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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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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相眼底皆是疲惫的倦意,听他如此说倒在意料之中,闭了闭眼,将手中公文放到案上:“好,你也莫累着。”
  。  。  。
  苏阆当夜四更才得以躺倒在榻上,却死活睡不着了,只能干瞪着眼直到天亮,荞荞端着水推门进来,看到苏阆眼下淡淡的一点黑眼圈,给予同情一瞥,苏阆束好头发,捧一把凉水往脸上拍了拍,问道:“二哥起来了没?”
  荞荞摊手:“阿雨去叫来着,他说要睡死在床上。”
  苏阆眼角抽了抽,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外头天色:“唔,是个阴天,今儿应该不会太热。”
  荞荞笑嘻嘻的凑到她跟前:“是啦,快要凉快起来了,我可盼着秋狝的日子赶紧到,届时小姐多猎些野味回来。”苏阆拍拍小丫头的肩膀:“还能少的了你的?”
  荞荞嘿嘿笑了两声,扬手指了指窗外繁花将尽的海棠,苏阆挑眉,径直出门走到树下,才发现枝上已然长出了青圆的小果子,不过花簇才败,果子只有小指甲盖儿般大小,身上还挂着晨露,一颗颗垂在枝头,煞是可爱。
  诶,不知道卫凌家的海棠结了没有,那么多名种,全是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晓得结出来的果子是不是一个味儿。
  苏阆松开树枝,拍了拍被露水沾湿的手,抬眼却看见前头路上一个人踢着石头朝这里走过来。
  嘿,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迎上去笑道:“卫凌,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早?”
  卫少没抬眼,噗一声将脚下石子踢得老远,苏阆才发现面前人脸色有些发黑,不觉惑然,片刻,才听他闷声道:“苏伯下朝,和我父亲一道回了府上。”
  苏阆不明所以:“然后?”
  卫凌顿了顿,眉毛纠结:“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苏阆扬了扬眉:“你们家做早膳的厨子比较吸引人?”话音未落,卫凌辨不清喜怒的声音蓦然追了上来:“我爹在朝上把人给踹了。”
  苏阆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使劲掏了掏耳朵:“啥?”
  卫凌喟然:“他自己也被踢了一脚,现在还未消气,朝上乱成一团,圣上立时退朝,才没把事态扩大,苏伯放心不下,与他一同回府了,我劝不动,就到你这儿来避避难。”
  一席话说的苏阆有些发懵:“怎么会这样?”
  

    
第13章 秋狝
  卫凌冷哼一声道:“老爷子弹劾户部的李大人卖官鬻爵,聚钱敛财,就是那个叫李均的,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此人不是什么好鸟,长得脑满肠肥。”
  苏阆想了想:“啊,我也见过,一颗脑袋得赶你两个大。”她顿了顿,“然后呢?”
  卫凌顺一顺气:“卖官鬻爵是大罪,他当然不认,申平伯也出来说话,指责父亲无据构陷,血口喷人,申平伯后头是谁?满朝上下心知肚明的,当时就乱了,几个官员两边站,越说越厉害,何况李均还不知收敛,气焰嚣张,”他叹道,“我父亲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也是忍够了。动嘴不成…就动了脚。”
  苏阆并不了解朝中之事,但她晓得御史老爷子虽然是个烈性子的老臣,却断然不会做无凭无据的事,何况她的舅父戚覃…
  她叉了会儿腰,片刻才道:“踹一踹疏通身心,我觉得挺好。”
  卫凌瞥了她一眼:“父亲回去就把朝靴扔了。”
  苏阆甩手:“扔了就扔了,沾一鞋底的油,多膈应人不是。”
  卫凌眉毛扬了扬,脸色缓和下来,手也跟着她往腰上一叉:“可惜,靴子上镶着好大一块玉呢。”
  苏阆将方才因走路搭到肩上的头发甩到背后,道:“皇上怎么说?”
  “不知道,皇上应还好,然御前失仪,怎么着也得思过几天。”卫凌话锋一转,“关键是还有戚侯爷和太后压着。”
  苏阆鼻子里轻轻一哼:“思过就当休沐过罢,李均不是也上脚了,怕什么。”太后姨母是个没主意的,只知一味依赖戚覃,然从小皇帝暗中经营佐枢的作为来看,他绝非是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只是缺少一个发作出来的当口,结果偏向哪边,还未可知。
  她脑子里灵光突的一闪,看向面色微沉的卫凌:“卫叔虽说性子急了些,何至于如此失了分寸,在朝堂上大打出手?”
  卫凌稍一迟疑,抬手蹭蹭下巴,轻轻嘶了一声。
  。  。  。
  焚香炉两端的龙口里袅袅冒出烟雾,殿中只偶尔响起几下纸张翻动的声响,成斐坐在下首,神色平静,手中笔毫在卷上蜿蜒游。走,不时去蘸砚台中研好的鲜红朱砂。
  殿中愈加静谧,依稀可闻刻漏发出的窸窣声,良久,案后的人直起身,合上手中奏折,啪嗒一响。
  成斐早已停了笔,见江涵抬起头来,旋即起身将晾在小桌上的画递给他。
  画上女子栩栩如生,身段窈窕,姿容姝艳,似夏日榴花簇满,热烈红裙衬的腰段和四肢愈加白腻柔软。
  江涵扫了一眼,笑道:“成卿画工越发进益了。”
  成斐淡道:“陛下谬赞。”
  江涵的目光复旋到画中女子身上,最后停留在她的锁骨处,眼角多了几分兴味,指着那里道:“连痣都一个不落的点了出来,可见成卿观察的多么细致。”
  成斐笑了:“陛下自己的旨意,到头来还要取笑臣看的太仔细,什么道理?”江涵嘿然,将画卷起:“不过是一个疆外舞姬,人们觉得好看也就图个新鲜罢了,并不及陈中女子,何况还不安全,你若愿意,朕赏你几个出挑的侍女,你带回去便是。”
  成斐咳了两声:“不敢,陛下还是自己留着吧。”
  江涵哈哈笑道:“朕玩笑两句罢了,”他面上笑意不减,却话锋一转,声音微微沉了沉,“今日朝上的事,你怎么看?”
  成斐神色无波无折,只道:“卫大夫本职之责,性情所致。”
  江涵负手踱到案前:“就这些?”
  成斐站在座椅旁,眉目清朗:“卫大夫遵上尽忠,只是免不了日夜操劳,休养几日也是应该的。”
  江涵一时结舌,举起一根手指头,须臾指着他道:“就你眼毒。”成斐含笑,温然不语。
  江涵甩袖回到案后坐下。朝臣都动起手来了,固然丢人了些,然则一能试探大臣们的偏向,二能名正言顺的去查,且动静闹得大,即便戚覃要拉着太后给他施压,也不能说什么。
  他抬首看着他:“朕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成斐应声:“谁?”江涵手指嗒的往案角一敲:“佐枢长,封策。”
  小皇帝旨意下的很利索,卫大夫踹完李均,扔了朝靴,痛痛快快去闭门思过了,至于别的处罚,圣上英明的表示,将事情查清楚再说。
  卫大夫将门出身人高力大,李均却肥肠满肚大腹便便,虽是一脚换一脚,实则谁吃亏?反正他觉得不是自己。
  苏嵃断言,卫老爷子是最能得罪人,也最不怕得罪人的官。
  在一旁听老爹絮叨的苏阆肃然起敬,看向卫凌的眼神里还多了几分惋惜,苏嵃默默然,心道姓卫的年轻时也是个贫嘴,嘴上却说:“阿凌亦很有几分你爹的风骨,是个是非分明的孩子。”
  卫凌推辞着不敢当,看向苏阆时眉梢却欢快的扬了扬。
  苏阆回以鼓励性的一笑,转身看看暮色将沉的黄昏,起身道:“爹,我该出门了。”
  。  。  。
  那日后她复去了几趟华月楼,所幸有再碰到过无赖,却也没再见到成斐。
  苏阆坐在雅间里冷眼看疆外舞姬又去寻了哪几个男子,哪些是乔装过却熟悉重复的脸,鼻梁高挺或眼窝深邃,喝着茶水一一将他们记在脑子里,回府后对着佐枢暗中送来的画像用笔蘸了朱砂将其勾出来,实在很简单很轻松。
  那些出现在楼中或绘在画上的脸孔,她每天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兴味索然——虽则有的很是方正英俊,她却觉得没有一个人长得比成斐顺眼。
  去年在沙场时可没见这样,管他对着自己的是苏家军还是敌军,丑俊高矮在她眼里都跟会走道儿的高粱杆子无甚区别。
  真是见了鬼了。
  此种诡异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秋狝围猎的前一天。
  秋狝围猎自上古便有,大陈立国后也传承了下来,既是皇室官宦们的娱乐活动,也是利用骑射狩猎检阅军队之机。
  卫老爷子还在诚心思过,是以只有卫凌前往,他觉得一个人路上无趣,遂与苏家人说定一起去京郊猎场,一大早便往苏府赶来。
  一路上晨露沾身,终于到得将军府大门,才下马落地靠在马身上喘口气,便听见门后传来小姑娘银铃儿似的声音,紧紧袖口扎着的带子抬起头,目光触及到手持马鞭走出来的女子,眼睛先直了直。
  苏阆身着一袭青色骑装,长发以银冠束起,眉眼清凌,真真干净英气…颜如舜华。
  卫凌有些出神,缓缓直起了身子。
  苏阆径直向前,荞荞倒是跟在她身后不断碎碎念,哄孩子似的:“小姐虽然都上过战场了,但还是要小心,弓箭不长眼的,万一射在身上怎么办?”
  苏阆转身啪的扶住她的肩膀:“好好我知道了!从昨晚就开始念叨,”她弯了弯唇角,“让我给你带什么,想好了没?”
  “啊对,”荞荞神色一跳,右手去掰左手手指头:“三只山鸡,两只兔子…再加一领白狐皮就差不多啦。”
  苏阆干脆答应:“嗯,我走啦。”说着朝路上牵着马过来的小厮招了招手,欲下台阶,抬头方看见神游天外的卫凌,旋即喊了他一声,“卫凌兄,来的这样早。”
  卫凌恍然回神,讪讪笑道:“才来没多久,苏伯和阿城呢?”
  苏阆将马鞭折起,在掌心上敲了敲:“唔,应当很快就到了,我们等片刻吧。”说着就要下阶上马,胳膊却被荞荞一把拽住:“哎小姐。”
  苏阆转脸:“嗯?”荞荞看一眼她除却银冠毫无其他配饰的头发,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支小小的海棠步摇,不由分说给她簪进了发间,捉住她的肩细细瞧了瞧,满足的笑了:“这样就柔和多了嘛。”
  苏阆失笑:“围猎又不是去选美,戴这个干嘛?”
  “小姐别摘!”荞荞瞪大眼,“我专门托人给小姐打的哩,小姐戴着它,就像我跟着你去了一样。”
  苏阆随手拨了拨步摇上垂下来的一点银色流苏,笑了笑:“不摘,你好好看家吧。”言罢拍拍她的手,大步上马,调转马头,朝路口一瞧,看见两个人影,朝卫凌道:“原是从后门绕出来了,咱们走吧。”
  。  。  。
  围猎场在京城东郊的远昆山脚下,山算不得多高,占的地界儿却大,平日也有兵士把守,前些日子便封了山,只为今年的秋狝做准备。上古时秋狝可谓是一场隆重的祭祀活动,到今日虽还会还会由皇帝主持着摆坛祭天,却早已不复之前的繁复冗杂,重心皆放在了狩猎上。
  四人到得猎场时时辰尚早,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来,山色苍青,与寒茫天边融成一片,直若一幅大气磅礴的墨画。
  苏阆骑得快,头一个到,径直翻身下马,往远处明黄的仪仗走去。
  她是女子,且不在朝廷供职,趁着现在没什么人,赶紧给小皇帝见过礼就完事儿了。
  苏阆打着小算盘,一路寻到江涵跟前,拱手行礼:“臣女苏阆见过陛下。”
  江涵清朗的声音从前头传来:“许久未见表妹,难道和朕生分了不成?”她应声,眉眼微弯:“皇表兄。”
  江涵颔首,微笑看着她:“肯定是一路驰行过来,”他招招手,“赐茶。”
  苏阆谢过,从随侍手中接过茶盏,抬脸才发现江涵身旁还站了个人,眼皮子上下一碰,道:“成公子也在。”
  

    
第14章 秋狝(二)
  成斐含笑冲她点了点头。
  江涵察觉到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转脸看了成斐一眼,又转向苏阆:“你们认识?”
  苏阆托着茶盏:“不过见过几回面。”言罢将茶水往自己嘴里送,一旁成斐却道:“哪里,在下觉得自己和苏姑娘还蛮熟的。”
  江涵眉毛应景的往上扬了扬:“哦?阿斐很有长进嘛,竟然都有相熟的姑娘了。”
  苏阆一口热茶咕咚咽了下去,将瓷盏往随侍手里一送:“好茶。”
  就是有点烫。
  江涵看了眼自己端着的腾腾冒着热气不敢下嘴的茶水,嘴巴微张,忙摆了摆手:“朕该放人了,要不待会儿人多起来,表妹肯定觉着拘得慌。”
  苏阆一听,对皇帝小表兄的好感瞬间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感念的冲他抱拳笑道:“多谢皇表兄,苏阆告退。”江涵笑着颔首,待她转身离开,身子往成斐的方向倾了倾:“表妹才回京多长时间,阿斐就和她熟上了?你让京中其他姑娘颜面何存?”
  成斐面色不改,温然且一本正经似的道:“回陛下,距苏家军班师回朝已有六个月零二十一日,臣第一次见苏姑娘是在她回京七日后,也就是六个月零十四日。”
  江涵:“……”
  你记得还挺清楚。
  苏阆身心愉快的折回自己的马前,抚了抚它的鬃毛,马儿抬起前蹄轻轻刨了刨地面,偏头去蹭她的手背,闭着眼哼哼了两声。
  身后温婉的声音含着笑意传至耳中:“妹妹来的好早。”
  无声蹭着苏阆的马突然睁开眼睛,一本正经的抬起了脑袋。
  苏阆闻言转身,看见对面的人,道:“表姐。”
  戚葭不会骑射,来了也是坐在帐子里等人伺候的,是以与平日精致的打扮没多大区别,一身妃色连枝襦裙,发上步摇玉簪微微反着华光,衬得她原本就淑丽的面庞更加出挑,正微笑着望着她:“妹妹骑射可比男儿,姐姐先祝妹妹拔得头筹了。”言罢目光悠悠一转,落到旁边站立不动的马身上,眼睛里隐隐浮上一层羡艳,“这是赤卢?真是长得越来越好了呢。”
  赤卢是匹红马,浑身皆赤,只有马尾和四蹄处近玄色,无一丝杂毛,光滑的似匹绛红缎子,且被苏阆照顾的很好,晨色洒将下来,背上身上都泛着层柔柔的绸光,极漂亮精。壮——苏阆五年前执意将它从军营带回府中自己养着时,还是只刚失了母马的小瘦驹子,哪里看得出半点现在的影子。
  戚葭说着,抬手欲去摸赤卢的长颈,赤卢却突然偏头,避开了她的手,朝旁边喷出一串长长的响鼻,后蹄狠狠掼了两下。
  戚葭被它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手猛地缩回胸前,很是有些尴尬。赤卢仍拧着脑袋,两只耳朵背朝着她。
  苏阆略一皱眉,那年戚葭到苏府中时曾喂过它几把饲草,结果人走后赤卢便泻了好几天。
  苏阆抚慰似的拍拍它的后颈:“赤卢见生。”戚葭讪讪笑了笑:“是匹忠心的马,”她抬手掩了掩唇,“我先去拜见圣驾了。”
  苏阆点头,抬脸瞧了瞧山边天色,晨光渐盛,山后无声蕴起大片红云,衬着才出来的一点朝阳和没有半丝杂质的天,绚烂清爽。
  她听见身后不断传来的窸窣人声,知是其他人陆续到了,遂牵着马走到了一边。
  营帐中的空地上袅袅升起一股青烟,随着祝声一起飘至云霄,祭祀祝祷已经开始,苏阆将赤卢安顿好,站到了众小姐们中间,戚葭见她过来,遂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又亲亲热热说了几句话。
  戚葭端着一身精致柔婉的装扮,和只腰间别了一条马鞭的苏阆站在一块儿,落在众小姐眼中真是没法再鲜明的对比,都微微撇了撇嘴。
  好歹也是一家的姑娘,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戚葭只做不见,继续对身边的人柔声细语,苏阆全程无甚表情,祝祷声结束后抽回了自己的手。
  远处跃起明黄的一点,是江涵跨上马背,宣布围猎开始,身后护卫很快手持长。矛散了开去。小姐们很少有亲自跨马拈弓的,皆陆续拖着几近曳地的裙摆坐到一边谈天去了。
  站在苏阆身边的戚葭抬起脸,朝那点明黄的方向望了望,视线定在江涵左侧。
  成斐骑在马上,正与右边江涵说着什么,今天他一身利落骑装,头发高高束起,与往日的文雅彬彬相比,又平添了些英气,给人一种耳目一新之感,眉眼间犹蕴着淡淡的笑意,好看的近乎可以入画。
  戚葭恍然间有些出神,远处马上的年轻公子突然抬起眼,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她的心波波跳了起来。
  成斐最终的目光却落在偏离自己的脸有尺许远的地方,看着那里无声笑了笑。
  江涵也调转马头,冲自己身边唤了一句:“阿棠表妹,来和我们一起吗?”
  戚葭微微含羞的笑容僵在脸上。
  苏阆方才正低头去拧紧马鞭柄上扎的绸条,听见这一声方抬起脸,看见望着自己的两个人,应声道:“皇表兄先去吧,我还有些事。”
  江涵闻言,遥遥颔首点头,转脸却低声冲成斐道:“朕就知道她会找个借口拒了的,被朕看准了吧。”
  成斐眉毛轻轻一扬:“可臣似乎…并未说过要邀请苏姑娘。”
  江涵一时结舌,半晌磨了磨牙:“不识好人心。”
  成斐一笑,扯扯缰绳,驱马往前去了。
  戚葭站在原地,望着成斐远去的背影,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了。恰有几个小姐含笑走过来,邀请她一起到旁边坐着,戚葭忙收回目光,才想唤苏阆,转头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敲着马鞭走远了。
  身旁围着的小姐们神色皆有些复杂,话里含着些异样的腔调:“戚姐姐虽和苏姑娘是亲表妹,却还是很不同呢。”
  戚葭轻笑一声:“苏妹妹向来清高,我哪里能与她相比。”
  身旁立刻有人接口道:“谁不知戚姐姐是京中第一淑女,苏…”她险些将‘苏阆那样的,也算作女子么’这句话说出来,却想到戚葭与她关系又似乎不错,赶紧生生咽了下去,笑吟吟改口,“咱们别在这里干站着了,到帐里坐吧。”
  。  。  。
  苏阆翻身上马,拍拍赤卢:“前几个月肯定把你闷坏了,走,我们先去溜溜。”赤卢耳朵欢快的动了动,旋即撒开蹄子往前跑去。
  凉风不断飕飕略过耳畔,苏阆拈弓搭箭,凌厉破风声响过,她扯住缰绳,赤卢旋即听话的停下了四蹄。不一会儿,侍卫提着一只灰毛兔朝自己跑了过来。
  苏阆笑道:“还挺肥的,收着吧。”言罢策马朝别处去了。
  侍卫才要追上去,察觉身旁一名男子驱马过来,待看见那人的模样,忙转身行礼:“公子。”成斐点头:“忙你们的便是。”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秋高气爽,眼前景象极澄澈干净,苏阆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淡青色的一点,成斐嘴角擒起几分笑意,亦扬起马鞭向前驰去。
  凉风掠耳间,长箭嗖地从苏阆身侧略过,不偏不倚地射进前头草丛中一只山鸡的脖颈里。
  苏阆吁一声拉住缰绳,免得马蹄子踏在山鸡身上,调回马头,眼中转而带了几分讶然:“成公子?”
  成斐收回弯弓,驱马到她近前:“苏姑娘,好巧。”
  苏阆敲了敲手中马鞭:“没想到公子也会亲自来狩猎。”成斐面色温然,说的话里却似含着几分玩笑意味:“苏姑娘是以为,我现在应当跟在皇上身边吟诗作对?那有什么意思。”
  苏阆修眉一扬:“说得好。”她看了看成斐马上箭篓,笑道,“不妨你我二人比试一番如何?”成斐颔首:“怎么比?”
  苏阆略作思索,伸出一根手指,弯了弯眉眼:“一个时辰,比谁猎到的东西多,怎样?”
  成斐欣然应过:“好。” 
  苏阆咧嘴笑了,手扯过缰绳,喝了一声“驾!”,身下那匹健硕的红马甩甩尾巴,向远处疾驰而去,所经之处草丛微微晃动,只留一串哒哒马蹄声。
  成斐望着马上那抹淡青色的背影,眸中墨色渐深,正欲去寻猎物时,眼角余光倏地一闪,迅速挽弓朝一簇灌木丛中射去,侍卫惊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拍着腿跑了过去,提溜出来一只棕灰色的毛团,冲他喊道:“公子,是只貉子。”
  成斐收弓,唇角往上扬了扬:“你说我俩谁先占了头筹?”侍卫挠挠后脑勺,笑的很憨厚。
  成斐也没待他回答,调头策马而去。
  身后侍卫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眉间浮出一点异样的神色,望着马上人的背影,双眼微眯。
  

    
第15章 一行
  苏阆活动开筋骨,原本不怎么高的兴致愈加昂然起来,几乎箭无虚发,侍卫们一处处捡山鸡兔子忙个不迭,没多长时间便猎了一皮袋,她抬手抹一把额上的汗,很是酣畅淋漓,拨开水囊盖子灌了几口,顺便看了眼升的老高的日头,冲他们挥了挥手:“时辰快到了,我们回去吧。” 
  时至晌午,各营帐前都架起了篝火,只待携着猎物的人们回来开餐,各家小姐们也都从帐子里出来,围坐在一旁轻言细语的说着话儿。
  卫凌早早便拉着苏二回了营地,正乐滋滋的围着火便烤山鸡,苏二拗不过,只得叼着根半黄不绿的狗尾巴草坐在一旁,百无聊赖间终于听见一声:“你俩这么快就烤上了?”他抬头,却看见了与苏阆一起走过来的成斐,叹了口气,一指旁边忙活的人:“他说要叫你吃着现成的。”
  卫凌脸上还蹭着两抹灰,听见苏阆的声音,边起身边嫌弃道:“你还知道回来…”话音未落,语调却微微一变,“…成翰林?”
  成斐拱手见礼:“卫公子。”
  卫凌身后不远处说笑的姑娘们的目光不约而同投了过去,脸色皆顿了顿,其中一个没忍住,讶异道:“翰林不是跟在皇上那边么?怎么会和她站在一起?”
  戚葭手中拈着的茶盖儿不察磕在了杯盏上,叮铃两声脆响。
  卫凌也看着苏阆道:“你骑射时不是向来不喜旁人打扰么,怎么和翰林碰到一块儿了?”
  苏阆撩起衣摆坐在草地上,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树枝:“碰就是巧了呗,我还赢了他三张兔皮,然后就一块回来了,”她冲成斐招招手,笑道,“你来与我们一起吗?”
  成斐微一欠身:“不了,我得回皇上跟前一趟。”卫凌闻言,觉得此人还算识相,脸上僵硬的线条稍有缓和,看了眼苏阆,又觉得此人不大识相,余光瞥向他时,发现他已然往前去了。
  苏阆倒无甚在意,抬手去转叉着山鸡的树枝,又有些苦恼的冲他们道:“今年怎么一只白狐都碰不着?我还许了荞荞一领白狐皮呐。”卫凌随手从脚边拔下一根草:“我们也没看见,就猎了两只赤狐,兴许是前山东西少的缘故。”
  走在前头的成斐听见两人的话,步子微微一顿,旁边提着猎物的侍卫察觉到他的动作,眼中闪过无声一道暗芒,上前笑道:“山前头这块儿平日里人多,没多少野物在这里活动,还是后山花样多哩,野物们长得也好。”
  成斐眉梢微挑,旋即含笑道:“多谢提醒。”言罢继续朝江涵所在的营帐前去了。
  山鸡烤的皮脆金黄,不断飘出阵阵肉香,苏二搓搓手,兴奋道:“行了没?我都饿死了。”卫凌瞥他一眼:“想吃自己烤,这是阿棠…嗯?”他吸了两口气,眉心一皱,“什么味儿啊?哪里还没熟?”
  他循着味儿看过去,一盘才剥了皮的兔子被端到自己面前,身上还挂着血丝,唬的身子往后一退:“嚯,真利落。”
  苏二笑了两声:“剥皮烤肉,她去年在边疆练的最熟了,小卫你要适应。”
  苏阆浣去手上的血污,转了转手中短刀,冲苏二眯了眯眼,卫凌看见她手中拿的正是前些日子自己送她的匕首,眉毛欢快的扬了扬,用兔子把山鸡换下来,“不就处理个兔子么,你怎么把她说的跟吃人的老妖精似的。”
  苏二拽下一根鸡腿递给苏阆:“哪里哪里,阿棠就算是妖精,也是最好看干练的妖。”苏阆翻了个白眼,冲着外皮焦黄酥脆的鸡腿咔哧咬了一口。
  虽至秋日,太阳高高挂在天上仍会有闷闷的热意,是以一直到了下午日头偏西时,众人才又陆续离开营帐。
  苏阆没猎到什么有趣的物什,倒先出了一层薄汗,遂进了一片林子,荫凉中一阵凉风吹过,拂散了不少闷热的燥意,午后阳光穿过枝叶洒到前方一簇灌木丛中,斑驳安静。
  苏阆将染了汗意的碎发拨拉到耳后,提起水囊灌了几口,余光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影儿,原本凝住不动的树丛窸窸窣窣摇了两下。
  白狐?
  苏阆眼底一亮,旋即搭箭去射,可方才放下水囊的动作废了些时间,只能遥遥看见林中飞快跑过的一溜绒白影子,羽箭扑了个空。
  可惜了。
  苏阆轻叹一声,准备继续埋在荫凉中凉快会儿时,赤卢马却突然扬起前蹄,嘶鸣两声,驮着她追了出去。
  苏阆只觉得身子狠狠一颠,整个人已经出了林子,不由失笑,迎着呼呼的凉风俯身冲赤卢喊道:“都跑远了,你当自己是猎狗呐,还能闻着味儿追?”
  身。下的马昂首一嘶,跑的更快了,苏阆握着缰绳,心里有点无奈,算了,就当自己兜兜风吧。
  赤卢实在是只太爱面子的马,循着白影儿逃遁的方向一路绕到了后山,还不见有停下来的样子。
  苏阆打了个哈欠,拍拍它的脖子:“小红,不必那么执着,跑了就跑了吧,咱再找别的。”赤卢马兴许也是跑累了,有些懊丧的喷出一串响鼻,听话的放慢了步子。
  苏阆扯住缰绳直起身,才发现山后头虽人少,几乎看不见来往的侍卫,但景致着实不错,山青天蓝,还可闻潺潺水声,空幽清爽,她循声望去,果然靠近山侧的浓荫深处,映着午后斜阳流泻出一道粼粼白溪。
  这泼马跑了这么长时间,正好让它饮个水歇一歇。她翻身下马,牵着赤卢往溪边走去。
  溪畔山石个个光滑,圆溜溜煞是可爱,苏阆俯身坐下,弯腰捧了一把水泼在脸上。
  水声清鸣,成斐提着两只刚猎到的白狐从林中出来,也牵着马走向这边,目光触及到溪畔女子的身影,步子顿了顿。
  苏阆袖口松开,往上挽了一截,露出一段净白的手臂,正躬身去捧水,干净好看的侧颜对着他。
  成斐不觉松开了握着缰绳的手,走上前唤道:“苏姑娘。”
  苏阆应声抬起头,面庞犹是湿的,长长的睫羽上还挂着水珠,往常清凌凌的眸子里生生平添了几分灵动可人,她见是成斐,先是一愣,旋即站起身,不动声色的撸下袖子:“成公子也在。”
  成斐笑笑,提了提手中白狐,口吻中含着些许无奈:“听闻这里野物多些,本想来猎两只赤狐,结果赤狐没看到,倒射中两只白的。”
  苏阆眸子一亮:“正好,我早晨猎了两只赤狐,要不咱俩换换?”
  成斐闻言,眉宇舒展,旋即将狐狸往她跟前一递:“求之不得。”
  苏阆展颜,欣然接过,将它们装进了挂在马身上的猎囊里,看了眼自己散开的袖口,取过方才解在马鞍上的护腕带子,边扎着衣袖边朝成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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