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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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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了半年的仗,真是越来越糙了,不怕回去把荞荞吓跑吗。
  苏城接过,几口灌了个底朝天,又递还给苏阆,苏阆默然的接了,挑眉道:“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不谈和么?”
  “北狄一日不降,我们便一日不撤兵,求和?美的他。”苏城餍足,后背往椅子上一靠,“北狄那帮人欠记性,不打狠些就不知道安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阆唔了一声,表示英雄所见略同,又道:“和书现下还在京中,不待上命了?”
  苏城一笑:“胜负已定,把和书送到上京不过走个形式,皇帝小表哥的旨意下来只是早晚问题而已,父亲和阿斐的意思,不必等了,速战速决。”
  苏阆点头:“也是。”
  苏城站起身道:“我走了,你歇着吧。”
  苏阆将他送至门边,目送他脚步轻快的拐出院门,心下不觉隐隐期待振奋起来,手覆在左肩将好的伤口处,忽的想到一个人,凌眉微挑。
  陈军连胜,不知呼衍朗是何状况。
  苏阆的住处原本离王军次扎的地方很近,那些战火连天的声音,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离自己却是越来越远了。
  陈军早已转守为攻,战线迅速往北推移,短短十日之内,直逼北狄境内西潼关,北狄可汗求和无果,眼看西潼将破,陈军反而战意汹汹,大有锐不可当之势,仓皇起来,慌忙派使者交递降书,面南称臣,年年岁赋,苏嵃才下令停兵。
  大胜之讯传至开河,百姓无不欢呼鼓舞,还未至除夕,各家各户便结起了热闹的灯彩,到处可闻庆贺之声,连苏阆所住的地方,都被附近百姓专程送来的粮菜年货塞满了。
  苏阆原本着人婉拒,奈何民众热情太盛,推却不得,只好一一接了,郡丞也一连来了好几趟,这日除夕将至,又带了几个小厮来给房中除尘换新,张挂红灯,苏阆看着他们里里外外的忙活,向郡丞笑笑道:“大人实在不必这样费心,王军已在凯旋的路上,待将开河杂事规整完毕,我们便也该班师回朝了。”
  郡丞听出她言外之意,忙道:“马上要至年下了,何需赶这一时片刻,佳节之时,耗在路上岂非浪费?百姓无不对王军将士感恩戴德,都盼着咱们王军能多留几日,”他笑,“副尉放心,将士们的年饭,开河民众会亲自送到营中,各位将领,下官亲自摆酒设宴,一则庆祝凯旋,二则也表守岁心意。”
  郡丞一脸喜悦期待的看着她,直看得苏阆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笑了笑道:“我怎好替苏将军和成大人做主,何时离开,且等王军归来,大人再与他们商榷罢。”
  郡丞一听,倒也在理,满口应了,话音才落,外头张灯的小厮进来回毕,他才站起身:“既如此,下官不多叨扰,便先回去了。”
  苏阆起身相送:“大人慢走。”
  成斐回来,看到的便是门悬朱灯,舍安花烛的一番景象。
  苏阆看见他的目光最后停在新换的纁红幔帐上,久久不离,扯着面皮干笑了两声:“那什么,快过年了,喜庆。”
  开河郡丞是个好官,但这并不妨碍苏阆对他的审美能力表示深深的担忧。
  这般花哨的布置真的是…
  苏阆暗忖间,苏二不知什么时候从外头冒进来:“阿斐,父亲他…”话才说到一半,在他看见房中景象时蓦地停住。
  片刻,他一指里头床榻,噗嗤笑出声:“这怎么整的跟婚房似的?”
  房中沉默了一瞬,成斐看见苏澜有点儿泛红的耳朵尖儿,本不想笑,却别过脸,抬手掩至鼻梁处,眉眼也弯了起来。
  苏阆的脸撑不住的一黑。
  这两个人!
  “都不许笑,”她瞪眼,“憋着!”
  苏城恍若未闻,还露着一排白牙,成斐轻咳两声,掩了笑意,看向兀自欢乐的苏二:“二哥方才说,将军有什么事?”
  苏城恍然啊了一声:“父亲说他已经和郡丞商定,待过了除夕再班师回京,也表军民一心的意,你若朝中事忙,可以先回去。”
  成斐看向苏阆,见她也在瞧着自己,道:“自然好,我并不忙,同苏家军一起便可。”
  苏城轻快地道了一声:“好嘞,那我现在去和父亲说,你俩聊吧。”
  他转身出去,还甚体贴的带上了房门,房中安静下来,成斐走到苏阆对面,一笑,伸手松松揽住了她的腰。
  苏阆从他怀中抬起头,又垂下眼睫,悄声道:“这个房间不是我布置的。”
  成斐不用想也猜的着,她自己在苏府的房中除了必需的器具,唯一摆来装饰的也就是窗边那只白玉瓶,偶尔插几桠海棠枝,这里一看就是出自外人之手。
  成斐亲了下她的额头:“嗯,知道,况且…”他低笑,“不是正红,不像婚房。”
  苏阆忍俊,弯了弯嘴角,成斐眸色渐深,低头快速碰了碰她的唇瓣:“许多时日没见,我很想你。”
  话音落下,不待她应声,箍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收紧,深深吻住了她。
  苏阆身形微顿,然很快便抬起手来,攀住了他的颈。
  两人缠绵良久,直到苏阆腰肢都有些发软,成斐才将她放开,理顺了她方才被自己揉的有些乱的发,温声道:“先前开河交战,战场只得草草处置,现下战停,还需再好好清理一番,我得去看着,待明早再来看你。”
  苏阆闻言,突然抬起头:“我也想去。”
  成斐道:“外头天寒,你肩上的伤也没好全,还是别出去了。”
  “那些伤真的好了!”苏阆央他,“反正现在也不打仗了,我想去军中瞧瞧,又不会出事。”
  成斐眼底一抹幽晦的光一闪而过,和声道:“离除夕不过三天了,届时你再去,今天王军才归,免不得忙乱些,听话。”
  苏阆瞧着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然而听见他口中的“听话”两个字后,又说不出反驳他的话来,只好道:“那你去吧。”
  

    
第85章 
  成斐走后; 苏阆在房中呆了约摸一个时辰,眼看暮色将至,终于坐不住了; 从案后站起来; 褪下夹棉的裙裳,翻出先前战时穿的戎衣; 套上了身。
  两个侍女端着晚饭进来时,她正将长发高高拢起; 簪住发箍。
  侍女皆一愣:“姑娘这是?”
  苏阆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 边往门外走边道:“营中有些事情; 我去一趟。”
  侍女追上去:“姑娘不吃饭了么?”
  苏阆摆摆手,步子不停,很快便拐出了院子。
  冬日夜色沉的很快; 她出门时暮光才初初拢过来,待到营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营道边篝火初上; 兵士们各自忙碌,人影幢幢,只是已经不见了先前战时的紧张气息; 苏阆稳住心神,径直去了中军帐,却一个将领也没见着,守帐的兵士说; 苏嵃和苏城此刻正在后军,成斐带了些人到城外清理战场去了。
  苏阆又赶往城外。
  城外地势空旷,才踏出城门,便感觉到风势又大了一些。
  夜色苍茫,积雪未融,踩在上面微有咯吱声响。
  成斐把各行兵士负责清理的地方分配下去,穿过人迹,在一片低坡处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片沉寂的雪,寒风呼啸而过,依稀还有战血的味道。
  冰天雪地都封冻不住的铁锈甜腥,让成斐的眉皱了皱。
  闭眼冥思时,背后蓦地响起一道凌厉的破风声,刃光闪过,霎时杀气弥漫,迅速朝他的背心疾刺而去。
  不过电光火石间,眼见刀刃马上要没入的那一瞬,背对着他的成斐却倏侧过身,刀刃从他袖角滑过,裂帛声响,长刀贴着他堪堪扑了个空,不待人反应过来,成斐的手已然精准有力的扣住了从背后突袭而来的手腕,骨节处咔啪一声轻响。
  又冷又沉的夜色里,两人四目相对,眉锋冷冽。
  寒风穿过,成斐的声音冷冷在对峙中响起:“呼衍朗,最后一次。”
  没机会了。
  呼衍朗此刻情状宛若一只被钳住爪牙的野狼,凶狠狼狈,身上将服都已结满寒霜,血迹凝固,显然是在先前的战中落了伤,且不知已在此处潜伏多久,方才那一招近乎拼尽全力,以至于短时间内根本攒不出新的力气反击,眼中狠意和不甘之色却愈加汹涌,几欲噬人。
  可惜,不能。
  寒夜中两人身形凝固不动,唯有呼啸朔风不断掀动起衣摆,杀意潮动。
  呼衍朗紧紧盯着成斐毫无表情的脸,潮汗不断从额角沁出,不过片刻便尽数成冰,散发也被紧紧粘连在了额上,呼吸几乎也要被冻住,终于被他冷淡而居高临下似的眼睛激怒,胸口微微起伏,狠声道:“成斐,天把我们放在对立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可我不甘心!你生来便是丞相独子,皇帝伴读,宠眷优渥,可我有什么?一个庶子,被防备,被打压,所挣的全凭自己苦心经营,”他咬牙切齿,“只恨苍天不公,偏叫我还碰上你,到头来功败垂成!”
  成斐望着他,忽而冷冷沉声:“你要求什么权势功利,与我何干?只是何苦,拿我大陈黎民的命来换?”
  呼衍朗身形僵住,一时无言以对,良久,突然笑了起来,连胸膛里都发出了沉哑的嗬嗬之声,凌厉双目却逐渐赤红起来,手上用力一反,就要脱离他的钳制,拼尽全力也要夺了他命的架势,长刀瞬间被抬高几分,朝着他狠狠砍来。
  成斐眉锋骤然凛冽,指下欲发力卸他腕骨时,身后忽而响起清凌急切的一声喊:“阿斐!”
  苏阆不知何时赶到,没有丝毫犹疑,不待话音消落,铮的一声长剑出鞘,便狠狠将剑鞘掷了出去,鞘身划破夜风,与刀身相撞生鸣,刚脆之声在夜空中荡开,冲力生生震的两人都脱了手,长刀被砸的旋飞,深深插进地上积雪,钉在了地里,二人也应声分开,呼衍朗一个趔趄,后退两步,苏阆已然赶上矮坡,挡在成斐面前,手中长剑直指他的胸膛:“你!”
  呼衍朗被这剑尖的雪亮刃光闪的晃眼,却笑了一下,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不顾已然脱臼的手腕和距他身体不过咫尺的利剑,轻嗤道:“你们两个,还真是…”
  他没再说下去,抬首看向成斐:“你可还记得,我曾伤了你的人哪里?”他撑着力气站直身子,微一勾唇,“当然,换了我,也会记得。”
  苏阆蹙眉,却见他突然身子一偏,竟直接冲着她手中长剑迎了上来,噗的一声,剑刃生生透出肩胛,霎时间鲜血飞溅。
  苏阆蓦地睁大眼睛,往后一退,脊背正好靠到身后成斐的怀里,被成斐顺势揽住了肩膀,执剑的手却出了一层汗,冷滑湿腻,有些难以掌握。
  呼衍朗却不见退却,迎着骨头里的剑身,复上前一步,长剑在后面便又透出一分。
  暗夜里,呼衍朗的身形摇晃了一下,眼睛仍努力抬起来,看向成斐:“可还了?”
  四周只有凛冽的寒风声。
  他微微喘息,又咬牙道:“我呼衍朗二十年来从未求过谁,今天求你一次,”他眼中赤色消去,竟真的带了恳求,“放过兰珠,我知道你一直在盯着她。”
  “她从不愿意搅这浑水,是我把她硬扯进来的,放过她。”
  苏阆手指一顿,转头去看成斐。
  从下往上的视角,逆着积雪反出的微光,看不清成斐是什么表情,须臾,只听他不带任何起伏的吐出一个字:“好。”
  话甫出口,苏阆的心里和耳边好像都听到了一声松气的声音。
  呼衍朗扬起脸,看了眼没有一颗星子的夜幕,笑了两声,突然抬起手,握住余下剑身,狠狠往下一按,陷在他肩胛的利剑竟被他生生斜拽了下去,直抵心脏。
  苏阆一惊,手中长剑后撤,抽离了他的身体,然而就在拔剑的那个瞬间,呼衍朗应声而倒,眼底生息迅速褪去,只剩身。下鲜血泊泊,在皑皑白雪上洇染开来,很快殷红了一片。
  苏阆皱眉,下一刻被成斐转了个身,扣着后脑勺按进了怀中。
  她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看见这个,可这对她苏阆而言,几乎是…不可避免到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可她相信,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终有一天,会让它慢慢消弭掉。
  咣当一声,手中长剑落在地上,砸进雪里,苏阆抬手,攫住了他的衣襟。
  。 。 。
  呼衍朗的死并没有在军中引起多大的波动,远处清理战场的兵士循声赶来时,成斐只说死了一个狄军中落单的兵士,吩咐葬了。
  除夕在半年的苦战后,就这么到了。
  开河和附近的民众热情十分,自家准备的娇耳酒水争相送至营外,苏嵃婉拒了郡丞宴请将领之邀,和营中兵士一同熬年守岁,到处一派喜气洋洋之像,苏阆也回了军营,中军帐内人声鼎沸,直若一场盛大的夜宴。
  将领齐聚,少不得一番推杯换盏,上首的苏嵃和成斐更是被埋在了人堆里,坐在后头遥遥望去,除了攒动人影,只能听到热烈的庆贺敬酒声,苏阆吃了碗热气腾腾的娇耳,啜了一小口温酒,便放下了杯盏。
  正热闹间,一个将领扬声笑道:“当日开河临危,若非苏副尉领兵死守,只怕也没有我等今日,必要敬副尉一杯。”众人纷纷附和,举杯往后看去,却惑然停住。
  苏阆座位上空空如也,人已经离开了。
  苏城眉稍微挑,悄声朝一旁才脱身出来的成斐道:“她向来最怕应酬,果然提前跑了。”
  成斐回之一笑,没有言语。
  二更的更声已经过了许久,外头灯火喧嚣,房中一派和暖安静,苏阆坐在炭盆边,话本摊开放在膝上,一手闲闲的翻,一手拿着木棍烤山芋。
  甜丝丝的香气盈满居室,苏阆拿过来,正准备上手剥开,房门突然被敲响,她抬眼,一个颀长的人影站在外头。
  苏阆忙上前,拉开门扇:“阿斐?不是在守岁么,你怎的来了这里?”
  成斐进屋,揽着她往里面走:“你不是也偷偷溜回来了?军中有苏将军和二哥呢,我只守着你便是。”
  苏阆抬手去抚后颈,嘿然道:“宴上太吵了,叫人脑壳儿疼。”
  成斐不置可否,自然地拿起放在一旁的烤山芋,剥予她吃。
  方才话本正看得兴起,现在还有人伺候,苏阆就着成斐的手一口一口的吃,眼睛一面落在本子上,很是消受。
  成斐见她看的有趣,也凑上去看了几页,读到其中待嫁女儿出闺成礼之时,忽而含笑,挨着她耳边道:“既得了空闲看话本,可曾翻翻黄历?”
  苏阆的耳朵根儿被成斐轻轻的吐息撩的酥酥一麻,很快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推了他一把:“谁闲着没事去翻那个。”
  成斐眼中笑意更深:“我啊,”他对上苏阆转过来的错愕的眼,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温声道,“二月十六宜嫁娶祈福,是个万事皆宜,花好月圆的吉日。”
  苏阆呆了呆,这人还真的去看了…
  她停顿良久,才憋出一句:“这还没回京,你就自己定了日子,可给你能耐的。”
  成斐朗声笑了,伸手将她揽的更紧,短暂的沉默间,院外悠长清晰的敲更声突然响起,与此同时,巷中各户爆竹被燃放的声音接踵而至,苏阆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得肩膀一颤,回头往门外去瞧,却被成斐制住,两手覆上她的双耳,捧起脸来,在远近起伏的急促喜鸣声中,吻了下去。
  

    
第86章 
  京中除夕宫宴结束不久; 戚覃回到了府中,张承允等在书房里,见他进来; 忙起身行礼:“侯爷。”
  戚覃走到他身边:“都准备好了?”
  张承允欠身; 从怀中取出那卷《东归集稿》:“是。”
  戚覃接过,翻了开来; 泛黄的书页空白处从头至尾都注上了清峻的小字,同成斐平日的字迹一般无二; 其间拜读推重之语; 虽骨子里同成斐相比不免略有浮表稚嫩; 行文之风上倒还十分相像,毕竟要做到与他完全相同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想必张承允也已经尽了全力。
  戚覃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没发现什么纰漏,颔首道:“好,你可回了。”
  张承允略有犹疑,看了他一眼; 忙又垂下眼去,戚覃将手中集稿卷起,边往案后走边道:“放心; 待事成,本侯必不会亏待了你。”
  张承允脸色微微一白,忙躬身道:“多谢侯爷,晚生告退。”
  他保持着俯首的姿势; 慢慢退了出去,待关上门,才直起身来,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侯府中院子里的石灯笼点的明亮,在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张承允走在路上,右臂接近腕处的内侧皮肤又开始细密的刺痒了起来。
  他撩开袖子,目光微微一凝。
  原先胳膊上的两个红点随着时间过去,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蔓延了开来,周围又起了几点斑斑的印子,平日里倒也没什么感觉,偏偏有时候就要针刺一样撩拨几下,像是在提醒自己的存在一般,这让他觉得十分不安。
  他总隐隐感觉,这和成斐脱不开关系。
  他也曾暗地里对着医书寻症下药,奈何都不起什么作用,敷药之后有时会淡些,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冒出来。
  戚覃多疑狠厉,自己能联系到成斐身上,他更会,这印记无法消失,若让他知道,不是没有灭口的可能。
  毕竟这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可细想来,自己和院中学生一同饮食起居,身上也不曾有过什么破伤的地方,且成斐对自己信任到连书房钥匙都能交予的地步,隔着数百里之距,能对自己做什么呢?
  许只是自己太紧张而疑心过多了,不过冬日里少见的蛰虫作祟而已。
  张承允暗暗想着,稳住心神,趁夜色出了侯府。
  。 。 。
  翌日一早,次扎在开河的王军南下归朝,与狄军苦战半载,兵士们早已归心似箭,路上又太平通畅,行军疾速,只花了十三日的时间,便从北境回到了上京。
  王军大胜归朝,满朝欢庆,江涵亦是大喜,皇辇至城外亲迎将归,百姓亦夹道相迎,一时间万人空巷,未至佳节,已是热闹非凡,然因元宵前不宜有大的封赏,只得等节后再行庆功封举,犒赏三军。
  苏阆对几天后的庆功宴没什么兴趣,且还有些不大开怀。
  别的军官打了胜仗,休沐告归回家只等着过节,成斐战后却少不得官复原职,做回礼部侍郎去,元宵宴饮,乃至节后庆功的一堆麻烦事,紧接着就得落到他头上。
  苏阆抬头,穿过鼎沸人声,看一眼骑马走在行军队伍最前头的成斐,脸色十分不爽的黑了黑。
  简直忙的就像一…
  万一到十五晚上都忙不完怎么办?
  苏阆原本还有战胜归来的兴奋,待想通这一层,却开始有些烦躁了。
  与她驱马并行的苏城察觉出她的不对,往跟前凑了凑:“喂,怎的了?”
  苏阆望天,悠悠舒了口气,眼睛转向他:“你挺开心的嘛。”
  苏城笑道:“那当然,我已经等不及,恨不得飞回府里去了。”
  苏阆瞥见他眉梢眼角掩都掩不住的得意神色,耷拉着眼皮转回了脸。
  待归朝入宫一番事情处理完,苏嵃率王军前往京中兵营安置,苏阆与苏城出得宫门时,已经暮色渐拢。
  苏阆翻身上马,转身望了眼里头,沉着脸鼓了鼓腮。
  成斐果然被小皇帝留在宫里议事了。
  苏城驱马走近,拍拍她的肩表示同情,而后笑道:“我可走了,荞荞肯定已经得了消息,备好晚饭在府中等着呢。”
  …嘚瑟死你!
  苏阆一抖缰绳,喝了声“驾!”,策马朝他的背影快速追了上去。
  两匹快马相继穿过长路,一串急促如鼓点的马蹄声踏破暮色,眼见离将军府的大门越来越近,苏二连马都来不及下,直接策马踏阶,穿门而入。
  门丁远远地听见有明晰马蹄声至,皆引颈去瞧,看到长路尽头绝尘而来的兄妹二人,兴奋地朝里大呼一声:“公子和小姐回来了——”
  话音未落,身畔一阵凉风拂过,不待他看清,苏二已经略了过去,苏阆停至门前,将缰绳塞到他手里,抛下一句:“父亲晚上就回。”也跟着进了府。
  苏城片刻不停的进了院中,直到看见那棵海棠,才翻身下马,朝里头喊了一句:“荞荞。”
  没人应声。
  他松开缰绳,往里走了两步,又喊了一遍,昏色沉沉的院中寂静片刻,久违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公子?”
  软软的,带了点儿鼻音似的,不对,好像还有些…生气?
  苏城猛地转过身,果然看见荞荞站在自己身后,垂着手,眼圈泛红。
  他一笑,伸开双臂,等着她扑进来的姿势:“你不乖乖呆在院中等我,又跑哪儿去闹了,现在才回来?”
  荞荞悠悠道:“奴婢中午接到王军胜归入京的消息,就一直在府门后面等,公子骑着马就冲进去啦,没看见我,我又追上来的。”
  苏城恍然一愣,摸摸鼻梁讪笑道:“是么?”他看见荞荞从睫毛底下瞅着自己,没有动弹的意思,索性上前两步,张臂将她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好啦,我的错,好不好?”
  荞荞嗤一声笑了,眼角却扑的滚下泪来,忙低头抬手去揩:“平安回来就什么都好了,饭菜已经备上,到厅里去吧。”
  苏城揽着她的一只手收回来,指腹去抹她脸上的泪痕:“傻丫头,哭什么。”
  短暂的沉默间,院门处突然传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声:“咳。”
  苏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靠在门边,笑吟吟望着两人。
  荞荞眼睛蹭的亮了,忙从苏城臂弯里脱身出来,朝苏阆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小姐!”
  她力气太大,苏阆没防备,险些被她扑的一个趔趄,将将稳住,朝被孤零零撂在后头的苏二得意的挑了挑眉。
  苏城没好气的别开脸。
  苏阆脸上笑着,实则心里暗忖,二小子急着跑到自己院里来没看见荞荞,荞荞转身追上去的时候也没看见自己啊。
  她心里还酸呢。
  荞荞抱够了,慢慢松开手,道:“小姐都瘦了,这几日好好补补。”
  不待苏阆应声,苏城已然上前:“你还说,我等着你把自己喂成个肉团儿,怎么回来只剩了把骨头?平日贪吃的劲儿哪去了?”
  荞荞闻言,睁大了眼睛,手一指自己:“贪吃?公子说我贪吃?我为着给你们祈福,都半年没吃肉啦!”她扬着尖尖的下巴,认真强调,“半年!”
  苏阆一愣,恍然笑了,他们在战场上成日杀人舔血,荞荞在府里茹素斋戒?
  真是傻的可爱啊。
  “好了,”苏阆牵着她往门外走,“今天让你吃个够,走吧。”
  荞荞一笑,眼睛弯弯的,快步跟上了她。
  因苏嵃还没回来,也不好大摆饭食,东厨里的人便只挑着上了几道菜先让兄妹俩垫垫空了多半日的肚子,但仍看的出准备的十分上心,单荤菜就占了两三样,末了荞荞端上来一盅枣杞乳鸽汤,小小一张圆桌也差不多占满了。
  苏阆看着荞荞里外来回的忙活,给二人摆好碗筷,盛上米饭,末了站在了旁边,道:“再添一副。”
  荞荞惑然“啊”了一声,苏城朝门外仆妇使了个眼色,那厢伶俐的去了,很快又拿了一副碗筷回来,苏城接过,往荞荞手边一递:“来。”
  荞荞反应过来,慌忙摆手:“这怎么好,公子小姐且用便是,等你们吃完了奴婢再吃。”
  她和兄妹两人虽然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但同席吃饭还真不曾有过。
  苏阆的下巴朝对面的空座上一点:“那有那么多事,坐下。”
  不待荞荞说什么,苏城伸手,一把把她拉到了座位上,筷子塞进她手里:“你不是馋了么?吃。”他对上她的眼睛,一笑,“吃完我还有话和你说。”
  荞荞看看苏城,又看看苏阆,半晌,也低头笑了笑,夹了些菜在自己碗里。
  苏阆在开河养伤的时候隔几天还能喝些鱼汤,苏城却只在和她重逢的那天吃了一顿好的,这几道菜对自己亏待了大半年的胃而言简直就是饕餮盛宴,好一番大快朵颐,才满足的靠在了椅背上。
  荞荞喝完汤,也放下了手中汤匙,原本恨不得整个摊在椅子上的苏二听见瓷勺撞在碗底的叮铃一声清响,突然便直起了身,拉着她道:“走走,到我房里去,我有话同你讲。”
  荞荞没动,看向对面:“都吃完了?我也有话要和小姐说。”
  苏城默然的转向苏阆。
  苏阆憋住笑,咳了两声:“那什么,你先跟二哥去吧,反正咱俩有什么话可以留着讲一晚上。”
  苏城的脸更黑了。
  荞荞脸上却不见平日里笑嘻嘻的样子:“不成,现在就要说,方才怕小姐吃不好饭,奴婢才一直憋着。”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了贴身戴着的两页纸,递给苏阆:“小姐看看这个。”
  

    
第87章 
  苏阆惑然接过; 打开来,扫了一眼道:“这不是阿斐的笔迹么,你从哪得来的?”
  苏城闻言; 也凑了上去; 荞荞点头:“先前侍郎替公子默的那本《九策》,奴婢也曾见过; 也以为这就是侍郎写的,可这确然不是出自侍郎之手。”
  苏阆边听她说; 边换了一页; 眉心微微锁了起来:“后头确实不对; ”她指尖移到最末几个字,“前面的字写的倒工整,越往后便现了潦草之意; 应是赶时所至,到这里就有些飘,字体也被拉宽,几乎不见了成斐的影子。”
  “写字的笔法养成了; 无论是工是草,骨架是不变的,可这两张显然是后头写的快了; 不暇顾及,自然就露了自己原本的形迹出来,他在模仿成斐的字?”苏阆抬眼,“怎么回事?”
  荞荞道:“是张承允。”
  她捏紧手指; 把当时一川的所见所听,又是如何回到苏府,全部说了一遍,末了,道:“奴婢依着这个去查了,上边不过是誊的《诸葛正义》的内容,没什么不对,可张承允为了它们竟然杀了同住的学生,奴婢猜测问题应当也是出在字迹上,就去寻了之前公子给一川找的那个教书先生,想让他依样仿两张出来,奈何先生试着写了几遍,都写不出来,没法子,奴婢只好让他用了竹笺纸,竹笺纸质地脆且透,直接覆在上头,依样描了下来,大眼看过去,轻易倒瞧不出,奴婢为多一层保险,叠起来压了许久的桌角,这样竹笺纸起了毛糙,不容易辨出纸质,还能模糊字迹,就更看不出了,且上头的桌漆和泥土味也能掩盖墨香,奴婢才放心,教一川回院洒扫时放回了张承允房间里,自己把原本的两张留了下来,现下就在小姐手里了。”
  苏城听她说完,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荞荞这招李代桃僵使的可以啊,原来也没那么傻嘛。”
  荞荞横他一眼:“你才傻呢。”
  苏阆紧紧捏着那两页纸,腾地站了起来:“这事不对,我去找成斐。”
  苏城拉住她:“哎,且不说现在天都黑透了,你去哪里寻他?宫中,礼部衙门,泓学院还是相府?待明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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