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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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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翁见到娥皇的第一眼,再也挪不开眸光。
他自小在锦绣堆里长大,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雍容华贵如母后,娇俏可爱如皇妹,更有那灿若明霞、争奇斗艳的无数宫中嫔妃。
然而,只有在见到眼前这个女子时,他方觉得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已毫无颜色,方才体味到了希世俊美、绝代姿容的妙处。
她身量俊俏,柔情和婉,一颦一笑间带了点妩媚的思量,却气质高华,又分明如秋月清辉般不可亲亵,此刻见她泪水晶莹,渔翁心中更是柔情涌动。
娥皇长于望族,自小家教全面,知礼知节,一时错愕,分了神,又羞又恼,当即款款施礼,柔声道:“谢公子大义相救。”
渔翁也回过神,躬身回礼道:“姑娘客气了,顺手之劳,不足挂齿。”
公子的声音如人,温润可亲,娥皇听了,心中小鼓般咚咚地跳着。
嘉敏惊讶道:“原来姐姐是个公子啊!”歪着头想了想,又有些不明白,“可是公子怎么长得那么美呢?”
娥皇拍了拍嘉敏的肩膀,小声责斥道:“小妹,不得无礼。”
嘉敏“哦”了一声,噘着嘴,一双俊目狡黠地瞪着渔翁,好像非要看出他根本就不是个男儿身。
娥皇的脸微微有些红了,向渔翁致歉道:“小妹言语放肆了,还望公子不要介怀。”
渔翁淡然一笑:“童言无忌,不妨碍的。”
嘉敏嘟着嘴道:“这几日,我早就和姐姐是好朋友了,我说什么她都不生气。”她一厢情愿地还是管渔翁叫姐姐,任性得可爱。
娥皇微微掐了一把她的小手,小声提醒道:“是公子,怎么还叫姐姐?”
渔翁自然是听到了,只是清淡一笑,装作不知,“既然嘉敏已经找到了家人,在下也算完成了任务,这便告辞了。”
娥皇一急,脸上有些窘态:“公子于我周府有救命之恩,怎地就这般仓促走了?”
渔翁止步,娥皇脸上更似火烧似地滚烫,呐呐道:“小女亲属的府邸就在这街上,不如公子到府上小坐,让小女回去告知阿耶阿母,也好聊表谢意。”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对他竟有这般挽留之意,觉得好不害臊,越觉得一阵羞怯。
嘉敏也挽留道:“就是就是,姐姐怎么就这样走了?也不和我多玩一玩。”
一席话说得渔翁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得再三致歉:“姑娘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实在还有许多不便,改日待得挣脱了藩篱,再来府上叨扰。”
渔翁确有难言之隐,他虽贵为皇子,却处处受制于兄长燕王的牵制。
他生就一副帝王之相,又深得皇帝喜爱,燕王李弘冀忌惮他是皇后长子,将他视为异己,对他严密监控,只待找了个缘由将他除之后快。
莫说这金陵城中布满了燕王的眼线,将他牢牢监视,就是周郊野外,也有不少人被燕王收买,只要发现他有任何异常举措,便上报于燕王。
为避祸,他在郊野山青水秀之地建造了雅致小庐,过着隐士的生活,每日醉心经籍,沉湎琴棋书画,不过问政事俗务,乐得做个逍遥清淡君子。又为避免牵连,与他往来的仅鸿儒山僧,那朝廷命官、皇族贵戚一个都不见结交。
时间久了,不仅燕王对他有所松懈,他自己也爱起山水间的清逸生活,沾染了山地间的灵气,越发地超凡脱俗、格调清古。
这次也是为了不让燕王有所怀疑,他不愿这貌美的姐妹也卷进皇权之争,自是不能去她们亲属府上的,当下歉意一笑,折身走进了人流中。
娥皇看着他的清雅背影,眷眷怅惘,突然想起来,隔着人群问道:“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钟峰隐者。”
渔翁回首,微微一笑,遂一袭白衣杳然飘去,娥皇痴痴凝视着他的清隽背影,很久都回不过神。
☆、第二章 成大礼(1)
嘉敏颇为伤感,抬头问姐姐:“他就这么走了么?姐姐,我们想他的时候,可不可以去钟峰找他?”
流珠叹道:“大小姐、小小姐,你们都别伤感了,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依我看,这位隐士与小姐们是有缘分的。我们还是早点儿回到府上,不知道老爷夫人可有多担心呢!”
三人忙回到亲属府上,王夫人正急得没了个去处,整个人的精气都已经崩塌,软绵绵地没有一丝活的力气,此时见了小女儿,乍然还魂,眼中有了活气,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搂着小女儿贴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
“娘,你弄疼我了。”嘉敏稚气地说道。
“你可回来了!吓死娘了!”王夫人缓过一口气,放声大哭,将这几日的惊厥全倾泻了出来。
“娘,敏儿错了,敏儿再也不敢不听娘的叮嘱,再也不敢四处跑了。”
“我的好儿,你要是走丢了,娘也不想活了!老天有眼,还了我儿来!”王夫人将嘉敏当宝贝似地疼着,一叠儿心肝儿地哭着。
周围的亲眷婢女好一阵劝,夫人这才止了哭。
回了屋中,嘉敏将自己如何与姐姐淘气看元宵花灯,如何在火灾中与姐姐走失,又如何被牙子抱走,如何在江边遇上渔翁,又是如何被侠士所救,两人又是如何一路返都,一一道来。
众人一听,觉得小小姐这一路又惊又险,一阵唏嘘不已,王夫人叹道:“小女命逢贵人,也亏得那两位贵人相救,那侠士是中原人,我想要聊表谢意,只怕是不能了。只是那护送小女的白衣公子应是城中之人,可知公子是哪家府上的?”
流珠道:“我们也存着和夫人一样的疑问呢,那公子相貌清奇,神秀韵逸,绝不类一般府邸的公子。只是那白衣公子也不肯告知姓名,只说是钟峰隐者。”
“钟峰隐者,钟峰隐者……”王夫人喃喃着,目中有些惆怅之色,“钟峰连绵广阔,群山巍巍,也不知这位隐者的山庐在何处溪畔?又在哪一棵树荫下……既然是隐士,便是浪迹山水,无处可觅,若要致谢,也怕是不能了。”
一席话说得娥皇、嘉敏都有些伤感。
流珠宽慰道:“夫人、小姐莫要感怀,依奴婢浅见,那公子怕是大才之人,这‘钟峰隐者’的名号也将终有一天天下人皆知,到那时知晓他的踪迹,再去拜谢又有何难?”
流珠与周府上两位小姐的不同之处便是她的圆滑伶俐,识人解意,仿佛天生般,带了世俗里的聪慧。
王夫人心有释怀,拉了大女儿娥皇在身边坐下,语重心长道:“我儿,你可得给娘一个交代。实话说,你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娥皇知道阿母所指何意,浑身不自在,忸怩之态难掩:“娘,你就别为难女儿了,女儿不想离开母亲,女儿要陪在母亲和妹妹身边。”
王夫人唬道:“全是小儿之语!哪有不嫁的女儿?再不将你嫁出去,可真就成了老姑娘咯!到时候嫁不出去,别人可不是说我的不是,都说我这个为老的舍不着女儿,才贻误了你的终生大事。”
原来,今年春节之后,周府一家来到金陵城,除了拜访故旧亲友,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相着金陵城的公子哥儿,寻思着给娥皇寻一宗好亲事。
那上门提亲的早就踏破了门槛,王夫人让娥皇避在卷帘后,品评观览登门拜访的公子,若有相中的,便是一桩美事。
遗憾的是娥皇至今也没相中公子,王夫人忙上忙下,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好空叹一口气。
嘉敏费力想了想,不解地问道:“难道姑娘长大了就只有嫁人吗?我读《氓》,说的是一个女子,嫁了人,才过得不快乐呢。”
王夫人总是拿这个调皮的小女儿没辙,唬道:“读了《氓》,怎么就没读《桃夭》?一个姑娘家啊,只有在嫁人的时候才是最美丽最幸福的。”
“哦!”嘉敏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对娥皇说道:“既然如此,姐姐你就赶紧儿嫁人吧!俗话说,女大当嫁,男大当婚。你嫁了,我才好嫁!”
她稚气未脱,学着大人的语气,对姐姐一番“训斥”,一席话逗弄得一屋子的贵女侍婢捂着嘴笑。
娥皇笑着啐道:“好伶俐的小嘴儿,也不知道哪里学舌来的,女大当嫁这些话可是你一个小丫头说得出口的。你说姐姐嫁了,你才好嫁?你可想嫁给谁?”她见妹妹可爱,有心要逗弄她一番。
却不想嘉敏一脸的肃然:“你们都说钟峰隐者是公子,既然他是公子,那我就嫁给他好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娥皇听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恍恍惚惚,竟有一股莫名的伤感袭上了心头。
☆、第二章 成大礼(2)
众贵女亲眷言笑许久,又大设宴席,祝贺王夫人宝珠归来,几番热闹过后,到了深夜,也有些清冷。
周娥皇自此便丢了魂儿一般,茶饭不思,整日里慵懒困倦,一番惫懒疏离的心思又远又近,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感怀。
自家府上出了小女被拐卖一事,周家不敢在金陵城中久留,在俗务匆匆忙完之后,便打道回府。虽然金陵城中亲友们百般挽留,也留不住周家似箭的归心。
嘉敏收起了贪玩的心思,娥皇却依旧是春愁黯黯,过江时,回首忘着那连亘起伏的群山,见山色迷茫,空濛苍苍,心下越发怅惘,心中低低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君可知?我心已有所属。唉,君不知!”
嘉敏抬着头望着姐姐,不懂她的脸上为何一片忧心戚迷之色,关切问道:“姐姐怎么了?是还在为与金陵亲友的别离感怀伤心吗?”
娥皇只是勉强笑了一笑,嘉敏踮起脚,抚着姐姐的脸,心疼道:“姐姐清瘦了好多呢,是不是金陵城中的饮食不好?”
娥皇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是的。”
嘉敏像个小大人般地安慰道:“姐姐别难过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还会再来城中。回家之后,也有可口的饭食了。”
娥皇越发怜爱小妹,牵着她的小手上了船,回首一望,金陵城云楼鸳瓦,离宫别馆衔接不绝,道路飞阁回旋连绵。
也罢,这金陵城染了她的相思情,也许,早晚有一天她是要归来的。
回到扬州之后,娥皇就病倒了,每日里躲在闺阁中,习音律,染笔墨,得了最无药可救的相思病,同那江南的梅雨般,缠缠绵绵,久久不见好转。
她常抱在身的唯有一把玉壶琵琶,琵琶音色悠扬清越,可以暂且忘忧。
这一日,府上来了宫中黄门内监,那内监听说周家千金精于琴理,特请入宫为皇上庆诞。娥皇纵然百般不乐意,可苦于皇命难违,不得不入宫献琴艺。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皇上诞辰这一天。
廊下宫人有序穿梭,端着各色食盒,行色匆匆。
禁卫威武,肃然林立。
而雍和殿内早已是皇亲权贵济济,一列的后宫嫔妃,一列的皇家亲眷,再一列的文武大臣。
盛乐锵锵,祥瑞紫烟缭绕宫楼,彩纛鱼龙旌旗华盛。
满耳笙歌,满楼珠翠,珠宝晶莹、黄金灿烂,富贵鼎盛,气象万新,犹如天上宫阙,人间瑶池。
皇帝眉目清朗,端坐首位,皇后坐于他身侧,着朱红色盛服,绾灵凰髻,缀朝阳九凤挂珠钗。
其它嫔妃依次而坐,衣鬓香影,灿若云霞,皇子皇女亦坐了满满两列。
众人桌前均有瓜果点心,琼浆美酒,百戏呈现,熙乐融融。新声妙音,歌舞不歇。
皇后举翡翠夜光杯,向皇帝祝祷道:“今日良辰美景,臣妾祝祷皇上如日之恒,如月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四体康直,万寿无疆!”
皇帝大悦,举杯应道:“皇后的祝祷之意,朕领了!”言罢将杯中的琼瑶玉浆一饮而尽。
众嫔妃陆陆续续地,也有献新鲜果子的,也有敬酒的,也有祝福领赏的,说不尽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貌。
周宗大人受邀,携夫人和小女坐于席间,嘉敏坐在廊后,她小小的身量,看不到前面表演的是什么节目,极力踮起脚尖,看着周围的热闹,终于等到姐姐表演节目了,嘉敏满是期待,想姐姐定然会不负众望,大展身手。
众人簇拥着娥皇逶迤行来,她身着素浅蓝色的水精长裙,梳纤云飞巧髻,髻插白玉海棠细镂石榴簪,配祥云玉花卉纹花钿,戴螺城翡翠紫萝蓝玉耳坠,翩然走进,华容婀娜。
满室的烛火摇曳,映照得娥皇光彩照人,恍如神妃仙子。
娥皇怀抱玉壶琵琶,躬身行礼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了一声,犹如盛装珍珠的囊袋戛然撕裂,珍珠迸落在金盘中,声音清脆,余音绕耳。
在座的众人,无一不凝神屏气。
琵琶声音飘飘飖飖,略有舒缓之意,忽然一阵阵丁丁急迫之声,如环佩仙音。
一声连着一声如秋雁长鸣,悠扬高远;又似圆月之下的猿猴夜啼,清幽隽永。
转轴拨弦数声,弦音一转,似乎将人带进了高山流水的仙境中,只能听闻溪水潺潺流动。
皇帝闭目,沉浸在弦声的优美境界中,听得弦声渐渐止息,似乎是溪流奔涌到了天际,杳杳渺茫,叫人无处可寻,心中突然生出无尽的怅惘。
一曲既罢,皇族赞叹不绝,突然听得鼓掌声,一个温润的声音自外面响起:“‘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姑娘的琴艺当真是世上一绝!妙极妙极!”
☆、第二章 成大礼(3)
好熟悉的声音!嘉敏和娥皇同时向外望去,那紫袍玉带的温润君子不正是那日所见的钟峰隐者么?
娥皇跌在地上,她心心念念的君子,她日思夜想的君子,她因他而来到金陵城中的君子……
她所有所有的烦扰,所有所有存在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
他竟然就出现在眼前!
粹质比冰玉,灵秀绝无双。
四目相对,都已被彼此深深吸了过去。
好似穿越了千年的爱恋,等待了千年的爱恋,都在这一刻,这一瞬找到了答案。
她曾想过他们二人重逢的场面,却没想到是在贵重隆盛的皇宫里彼此相遇。
皇帝陡然见到六皇子,也是大喜,诸多皇子中,他最喜爱的便是从嘉,从嘉挺秀多姿、慧敏绝特,工诗书,琴棋音律无所不通,他的身上,有着皇帝太多的影子。
从嘉拂袖,向皇帝跪地行大礼:“儿臣来迟了,儿臣恭祝父皇与日月同光,岁岁今朝!”
皇帝爽朗笑道:“还不快起?”
从嘉起身,皇帝笑道:“从嘉,你云游四海,隐于钟峰,也有半年未见,看你精瘦了不少,人也更精神了。可有什么政务见闻、风俗民情,说与朕听听?”
从嘉此番游历在外,见闻广博,收获不小,更为重要的是,他私下里得到父皇的应允,去勘察四地官情,考察百官。
他正欲侃侃而谈,皇后却笑道:“从嘉才刚回来,陛下就抓住不放,问东问西,问这问那,从嘉只怕说出个三五天,也说不完。”
皇帝一思忖,觉得皇后说得有几分道理,如果此刻问起风俗民情,只怕会坏了宴会的雅兴,便道:“也罢,此刻歌舞不止,并不适宜长谈,改日从嘉进殿,再好好说一说外面的见闻。”
皇后这才对从嘉说道:“还不快快落座?”
从嘉欣然应诺,入了座席上。宫人亦鱼贯而入,换盏置碟,只闻一片飒沓之响。
周娥皇心中大震,曾想过他的身份,钟峰隐者,大概是隐于钟峰的隐士,最多也不过是个富贵人家的清闲公子。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真实的身份竟然是皇室血胤。
娥皇的手都在颤抖,琵琶声亦然凝噎。
皇帝细细端详娥皇,这番细看下来,才觉得眼前的女子诸般好,她瑰姿禀异、婉容绝艳,已是艳压群芳,叫满殿的妃嫔粉黛毫无颜色。
她的琴艺高出众人之上,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找不到与之媲美的第二人,皇帝赞赏道:“唐人有云:‘引之于山,兽不能走。吹之于水,鱼不能游。’朕读到此诗时,总是不能想象到底是何种音律,竟能驱动万物?到方才听了你弹得此曲,方知古人说得不假。可否说与朕,你适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此曲为《妙旋舞破调》。”娥皇声音婉转,宛若莺啼。
皇帝听了,大为赞赏,“朕从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若不是你演奏,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听此天籁之声。”
从嘉笑道:“父皇之所以没有听闻此曲,是因为此《妙旋舞破调》全是姑娘所改进,自然别有风致,听来也是全然一新。”
娥皇见他说话优雅从容,心中已经溢满了甜蜜,温然一笑,“殿下也是音律高人,只是臣女肆意改谱,献丑了。”
“姑娘谦虚了,姑娘工于琵琶,可与韩娥、司马相如媲美。”从嘉向皇帝进言道,“儿臣若是没记错的话,国库里还有一把烧槽琵琶,此琴与姑娘正是相得益彰,儿臣斗胆请父皇将烧槽琵琶赠予姑娘!”
嘉敏听后极为开心,她纵然年少,也知这烧槽琵琶又名“焦尾琴”,为东汉左中郎将蔡邕所制,十分珍贵。
此名琴流传于世七八百年,最终落入南唐宫中,束于德昌宫中。
世人只闻其名,不见其琴,还以为烧槽琵琶早已毁于战火,化为了灰烬。
嘉敏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皇宫府库中还藏有这等瑰宝。
但凡世间雅好音律的,对焦尾琴无不孜孜以求,有了此琴在手,便是锦上添花。
也因此,烧槽琵琶当为无价之宝。
皇帝龙心大悦,爽朗道:“好!朕就赏此女这把名琴!”
娥皇受宠若惊,忙跪地谢恩。
从嘉笑道:“恭喜姑娘!古来名琴有四:一为号钟,二为绕梁,三为绿绮,其四,便是这烧槽琵琶。如今,号钟、绕梁、绿绮均已不可见,只留得一段佳话,唯有烧槽琵琶藏于内库,历来也只经过南朝王仲雄之手。名家配名琴,姑娘有此琴,当如项羽有乌骓!”
正说着,内府的侍人已经取了琴过来,琴盖打开,果然,琴尾一段已经烧焦。
☆、第二章 成大礼(4)
众人翘着脖子看,有人啧啧称赞:“此焦尾还有个缘故,曾经有人烧桐木煮饭,蔡邕听火中木头燃烧的噼里声,识得那木头为良木,从火中抢了出来,制成了琵琶,果然有美音。这看似古朴的琴,没想到有这么个好处。”
皇后温婉笑道:“那是当然!就是本宫偶然向皇上提起,想要一瞻古琴的风貌,也是不能得见,今儿个还蒙了琵琶女的福泽,才有幸见一见名琴的真貌呢。”
娥皇双手接过烧槽琵琶,如获至宝,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烧焦的桐木,说不出的珍爱之意,脸上显现了一丝笑容,映着嘴角边浅浅的梨花涡纹,更添了妩媚神韵。
皇后对娥皇说道:“陛下赐你名琴,自然是希冀你的琴艺日益精进。适才的那一支《妙旋舞破调》,你与郑王一问一答间,犹如伯牙子期,有知音之遇,也是难得,以后当彼此切磋,将此曲流传世人。”
娥皇听了,飞速地瞄了一眼李从嘉,见他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自己身上,脸上一红,飞上两朵胭脂云,忙低了头,恭敬答道:“是!谢皇上赏赐,谢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问道:“适才只闻你的琴声,却还不知你的姓名、籍贯。”
娥皇道:“小女扬州人氏,姓周字娥皇。”
皇后见她进退有仪,料想她不是寻常家的女儿,追问道:“令尊是……”
“家父乃东都留守……”
皇帝来了兴致,俯身问道:“原来是周宗的千金?”
“禀陛下,正是。”
皇帝心下明了,感慨道:“周宗这老儿俭啬油滑,想不到府里还藏有灵慧韵逸的女儿。”
在座的周宗忙起身恭敬禀道:“皇上谬赞,微臣不敢当。小女献丑,让各位见笑了。”
皇后心中一阵惊喜,初始见周娥皇音貌绝佳,又恐她身份卑贱,仅为乐伎寻常之女,现在知道她的确王孙贵胄之家,不由得藏在心底的那番话说了出来:“论年龄、家世、相貌、人品、才品,与从嘉恰好相当呢!”
娥皇听了,心中不胜喜胜,只是垂眉低首,娇羞怯怯。
“芳庚几何?”
“虚岁二十。”
“可有婚配?”
娥皇的脸羞得桃花一般红,垂了头低低道:“未曾。”
皇后欢欣道:“想不到周府千金如此灵慧韵逸,本宫居于深宫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本宫不胜欢喜,想来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姑娘与重光正是一对璧人。”
娥皇听了,心中不胜喜胜,只是垂眉低首,娇羞怯怯。
从嘉有些难为情,唤道:“母后,这大庭之众之下,母后为何说起了儿子的婚配?”
皇后道:“男大当婚,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整日里钻进书中,本宫若是再不给你相看一位佳人,你岂不是要成了一只书蠹?”
在座的嘉宾笑了起来,融融的宴会成全了才子美人的金玉良缘,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嘉敏懵懵懂懂中,既高兴,却又觉得心酸起来。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心酸,只觉得殿中闷闷的,趁着众人觥筹交错间,一个人从席间悄悄地溜了出去。
御花园风景大好,嘉敏却没心思流连,一个人像只小呆熊一样,闷闷地坐在桥头边的石堆上,百无聊赖地拨着香囊上的流苏,这香囊还是那个钟峰隐士送给她的,可没想到一眨眼,那隐士就摇身变成了皇子。
突然,“噗通”一声,眼前的水波荡漾开一个巨大的水纹,吓了嘉敏一大跳。
她回头,这才发现身后站着的正是风度翩然的皇子殿下。
她惊呼道:“姐姐……”突然想到不敬,忙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礼,“臣女参见殿下。”
李从嘉笑道:“才几月不见,怎么就变成了小大人了?一个人闷闷地坐在这里想什么事呢?”
嘉敏撅着嘴,心中想还不是因为你,怎么好好地就变成了要行礼的皇子了?
她毕竟孩子心性,撅着嘴,仰头问道:“殿下是要娶我的姐姐了吗?”
李从嘉愣了一瞬,讶然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想知道。”
李从嘉迟疑了片刻,点头道:“是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母后既然已下懿旨,你的姐姐未来就是我的王妃。”
嘉敏的眼中突然有泪光闪动,李从嘉有些发慌,温声问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想让你姐姐嫁给我吗?”
嘉敏抹了抹泪水,难过道:“当然不想姐姐嫁出去了!姐姐嫁了,就再也没有人陪我玩了!”
李从嘉又是怜爱又是好笑,童言无忌,他正想要安慰她一番,不料嘉敏又说道:“不过幸好姐姐嫁的是你!我知道姐姐很喜欢你,你可不许欺负姐姐!”
李从嘉点了点头:“嗯,我向你保证,不会欺负你的姐姐。”
嘉敏这才破涕为笑,想了想,又问道:“殿下喜欢我姐姐吗?”
李从善怔住了,从来就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审视过自己的内心。
他蹲下身,替嘉敏抚顺她鬓角前的碎发,笑了笑道:“我与你姐姐一见倾心,应该是,喜欢的吧。”
应该是喜欢的吧,纵然只有两面之缘,可相思相慕,早已情根深种。
嘉敏泪光莹莹,“你一定要对我姐姐好!”
说完,便跑开了。
☆、第二章 成大礼(5)
礼部有司择定了吉日,皇子大婚,又是皇上、皇后极为钟爱的皇六子,这场婚礼办得极为热闹。
扬州城和金陵城都早已是万人空巷,各个小桥上、各家各户的楼台上,早早地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当真是好一派:“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红妆。”
周娥皇换上了织工极为奢靡贵重的婚裙,制同翟衣,加双佩钿钗,盛妆之下,云髻峨峨,修眉联娟,远而望之,好似朝霞般明媚,近而观之,又似菡萏般娇媚。
婢伺仆环,如云如荼地将她拥了出来,嘉敏一眼见到姐姐,呆住了。
“姐姐,你好美!六皇子见了你,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娥皇蹲下了身,搂着嘉敏的小小身子,殷殷嘱咐:“小妹,我就要远行了,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教你诗书琴棋,你一定要听阿耶、阿母的话,知道吗?”
“嗯。”嘉敏点了点头,却难掩伤感,“姐姐走了,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流珠在一旁笑道:“真是个小傻瓜,大小姐是嫁人,定然会常回扬州的。”
嘉敏这才觉得欣慰,笑了笑,扬起脸道:“那姐姐一定要常常回家。还有!若是那六皇子欺负你了,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说着,嘉敏扬起了拳头,逗得屋中的人全都笑了。
府外有司唱喏,出行的吉时已到,娥皇跪在了地上,向双亲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女儿感念阿耶阿母的养育之恩,不孝远行,无以为报,惟愿阿耶阿母顺时颐养。女儿到了金陵城后,定会修禀请安,还望阿耶阿母不必挂念。”
王夫人劝道:“女儿呀,你此番嫁到了国都中,也真是叫为娘的心理稳妥了。”她的脸上分明是温煦的笑意,可已经有了泪水。
有再多的祝福和牵挂,也来不及细说,周大人和夫人都是欣慰而不舍,泪光莹莹。
周娥皇在众人的环伺护拥下,眷眷不舍地走向了婚轿。
嘉敏跟着奔向了门边,眼睁睁地看着姐姐上了婚轿,看着迎亲的队伍慢慢地出了大街,逶迤的队伍越来越远,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返身跑进了花园,一路飞奔,一直跑进诗蕊阁,那是周府里最高的地方,她登上了诗蕊阁,踮起脚远远地眺望着街道的尽头,在那里还能看到逶迤的红妆队伍,逶迤过了十里长街,跨过了小桥,消失在连片屋宇的尽头……
小院闲窗,转转又一度春秋。
姐姐不在府上的日子,日子乏味苦闷许多。嘉敏总是登上诗蕊阁远眺,不知道姐姐何时会回来呢?哪怕是流珠姐姐回来也好。
金陵城中倒经常来信,姐姐在信中道一切安好,夫君对她也十分体贴。信中说,夫君早就在金陵城中另开府邸,大婚后又被封为郑王,甚得皇上皇后恩宠。
不久,又有一些郑王为姐姐写的艳词在坊间流传开: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写的是姐姐翩翩起舞的殊丽风姿。
又有他们闺阁情趣的词:
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选幸笊桑钚幌沲矝稹P宕残逼窘课弈牵媒篮烊祝ο蛱蠢赏佟
写的是夫妻二人饮酒,清歌伴舞,姐姐在绣床侧向郑王撒娇,媚态百生。
嘉敏一颗小小的心,看到这样的艳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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