黄叶如蝶翻飞,他身形翩然欲飞,恰如一副清美之至的淡彩水墨。
  他身量峻拔,虽然清瘦,而筋骨结实,实打实的男儿身。
  庆奴端了巾桎过来,温声责备道:“殿下也真不够爱惜自己,乍暖还寒,既是染了风寒,就要好好将息才是。”
  庆奴是皇后指派服侍从嘉的,雅致心细,衣食照料得当,体贴入微,性情又是温婉端凝,最识情解意的,既不像位分高的婢女争风吃醋、牙尖嘴利,也不像不谙世事的小婢女般懈怠懒惰,身上自有一股温婉的气质,深得从嘉的依赖。
  因此,从嘉在宫外另开府邸,也将庆奴带在身侧。
  从嘉收了剑,浅淡一笑,似乎是心不在焉。
  前些日子,皇后旁敲侧击,大有责备王妃专宠,未诞子嗣之意,又再次重提为郑王纳侧妃之事。
  王妃因此而郁郁不乐,多日不理会从嘉,总是在避开他,即使彼此见了,王妃也冷若冰霜。从嘉正为此事烦闷,心情极差,身形一晃,手腕翻动,又开始舞起剑来。
  庆奴道:“殿下,今日来客了。”
  “好好招待不就是了么?何必通传于本王?”
  庆奴笑道:“今日的客可不是寻常之人,却是一位贵客,殿下一定想象不到。”
  “贵客?”从嘉略一沉吟,实在不知是谁。
  “殿下见了就知道了。”
  从嘉只得洗净了手,因着天气寒冷,庆奴早已替他备好黎色云纹锦面银鼠里的风领,罩着香狐皮短褂,腰中束了银白底子粉蓝绣金花卉纹样腰带。
  从嘉嫌热,将风领扯落。
  出来到听菡厅中,并没见着贵客。想是庆奴为劝他回来,着意编了个谎话哄他的。

  ☆、第三章 闲中好(1)

  从嘉听庆奴说来了贵客,到了府中厅堂,并没有见着人,还以为庆奴是哄他的。
  正要唤了庆奴问个清楚,突然听闻曲尺楼书房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踱到书房中,转过芙蓉织纹行障,一个小小的人儿正盘腿坐在牛头椅上,趴着在桌上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
  她梳两个包子发髻,浅紫色羽纱面薄氅的还来不及摘下,隐隐见里间一条素白半月水波腰封。
  从嘉来到她的身后,也没被她发现。
  “在写什么呢?”从嘉终于忍不住问道。
  嘉敏吓了一跳,忙捂住了手上的字,扭头一见是他,浅浅的酒窝漾开,似能盛满清晨中蔷薇的花露,映得整张稚气未脱的脸晶莹洒脱,。
  好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
  “是你!姐夫!”她搁下了笔,忙跳下牛头椅,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唐突了,忙不好意思地敛裙屈膝,像个小大人那样拜了下去:“小女拜见殿下。”
  从嘉只是看着她,淡淡地笑,也未说话。
  嘉敏哪里揣摩得到他的心思,奇怪道:“姐夫为何这样看着我?”
  从嘉想要故意逗她,皱眉寻思了片刻:“你是谁家的小姑娘?是不是窜门走错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嘉敏以为他真不记得自己了,觉得委屈,撇了撇嘴。
  从嘉见她委屈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俯下身哄道:“乖,快别哭了,让我府上的人看见了都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嘉敏委屈道:“姐夫就是欺负我……姐夫不认识我了……”
  从嘉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只好强忍住笑意,说道:“让我想想……好好想一想,你可是扬州周宗的小女?你的亲姐姐可是被扬州城民称之为‘琵琶仙子’的周娥皇?”
  嘉敏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破涕为笑。
  嘉敏拍了拍她的头:“一两年不见,你倒是又长高了一截,像小葱一样长得真快,难怪姐夫都快认不出你了。”
  嘉敏指着满室的古籍,问道:“这些都是姐夫的书吗?”
  从嘉点了点头:“当然!”
  “我见了好多名帖,真的是叹为观止呢!”
  从嘉看了看桌上,见娟秀的笔迹写着:“妒雪聊相比,欺春不逐来。”他不觉对嘉敏哑然失笑,“此为杜樊川的咏梅之诗,想来你刚才像小狗儿趴在这里,就是题这几个字了。”
  嘉敏听他将自己比作小狗儿,十分不开心,赌气道:“哼!谁是小狗儿。你才是大狗儿!”
  从嘉又笑了:“好好好,我是大狗儿,不过你的字很是娟秀古朴,是不是师从钟繇的章程书?”
  嘉敏点了点头:“打小的时候,阿耶摆出了各种字帖让我挑选,我唯独选中的,便是钟繇的字,觉得真的是典雅工整极了,所以后来就一直临摹他的字。”
  从嘉喜道:“其实我这里还有他的真迹,他的铭石书才是最妙的。”
  嘉敏大喜:“真的?可是……”她低了头,有些惭愧,“我从来没临摹过。”
  “我教你。”从嘉自书架上取过一本字帖,捉住她的小手,在雪浪花笺一一临摹钟繇的正楷小字。
  她的小手温软,像是一团雪白棉花,暖意融融。
  他的心情亦大好。
  两个璧玉一般的人俯首,一起在雪浪花笺上一起书写,字体泅染,墨香晕开,忽然不闻房内炭火烧得劈里啪啦的响声,就连窗外开始飞起扯絮般的雪花也浑然不知。
  嘉敏学得专注、认真,头上两个包子髻不时触碰到从嘉的下颌,她不时地抬起头仰望他,灿然一笑。
  她的笑,最是春光涣涣的柳绦,轻轻拂在了他的心湖上,又像是娇俏可爱的黄莺啄着春花的花蕊,纯美、清净得不掺杂任何杂质,未染任何色彩。
  从嘉看她烂漫的笑颜,那浅浅的梨涡盛醉了清香甘甜的冽酒,忽然就羡慕起来。
  童年的时光真好,无忧无忧,无拘无束。想来他像她这般年纪的时候,他的兄长弘茂还在,那个时候,他们兄弟二人随父亲登楼赋诗,又为书法是学柳体还是颜体而争执不休,兄弟手足,情意温厚。
  自弘茂殁了之后,他纯真快乐的少年光阴也提前结束了。
  如今,兄长弘茂已故四五年,这几年的岁月,都是在长兄燕王的猜忌中度过,朝不虑夕,如履薄冰,每日为躲避燕王的监视,打消他的禁忌,刻意做出一副乐日月以优游的姿态,何曾有过一两天痛快淋漓的日子?
  嘉敏抬起头,见他一副怅然所思、心不在焉的神情,稚气问道:“姐夫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字练得不好,姐夫不开心了?”
  从嘉回过神,笑道:“怎么会?嘉敏的字练得好极了。”
  “那为何姐夫还是一副很难过的神情?”
  “有吗?”从嘉掩饰着。
  “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再想,嘉敏也有很多不开心的事呢!”
  从嘉释然:“好,不去想。”

  ☆、第三章 闲中好(2)

  门边上的庆奴端着一碗汤药,见王爷与嘉敏一幅融洽和美的光景,取了一颗梅子砸在嘉敏上,趁着嘉敏回头的时候,向她招了招手。
  嘉敏从牛头椅上跳上地面,来到庆奴面前:“你找我有事?”
  庆奴在她耳边低语道:“王爷染了风寒,又不爱喝药,你去哄他喝了这碗药吧。”
  嘉敏点点头,从庆奴手中接过了汤药,走到从嘉跟前,巴巴儿地望着他:“姐夫快把药喝了吧!喝了病就会好了。”
  “我根本就没生病。”从嘉刚说完,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嘉敏道:“姐夫骗人!姐夫明明就是病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只有喝药,才会好起来。”
  “只是小病而已,喝那么多药干什么?”
  “哼!”嘉敏撅起嘴,“我终于知道了,其实姐夫是嫌药苦。我都能喝苦药,姐夫竟连小姑娘都不如呢!说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
  “好好好,我喝我喝。”从嘉终究拗不过嘉敏,只得端了汤药。
  嘉敏这才粲然一笑,捏住了从嘉的鼻子:“姐夫只管喝,嘉敏捂住姐夫的鼻子,让姐夫嗅不出苦味。”
  从嘉愣了一愣,这稀奇古怪的女娃儿,不知道还有什么新的花招用来对付他。
  等到他喝完药,嘉敏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甜枣:“好了,这下就不会觉得苦了。”她忽地想起什么,又道,“哎呀!只顾着与姐夫说话了,进来好半天还没见着姐姐呢!”
  说着,嘉敏也不在理会从嘉,只顾着蹦蹦跳跳地出了门,留下从嘉一人呆呆站在房中,坠入云雾般。
  童言无忌,可在从嘉的心中,却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叫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暖意。
  周嘉敏像一只梅花小鹿般地跑出了曲尺楼,楼外开始鹅毛大雪下得纷纷扬扬。
  “下雪啦!下雪啦!”她欢乐地张开双手原地转圈,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羽纱面薄氅被风雪吹得鼓起,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粉扑扑的鹅蛋脸在扬扬飞洒的大雪中,清美难言。
  楼阁之内,从嘉负手而立,连他自己也不曾觉得,面上已带着清淡的微笑。
  嘉敏入了雁曼堂中,堂室的布置果真比扬州府上富丽辉煌许多,红绸软帘、妆蟒绣堆,宝鼎、香炉、琴、笔砚、书卷、字画、新诗堆满了宽阔的房间,又不失雅致书香之气,不由叹道:“好雅致的心思,我家姐姐的绣阁画屏,芳馨暗涌,与姐夫又有着不一样的情思呢。”
  浮雕山水檀木屏风后,传来娥皇略有些慵懒的声音:“是谁在外面?是流珠么?”
  嘉敏听出了是姐姐的声音,兴奋地大叫一声:“姐!是我!”
  她飞奔入内,转过了屏风纱帐,像是一团淡紫色的小花绒球一样扑倒在姐姐的怀里。
  娥皇又惊又喜:“到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我去接你们。”
  “因为我很想姐姐,来不及告知姐姐,就快马加鞭进了府,阿母乘坐马车,随后就来。”
  流珠正好端着点心进来,见到嘉敏也是大喜道:“小小姐!你可是如何来了?”
  又忙取了双蝉红罗帕,替嘉敏拭去包子发髻上的雪水,“天气寒冷,又落了雪,小小姐难得来一趟,可是要在府上多留些日子,等到天朗气清,冰雪融化了再回去也不迟。”
  娥皇道:“不如,就在姐姐这里过了年,再回去如何?”
  嘉敏拍手称好,三人正说得热闹的时候,外面庆奴进来传饭。
  庆奴笑道:“王爷特意叮嘱了,说是小姨子来了,请王妃和周家小姐到听菡厅中用饭呢。”
  嘉敏的肚子正好咕咕叫了,笑问道:“我正好饿了,能吃得下一头牛,也不知此刻有没有炙烤清炖的杂牲?”
  庆奴笑盈盈的:“别说牛、羊、鹿这三种杂牲,就是周小姐想吃什么,甭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府里都是有的。王爷早就交代了,周小姐是府上难得的贵客,只需将冬天雪夜里顶新鲜应季的食物做了来。”
  嘉敏十分期待:“雪夜炖肉,浓淡相宜,正好。”
  而娥皇兴致索然,只是淡淡地吩咐庆奴道:“我还不饿,你带小姐去厅中用饭吧!”
  庆奴有些为难:“这……”
  娥皇还在和从嘉赌气,皇后要张罗着替他纳侧妃,娥皇心中又难受又煎熬,却又不知道这番苦涩之情如何倾诉,也不理会从嘉,虽然知道这顿饭是从嘉想要和她示好,她却还是要死撑着脸面不愿去。
  嘉敏奇道:“姐姐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流珠在她耳畔低声道:“王妃和王爷闹别扭了,王妃不想见王爷,两人都好几天没说话。”
  嘉敏眉头一皱,略略思索了片刻,突然来了主意,对流珠低低道:“你将姐姐打扮得像是蓬莱仙子,给她梳一个首翘鬓朵妆,带她去梅园。”
  流珠虽不解其意,却也点头照办。

  ☆、第三章 闲中好(3)

  嘉敏独自来到听菡厅,婆子小婢女们正鱼贯而入,端着各色菜肴上了听函楼,黄檀木食桌上,珍馐满列、淆馔满盏,肉香四溢。
  从嘉坐在席间,似是等了许久,见了嘉敏,笑道:“馋虫儿,一定饿了吧,可是将你姐姐请了过来?”
  嘉敏摇了摇头:“姐夫,我们可不可以等会再用膳?”
  “哦?这又是为何?”
  “因为嘉敏觉得这满室的肉香酒冽,过于荤腥,想着窗外正在飘雪,梅花开得正怒,不如剪些梅枝插在堂中,梅香暗度,袭了襟袖,又有口腹的芳甜,这样才吃得香甜呢!”
  从嘉想了想,不觉哑然失笑:“我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古人还有伴着梅香才能吃得下饭的,也不知你这小脑瓜里整天想的什么,总是想出一些奇思妙想的古怪玩意。好!既然你说去梅园剪梅,那我便依了你。”
  说着掀起暖阁毡帘,走入到外面的风雪中。
  “殿下……殿下……外面天寒地冻的,披了风领再走。”庆奴从里面跑出来,小心翼翼地替从嘉系上黎色云纹锦风铃,又替他们二人取了一把龟甲老竹葵花蕉叶伞面的油纸伞。
  两人到了外间,果然一片清寒景色。
  傍晚时分,雪下得越来越大了,似是揉碎的白云,杨花似地纷纷扬扬片片吹落,再看满园的景色,皓色已然覆满了庭砌藤草。
  从嘉撑着伞,两个一大一小的身量穿过了廊庑、书芹阁、亦桃桥,一路上在白雪地中留下两行大大小小的浅浅脚印。
  行到绿猗楼侧畔的梅园里,远远地就闻到了袭人的清香。走得近了,方见满园的梅花,似乎都一齐邀好了似地,忽然就全都盛开出来。
  雪艳冰魂,香欺兰畹,寒衣疏影中,各色的梅花有浓烈如妃色的,浅淡如海棠红的,还有雪白的带着柳黄色花蕊,早已醉煞了人。
  嘉敏牵着从嘉穿过梅林,到了那一株袅袅簌簌风雪下的红梅,从嘉不经意地一瞥,便见到了到一个神妃仙子。
  此时此刻,娥皇披了件莲青锦上添花番丝斗篷,高华洁白如天鹅,梳云鬟高髻,首翘鬓朵,立于一株绿萼梅花畔,与天地、与梅花难分姿色,庄重袅娜,惹人怜爱。
  娥皇亦然发觉了从嘉,翩然回望,两人四目勾连,电光火石间,彼此已将那苦苦的相思之情倾泻一尽。
  两人都已熬得憔悴,明明彼此在乎的心,也被折磨得日日枯萎。
  可是,在这一眼里,腊梅缤纷,雪坠片片,纵然世界都已经冷得凝固,茫然成白白的一片,他与她,却依然都能如此地肯定:你是我最想珍惜的人。
  “娥皇——”从嘉柔情唤道,“难道你还不懂我么?我是铁了心不会再纳侧妃的,除了你,我的眼里、心里都再也盛不下别人。”
  “可皇后的意思……”
  不待娥皇说完,从嘉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要多说了。母后那边,我自会跟她细说。娥皇,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们。”
  娥皇倚在他的怀中,再多的委屈,再多的愤懑,再多的不甘与骄傲,也都在他的怀抱中化为了柔情蜜意。
  一旁的流珠立在红梅下,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们,一任雪花吹在斗篷上,覆了层薄薄的雪也没觉察到。
  嘉敏悄声来到她身后,将有些呆呆愣愣的流珠拽离了梅园,直到拉着她走到了亦桃桥,才朝她挤眉弄眼。
  流珠也不由得噗嗤一笑,低声道:“瞧他们这会子的光景,又是和好如初了。小小姐真有办法!”
  嘉敏眨了眨眼,笑道:“那是当然!”
  两人正说着,看见亦桃桥畔有几个婢女正在扫雪,大雪纷纷扬扬,沾湿了她们的的发髻。
  嘉敏奇道:“姐姐们,这雪还正下得紧呢,你们扫了雪岂不是白白忙活了么?”
  那其中一个婢女有些为难,“我们若是不扫,叫菁芜姑姑看到了,又是一番痛骂。”
  其他婢女也不敢懈怠,忙低头扫了起来,似是十分害怕。
  流珠愤愤道:“又是那个老贼婆!”
  嘉敏很是奇怪:“菁芜姑姑是谁?”
  “这菁芜也是伺候王爷的老人,却是个十足的泼辣货,仗着自己得皇后倚重,倚老卖老,只差将王府当成她自己的家了。”
  正说着的时候,菁芜自另一边小径上扭了过来,见了那几个扫雪的婢女,张嘴就骂:“整天只知道吃闲饭的小蹄子!又在这懒怠!没看见姑姑都是扭着腰走来的么?雪都快堆地三尺厚了,也不晓得打扫!再这么懒下去,小心一个个将你们赶出府冻死!”

  ☆、第三章 闲中好(4)

  婢女们也不敢顶嘴,忙低了头打扫。
  嘉敏气不过,对菁芜道:“这里是下人们住的地方,扫不扫,由得她们自行决定,哪里由得你在这里编排?”
  菁芜循声而去,见一个身量小小的丫头,登时,一双细长的眼睛露出了几分蔑视之意,伸长了手去摸嘉敏的衣裳,又想去摸她的脸,似笑非笑,“哎哟,这小闺女长得这么俊俏,姑奶奶我可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嘉敏厌恶地扭过了头,不让她的手碰到自己的脸,“你是谁的姑奶奶?竟也敢称是我的姑奶奶,好不害臊!”
  菁芜讨了个没趣,讪笑道:“哟,气性还挺大的。看这模样儿,这穿着,应该是王爷从扬州来的小姨子吧?”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扰了我赏雪的雅兴,更不可以命这些小姐姐们扫雪!”
  “哟,小丫头一个,气势还挺大的。老娘可是这府上的老人,一花一草、一砖一石都在老娘的掌控中,别说这几个小丫头片子,就是整个王府,也是老娘当家的!”
  嘉敏瞥见她耳朵上沉甸甸的一枚赤金蓝耳环,跳起脚一把扯了下来,“这金耳环只有主子才有资格佩戴,你不过是些年长些的婢女,怎能佩戴这样的金耳环?莫不是你偷的?”
  菁芜痛得捂住了耳朵,脸色大变,她在王府里好些年,人情往来,聚敛钱财,捞到了不少好处,难道这些年的硕果就要栽倒在这个小姑娘手里不成?
  “拿来!给我!”她上前一步想将嘉敏推开,想从她手里夺过金耳环。
  嘉敏眼疾手快,马上将金耳环递给流珠,菁芜又去抢流珠手中的耳环,流珠高高举起,将金耳环抛给扫雪的婢女。
  金耳环在婢女的手中传来传去,菁芜像是个猴儿一样上蹿下跳,可就是够不着耳环。
  “你们这些小蹄子!看老娘不打死你们!”菁芜气得眉毛都绿了,抓起一团雪,只顾歪三倒四地急着追打她们,却不知道人多势众,嘉敏、流珠和那几个扫地的丫头都捡起雪团砸她。
  菁芜平白无辜地挨了好多雪团子,不仅头上的钗饰砸歪了,头发砸散了,连着脸上也被砸得鼻青脸肿。
  也不知是谁在她脚下横过一个扫帚,菁芜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从小坡上滚落下去。
  众婢女解了一口恶气,哈哈大笑。
  嘉敏听得“噗通”落水的声响,觉得不妙,跑出去一看,菁芜已经滚落到湖中,正在水中挣扎。
  惩罚归惩罚,若是真闹出性命,可就不好了,嘉敏忙招了众多婢女,用一根木枝,将菁芜拉上了岸。
  菁芜冻得直哆嗦,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用手将那些小蹄子们撕了,夺过木枝就要去打她们。
  “闹够了没?!”一声低沉的声音骤然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个身量颀长、深眸貌美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桥头上,她梳倭堕髻,戴金镶珠翠圣手拈如意簪,佩金穿玉慈姑叶耳环,穿挑丝双窠云雁装,织锦镶毛斗篷,看似绝非奴婢。
  嘉敏愣了愣,这人是谁?怎地这般貌美?
  她原以为姐姐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却不曾想还有这样别有风致的女人。
  桥上的女人与姐姐的温雅端庄极为不同,周身都透着一股妖媚,那斜斜飞扬的眉毛,那含笑非笑的唇角,引诱着人想要探一个究竟。
  菁芜看到此女子,忙收敛了戾气,恭敬道:“老奴见过娘子。”
  窅娘走下桥,对嘉敏微微一笑:“想必这位就是周府上的千金,今日一见,小娘子果然十分伶俐。”
  “你是……?”
  “我是府上郑王的侍妾窅娘。刚才菁芜姑姑多有得罪,还望小娘子莫要跟她老计较。”
  窅娘言语谦卑,举止有度,嘉敏对她有些好感,便将金耳环还给了菁芜姑姑,菁芜一把夺过,狠狠地瞪了嘉敏一眼。
  窅娘从嘉敏身边走过,菁芜跟着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走过桥头上才愤愤道:“那新来的小蹄子不过是个小丫头,娘子何不趁此教训她一顿?”
  窅娘长眉微蹙,站住了身,喝道:“放肆!”
  菁芜哆哆嗦嗦,缩了脖子不敢吱声。
  窅娘厌烦道:“你被人捉弄成这样,还不长记性?那小丫头是什么身份?你也敢去招惹她?”
  菁芜讪讪道:“是老奴唐突了,可是……”她终有些不甘,“王妃独宠,暗里害死了好几个侍妾,如今连她的妹子也能在王府中横冲直撞,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难道娘子就当真愿意屈居王妃的淫威下么?”
  窅娘咬了咬唇,深邃的目中骤现寒意:“慌什么?不露圭角,静待时机!若是锋芒太露,必被王妃赶尽杀绝!”

  ☆、第三章 闲中好(5)

  日子一天天流逝而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皇家春宴时节,王夫人府中还有事,就先告辞回府,嘉敏留在了王府中,与姐姐一起入宫觐见皇后。
  还是在鸾轿中时,嘉敏便忍不住卷起秀帘,赏览宫外景色,阁楼连绵无际,琳宫绰约,竞为宏丽。
  去岁冬天伊始,周朝开始攻打南唐,南唐连吃数场败仗,但这并未影响到宫中的春宴气氛。
  宫中张灯结彩,五彩花卉,一色的朱红色灯笼高照,犹如金龙一般逶迤延伸,更有仆从忙得脚不沾地,见了她们的鸾轿,纷纷避让行礼。
  周娥皇嗔道:“小猴儿,张头张脑的,可还是没看够么?”
  “‘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上次入宫来不及细看,今日细看之下我才知道古人的诗是写得有多好了,若是我没来过皇宫,又怎会知道皇帝生活的地方是如此富丽华贵?”
  流珠笑道:“小小姐是看稀奇,等你将来长大了,嫁了个王公贵族,成了诰命夫人,也是要年年进宫觐见的,又何必急了这一时片刻,以后有的是机会。”
  “流珠姐姐就会取笑我,干脆让皇上将姐姐纳了作为妃子,整日里关在妆蟒绣堆的亭台楼阁里,这样就再也不会来开我的玩笑了。”
  流珠听了此话,悚然而惊,脸上乍白乍红,活脱脱被一个女娃儿说得闭了嘴,半天不能言语。
  做皇帝的妃子,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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