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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难求-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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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三个月便过去了,边疆战事正火热,虽京中也有从边关传回来的捷报,但将士伤亡情况她却是一概不知。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也不知赵瀚霆如今怎样了,可有受伤?这一仗估计得打到什么时候?
突然,她觉得胃里一阵翻滚,下意识便扶住一旁的假山干呕起来,惊得她身后的绿茵脸色发白,忙上前来关切地问道:“王妃,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乔英淇拭拭嘴角,冲她摇摇头道:“不要紧,想是昨夜着了凉,今早又用不下早膳,方才又闻了药味,这才一时有些反胃。”
皇后久病,屋里总是飘着若有似无的药味,平日不觉得有什么,今日受了凉,又腹中空空,故而才感不适。
绿茵担忧地望着她道:“那赶紧回府让大夫瞧瞧。”
乔英淇微微颔首,任由她扶着自己往宫门外走去。
此时正是散朝的时候,赵瀚楠唇畔含笑,身边簇拥着数名朝臣,离他左侧最近的便是他的得力干将,吏部尚书许桓。
“许大人,您意下如何?许大人?”不知不觉便落后了几步的许桓回过神来,垂眸片刻掩饰眼中情绪,这才道,“王大人言之有理。”
赵瀚楠察觉他落后了数步,停下脚步正欲回头,不经意间却瞄到不远处一高一矮两道纤细的身影,高的那个身着王妃服饰,他定睛一看,认出是乔英淇,只一想便知道她必是从皇后宫中出来。
想到因女儿生病,妻子已数日未进宫看望生母,他呼吸一顿,止步回道冲众人温声道:“本王另有事在身,就此与诸位大人别过。”
与朝臣道过了别,他脚步一拐,一路往凤坤宫方向而去。
乔英淇只觉胃里的不适感愈发强烈,又怎有心思去留意他们,快步出了宫门上了回府的马车,刚一在马车里坐下来,便倒了杯温茶潄了潄口,这才软棉棉地靠在绿茵身上。
“必是近来府里事儿多,才把自个儿累着了,回府以后请郑大夫瞧瞧。”绿茵忧心仲仲地道。
“不妨事,我歇息一阵子便好。”乔英淇嘟囔。
马车很快便驶抵恒王府,回到了正院,她径直进了寝间,一边走一边熟练地将头上凤冠金簪摘下扔到梳妆台上,再踢去绣鞋,整个人便躺入柔软舒适的被窝里。
睡得迷迷糊糊间,似是有人在身边小小声地说话——
“大夫,我家主子怎样了?”
“并无大碍,只是歇息不够身子疲累,歇息一两个时辰便好了,只注意屋里通风……”
一切果如大夫所说的那般,乔英淇只歇息了一个时辰便觉好多了,想来确是这日事忙,皇后抱恙、府中杂事,再加上流萤身孕,一连串的事堆积于一处,加之夜里睡得也不好,总是梦多,故而今日才突感不适。
见她当真无事,绿茵等人也不禁松了口气。
又过得小半个月,平西侯夫人谭氏及定北侯夫人范氏相约往恒王府来,嫂嫂们过府,乔英淇自是十分惊喜,亲自带着人迎了两人进府,一左一右挽着一个徐步庭院里。
“今日吹得什么风,竟将两位嫂嫂吹了过来?”她笑盈盈地道。
谭氏范氏相视一笑,还是谭氏道:“殿下出征三月有余,母亲心中惦记着你,让咱们前来看望看望。再者,也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乔英淇一乐:“是何事,竟劳嫂嫂这般客气?”
谭氏笑眯眯地望向一旁的范氏,分明是等着她来回话,范氏当仁不让,笑道:“还不是你两个侄儿的亲事,我想着你平日里见过的人多,想要问问你的意思。”
“哦?嫂嫂们心里都有人选了?是哪家的姑娘?说来听听。”
“大嫂为晋延选中的是国子监柳祭酒年方十六的嫡长女;我瞧中的是瀚林院学士周大人刚满十五的嫡幼女。“范氏欢欢喜喜地回道。
乔英淇一愣,怎么都是些文官家的姑娘,还尽是些清水衙门的。
略一思忖,她便明白当中深意,暗叹一声道:“柳姑娘我虽未曾见过,可与柳夫人却有几面之缘,是个和气大度,又颇有见识的女子,柳姑娘既是她亲生女儿,想来教养应是不俗;至于周姑娘,恰巧前段日子在小郡主的满月宴里见过一面,虽是幼女,可举止有度,温柔娴静,倒颇有几分佩芝姐姐出嫁前的风骨。”
“如此看来,这两人都是极好的?”
乔英淇并不回答,反道:“两位嫂嫂千挑万选才定下的人,又会差到哪儿去?虽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毕竟事关终身,还得问问晋延与晋远的意思。”
谭氏及范氏均颔首表示赞同,婚姻大事,并非条件适合便一定好,还得看两人是否能对上眼,可否有相互扶持一生之心。她们膝下均只得一子,自然也是希望儿子夫妻和美,日子过得顺顺当当。
见她们如此模样,乔英淇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问起家中父母之事。
“父亲与母亲还是老样子,闲来四处走走,倒是峥儿,如今也似模似样地开始诊脉,每日得了空便到母亲跟前去,一本正经地把平安脉,偏母亲还由他,便是父亲也是笑呵呵地坐在旁边看着。”知她挂念亲人,谭氏便挑些家常和乐之事道来。
“峥儿倒开始诊脉了?真真是了不得。”乔英淇颇为意外。
“可不是,如今在府里,逮着哪个便要为哪个诊脉。”范氏也笑道。
姑嫂三人说得兴起,乔英淇更是听得津津有味,忽然间抬眸,便见绿茵脸色发白地站在门口处,神情颇为迟疑,像是不确定是否要进门来。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又与嫂嫂们闲话了片刻,直到谭氏两人起身告辞,她才亲自将她们送了二门。
“出什么事了?”谭氏及范氏离开后,她才蹙眉问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的绿茵。
“王妃,流萤一直服用的安胎药被人换成了落子汤。”绿茵上前几步,压低声音禀道。
“什么?”乔英淇大惊失色,“她可曾服了下去?”
“并不曾,流萤今日蔫蔫的什么也不想吃,药一直放在桌上,恰好今日是郑大夫来诊脉的日子,才发现药已经被人给换了。”
乔英淇脸色极为难看,眉间忧色渐深,却低声吩咐道:“此事千万莫要声张,你暗中留意,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恒王府里害人。”
“奴婢知道,奴婢也请郑大夫保守秘密,对外也只说流萤不小心把药碰翻了。”
“你做得很对,流萤有孕此事本就隐蔽,知道的人并不多,换药之人必在府里。只是,我却想不明白,流萤肚子里的孩子又是碍着了谁?”眉头皱得更紧,她百思不得其解。
流萤不过她身边的侍女,怀的又是赵瀚霆的护卫葛昆的骨肉,这两人都是无父无母,自幼养在主家的,又能得罪什么人?便是得罪,也多是因了主子的吩咐,照理是报复不到他们身上去的。
“奴婢也想不明白。”绿茵摇头。
“你小心些,若是找着了换药之人也莫要惊动了她,看她平日里都与何人联系,这次不成功,保不定还会有下一次,只看看她的药都是从何处来。”想了想,她又沉声吩咐道。
“奴婢明白。”
“走,与我去看看流萤,这回她必定是吓坏了。”
☆、第108章 28
毕竟是在战场中经历过生死的,流萤虽有些后怕,但很快便平复了下来,见乔英淇进门来,忙挣扎着要起身来迎。
乔英淇连忙制止住她:“无需多礼,身子要紧。”
流萤也不推辞,顺着她的意思靠坐在软棍上,冷静地道:“这院里近身照顾我的便只得采青与采蓝,负责煎药的是小芹,除却这三人,还有两名只做些粗重活的仆妇,只她们平日里甚少出现在我面前。”
乔英淇微微颔首,道:“我都知道了,你好生保重,一切都有我在,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见她比早几日又消瘦了几分,她不禁有些担忧,柔声安慰道:“边关战事你也莫要过于担忧,前不久才传回来捷报,我军连连打了几场胜仗,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便能得胜回朝了。”
流萤勉强扯了一个笑容,低声道:“我知道,有殿下在,必是会一切顺利平安的。”
两人又低低地说了半晌话,乔英淇又叮嘱了采青与采蓝好生照顾着,这才起身离开。
***
“已经全部查过了,采青、采蓝、小芹以及两位负责打扫的婶子都没有可疑,这些日也一直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当差,并不曾外出过。”隔得几日,绿茵便将查探的结果回禀乔英淇。
乔英淇‘嗯’了一声,并没有接话。这些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可信之人,若是果真在她们当中有人怀了二心,那便说明她自己识人不明,这样的结果,她也不希望出现。
纤指抚在手腕上的玉镯来回轻轻摩挲,双唇微微抿着,半晌之后,她突然发问:“近来可有人到府里寻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绿茵愣了愣,她只顾着去查探这几人近日可曾出过府,一时倒忘了查一查是否有人到府里找她们。
她羞愧地低下了头:“奴婢未曾查过。”
“嗯,那便再去查查。”乔英淇并没有责怪她的失误,挥挥手让她下去后,定定地凝视着屋内摆放着的屏风,脑子飞速运转——
下的是落子药,说明并非误伤,乃是有预谋的针对性行为。而流萤自幼跟在她的身边,与她可称得上是形影不离,若说是她曾经得罪了人,从而惹来这一桩祸事,她宁愿相信她是受自己牵连。
受她的牵连?
乔英淇心口一突,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油然而生,并渐渐变得清晰,还未等她想个明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响起,不过片刻,新近提上来暂替流萤位置的侍女兰鹃一脸惊慌地走了进来。
“王妃,大事不好了,小公子在祈山后坡失足落河摔断了腿。”
“什么?!”乔英淇大惊失色,心腔‘呯呯呯’地急促乱跳,脑子里全是前世乔峥堕河失踪,归来却断了双腿的一幕幕,根本来不及多作思考。
“立即备车!”她一面大步往门外走,一面大声吩咐道。
自然有下人连忙一溜烟地跑去着人备车。
兰鹃小跑着跟上她,简略地将得来的消息向她道来:“是小公子身边侍候的小厮请了位砍柴的男子前来报的信,小公子怕惊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不敢回府,加上祈山离恒王府最近,故而才想到向王妃求救。”
乔英淇越走越快,根本无心听她多说,一直到出了府门,径自上了马车,吩咐王府车夫往祈山方向驶去。
车夫见她急切赶路,略想了想,遂驱马往西边方向驶去。西边有一条近路,往来人烟稀少,最快不到小半个时辰便能到达祈山。
车内的乔英淇忐忑不安地揪着锦帕,下唇紧紧地咬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峥儿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已经在亲人身边平平安安地长到这般大,必不会再重复上一世的悲剧,他定是会一辈子健健康康,快乐无忧。
一定会这样的,庄馥妍死了,他三岁之劫已过,余下的只会是幸福的美好日子……
心腔失序乱跳,脸色更是越来越白,越来越难看,哪怕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劝慰着自己,可上一世乔峥归来后的种种历历在目,使她的心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
她再不要看着她最疼爱的弟弟落寞神伤,在她面前却故作无事,更不愿他余生活在众人同情惋惜又鄙夷的目光当中……
马车急促行驶带来阵阵颠簸,颠得她脑子更感混乱,不得已伸出手去紧紧扶着车壁以稳着身子。
突然,马匹一阵长嘶,紧接着便是一股强烈的冲撞力,直将她狠狠地撞向车的另一边,再重重地摔向车内的小长桌。
腹部撞上桌子一边的那一刻,她痛得闷哼一声,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几滴冷汗从额际滑落。
兰鹃的情况比她稍稍好一些,只也被摔得七荦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直到车帘子‘呼啦’一直被人从外头掀开来,随即便是马夫惊慌的声音:“王妃,都是奴才大意,没注意路中央有大石头……”
“没、没事。”乔英淇白着脸,双手捂着腹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旁的兰鹃好不容易才回转过来,闻言吓得一咕噜爬了起来,扶起她失声道:“伤到了何处?快让奴婢瞧瞧!”
乔英淇不停地轻揉着小腹,半晌之后,那股痛楚才稍稍缓解。
她扶着兰鹃的手下了马车,目光落到路正中央那两块大石上,蛾眉轻蹙,略顿了顿,抬眸查看周遭环境。
“王妃,这两块石头出现得太过于不自然,倒像是有人刻意摆在路上。”兰鹃轻声道。
乔英淇深以为然。这错,这两块石头出现得太突兀,就是不知对方此举是冲着自己,还是……
“你可曾见到来报信的那人?”她突然问。
冷静下来后,她便发觉一切来得过于巧合,只恨她一时被前世峥儿的遭遇迷了理智,这才不知不觉地中了圈套。枉她自负见惯阴谋诡计,如今居然连这小小的圈套都看不出,这叫什么?阴沟里翻船?
“见过,因事关小公子,奴婢便亲自去见了来人,瞧他言行举止、穿着打扮,确是山里砍柴人家。”
乔英淇冷笑一声:“便是身份是真,也不代表他所说之话定然是真,也有可能他也是被人所误导。”
兰鹃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她既说来人无可疑,她自然是相信的,怕只怕来人也是受人蒙蔽。
“调头往镇国公府……”话音嘎然而断,兰鹃正感奇怪,便听乔英淇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不远处的草垛一眼,继而若无其事地上了马车。
她心中狐疑,顺着她方才的视线望过去,却并没什么有何不妥之处,只能跟在她的身后亦上了车。
车夫见状松了口气,幸而王妃不曾怪罪,否则他便是死一千次也不能够了。
乔英淇神色平静地上了车,待车帘放下的那一瞬间,她探出手去在车壁内四处按,兰鹃不解,正欲细问,却听见细细的一下‘啪’的响声,小方桌下竟然打开了一个暗格,里头赫然放着一把短剑。
不等她发问,乔英淇‘嗖’的一下掀开车帘,一个纵身跳了下去,她大惊,还未来得及呼叫,便听到对方传来的话:“继续赶车,莫要停!”
身后兰鹃与车夫的焦急表情乔英淇无暇理会,她提着短剑运气朝方才那草垛急奔而去,直到见前方两个着蓝衣的男子慌慌张张往树林方向逃去,她一咬牙,几个纵步,手起剑落,‘噌’的一下将当中一名男子头上的蓝布巾削了下来,不待那人反应,又是一剑往他身上刺去,眼看着就要刺入对方体内,却听‘当’的一声,短剑被刀挡了开来,原来是另一名男子挥刀来助。
她冷笑一声,提剑迎战,乒乒乓乓的兵器交接声在静谧的林间显得异常刺耳。尽管自回京后过的便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可毕竟久经沙场,武艺并未落下,故而对方虽是两名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但也并未能在她剑下讨得了便宜。
趁着对方不留意,她故意卖了个破绽,待对方大刀劈过来的瞬间,她飞身一闪,娇喝一声,短剑应声插。入一人胸前,鲜血顿时喷射而出。
另一人见同伴受伤,大喝一声舞起大刀砍来,乔英淇回身一脚,直直便踢掉他的刀,同时短剑一挥就要向他喉咙刺去,忽然间身后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她心中一凛,连忙侧身闪避,却见眼前一花,急得她忙阖眼几翻跳跃,险险地避过了身后人的偷袭。
只是,当她睁开眼睛时,入目也再不见任何人,只余地上的斑斑血渍,见证着方才一番惊心动魄的打斗。
她皱紧了眉头,望着那滩血渍若有所思。
“王妃、王妃……”远处一阵焦急的呼唤顺着林间清风传入耳中,她收起短剑,纵身从高石上跳了下去,朝着一前一后正急急赶来的车夫及兰鹃走过去。
“回府吧!”她沉声吩咐。
到如今,她已经可以确定乔峥摔断腿之事不过是对方引她出府的名头,自然也无需那般突然地往镇国公府,陡让爹娘担心。
兰鹃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并无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第109章 108。28
正在屋里收叠着浆洗干净的衣物的绿茵意外主子的去而复返,刚要出声询问,便听乔英淇吩咐身后的兰鹃:“将昨日皇后娘娘赏赐的那篮子新鲜瓜果送到国公府,务必亲自送去。”
兰鹃脚步略顿了顿,转瞬间便明白她的意思,颔首应声领命而去。
绿茵一头雾水,只也不便多问,含笑上前侍候她净过了手,又将干净的绵巾递过去让她拭去手上水渍,这才低声道:“奴婢查问过了,在落子药一事发生之前,小芹的嫂嫂李氏曾到府里找过她,因她向来颇得王妃信任,又是个老实懂规矩的,故而徐嬷嬷也只是命人领了李氏去见她,后来便不怎么多加约束。奴婢命人诈了李氏一下,她便吓得全招了,只说有人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将一包药换到小芹手上。来恒王府找小芹的那一日,趁着没人留意,她便偷偷地成了事。”
“嗯。”乔英淇应了一声,秀眉紧皱,手掌不由自主地覆上小腹,绿茵察觉她的动作,心中不解,“王妃,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自然不会怀疑主子是怀了身孕,只因乔英淇的葵水才刚过去几日。
乔英淇脸色有几分难看,强忍着腹部的那股痛意,咬着唇扶着她的手进了里间,缓缓地解开衣裳……当腹部那道青青紫紫的痕迹显露出来时,绿茵忍不住惊呼出声。
“出什么事了?为何会受了伤?”
乔英淇倒抽了口冷气,并没有回答她的话,片刻,苦笑一声道:“若是我真的有孕,经此一撞,只怕孩子也保不住了。”
刚撞上的那一刻异常痛,只因为后来她的注意力全投到了那两名形迹可疑的男子身上,一时顾不上腹上的伤,如今整个人松懈下来,那痛楚便愈发的明显了。
“奴婢去拿药酒和热毛巾。”绿茵不敢耽搁,‘噔噔噔’几下冲了出去。
乔英淇缓缓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沉思——
她已经可以确定近日来的一切祸事都是冲着她来的,目的想来是误会她怀了身孕,这世间上会有什么人如此害怕她产子?除了谦王一党之人外,她也再想不出会有其他人了。若说谦王最大的劣势是什么,非膝下无子这一点莫属,如无意外,此生此世,他也盼不来一个儿子。
一旦她产下赵瀚霆的长子,这个孩子便是嫡长孙,将会极大地加强赵瀚霆争夺太子之位的砝码,这样的局面,想来谦王党绝不乐意见到,故而才有了近日这连番事故。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闷闷的难受。她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没有赵瀚楠的身影,更不知道这些事是否出自他的示意,她对赵瀚楠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上一世那个谦谦君子身上,今生的他几乎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权力核心中翻云覆雨,是否真的仍能保存本心?
如今不过是误会她有孕,假若将来她真的有孕,暗地里的阴谋诡计又会有多少?
半晌,绿茵便拿着药酒和热毛巾走了进来,掌握着力度为她揉着伤处,一面揉还一面心疼地道:“搽了药酒先看看,若明日仍是疼得厉害,那便得让大夫瞧瞧,这伤可大可小,万一伤及了内脏,那可不得了。”
乔英淇点点头:“好。”想了想又吩咐道:“小芹嫂子之事不必再追查下去了,再查下去也不过是无用功。”
绿茵呼吸一滞,叹着气道:“奴婢知道。”
幕后之人自然不会以真身示人,人海茫茫,想要查出是何人指使的李氏,简直犹如大海捞针。
只一会又觉有些不甘心:“王妃,那便这般算了吗?流萤的事倒也罢了,不过有惊无险,可您这伤?”她不是蠢人,联想主子的去而复返,再看看她身上的伤,便猜测到必是与那落子药一样出自同一批人之手。
乔英淇脸色一沉,眼眸中闪过寒光,沉声道:“想来对方不会再出手了,如今是非常时期,殿下仍在前线,有许多事还得靠着那些人的积极配合。”
现今早已不是当年万众齐心,征战中原的时候,大齐早已立国,又是派别分明,各为其主,人人均怀私心,若是对方心生怨恨,多的是方法可以拖累战事。最明显也最有效的便是粮草,若是粮草供应不及时不充足,哪怕是天兵天将,也难能取胜。
而掌控粮草分派一事的,恰恰便是谦王一派的朝臣。
对那些人来说,恒王取胜,虽边关无忧,但也极大地增加了恒王的威望;恒王若败,朝中仍有大将可派,便是派不出已方战将,最不济也可以拎出一个中立的。
若是她能趁着近日之事抓住对方把柄,以此要挟自然是好,可这一桩又一桩,虽双方心知肚明,却偏缺少有力的证据,这也是她不得不吃下这哑巴亏的缘故。
绿茵闷闷地低着头一言不发,揉着她的腹部伤处的动作不止。
不到一个时辰,住镇国公府去的兰鹃便回来复命:“小公子今日确是到了祈山,也确是失足滑入了河里头,左边小腿被石头划破了,虽瞧着疹人,却无大碍。国公夫人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小公子蔫头耷脑的也不敢回嘴,如今被罚一个月内再不能外出。”
乔英淇心中明了,只又有些无奈的苦涩,这一遭真是天助敌手,恰恰触及她心中阴影,想来对方也想不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不过一小小的谎言便能将她引了出去。
她揉了揉额角,正想叮嘱她此事就此打住,便见绿茵欢天喜地地迈了进来:“王妃,殿下来信了。”
她心中一喜,连忙伸手去接。
赵瀚霆的信函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字迹也有些潦草,想必是匆忙之下写下的,信中内容倒是与早前那几封大同小异。这几个月来,他着人送回来的信有长有短,短的如今日这封,但倒是每个月至少会有一封,从不曾落下。乔英淇便根据他信函内容的长短、字迹的潦草程度来暗暗判断他当月的战事情况。
很快便看完了信件,她挣扎着起身,吩咐绿茵准备文房四宝,打算给赵瀚霆回信。
落笔的那一刻,她的动作稍有迟滞,略想了想,便挑些府中闲杂小事,以及皇后娘娘身子情况落笔,至于落子汤及今日此番遭遇却是只字不提。
将信密封好后递给绿茵,迟疑了一下,她问道:“可有收到边关战事的消息?”
绿茵摇摇头:“并不曾。”
乔英淇失笑,她真的是糊涂了,绿茵若是收到消息早就颤抖她了,又何需她主动问起。
“顺便去问问流萤,看她可有东西要转交葛昆。”想了想她又叫住绿茵。
流萤有孕一事至今没有告知战场上的葛昆,她也尊重她的意思,在给赵瀚霆的回信也从不提及此事。
***
夜幕低垂,城中某处府邸的书房内,一身青色锦衣的中年男子重重地甩了身前的年轻男子一记耳光,怒声道:“蠢货,愚不可及的蠢货,你道恒王妃那飞凤将军的头衔是皇上哄小姑娘般给她的?那是她在死亡堆里挣来的!你竟然以对付寻常妇道人家的手法去对付她?!”
男子脸颊火辣辣的痛,却不敢伸手去抚,只哑声分辨道:“此番也不算是毫无作用,至少知道了恒王妃并无身孕。”
中年男子气不过地又是一掌扇过去:“你倒觉得自己立下了功劳?没有事前查探清楚,反倒打草惊蛇,白白引起了她的警觉。”
年轻男子低着头再不敢出声,良久,又吱吱唔唔地问:“那、那个有了身孕的侍女,怀的会不会是恒王的骨肉?”
中年男子闻言冷笑一声:“今上重视嫡枝重统,庶出旁枝根本不放在眼内,就算她怀的是恒王骨肉,他日生下来的也是儿子,左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况且,我虽不甚待见恒王,但却不得不承认,他实非会与嫡妻侍女做出些龌蹉事之人。”
不提这些年皇上身边的嫔妃有多少,便是在大齐立国之前,他也是有好几名妾室,当年庶子庶女亦是有的,可这么多年下来,膝下还不是只得两个嫡子?
虽说这当中或许有皇后的手段在,可若皇上真的重视庶出儿女,又怎会无动于衷?更是对皇后敬重宠爱有加,如今更是有独宠她一人之势。
所以,在皇上眼中,庶子的地位许是还不如一个嫡女。
望着畏畏缩缩的儿子,想到他曾经做下的那些蠢事,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吼道:“滚回去好生反省!”
***
翌日一早乔英淇醒来,挣扎着起身那一刻,仍是感觉到小腹的痛楚,她皱了皱眉,撩高衣裳一看,腹部那淤痕仍是清晰可见,手指按上去还是会疼。
她苦笑一声,往些年出生入死,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无数,如今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这身子倒是娇惯了起来,不过撞了那么一下,倒能疼上这般久。
绿茵听到响动进来一看,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王妃不如还是让大夫瞧瞧吧。”
“再过两日看看,好像比昨日好了些许,疼得也没那般厉害。”乔英淇摇头拒绝。
绿茵无奈应允,也是想到伤在这个地方确是有些不便。
“只今日怕是进不了宫向母后请安了,你着人往宫里说一声,莫要说受伤之事,只说我昨日贪凉,身子有些不适。”
绿茵领命而去。
又过得数日,腹部淤痕渐消,手指用力按上去虽还能感觉到隐隐的些微痛意,但明显已经好转,乔英淇便也放下心来。
随着日子一日一日过去,流萤的肚子越来越大,离产期渐近,偏巧这段日子皇后再次病倒,这一回病势汹汹,正元帝每日下朝便守在凤坤宫,政事全然扔给了赵瀚楠。
乔英淇心中忧虑不已,上一世皇后便是在三个月后病逝的,她不知道今生她是否还会沿着前世的生死路,若是她果真敌不过天意一病而去了,仍在边关的赵瀚霆是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皇后若去,皇上只怕也……到时朝中局势已定,赵瀚霆便是得胜归来,只怕也讨不了好处。
算起来,自他领兵出征后,至今已满九个月,北狄军在接连吃了几回败仗后,已是放缓了攻势,当中更是拉拢了相邻小国,这样一来,齐军虽仍是胜多败少,但终究很难在短期内取胜。
☆、第110章 109。108。28
凤坤宫的小太监远远便见恒王妃的身影,连忙上前来迎,一路引着她进了宫门。
乔英淇方走出几步,突然见前方不远一名宫装女子低着头以锦帕掩着半边脸,呜咽着步履飞快地往宫门走去,从她的身后隐隐传来正元帝震怒的斥骂声,似是此女激怒了皇上被驱赶离开。
她略停了脚步,轻声问:“皇上在里头?”
小太监愣了愣,忙道:“回王妃的话,皇上昨夜歇在了凤坤宫,今日一大早有位姓宁的大夫进宫来为娘娘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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