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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等等-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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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纹丝不动,头没抬起半点儿, 脑袋依旧低垂着,别说回话,就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几乎完全当宝馨没存在。
宝馨叹了口气,为自个不知道失败多少次的搭话哀叹。
关在这屋子里头,等闲见不到人,要是朱承治过来和她吵一架,她也心里舒服,至少舌头还能用处。可朱承治不露面,下头的太监们也不和她说话。她曾经掀翻了攒盒,把里头的碗碟泼的到处都是,满地狼藉。
结果看守她的太监一言不发,自个收拾了,又重新给她端了新的来。再砸还是如此,第三回 她气的绝食,但没过一天,倒是自己饿得不行。
那种饿的肚子都要烧孔了的感觉,她再也不想来第二回 了。
宝馨瞧着小太监走了,紧紧把门关上。外面阳光白的刺眼,隔扇吱呀两声,合的严严实实。将那白的耀眼的给彻底阻在门外。殿宇内又恢复了昏暗的旧样。
宝馨往靠窗的炕床上一坐,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妹梦哥来呀,浪呀浪打浪,你我梦里做一对儿,不许这囫囵身儿,倒当我耍性儿!”
她嗓音极好,平常说话不觉得,等长期歌来见了真章,娇声莺啼,从门窗的缝隙里飘出去。
朱承治站在廊庑前,听着那一把好嗓子和画舫里头的唱词儿的花娘似得,唱着淫词艳曲。
宫女也好,女官也罢,不管私底下如何,头一个要求的就是端庄圆润。她倒好,大白天的嘴里唱着不干不净的词儿。
“她经常这样?”朱承治问身边的看守太监。
看守太监掖手站着,“徐姑姑……这段日子经常如此。”
人到底不能长时间独处,需要和人打交道。关起门不叫外人和她见面说话,有些人关久了,人疯的都有。这位倒好,自得其乐。不过长久下来,恐怕也是熬不住,不疯也傻。
“……”朱承治背手站在那儿,许久没有说话。
前段日子有太监狗眼看人低,在宝馨这儿刷威风,后来就不知去向。看管太监不痴不傻,心里和明镜似得,把那些个小太监都给狠狠收拾了顿。
看管太监奓着胆子抬头,眼睛直瞧着太子那双修长的手在背后狠狠纠缠在一处,而后那双皂靴调转了个方向,向外走了。
“走走走~你走我也走~”那边歌声高亢,朱承治脚下顿了下,他回首狠狠瞪了一眼那紧闭着的窗。
宝馨在屋子里头还不知道自个把朱承治给气走了,唱了好会,积攒下来的气劲全给发泄出去,她喝了好些水,终于觉得自个好过了些。
再不和人说话,她这舌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咿咿呀呀的唱了半会,靠在窗户边,借着窗户缝隙里投来的一点光往外看。透过那么一条细细的缝隙,她能看到的就是那红墙琉璃瓦,还有琉璃瓦上的蓝天。
天空湛蓝,蓝的清澈。
这个天儿,她应该在外头,而不是被关在殿宇里。
她蜷缩了腿,蹬掉了脚上的鞋子。
无事可做,她整个人松懈下来,困乏攀涌而上,靠着屏风,闭了眼睡了过去。睡觉是最好打发时光的办法,一闭眼一睁眼,一天过去了。
白日里睡觉比夜里还缠人些,有时候就算想醒来,那股浓浓睡意也会如同藤蔓把人继续缠住,整个往下坠。
她不知睡了多久,等到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点了蜡烛。五月的天,热的很。昼长夜短,都点灯了,可见是真睡了很久。
她张开了眼,脑袋里昏昏沉沉的难受。睡了一整天,闷得难受。今晚上就甭想再睡了。
宝馨嘴里□□,这会儿隔扇开了,一个太监打着灯笼进来,红灯笼里在夏夜里格外醒目。
身着艾虎补子蟒服的太监进来,虾弓着腰,不多时,身后跟进来一个人。那人身材高挑,着赤色盘领窄袖袍,这一行人畅通无阻,一路直接到了最里头。
宝馨脑里昏昏沉沉,她似乎听到了外头有什么声响,可浑身上下却不听使唤似得,慢了一拍,才缓缓撑着胳膊从炕上支起身来。
两眼昏昏,面前光亮一暗。她去看,就见着朱承治站那儿,他长得很高了,正在长个的年岁,吃喝的都好,长得都要比同年岁的人要高半个脑袋。
她眯瞪了眼,一时半会的没反应过来。
朱承治抬了抬手,向后一挥。太监会意退下,出去的时候把隔扇给带上了。
隔扇吱呀一声合上,似乎隔绝了内外,殿宇内外俨然两个不同的世界。
宝馨见着那朱色的袍服,眉头皱了皱,她坐起身来,整个人往后退了退。朱承治一撩袍服下摆,做到了炕床的另外一边。
内里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内屋里烛火黯淡,也不知道管烛火的太监是不是觉得她没巴结的价值了,分过来的都不是什么好蜡烛,点了光暗不说,还时不时炸火星。
昏暗的烛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半边脸庞陷入阴影里。
宝馨坐了好会,挪了挪身,好让自个好受些。在床上坐久了,别的不说,屁股疼腿麻,再僵那儿她就真动不了了。
织物摩擦的声响在静谧中格外的清晰。
朱承治回头看她,黝黑的双目里雾沉沉的,看不到底。他坐在那儿,居高临下的打量她,那目光看的她发刺,别过脸去。
他坐在那儿,瞧着宝馨扭过头。过了半晌他歪了歪头,眼底里敞露着无尽的疑惑。
宝馨不知他这疑惑从何而来,但下意识的不想,或者说是不敢去招惹他。
他坐那儿,哪怕什么都没做,就已经给压迫十足。
朱承治瞥见桌上放着的粽子,起身去拿。北方的粽子包的四四方方,老大一只,不如江南的三角尖尖秀秀气气,从绳结上就透着一股粗犷。他拆了外头包裹的粽叶,是白粽子,里头什么也没加,沾了砂糖,送到嘴里咬了口。
他慢腾腾的吃,宝馨一动不动。
白粽子的口味毕竟不比那些加了蜜枣鲜肉的好,他吃了两口就放到了一边。
他再次抬目乜她,目光阴郁沉寂。
过了半晌,他眉头一皱,“你想清楚了?”
宝馨不知道他嘴里的想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左右应该也离不开冯怀。
宝馨不说话,她脸儿侧向内里。
这沉默的模样,彻底激怒了朱承治。他几步上前,伸手就将她提了起来。她那点子重完全不过被他放在眼里,手掌紧紧捏在她的肩膀上,看她因为痛楚而颦眉。
“看来,那个阉人倒是挺得你的意。”朱承治怒极反笑,“也对那样的人,若只是论皮相,的确是一等一的。”他说着低下头,说话间气息喷涌在她脸上,“可惜到底去了势,做不得男人了。”
“殿下不像是会这样说人长短的。”宝馨被他提在手里,肩骨疼痛难当。这话似乎是个火折子,扑的一下丢进了一坛油里,在他眼里腾出了滔天的怒火。
“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还不及一个阉人?”他好看的浓眉皱起,宝馨嘴张了张,不知他这话到底从何而来。
她提在手里几乎没有多少重量,人关了起来,下巴越发尖了。
恨到了极点,他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听她痛叫却还是不解恨。
“我已经让父皇给他赐了宫女,不止一个,三四个呢。这下可好,他大小老婆都齐全了。”朱承治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冯怀那么个人,从来不要身边有那么个女人在的。哪怕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他享受那种孤独。
如今这塞了几个人过去,坏了冯怀的清净不说,还让四个年轻女孩子一脚掉入深渊里头去了。
朱承治双眼紧紧盯她,不放过她脸上半点变化,瞬间他心凉了半截。
原来齐贵妃叫人传给他的,都是真的。他身子掉进了冰窟里,在这个五月炎热的天里,凉彻了心骨。
一手蜿蜒向上,托起了她的下巴,狠狠咬在她的嘴上。
胳膊盘在腰上,把她整个人往自己身子上压。他吻的凶狠,舌头压住她的,搅合起一阵风暴,冲击的她无力招架。
拿到手里不就好了?他想。陪伴都是假的,只有实实在在的握在掌心才是真的,她也好,皇位也好,只能牢牢掌握在掌心了,才能真正算是他的东西。
他把她推上炕床。五月的炕床铺上了簟席,入夜了,门窗紧闭,凉意从簟席的经纬里,猛地沁入肌肤。
宝馨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她挣扎着去推身上的人,“你别这样,清醒点!”
朱承治一把扯开她上袄的带子,衣襟开了,内里的中单敞露,馨香的女儿香从中单交领里丝丝缕缕往外渗透。
他用力压上去,双手摁住她娇小的手掌,狠狠摁在头侧。
“我现在很清醒。”他支撑起手臂,眼睛清晰映照出她的影子,“没有甚么时候,能比这个时候更清醒。”说着,他自嘲勾起唇角,“我以前真是傻透了!”
吃到了嘴里,她就是自己的女人。还用得着担心她的心会不在这里么?他真是傻。
第101章 一夜
那位王老太爷果然是非常人也, 年纪大了, 却老当益壮, 声音洪亮。一嗓子吼的这边都听得清楚。
宝馨忍不住噗的笑出声, 她转头看向朱承治,“这位老太爷看来是算命算上瘾头了。”
朱承治也忍俊不禁。他转头看向旁边带路的家丁, “老伯爷经常这样吗?”
家丁怂头搭脑的, 虾着个腰, 听到朱承治问话,脑袋低了不少, “回殿下的话,老太爷经常这样。”说着又迟疑了稍许,接着道,“太爷说,他不找个人算算命,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宝馨赶紧扬起袖子遮住脸免得自个笑的太明显叫人看了去, 说失礼。
朱承治涵养惊人,他很快控制好了自个的表情和宝馨一块儿往正房里走。进门就瞧见王老太爷胡子气的翘的老高,想来是家人不叫他算命给气的, 山羊胡子一抖一抖。旁边的王崧瞧见朱承治进来了, 立刻站好,给祖父提醒, “爷爷,大殿下来了。”
“大殿下也是我外孙。”王老太爷嘟囔一句,但老人家还是从官帽椅上头站了起来, 就往朱承治那儿走。
朱承治哪里能叫老人家劳动呢,脚下几步作一步,过去,一把搀扶住了老太爷的胳膊,“您劳动了,坐下来吧。”
王老太爷也没和朱承治客气,就着他的手儿,坐回上首去。屋子上首摆了两只官帽椅一左一右。王老太爷坐的是左边,把右边的上位给朱承治。朱承治笑纳了,王老太爷坐下眼睛没闲着,去看宝馨,“大姑娘,要不要老人家我给你算算?”
宝馨今个换了身衣裳,做男人的
宝馨不知这个老太爷为何把人都屏退了,站在那儿只管看好戏。人一走,老太爷痛心疾首,“我这辈子真是不知道造了甚么孽,生出你舅舅那样的混账玩意儿来!这么多年正经事没做一件,就见着偷鸡摸狗,上回冲撞了你家里的人,他在宫里站在那儿只管看好戏。人一走,老太爷痛心疾首,“我这辈子真是不知道造了甚么孽挨了顿打,我回来也把他抽了顿。希望这两餐饱打叫他长点记性。”
朱
“那就好,那个小畜生的确是欠收拾。”王老太爷说完,又来看朱承治,“今个请大哥儿来,实不相瞒,也有件事想要托付。”
“外公有事直
这场景,方英光是想想,就叫冷汗打湿了后背。
朱承治嘴里低骂了声狗奴才,却还是叫人进来了。
几个太监进去,就被室内还没有散干净的糜烂气息给逼的腰弓的更低了。袍子裙儿丢了一地,方英见状,大呼不妙,叫小太监出去,换了宫女进来收拾。
朱承治看了看身边人,依旧睡的沉。她睡梦中翻了身,拿光洁的背对着他。那背莹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他抽身而起,宫女们曾送上干净的。
朱承治到另外的屏风那儿穿了,方英过来伺候他洗漱。低头忙活的时候,听到头顶声音,“待会都把人给撤了,让她到成华殿主殿那儿。”
方英要是到现在还瞧不出个端倪,这双眼睛爹妈也就白给生了,他嘴里应了,“那待会叫司寝女官把徐姑姑的这回给记上?”
朱承治俊脸微红,他轻咳嗽了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么一说,方英心里有数了。
他给朱承治收拾完,伺候用了点早膳,送人去上朝。到外面就和看守太监打了个千,“果然徐姑姑否极泰来,太子爷的心到底还是在这儿。”
看守太监唯唯诺诺,“方公公说的是。”
“太子爷话说了,让徐姑姑住成华殿主殿,配殿那儿收拾收拾,东西都给挪挪。”
“小的这就把徐姑姑的东西给送到主殿去。”
方英啧了声,“还给人用旧的?”
“这就去库房那儿领新的去!”
方英这才满意了。
宝馨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没有什么腰酸腿疼的,朱承治到底是雏儿,而她这个身子已经长熟了,不是十三四岁青嫩身躯。
睁开眼,小翠快步走近了,一面伺候她起身,一面抹眼泪,“姑姑没事就好了,这段日子,奴婢都要担心死您了!您被太子爷给关起来,不见天日的,奴婢都担心您被关怀了!”
宝馨都还没开口,小翠这儿就已经掉豆子似得落了一大筐话下来。小翠瞧着宝馨身上的红点,压低了声儿,“太子爷没狠狠对您吧?”
宝馨扶住脑袋,“我一醒来你就问我床上的事儿?”
小翠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伺候她起来,掀开被子见着簟席上,有那么小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嫣红,小翠吃了一惊。
在宫外的时候,就说这两个已经滚到了一起,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宝馨没那个兴致和小翠说,她穿了衣裳,打了水洗脸漱口。坐在镜子面前,小翠才赶紧跑过来,拿了桃木梳给她梳头。
“太子爷放话了,说是让姑姑回去。”她梳弄的仔细,根根发丝都在手上给梳弄透了,东西都是今早上太监们从库房里头拿出来的,小巧精致,上头雕刻着缠缠枝叶,里头放满了各种钗环。磨的发亮的铜镜在妆奁盒上摆好,清晰的连人的头发丝儿都能看清清楚楚。
“这下可好。”小翠握着宝馨的长发,她的头发生的长,到了臀以下,头发长不稀奇,稀奇的是头发乌黑柔顺,持在手里放在光下看,折出柔和的光。
发乃气血之余。身子气血不足,头发也长得不好,女子原本身子阴虚,跟着气血也虚亏。要是没有上好的供养,头发也生的不好。
小翠一面低头梳弄,一面低头把宝馨发丝儿缠在手指上。她发丝柔软,绕在手指上凉凉的格外舒服。
“先前太子爷把姑姑给关起来了,奴婢心里担心死了,幸好姑姑这会子终于可以出去了。”小翠嘴里说着,偷偷觑她。宝馨坐镜台前,眉目平静,就和以前一样,半点欢喜也没见得。
“姑姑,”小翠把她长发盘弄起来,在头顶盘个圆髻,“太子爷瞧着心里还有姑姑的。这不,奴婢听别人说了,太子爷让姑姑搬到成华殿主殿去。”小翠说着和喜鹊似得欢快起来,“这可太好了!”
宝馨之前都是住在配殿,毕竟身份不到那个份上,再在慈庆宫身份特殊,那也不能鸠占鹊巢住主殿里。现在太子如此表示,小翠简直欢欣鼓舞。
宝馨一条胳膊压在桌面上,小翠不是宫里尚宫正经□□出来的,两只手忙着把她头发盘起来,实在没手拿钗子,干脆拿嘴一衔。这下子耳边终于清净了。
小翠在宝馨被幽禁的时候受了那些捧高踩地的死太监们好一顿磨挫,现在宝馨恢复了自由,瞧着竟然比之前还要风光,她卯足了劲,如同乡下财主向穷老汉炫耀似得,恨不得把宝馨打扮的花枝招展珠光宝气,叫那些没眼色的孙子好好瞧瞧。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翠以前在富贵人家里头当差过,那些个富贵人家的太太们喜欢梳高髻,正中戴个凤头面,凤嘴儿里衔颗珠子,这是京城官宦人家里头最时兴的打扮。小翠想给宝馨弄这个,这样才能衬显出自家姑姑的贵气逼人。
掏了好会,宝馨瞧着她卯足了劲头,头发梳的高高的。
“今个不戴那个髻子了?”宝馨坐那儿随便小翠忙活,嘴里问道。
女子打扮,不管宫内宫外,很多都是戴个狄髻,把整套头面给插戴上去。
“那个太俗气了,”小翠一手按住她的发尾,把衔在嘴里的钗子稳稳当当给插入到发里去,把发髻给固定好,“您今日不同往日了,自然要做另外的打扮。”
宝馨坐那儿没吱声了,小翠忙活好,拿了靶镜前后照照,“您看看,还成不?”
铜镜里的女子乌发全堆成了高髻,髻上戴个凤凰头面,凤凰的嘴里衔着珠儿,明晃晃的垂在额头中央,左右又插戴虫草金簪,靶镜移到后面,明晃晃照出脑袋后面帖着个金壁虎。
小翠见宝馨的眼儿盯着靶镜的那个壁虎,“今个五月呢,毒虫多,姑姑戴个壁虎,保证五毒不侵。”
难为小翠的那条舌头,镜子里的女人珠光宝气,耳朵上挂着的金耳坠子是做亭台楼阁的模样,精致的叫人惊艳。
脸均匀上了粉,薄薄上了胭脂脸颊白里透红,明明是再好不过的颜色,嘴角却始终平着。鲜活的妆容瞧着总有那么两三分的怒气。
“嗯,瞧着还成。”宝馨点点头,旋即她站起身来,关她的配殿里头还算干净整洁,就只是之前门窗全都关住了,殿宇内阴沉沉的。关了这么段日子,宝馨一个人的时候,自得其乐唱歌解闷,可要走了,这地儿落到眼里,就变得格外阴森可怖。
“走吧,这地方没人气。待久了到时候孤魂野鬼找上门了”
小翠打了个哆嗦,“奴婢胆子小,您可别吓我。”
说着,她又想起老宫女的话,腰杆子又挺起来,“听那些姥姥说,宫里有宫神,哪里有什么孤魂野鬼的”
宝馨深深的看她一眼,“那可说不定,宫里死了多少人谁知道,到时候缠着你就坏了。”
说着,她径自出了门。她醒的时候就已经日上三竿,到了梳妆完毕,外头太阳已经老大了,炙热的阳光晒在身上,不一会儿浑身发烫。
“好姑姑!你何苦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小心待会中暑了!”小翠说着,搀着她走远了。
“关久了,出来透透气。”宝馨望了一眼这艳阳天,太阳照的下头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白得耀眼,她深深吸了口气,草木清新的味儿让她浑身舒泰。
“姑姑受苦了。”小翠听得心酸。
“受苦不打紧,只要这苦不要白白受了。”宝馨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配殿,那配殿就在身后,殿门敞开,门内黑洞洞的,像个巨兽张大了嘴。
成华殿已经扫洁完毕,宝馨搀着小翠的手,一路走外面直接走入殿内。
她入了明间,抬眼就看见明间里的地坪宝座,她没有半点犹豫,径直坐在宝座上。这主殿来过许多次,但这宝座却还是头回坐。
不到那个分位上,就算和太子关系再亲密,只要跨过一步,就是罪大恶极。以前心里头总有顾忌,现在这份顾忌烟消云散。
殿宇内的太监宫女见她坐了上去,低眉顺眼站那儿,鸦雀无声。
小翠和公鸡似得,抖起羽毛,趾高气扬的站在一旁。
宝馨坐在上头,挪了挪身子,这宝座紫檀造成,但坐上去和普通绣敦没太大区别。但是坐上去,众人屏气静声,唯她独尊,这感觉的确相当美妙。
朱承治到了傍晚时分才回来,一回来迫不及待直奔成华殿,没见着她人,问了宫女,直接冲着楼阁去了。
宝馨站在楼阁上,这楼台有四层高,她在顶上。
朱承治见她坐在圈椅那儿,过去环住她的肩膀,“看星星呢?”
今个夜里没有出月亮,满天星斗,方便夜观天象。她肩膀单薄,一条胳膊就足够轻轻松松的把她纳入怀中,衣上的欢蜜香袅袅袭来,雅致的香被她的体热一熏,演绎出格外不同的味道来。
宝馨沉默着,她一动不动了好会,朱承治觉察出不对了,“你在生气?”
她樱唇微张,“太子爷觉得呢”
宫里女人的出路都是以被皇上太子临幸,只要被临幸了,在宫女堆里头就显得格外不同。可以受封受赏。
朱承治侧头,“你不高兴,但我不知道你为何不欢喜。”
明明是大好的事儿,她却不为所动,好像没将这背后代表的荣华富贵当回事。
宝馨嗤笑,“感情太子爷当我会欢天喜地呢?人关在屋子里头那么久,连个光亮都没见着,见面就急哄哄办事儿。太子爷把我当甚么了”
“跟了我有甚么不好?”朱承治有些委屈,跟了他到底有什么不好?难道和他在一块不比和冯怀那个阉人更好?
和他说话简直要累死,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事儿,基本上就不要想了。
两条胳膊圈她肩上,挣也挣不开,索性由他去了。
“太子爷是这儿的主子,爱怎么样那都是您的事儿。”宝馨不疼不痒开口,身子歪在椅子上,“只是我住到成华殿里头来了,外头不知道要传成个甚么样儿。”
“东宫的事儿,外人管得着么?”朱承治脸往她肩膀里窝了窝,“既然叫你住了进来,那外头的闲言闲语就叫他们自个吞落肚里去。”
果然是太子,说的霸气十足。宝馨挤了挤眼,结果老会都没能挤出点泪水来。
朱承治他环她双肩的手缓缓下移,搂住了腰,“咱们就这样一块儿。”
“回头王娘娘还不得活撕了我。”宝馨笑,眼波流睇,“那位娘娘可容不下我。”
“母后那儿我自有分寸,有我在,她动不了你。”
这倒也是,朱承治没有他表面上的好相处,管他的事儿,小心叫他心肺都给顶了个里朝天。
“我……喜欢你,打小就喜欢你了。”他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怕她疼,只敢放了点力道,虚虚实实的压着。
两人凭栏而坐,小小的一片宫城大片尽收眼底,此刻已经入夜,宫门都已经下钥,宫道之间除了巡逻的禁军之外,已经没有人走动,一片静寂的漆黑,和白日的静静的热闹来比,有格外的况味。
宝馨看的入了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朱承治已经抱着她坐那里了,“等咱们有了孩子,他们大点,就带他们过来看星星,外头的那些玩意儿,没有一个比的上满天星斗好。”
宝馨一哂,星星又有多少好看的,也就只有他风雅毛病犯了。
她一笑,朱承治低头望见,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见着自个没给推开,顿时心花怒放。
似乎两人之间这么多天的隔阂终于烟消云散了。
“以后得空,我陪你到外头走走,京城里头好多好地方咱们都还没有走到呢。”
“得了吧,和您出去,指不定又遇个甚么事。”宝馨掰着手指数数,“头一桩遇见了齐娘娘,叫人在皇爷那儿给告了一状,你还不记得了?”
她这么一提,朱承治想起来了,“那次不算,是父皇带着我们几个去祭祖,谁知道她会横插一杆子?”
他说着压着点儿鼻音,透露出快乐,“最近她病了,倒在床上起不来呢,那个齐阁老被首辅压着,一时半会的也出不了头。”
“病了?”宝馨有些吃惊,“她也会病?”
“又不是铜墙铁壁……”说着朱承治眼底晦暗,再抬眼时,又恢复了清明。
宝馨倒是不希望齐贵妃病,虽然她和朱承治是对头,但却能牵制王皇后,有她在,王皇后不管做什么都是缩手缩脚的。
王皇后眼下还有用,暂时还不能倒,但时不时把她恶心的半死不活,那也是个叫人开心的事儿。
这么好的光景儿,抱在一块说话很好,但朱承治还想更好。叫太监宫女上了酒,和她乘凉喝酒。
酒水一口闷在嘴里,低头吻在她唇上,舌尖儿抵开唇缝,醇香酒水灌入口里。酒水轻薄,泛着清冽的香。
醇厚的酒香在唇舌上弥漫,亲着了就舍不得放开,柔软的香甜让他恨不得一头扎在里头再也不出来。
温柔乡英雄冢,所言非虚。
一旦遇上了那个人,身心恨不得一股脑儿都给她。眼巴巴的双手捧着把真心奉上,心头咚咚咚的跳的厉害。
昨夜里他恨极了,可此刻他恨不得蒋自己的所有一股脑的全都献给她。
若不是爱极了又怎么会恨?他紧紧抱住她,一直到她发出不舒服的呢喃,他才放开她。宝馨趴在他胸口喘气,那一吻吻的深长,感觉自个肺里的气儿都要被他给吸没了。缓了缓,她才觉得自个和活了回来似得。
“今个起来,你还好吧?”鼓起了勇气,朱承治问。
“好,没半点不舒服。”宝馨故意答道。
男人的那么点儿小心思,她再明白不过。果不其然,身后结实的身躯僵硬了,他两手抱着她,似乎傻了眼,嘴翕张间有那么点不知所措。
他郁闷心情难以言道,双臂圈了她,“咱们以后天天这样。”
夜里朱承治要留宿,被宝馨推了回去。
热天里天天都要洗漱,小翠指挥着宫女打了热水,等到宝馨下了水,她亲自卷起袖子给她擦洗。
北方洗澡,时兴拿老丝瓜瓤搓澡,浑身上下搓掉一层灰,再拿香胰子洗。
一顿忙,宝馨坐在浴桶里,水漫过了肩膀。
“今个姑姑有些奇怪。”小翠道。
宝馨闭上眼,“我怎么奇怪了?”
“总觉得姑姑有心事。”小翠跟在宝馨身边也有段日子了,别人不敢说,但对宝馨的心事,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到点儿。
宝馨嗤笑,“小丫头,好好的揣摩我的心思干甚么?”
“姑姑难道还是因为太子爷幸了您的事儿?”小翠来自宫外,脑子里想的和从小开始关起的宫女脑回路有些不同。
宝馨终于睁开眼,氤氲的雾气里,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的人心里发慌,小翠吓得一脚踩到地上的浴巾。
“倒也不全是为了这事儿。”宝馨盯着水面,之前和朱承治没有到最后一步,就是不想在这个位置上就定了,没成想最后还是这样。
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喜欢么?那么个出身不凡的俊朗少年仰慕你爱慕你,哪个女人不心动。可她真的气,气朱承治竟然来真的,也气自个做事不周全,竟然叫朱承治给探察了去。
这事说实话瞒不了多久,可没想到朱承治反应这么激烈。
“现在我上不上下不下的,你日子也不好过吧。”
小翠拿了浴巾给她擦身子,她从浴桶里出来,小翠给她擦干身子,又给她身上抹香脂。
“姑姑这说的甚么话呢,再不好过还能比得上宫外时候饿肚子?姑姑说笑了。”
小翠想的很好,“而且再说了,日子还长着呢,姑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到时候姑姑发达了做了娘娘,奴婢走出去也能吆五喝六,叫那些六根不全的玩意儿趴在奴婢脚下,心甘情愿的叫声姑奶奶!”
小翠的这份雄心壮志叫宝馨心头上的阴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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