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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回头金不焕[重生]-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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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宫殿厚重的殿门
“吱吖”一声关上的声音,沉闷又压抑地敲击在她的心头。
这座囚禁着顾灵萱的宫殿并不算久年失修,但也颓败破落,带着与整个皇宫格格不入的黯淡。
此一去,她就与这里再也没有瓜葛了。
顾灵萱将与有关她的一切秘密埋葬于此。
焕娘一边走一边想着,顾灵萱实在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她既看不出来顾灵萱知不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也见不到顾灵萱对着她的脸上有着埋怨与不甘。
她就是听天由命,做错了事情该死的样子。
当然她也确实是杀了人的,她的从容却掩盖了她的仅有的那一点不好。
她大概也是能得知顾淮茂闯祸的引子来源于焕娘,她面对焕娘只字不提。
换了其他人,既然自己都要完了,便是再无能为力也要斥责一通,这样才能稍稍解了心中怨气。
顾灵萱完全相反,她想的大概就是人都已经快要死了,便不要替活着的人再得罪人了。
焕娘猜想了半天也猜不透顾灵萱心中真实想法,沉静内敛的人大抵就是如此,她不是顾灵萱,也不是沉静之人,自然至多只能猜出七八分。
焕娘又慢慢地回忆着有关顾灵萱的一切,大多时候记忆里她的身影都是模糊的,甚至与杨姨娘叠加在了一起。
只有一点,她能为了顾淮茂而仓促之间去杀人,仅仅是因为顾淮茂的逼迫与恐惧。
焕娘不知道怎样的顾灵萱才是真实的顾灵萱。
她们的相处实在是太少。
至于顾灵萱当日有没有猜想到替弟弟解决一个麻烦会直接连累到自己进冷宫,依她的性格怕也是权衡过的。
那么她现在又看透一切没有?
一切对于顾灵萱、对于焕娘来说都已经彻底不重要。
第152章 (完结)
顾德言死的那天,焕娘和裴宜乐早早就去了崇恭伯府,人人皆道崇恭伯府流年不利,半年都不到竟要连着办刘氏和顾德言两场丧事,贵妃又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打入了冷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获恩宠。
顾德言气死了他的母亲,大概那时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很快也要被儿女们气死。
他的身体已不允许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天只知顾灵萱犯下大事被打入冷宫便晕厥了,之后也无人敢再与他详说。
前几日焕娘已进宫见过顾灵萱,她的处境也仅止于暂时还活着。
顾德言病得人事不知,焕娘冷眼瞧着,薛氏倒是最轻松的,虽脸上的泪一直挂着,神色却竟有几分淡然,她这样精明的人也掩不住透露了出来。
想也知道顾德言有个三长两短,最如释重负的人是薛氏母子,只要顾德言有一日还清醒着,薛氏母子就一日提心吊胆,顾淮茂是废了,可顾德言不是没有别的儿子,虽然这种几乎没有,但也终究不能保证。
人到了将将要死的时候都会回光返照,焕娘到顾德言跟前的时候他就处于这种状态。
病床前密密麻麻立了一堆的人,薛氏还将姨娘们都挡在外面,顾德言的儿子们却实在不少,不好让他们都出去站着。
焕娘也不凑上前去,只和裴宜乐远远地站着,静静地等着亲爹驾鹤西去。
她闲来无事便一个个细细打量那些弟弟,多数都只见过一两面而已,她连名字和脸都对不上,或者说也记不清楚他们所有人的名字。
正想得出神,却听薛氏哽咽着一声声叫她,唤她赶紧过去。
裴宜乐怕焕娘见到这种场面害怕,便也紧紧跟在她身边。
薛氏带着她的嫡子在床前哭得和个泪人儿似的,大有母子俩就要孤苦伶仃抱头痛哭之势。
看见焕娘过来,薛氏擦擦眼泪拉着焕娘的手上前,对她道:“你爹有话要和你们说。”
焕娘朝床上看去,方才她刚来时见过顾德言,那时人是醒着,只是仿佛也不太知道事情,听薛氏讲还比之前看着好些,不过人到底也是不成了的。
这会儿看着比方才还要有精神一些,连眼睛都有了神采,面色却显而易见比刚刚要灰败。
他应该是知道面前站着的是大女儿,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缓了一会儿之后,才终于挤出了两个字:“薇儿。”
顾德言此刻的声音就像是一把长满铁锈的钝刀划破了琵琶弦,他一开口,焕娘心中便一颤。
她下意识求助似地去看身旁的裴宜乐,裴宜乐朝她看了一眼,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焕娘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父亲,是我。”焕娘小心翼翼开口。
一时顾德言的眼神又有片刻的迷茫,竟道:“薇儿薇儿不是没了?”
薛氏连忙道:“跟前的就是薇儿,她早回来了。”
顾德言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似是终于将她认出来,又继续道:“你回来之后要好好的,不要和弟弟妹妹闹什么,也不许他们欺负你萱儿呢?让她陪着你。”
见顾德言是说起了胡话,焕娘只好道:“我已经嫁人了,妹妹也嫁人了。”
顾德言点点头,又缓了片刻,终于有些想起来之前的事:“薇儿你在国公府好,好。”
他浑浊的眼球逐渐澄澈起来,朝四周看了看,费力在找寻什么。
“妹妹在宫里,她出不来。”
顾德言愣了愣,薛氏正要再说什么,却听他又道:“她的命不如你好。”
反正人都要归西了,焕娘也并不想再说什么,只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再过来一些”
薛氏将焕娘拉过去时,焕娘离顾德言站得不是很近,让他能知道她到了跟前、她又能听得见他讲话,这便足够了。
于是焕娘只好又往前挪了几步,聆听顾德言死前的训话。
“以前的日子,你受苦了,不该把你丢下。”
焕娘依旧低着头,掩在广袖下的手指绕着一条白底绣着蝶恋花的帕子,双手将帕子绞来绞去。
“还有你的母亲”有那么一瞬间,顾德言似是要喘不上气来,薛氏欲上前却被他挥退,“对不起你们母女两个。”
焕娘的头下意识往旁边一撇,对上裴宜乐试探而来的眼神,她又往前站了一步,离得顾德言更近了一些,才道:“母亲过得很好,她早就不记得了。”
满室寂静,焕娘知道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与将死之人分辨什么确实不大合时宜,她却忍不住。
顾德言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是没了力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焕娘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一旁又传来薛氏的低泣声,顾德言没有去看她,反而吃力地抬了抬手指,指着站在焕娘背后的裴宜乐。
裴宜乐一直比焕娘要乖觉许多,他知道是顾德言有话要对他说,立刻便走了上来,与焕娘并肩站着。
顾德言又是喘了好几口气,就在焕娘几乎以为他就要这么去了的时候,顾德言才说道:“薇儿性子急,她本性不坏,你若她日后有哪里让你不快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先替她赔个不是。”
焕娘手上的帕子紧紧绞着,勒入她纤纤手指的皮肉之中,疼得她额前冒出了冷汗。
裴宜乐低声应着,又听顾德言喃喃道:“你要对她好,别再欺负她了……她从小吃了很多苦”
焕娘眨眨眼睛,脸上并未有半分动容,即便她重来了一次,有些事情也早木已成舟,顾德言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却仍旧不能让她释怀在她襁褓之中就厌弃她的事实。
但若面前的不是亲生父亲,也不会在临终前和女儿的夫君如此交代。
又有什么用呢?焕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他说完这几句话,眼神又逐渐浑浊下去,很快就黯淡了,薛氏哭得愈发厉害,与儿子一起走了上去,想再等一等顾德言的只言片语,终究只能看着他的脸呈现死白。
焕娘默默地看着顾德言半睁的眼睛,她也在等待着顾德言合上双眼。
一直到了周围的哭声开始此起彼伏,焕娘才惊觉面前之人已然断了气,眼睛却是依旧那样撑不住似的半睁着,还像是在看什么地方、什么人。
还像是活着的时候在看她一样。
薛氏一时之间哭得站不住,她的儿子死死将她扶着,这才免去哭倒在地上。
原来感情再不好,再欲置之死地,到了这个时候也仍旧会伤心的吗?
焕娘摇摇头,竟是越过薛氏直接伸手过去阖上了父亲顾德言的双眼。
触手是冰冷,即使知道手下是人,也绝没有摸起来是人的感受,病中枯朽的皮与肉,如同随风就会碎落的干枯树皮,又像是一张刚刚被剥落下来的羊皮,只待做成一张细腻又薄透的、毫无生机的羊皮纸。
只余指尖触到的一丝温热,转瞬即逝。
焕娘轻轻闭上眼睛,感觉腐朽之气逐渐缠绕于她的鼻尖,而后扑面而来,彻底将她席卷,令她作呕。
她知道自己此刻是该像在场那些人一样悲恸的
,她一点儿都哭不出来。
一直到丧事办完,顾德言停灵入葬,焕娘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也有人在她背后说她冷心冷情,即便从小失散,那也是亲生的父亲,何至于一点都不动容。
赵氏劝过她一回,连薛氏都来与她道:“人伤心得狠了哭不出来也是有的,别人却不会那么想,你是在你父亲跟前儿唯一的女儿了,好歹掩着帕子哭一回。”
每每焕娘闻言都是一笑便罢。
丧事一完,薛氏倒想再留焕娘在家里住几天,她不过随口说句好听话,焕娘也不会当真,当日下午便和裴宜乐一同回了国公府。
一上马车,焕娘便揉了揉额角,跪也跪了,灵也守了,实在是累得很。
马车内燃着降真香,焕娘心下稍稍安定,额角也不再一跳一跳。
“累了?”
焕娘摇摇头,不想说话。
她将头轻轻靠到裴宜乐肩上,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才道:“顾德言终于死了。”
“他是你爹。”裴宜乐将她头上的簪子扶正,“他已经死了,往后不要再想那些事了。”
焕娘叹了一口气:“他死都要死了,还来你面前做好人,谁要他临终托付似的。”
裴宜乐苦笑了一下,将她往怀里揽进去,又拍了拍她的肩,贴着她的额头,缓缓道:“无论真假,就当他是真心的吧,都要死了,倒也不必再说场面话。”
焕娘拿帕子往脸上一掩,说话的声音便有些沉闷:“谁稀罕。”
长久的沉默,裴宜乐看着她脸上的那块帕子慢慢被浸湿,然后毫不留情面地把帕子干脆利落抽掉,焕娘不防他会这么做,一边连忙三两下把脸上的泪水擦干,一边想也不想就直接上手往裴宜乐脸上一推,裴宜乐被她推得往马车壁上重重撞去,还听她理直气壮道:“你干嘛?我在睡觉!”
裴宜乐嗤笑一声,靠着马车壁揉了揉被撞疼的肩头,说:“你想哭便哭。”
“谁说我想哭。”焕娘睁着一双红红的眼儿,依旧不肯服输。
她说完这句话,咬咬唇竟再也忍不住眼泪,可恨帕子还在他那里,总不能拿手捂着脸。
裴宜乐正想起来坐正,却冷不防被她一头撞进了怀里,于是又往马车壁上一摔,还听见了她抽泣的声音。
“咚”的一声,这回摔得比上回更重,且还做了人肉垫子。
他脸上却有几分得意之色,嘴上叹道:“遇见你,我体面全无。”
又拿了手上那块已被泪水打湿的帕子仔细给焕娘擦去眼泪,焕娘又将手一挡,软着嗓子道:“都湿了”
“你说什么?”裴宜乐指尖轻挑起她的下巴,见她眼睑下还挂着一滴泪珠,便俯身过去拭去,“哪里?”
“你又欺负我,顾我爹说了不准你再欺负我。”一面说着,一面又用手往他脸上推。
裴宜乐连忙将自己细皮嫩肉的脸挪开,无奈道:“动不动就往脸上推,原来宁儿是和你学的,我看得好好教教他了。”
焕娘将脸一扬,满不在乎,不屑一顾。
“遇到我们母子俩,你早就没有什么体面了。”
(全文完)
第153章 番外一:闭门春尽杨花落
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正是天明破晓之际。
她也跟着一夜没睡。
当她身边的丫鬟来报说是个姑娘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她瞧着自己已然有些隆起的腹部,彷徨惧怕之中一滴泪落下,这个孩子又要重蹈它未出世的哥哥或者姐姐的覆辙。
她又能怎么办呢?
别人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只要说“好”便罢,麻木又无奈,余下那声叹息,也要等夜深人静且自己身边没有顾德言时才能叹出。
她的命已是绝顶的好了,没干上几天,再最好最伶俐的年纪里面就被抬进了崇恭伯府。
她只想在这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也不要紧,她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去想要怎么活。
第一个孩子没了,是被活生生打下来的,她也不敢怨,只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应该的。
日子往后过下去就好了。
到了怀上第二个的时候,她终于可以微微松口气了,正房太太的孩子这回肯定生在她的前头。
一定要是个男孩儿。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是个男孩儿。
可惜不会由她想了算。
顾灵薇的诞生一开始是对于整个伯府来说天大的喜事,她是府上这一辈头一个孩子,是华阳大长公主的女儿与崇恭伯的第一个孩子,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会被众人珍之重之。
只有对于她来说,才是一场祸事,连着打掉两个孩子,再好的身子都会衰弱下去。
好在顾德言这次为了她据理力争了,最终换来的是刘氏的妥协。
任夫人却无论如何不肯善罢甘休,于是她开始日日活在恐惧中,生怕任夫人一个不高兴便拿了她,即便是将她杀了,也无人会过问。
谁敢向大长公主的女儿问话呢?
所幸她在顾德言的保护下暂且无事,任夫人却与顾德言吵得一日比一日厉害起来。
她什么都不敢多说一句,好话怕惹了顾德言不快,坏话更是怕人知道了说是她挑唆的。
终于有一日,任夫人回了娘家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过。
她却并没有很开心,天下乌鸦一般黑,顾德言往后是绝不可能不再另娶的,家里早晚还是得有一位夫人,谁就能保证她一定会比任夫人要好呢?唯一庆幸的也就是她能够趁这段时间平平安安将自己的孩子生下来。
也是个女儿。
她的心里没有失落,反而有些开心,女儿才好,伯府也少不了她的吃穿用度,这孩子和顾灵薇没差多久,与这位金尊玉贵的姐姐一同长大没有什么不好的。
顾德言却一日比一日要烦躁起来,大姑娘自亲生母亲离开之后便时有哭闹生病,大概是母女连心,原本白白胖胖的一个孩子也略瘦了一些。
顾德言是不太想看见她的,然而每每来报说大姑娘又病了,他过后总是会去看一看她,到底是忍不下心来。
如此往复,顾德言心里苦不堪言。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盼望大姑娘的身子能赶紧好起来,让顾德言能够放开手去,过个三年两载总归还是自己的女儿,又是养在自己跟前的,慢慢总会忘记与她母亲的不快。
只有一回,顾德言来看顾灵萱的时候又与她叹气,她便道:“奴婢以前常听人说起孩子身体不好,请个算命先生来看一看或许有用。”
这个提议被顾德言告诉给了刘氏,刘氏欣然同意。
请来的那位方士也不算是无名之辈,常有在京城这些高门大户里来去的,他要了顾灵薇的生辰八字,皱了皱眉头,又去看了一眼顾灵薇,隔了好久才道:“不应该啊。”
这话将刘氏和顾德言等人听得大惊失色。
再问方士,他却道顾灵薇父母子女缘皆薄,竟是流离失所的命格,若要破解,还是要让她五岁之前少见父母亲人,或可将她的命数提前冲淡。
既是流离失所,崇恭伯府还要担心伯府日后是否会变生不测,才会造成顾灵薇这样的命格。
方士只道伯府富贵绵长,其余不肯再说。
于是思来想去,顾德言还是决定将大女儿先送走。
“到了五岁立刻接回家来便是。”他这样说。
顾灵薇的命数却应在了她离家的途中,谁能想得到平日里人也常走的路,竟会遇上穷途末路的强盗。
她看着顾德言因大女儿的噩耗而悔恨纠结,这个本该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孩子终究是没有了。
她既不难过,也不开心,仿佛生来就没有喜怒哀乐,只是在顾德言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去找时,适时说了一句:“是大姑娘命苦,您也要节哀顺变。”于是顾德言停止了找寻。
很快她就又生了一个儿子,及至新夫人进了门,她的日子已慢慢松快起来。
薛夫人比任夫人要乖觉得多,最会察言观色的,虽看她也不顺眼,但不大会来刻意寻她麻烦,大家相安无事。
顾灵萱三岁的时候顾德言亲自给她开的蒙,六岁上的时候伯府请了先生来教她学问,当时整个府里就她一个姑娘,是以也只她一个人跟着这位先生学。
也是这一年,她又看见了顾灵薇。
人是绝不会认错的,顾灵萱的脸她日日看着,而这张脸与顾灵萱的脸极像,她从来没有见过第三个与顾灵萱这么像的人。
她入了崇恭伯府之后就几乎不与以前相熟的人来往,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这次还是以前一位实在要好的姐妹来邀她出来坐坐,她才去问了顾德言和薛夫人,他们同意了她才出来。
她也是在那位姐妹家里看到的顾灵薇,人和顾灵萱差不多高,小小一个,却抱着一把比她半个身子都要高的半旧的琵琶。
乖乖站在据说是她继母的人的身后,人却不大怕生,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看着屋子里的人。
她与顾灵薇如今的继母也不太熟,从前大概有过几面之缘,话却似乎没有说过,只记得这人仿佛姓韦。
说了会子话,自然有人拿她身后的女儿打趣:“好伶俐的孩子,怎么来做客也抱了琵琶?”
韦氏便将她往前推,笑道:“你们看看我这女儿如何?生得好不好看?”
众人皆是点点头,更有人将她拉过来细看,说:“往后还能出落得更好,怎么,难道你。。。。。。”
其余人都知道后面是什么意思,又有人调笑道:“咱们这样的人来说女孩儿好不好看倒不合适。”
韦氏摆摆手,连忙道:“自家姐妹面前也不用避讳什么,当着我们焕娘的面说也无妨,这孩子乖着呢!我带她过来也是为了让她长长见识,顺便让你们给掌掌眼,我女儿前途如何?”
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孩子手上抱着的琵琶,那叫做焕娘的孩子立刻将琵琶拨弄起来,弦音泠泠,行云流水。
一曲罢,她的眼眶已然湿了,她赶紧眨了眨眼睛,没有人注意到她。
众人七嘴八舌地笑着说开了,这样的孩子自然是好的,又算是清白人家出来的,不比她们出身难堪,也不必去做她们当年那门子生意,败坏了名声反倒不美,专留着给一个人养才是正经,漂亮又干净,往后也方便进门做妾。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韦氏喜笑颜开的脸,末了才道:“倒也不必寻那年纪大的,虽则自己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但家里的正房太太不说,年长的姨娘们也都是站稳了脚跟的,年轻孩子进去了倒要受搓磨。”
旁人听了皆纷纷应是,她忍不住又道:“大了找户相当的人家嫁了也是好的。”这次没有人在意她说了什么。
那孩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嘟了嘟嘴,好像有些不开心,又很快变回方才的神色,叫了一声:“娘。”
韦氏拍了拍她的肩,又给她理了理头发,这才接过琵琶放下,对她说:“好了,你自己出去玩吧,别跑出门去,否则娘找不到你。”又笑着对在场众人道:“日后也要靠你们多提携这丫头了。”
她看着那孩子跑出去的小小的背影,心里就像是针一针针在扎似的,认不认也不该是她的事,见了只当没见过便罢,往后能不能再找回去,也要看顾灵薇和伯府的缘分了,她不多事,亦不会故意拦着。
此后,她再也未出府与昔日故友相聚过,也就再未听说过这对“母女”的消息了。
或许有一天,这个女孩儿会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于是这就又是整整十年后的事情了。
她的心里一点波澜都未起,反而私底下告诉自己的女儿:“要待大姐姐像其他兄弟姐妹们一样。”
顾德言对于这个女儿一直是爱恨交织的,她看在眼里很清楚,顾德言甚至让顾灵萱少与顾灵薇来往。
在顾灵薇回来后的日子里,一天又一天,她无意识地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唯有一点她放心不下,六岁的孩子是不会记着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的,韦氏却不可能忘了她,虽然崇恭伯府绝不可能让这个女人踏入伯府一步,但也难保没有万一。
她连死都不怕,只怕韦氏认出自己。她也知道这是自己杞人忧天,哪怕韦氏看到自己真的想起了顾灵薇六岁上的事情,她也大可以坦坦荡荡地说她当时没有想到,毕竟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六岁的顾灵薇和顾灵萱是怎样的相像。
她一遍又一遍地开解着自己,却仍旧无法遏制这种从内心深处浸出来的恐惧,她在伯府日久,府里形形色色的人都看在眼里,她怕极此事揭发,无论她怎么辩解,他们最终都将错归结于她的身上。
顾灵薇失散的罪魁祸首,绝不是她。
于是在她有意无意的几句话下,韦氏死了。
她心口一块儿大石落地,便是即刻死了都甘愿。
也确实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了,她在知道昔日任夫人成了太后之后就有预感。
死她是不怕的,她只怕她的孩子过得不好。
顾灵薇根本不是什么毒辣狠绝之人,这她早就看出来了,有点小坏又有些小聪明,是那样出身里最常见的人。
两次与顾灵薇吐露当年实情,一次是在临死前,一次是在任夫人当上太后之后,所做不过是为了在顾灵薇那里为顾灵萱讨得几分怜惜,她隐约觉得让顾灵萱进宫做娘娘这时绝没有那么简单。
世上哪来这么好的事呢,任夫人哪能让这么好的事落到她的女儿的头上呢?
任夫人爱女儿,而她也只能尽自己所能为她的女儿谋划,哪怕蜉蝣撼树。
妾命薄,终归眼一闭,往后就不知道了。
第154章 番外二:未信此身长坎坷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何处。
一个老乞丐将他养到四岁,大概原想着要他养老,不幸的是老乞丐没活过他四岁。
似乎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在街头流落,既无片瓦遮身,连张破席子都只能看着人家睡——老乞丐死的时候给他留了一份家当,一张破席子,可惜没几天就被人抢走了。
那时他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有一张破席可以睡。
当然他也想要个亲人,隔壁的孩子二狗与他年龄相仿,有个奶奶带着,就比他过得要好一些。
也不是没人想要领他回家,他就是不愿意,一个闪身就跑不见了,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二狗奶奶说的人贩子。
他想着想着就使劲擦了擦脸上的脏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洗过脸了,再好看的脸又有什么用。
洗干净了也是没有用的。
他也想吃饱,这却稍稍要容易一些,乞讨来的铜板实在不多,他人又小,经常被人抢去。但有时能去捡别人扔在地上的东西吃,一根鸡骨头就啃得有滋有味,这一定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只是鸡骨头不能填饱肚子实在是一件憾事。
有时别人也会把卖剩下的馒头扔一个给他,大概是看他小小年纪,不过这样的情况极少极少。
他后来也学着周围的人去偷,一开始是偷一个馒头,后来就去偷包子,那是他第一次吃包子,平时就算手上有别人施舍的铜板,他也不舍得买包子,馒头比包子可要便宜。
包子可真好吃,里面有肉。
比鸡骨头还要好吃。
慢慢地,他胆子就大了,学着样儿去偷别人的钱,可惜第一次做实在笨拙,立刻就被人发现了,劈头盖脸狠狠打了一顿。
那天晚上下了雨,他浑身疼得起不来,也找不到地方躲雨,半个身子都泡在雨水里,又是水又是冷汗,发起了高热。
他从前见过隔壁二狗发烧,他奶奶紧紧抱着他,结果二狗牙根紧咬着,还是不断地喊着:“娘。”
娘。
他好像没有说过这个字,老乞丐教会他说话,这个字用不到,就没教过他,老乞丐连名字都懒得给他起,只叫他“喂”或者“小子”。
“娘”这个字似乎是生他的人的意思。
于是夜雨病痛中,他迷迷糊糊也冒出了这个字:“娘。”大概这样可以减轻一些痛苦。
谁知道呢。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但是当时他没有死。
病好之后他就决定以后再也不偷人钱,因为被打很难受。
他慢慢地长大着,再难好像也能活。
有一次二狗问他:“喂,每个人都有名字,只有你是‘喂’,你的名字呢?”
他愣了,低下头看着脚边的土地不吱声了。
地上灰扑扑一层泥土,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字“泥”,好像有人这样叫过他似的。
“我叫小泥儿。”他低着头说,脚尖划了划地上的泥土,脏兮兮的脚背立刻露了出来,捡来的鞋子早就破得不能穿啦。
二狗大声笑了几下,大声道:“小泥儿,你什么时候叫小泥儿了,哈哈哈,你自己取的?好难听!”
于是他也跟着二狗一起笑,笑着笑着擦了擦脸。
笑完之后,二狗又问:“名字都是爹娘取的,你爹娘呢?不要你了吗?”
这回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他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了,大概真的是不要他了。
要不要也无所谓,二狗的爹娘要他他如今也和奶奶一起在讨饭,跟他是一模一样的,如果有爹娘,怕就是一家三口一起在大街上讨饭啦。
三个人讨和一个人讨都是讨饭,也差不多。他这样想。
后来他也渐渐懂了有没有爹娘和会不会三个人一起讨饭实在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于是偶尔晚上睡前就会想一想一家人在一起吃肉包子的场景,能吃得起肉包子的人不用讨饭。
经过二狗的传播,小泥儿这个名字竟也叫开了,总比叫“喂”来得顺口顺耳。
他和二狗时常打闹,正是爱玩的年纪,没有可以玩的东西,就只能玩玩泥巴或者两个人打来打去。
其实他也很喜欢看街上在卖的画,铺子里的、小摊上的,甚至扇子上画的画他也爱看,铺子里的极少能看见,人家都摆在里面呐,哪能让他一个小叫花子进去,其余地方他也不很敢停留去看,久了就会被骂被赶,有时只敢站着远远看一看。
比成日和二狗打打闹闹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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