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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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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卢颈后的鬃毛在夜风中上下摆动,因一路疾奔免不了颠簸的厉害,苏阆几乎能感受到背后随着撕裂般的疼痛漫出来的湿热感,她折下身子,让自己尽量贴近马背,咬牙加快了速度,不过多时,便冲进了那片千刃拼杀的血腥之地。
  岑帆本以为苏阆伤重,今夜猝然被袭,她都不一定赶的过来,苏家军即便有以一敌三的本事,群龙无首亦是不妙,又担心前些日子连夜做的准备无法施展,心下焦躁之时,身后远远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哒哒马蹄声,扭头望去,正瞧见苏阆手中长剑旋着刃花朝敌兵飞刺而去的场景,几近染血的眼底骤然腾上一层惊吒的喜色,当即拼尽力气,朝厮杀的兵士大喊一声:“副尉来了!”
  

    
第56章 
  苏阆军职不高; 但因年幼入军而果敢刚毅,虽是女子,在苏家军的兵士中素得爱敬; 此次苏嵃带兵离开; 她自己也能进将北口打理的井井有条,又是苏嵃一手培养起来的; 现下他不在,军士们早已当其为首; 亦多拥护。
  原本熬了这几天; 众人皆是疲惫; 敌军在新兵才补调过来的当口夜袭北口,兵士们皆有些猝不及防,又迟迟未见苏阆; 若无她领着,几日心血只怕虚耗,心中亦愈加不安,本就守备中虚; 且与新兵还未契合,狄军有备而来,猛攻之下弱势尽显; 渐渐不敌之时,她来了。
  苏家军的兵士听见这声喊,精神都为之一振,气势高涨; 一时间杀声震天,墨云汹涌。
  苏阆入得战中,不单提了苏家军的势,乱刃深处亦有一双凌轹眉眼朝她射来,眸底冷意森森。
  少将军说的,想必就是她了,
  苏阆周身尽是肃杀之气,月霜下双眉冷意缭绕,长剑寒光闪的人眼花缭乱间,马蹄下便又多数条丧命之鬼,只是没人注意到她的脸上已然渐渐失了血色,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涔涔流下,落在赤卢身上和草地里,转瞬又消于无形。
  奋力拼杀间,一柄长戈突然从她身后飞刺而去,直抵背心,苏阆眸光一紧,蹬住马鞍腾身而起,堪堪避过,长戈便擦着她背戳了过去,她猛地反手一握,紧紧将戈柄捉在掌心,借力回身一甩,刃尖旋到空中,毫不犹疑的刺入了那人的心窝,霎时间鲜血迸溅。
  苏阆扯住缰绳坐稳在马背上,心中却有股莫名业火渐渐往上窜,拖了这么久,中营援军怎么还没来!
  在这样下去,只能破釜沉舟了。
  她喘口气,愤而抬眸,恍然与藏在暗夜深处射向自己的眼睛遥遥相对。两人皆在马上,军士厮杀开去,正好在中间撕开了一条血腥弥漫的空路。
  她抬手擦一把脸上血珠,握紧了剑柄。
  为首者,先杀不提。
  两人皆是这个心思,马蹄声过,刀剑相撞,霎时间火星四溅,四目相对,杀气几欲噬人。
  战马嘶鸣,两人竟旗鼓相当,僵持不下,几招下来,硬是没有分出高低,一连拼杀许多回合,终于缓下攻势,皆退后两步,呼吸都有些浓重。
  苏阆隐在戎装下的后背血汗淋漓,一动便是锥心刺骨的疼,几番拼杀下来眼前已然开始一阵阵地发黑,若非她一直死撑,早不知从马上跌下来几次,现下又碰上这个强硬的对手,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她很是气闷,若非自己近来不得好歇,又有伤在身,否则何至于被压制到这般境地。
  苏阆紧紧握住缰绳,手心被粗糙的麻刺厮磨着,止住从体内席卷而来的晕眩感,举起手中长剑,双肩却稳不住的晃了两下。
  对面的人察觉到她的异样,眼中精光一轮,不待自己缓过力气,抓住这个空子持刀便冲她砍了过来。
  苏阆眼前景物开始变得恍惚,只能看到朝自己飞旋而来的刀影,本能地猛然咬住舌尖,甜腥和尖锐痛感在口中弥漫开的那一刹,神思遽然清明了些,反身回剑抵挡,刀刃在剑身上滑了过去,发出一道金属相擦的尖锐之声,长风拂来,吹散了被削断的一缕长发和脸上的冷汗。
  裸。露在外的每一处都被那阵风吹的泛起一层凉意,苏阆猛地睁开眼,骤然回神,果然…老天还是向着她的!
  江北夏夜风急,几乎每晚都有墨云遮月的时候,中军迟迟不来,她能等的,只有这一刻。
  长风过,一时间厚重夜幕上墨色汹涌,将月光拢了个一丝不剩,四周倏地暗了下来,星星点点的火把像是得了敕令般,几乎在同一刻尽数被熄灭,厮杀正烈的士兵被突如起来的黑暗阻的硬生生停了片刻,苏阆已经不再对司马尹报什么希望,趁机夹马后退两步,横心举起剑身在马鞍上狠狠一敲。
  马鞍上早已做好了准备,比寻常任何金属撞击声都尖锐响亮,穿过战中杂声,带着长长的尾音在暗夜中飘荡开来,狄军皆是一愣,再回神时,与其拼杀的兵士却渐渐显了后退之势。
  不过就在很快的时间里,北口兵士已经大半都往营中后撤了回去,苏阆立时循声挑开对面长刀,调转马头,赤卢的鼻息也似有些慌乱,退到营中时激起了一片仓促的扬尘。
  战况激杀正烈,对方兵士疲软撤离,马上男子不由气盛,到现在中军仍未到来,显然已被那人拖住,且狄方本就占了人多的势,又心知北口新充兵士能耐不过尔尔,手中还有北口的舆图,其上营道岗哨一应俱全,知己知彼,岂有不追之理,当即下令进攻营地,三队分散破入,欲将其一举拿下。
  陈军撤的极快,营道一片黢黑,除了风声不见一个人影,都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怯战跑光了,心下狐疑间,却不知从何处掷来一支短短的竹箭,轻微的一点破风声响过,径直刺入了战马的后腿。
  马儿猝然受惊,嘶鸣一声,吃痛撒蹄往前疾驰而去,男子身形一晃,已然被马驮着进了营中,好一阵歪斜颠簸,才让其停下来,调转马头欲回去时,看见眼前之景,却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家军虽离之□□,营帐却一个未撤,仍然保持着八千人的规制,竟已经在短短几天内被移了方位,在北口宽阔的次扎之地上摆成了一个巨大的营阵,虵行迷离,外人闯进来无异于进了一片路向扑朔的老林,行道中添置岗哨,然除却营房和岗架,后备所需又被清理的一物不剩,黑风飒飒,其上旌旗迎风鼓动,条条幔幔尽成暗影幽魅,更让人心里发毛,越发辨不清方位。
  他喊了一声,声音却从四面八方被挡了回来,顺着风飘飘荡荡,犹如魔音入耳,震得人耳膜发疼。
  进入营中的兵士还未来得及暗喜,眼前首将就不见了踪影,正四顾间,北口深处不知从何地响起几声呼喊的回音,明明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却从每个拐口顺着风荡进了耳朵,根本辨不出源自何地,四周又黑黢黢的没有任何可以借明,只好放缓了步子,持戈去寻,不知不觉也绕进了营道里头。
  待进营中,众人才发觉,北口布置与探子传出来的舆图根本不一样!
  狄军列队而行,却不知为何越走越散,等他们察觉不妙,早已被七拐八绕的营道困在了四处,兵士都被分散割离开来,撤不出去了。
  三千狄兵陷在其中犹如困兽,又失首将带领,深堕黑暗而不能出,在阵中团团乱转,心下开始渐渐仓皇之时,夜风渐消,云中月也慢慢滑了出来,眼前景物和道路终于被照亮,众人复明,心中蓦地一喜,却闻身后呼的一声,冷霜似的月色乍然被远处一际冲天的火光完全掩盖了。
  方才那点儿光亮对他们来说,怎么能够。
  北口最南边的高地上倏地涌出大片密密麻麻的火点,众兵士逆光而起,在高地上簇成一个个相连的黑影,明暗相交,直若一面利刃,齐齐对准了被困在营地深处的狄兵。
  苏阆遥遥站在众兵之首,拉开了弓。
  箭簇上火光熊熊,照亮了她清凌凌的眉眼,漆黑的眸子里映着一点清晰明锐的光,铮的一声,那点明光急速变小,火箭携着千钧之力,朝袒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狄兵嗖然射去。
  不过一刹,千百簇冉冉火团裹着尖锐利刃,从高地上急射而起,不带丝毫犹疑,携着浓重的杀伐之气朝阵中兵士俯冲而去,暗夜倏地被一片火雨浇化,照亮了狄兵惊慌失措的脸。
  被困于营中骑在马上的男子猛然回身,瞳孔蓦地一缩。
  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火箭已经落到了营中草地和兵士们的身上,不少营帐也呼地燃烧了起来,原本漆黑的营地一时间火光噬人,惨嚎充耳,四周俨然成了一片火海。
  自烧营地来御敌军,这女人怕不是个疯子!男子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竖刀回挡射来的箭簇,可身下的马被猎猎火势包围,早已受惊,失措跑跳,被一簇箭光射中脖颈,轰然倒下,将他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顾不得喉头涌上的大口甜腥,慌忙爬起身,大声嘶吼欲集手下,可兵士们早已被营阵搅散,又大多烈火焚身,哪里还能听到他的命令,整个北口乱成一团,呼叫声不绝于耳,苏阆的眼睛在其中凌然略过,最后落在才摔下马的人身上,眸光微微一凝。
  男子抬眼,正与那道冰冷视线相对,心中猝然慌乱,转身欲逃,却有一支冷箭划裂长夜,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呼啸而来,正透背心,他胸口一凉,愣愣低下头,箭簇已然闪着寒光窜出心窝,骤然倒地,不多时便断了气。
  火光照亮半边夜空之时,远处中军的方向传来一阵长戈铁靴列阵而来的沉闷声响,急急朝这边奔踏而来,司马尹带着王军赶到,登时被眼前景象惊得呆住,眼力倒还在,转头望见不远处高地上持箭而列的陈军,不多时便明白过来,骤然大怒,指着中间嘶声厉吼:“苏阆!你疯了!”
  

    
第57章 
  苏阆闻声转脸; 却不看他,视线冷冷落在司马尹身侧的徐漮身上,握着长弓的手一紧; 才欲上前; 身形却猝然停住,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须臾,咳出一口艳红的血; 再也撑不住; 双肩一晃; 整个人倏地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岑帆眼睁睁瞧着她在自己身边倒下去,慌忙一把扶住她:“副尉!”
  司马尹气极; 大步迈上高地,指着北口怒吼:“好大的胆!不经上报,竟敢毁掉军帐,都想被砍头是么!”
  岑帆扶住苏阆的胳膊; 愤而抬脸,死死压住发寒的语调:“中军迟迟不来,若非如此; 将军派来的那些兵,只怕早已成为敌军刀下之鬼了,军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相信将军心中自有定夺。”
  司马尹扫一眼不省人事的苏阆; 冷笑一声:“本将已然调拨了五千军士,现下落到这个样子,无非就是你们无能!”
  岑帆眼底腾地染上一层怒色,真想一拳揍扁他的脸,想起苏阆之前的嘱咐,只得生生按捺住了,奈何心中怨懑太盛,还是露了几分情绪出来:“五千兵士,将军果然好实在,您充调的大军,掐头去尾,除了搬搬东西拉拉弓,还能做什么?”
  司马尹一怔,抬眼望去,借着火光扫过兵士的脸,身形微微一僵,脸上却还绷着:“无论如何,自毁军资就是大罪,待她醒来,本将自来治她。”
  岑帆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声音没有起伏:“将军这话错了,北口后备之资,副尉早已安排集中搬运到了这里,一物未少,为的就是防备这一天,那五千兵士来时,也未自带军帐,是以今夜烧的不过是苏家军的空帐,要治罪,也该等苏将军回来,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司马尹放出的狠话一下被他堵住,不由脸色青白,岑帆将苏阆背起:“中军既至,将军若无其他事,属下便先退下了。”他走了两步,又停住,道,“望将军尽快下令收拾营地,以免您的五千大军没地方住。”
  言罢背着苏阆转身朝高地下扎起的一间小帐去了。
  因是空帐,火源既停,便也烧不起来,火势已然渐渐小了下去,王军中早已有有眼力见的将领带兵去收拾营地,狄兵过了这一遭,非死即伤,虽逃掉一些,但也活捉了不少,不多时便被带了下去,司马尹走到徐漮近旁,眼中已然带了些许狐疑的神色:“军师,今夜的事,您是否该对本将有个解释?”
  徐漮的脸色不大好,火把的光一照,本来就白的面皮现下更白了。
  今晚北口这边传来异动时,他原本马上就要调兵支援,却被徐漮劝住,言说狄军夜袭,人数定然不多,北口兵足,抵挡一阵不再话下,教他稳下心思,且先将中军调齐,待摸清袭军意图,再援不迟,司马尹心中本就对苏家军有隙,巴不得狠狠挫一挫他们,徐漮的话,无异于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是以按下援兵,磨了两盏茶的时辰才下令前往北口,却不想苏家军竟直接把营地当成火场,和敌军一起烧了个干净。
  苏家军的人就是一群疯子!
  他怒气冲冲赶到北口南侧没有被火殃及的地方,却借着火光看见了那些鬓角花白或脸色犹然稚嫩的兵士,两件事不得不一齐联系到了徐漮身上。
  徐漮眼神微微有些闪烁,借着火把的光掩饰了过去,他本以为就凭北口这些兵,先前又亲绘了北口营地舆图送到狄中,拖这两刻让狄军速战速决拿下北口不是问题,至少了结苏阆不在话下,届时自己就可以趁乱功成身退,哪知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他强行稳住心神:“将军息怒,此事确有蹊跷,还需…还需仔细考量。”
  司马尹皱眉:“今晚的事且先不提,本将前些日子将补调兵士的事交予先生,缘何安排了那些人?”
  徐漮面色微变,旋即拱手,深深鞠了一躬:“此事鄙人也是斟酌万分,若说北口险要,其他关口又何尝不是?军士们皆不愿调离,鄙人实在为难,考虑着苏家军调离之前北口固如铁桶,狄军不知内情,不会轻易来袭,才暂且调了这五千兵士镇守,可若说兵士本事不强,苏副尉她也不过一介才年满十七的女流之辈。未曾想会有今夜之事,还请将军责罚。”
  他说完这些,停了下来,仍保持着躬身而立的姿势,没有抬头,司马尹眼中疑虑仍未退去,面色却微微见缓,道:“先生起来吧。”
  徐漮心下一松,直起了身子,脸上现出些许惑然的复杂神色,思量着道:“将军,今夜之事实在不寻常,兵士才调至北口,正是安置适应之时,为何当晚便有敌军夜袭,是否太过巧合了些?”
  司马尹眉头一皱,才要出声,不远处已经有兵士压着一名轻伤的俘虏走来,带到了他面前,司马尹抬起下巴,从上至下睨他一眼,加重了声音道:“本将问你几句话,你最好知无不言,免得受苦。”
  俘虏紧紧盯着他,眼神狠厉不驯。
  司马尹脸色一沉,抬手捏住了他的下颚:“你最好听话。”
  那人不语,眼角却有光朝着徐漮所在的方向轻轻一闪,与其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色。
  司马尹见他不言语,又被以这样的眼神瞧着,心下十分不爽,正待发作,押着他的兵士却突然被狠狠甩开,电光火石间,他倏地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朝司马尹的心口刺去,寒光闪过,司马尹脸色顿变,眼见躲闪就要来不及,身侧突然爆发出一声几近是本能的疾呼:“将军小心!”
  徐漮奋力上前,将司马尹狠狠一推,将其护在身后,尖刀噗呲一声,没入了他的胸膛。
  司马尹猛地睁大了眼睛,一把扶住他,眼中疑色顿消,朝俘虏心窝便是一脚,生生将他踹出丈远吐了好几口血,唤来军医带徐漮他急急朝大帐而去。
  。 。 。
  第二日下午,苏阆睁开了眼。
  帐中没有其他人,空荡的很,透进几缕午后的阳光,仍有些昏昏暗暗的,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奈何才稍稍一动,后背的伤便牵连着四肢百骸都剧烈的疼了起来,又跌回了垫子上。
  苏阆闷哼一声,额角冷汗便冒了出来,胸腔里似被尖刀刮着般一阵阵的疼,抬手摁住心口,咳了两声。
  守在营房外的岑帆听见声音,忙撩了帐子进来:“副尉醒了。”
  苏阆点头,被他扶起身,在帐中又没有可以依靠的地方,只好伏在了案上,抬眼瞧见松开的袖口,眸子恍然一动,左右寻着道:“我的腕箍呢?”
  岑帆见她这副在意的模样,不由一愣,转身从旁边盒子里摸出昨日替她卸下的踢庭兽护肩和那副银箍:“在这。”
  苏阆将其接在手中,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丢了。”
  岑帆默然片刻,道:“属下已着人去城中买药了,约摸很快便能回来。”
  苏阆颔首应过,喉咙有些沙哑:“有水么?”
  岑帆才想起来这回事,赶忙起身从帐壁上取下水囊,递到她手中。
  苏阆道了声谢,拨开盖子喝了两口,嗓子被凉水舒润不少,无声思虑着昨晚的事,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先前成斐默书《九策》时,她就在跟前研墨,无意间学会了书中所提因势而制的阵型,此次却还真派上了用场。
  只是此次虽躲过一劫,总有讨巧的成分在里头,尚不能掉以轻心,最重要的是军中十有八九…不干净。
  否则不可能这样巧。
  苏阆闭眼,那个瘦高的白影很快从脑海中飘了过去,双眉不自觉的一蹩:“徐漮呢?”
  岑帆轻笑一声:“他,被狄兵俘虏攮了一刀。”
  苏阆抬眼:“怎么?”
  岑帆不无幽晦的把昨晚听来的事说了一遍,苏阆静静听着,手指却缓缓收紧了,半晌,唇边都带了些许寒意,笃定道:“放心,他死不了。”
  岑帆惑然看向她的脸。
  苏阆手指磨挲着案角,忽而沉声:“只怕会混的更好呢。”
  岑帆明白她心中所想,面色有些发沉,半晌道:“副尉不必担心,若他真有问题,待苏将军回来,总有他好瞧的。”
  苏阆拧眉:“不成,将军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若真是根毒刺,在军中多待一天便多一分隐患,”她抬起眼,“这个徐漮,到底是什么来头?”
  岑帆道:“之前听王军中的人说,好像是之前司马将军的父亲大病一场,药石罔顾,是这个徐漮来了,才拉回一条命,而后司马将军见他博闻强识,便邀其做了他门下之士。”
  苏阆冷笑一声:“博闻强识?怕不是妖言惑人。”
  奈何她军职不高,说不上话,司马尹与苏家军有隙,又被徐漮哄的死死的,可如何是好。
  狄军昨夜来犯,说明他们已经养憩的差不多,离下次交战,怕也不远了。
  苏阆想着,无声收紧了手指。
  正思虑间,帐子突然被撩开,营房内进来两个兵士,手按在刀柄上,俨然一副来提罪犯的模样,道:“副尉,将军有要事,请您过去一趟。”
  

    
第58章 
  成斐出使这一趟; 安排好运粮的队伍回到京城时,成相已然病愈归朝,本该由他掌的政务却没能完全收回来; 倒是戚覃那边又起了势; 江涵有意压制,奈何老臣牵绊; 到底有些力不从心。
  成斐奉召进宫时,江涵才从太后那里回来; 面色不虞。
  他依稀猜到所为何事了。
  江涵坐在案后揉着额角; 眉心亦有几条簇纹:“着表妹入宫一事; 母后态度坚决,先前朕忙着,用八字五行一说推诿了过去; 不曾想她竟没告诉朕便着宫中卜师占定了吉凶。”
  成斐道:“敢问是…”
  江涵轻笑一声:“扯什么日柱干支相生相扶,自然是吉,”他有些懊恼,“朕忙糊涂了; 都忘了跟他们打声招呼。”
  以太后的倔性子,他若还不依,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成斐眸色微沉:“占卜之事脱不过察言观色; 卜师自然要顺着太后娘娘的,不知戚小姐态度如何?”
  江涵声音淡淡的:“有襄南候在,表妹何时能自己做主了。”
  成斐思忖片刻,道:“夫妻命理已经不可更改; 不过臣以为,陛下之妻,须得是能与真龙相配的凤命,太后既信卜事,何妨再找人算算戚小姐自己的命数?若撑得起自然是好,撑不起,只怕于戚小姐也是无益。”
  江涵双眉恍然见舒,忽而笑了:“对啊,朕怎么没想到。”他想了想,眉锋又沉了下去,“宫中太卜多受朝事牵制,不免堪顾左右,民间占卜之士若无名声,太后大抵也是不愿意信的,是以卜师人选上,还需费点儿功夫。”
  成斐抬起眼,像是想起什么,道:“臣有一人举荐。”
  江涵唔了一声:“谁?”
  “前朝大卜之子,方士苍阳。”
  前秦大卜鹤山终身未娶,生前素有妙算子之名,所测之事无一不应,秦亡的五年前曾卜过一卦,言曰“春禾没日终消尽,大川中直又为首”,而后乞骸归隐整三十载,后收义子苍阳承其衣钵,苍阳其人豁达通透,俨然成了另一个小鹤山,又放浪不羁了无牵挂,且有名声在那里摆着,若能请他来,倒是最适宜不过。
  对于撑起占卜界半边天的这父子俩,江涵当然知道,亦深以为是,沉吟道:“要是他愿意帮忙自然最好不过,只是苍阳来去无踪,只怕寻着他都得靠机缘。”
  成斐一笑:“这个陛下不必担心,交给微臣便是。”
  江涵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下渐定,掌不住笑道:“莫不是这个机缘还真闯你家去了。”
  成斐唇角微折:“陛下好眼力。”
  江涵挑眉:“朕就知道,成卿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成斐笑了笑:“臣不好赌,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做过,之后却怕…难。”
  江涵面上笑意渐渐敛了下去:“朝中之事风云变幻,此消彼长,你势必也察觉出风向有变了,朕也不想瞒你,”他从案边抽出一封奏折,交递与他,“在你从南齐回来之前,有人递上来几个弹劾你的折子,言说前时大旱,你有因祭贪墨之嫌。”
  成斐捏着那封奏折,眼睛在上面扫过,只道:“陛下信它,还是信臣?”
  江涵冷哼一声:“无稽之谈!且不说旁的,泓学院中许多贫生的资费都是你在襄助,他们不过是看你不在便伺机反扑,生怕被你寻着自证之机。”
  成斐没有打开那道折子,又将它放到案上,推了回去:“陛下既信臣,臣自然不必解释。”
  无论什么时候,泼脏水都是最不费成本不耗心力的事,何况贪墨之事,倘当真搜出一屋的金银坐实罪名便罢,可若搜不出,当事者却没法子完全自证清白,孰黑孰白全靠一张嘴,所谓积毁销骨,大抵如此。
  江涵闭了闭眼:“朕自然会将它们压下去,成卿放心,但这事既起了头,你也要当心,回来了便牢牢守住现下的位子,莫放松了生一丝错漏,免得被有心人捏造出什么把柄。”
  成斐沉声应是,江涵扫过长案上的折子,脸上略有嫌恶之色,将其抛到角落,道:“若没有其他事,成卿便先回吧。”
  今日外头的天色,有些阴沉沉的。
  成斐回到泓学院,在书房前盘旋的灰鸽见他过来,咕咕叫两声,停在了他手上。
  竹筒里的纸条叠的不甚整齐,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甚安,勿念。”
  四周沉寂间,方临走过来,又交予他两枚竹筒,说是先前在南齐未归时苏姑娘来的信,他们不在,便由门丁先接了。
  莫不是前两次没有及时回信,她生气了?
  成斐眼中滑出一点无奈的笑意,将那两封都打开,眉间却一锁。
  三张纸条毫无例外的全是“甚安勿念”这寥寥几字,不见一丝多余的话,连落款都没有。
  先前的信笺虽也是匆匆赶时写就,但字里行间总有些调侃的意思在里头,现下这三封,看似笃定,不知为何却教他的心隐隐悬了起来。
  成斐眸色微沉,走进书房,回了一封,末了提起笔,想了想,又在尾处落了几句话:“阿棠所言安之一字,得见其形而不解其意,可否昧请阿棠为之做注,以解愚君之惑?”
  他写完,晾了晾,将其叠起,装入竹筒,紫泥封口,仔细绑在灰鸽身上,走到窗边将其放飞了出去。
  灰鸽在空中扑棱两下翅膀,往北飞远了。
  距离苏阆上一次提笔落下下“甚安”这两个字,已是过了好几日,现下若教她还这么写,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心虚。
  事不过三,可她已经说了三次谎了。
  苏阆撑着架在案上的手臂坐起身,朝站在跟前的两个兵士道:“什么事?”
  对方目不斜视:“副尉去了,自会知道。”
  岑帆眉头倏地一拧:“副尉伤成这样,哪来的力气再去中军帐?什么事不能等都尉歇两天再说?”
  两人这才低头看了看苏阆,又相视一眼,才道:“我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将军催得紧,副尉还是去一趟吧,否则就算我们回去了,也肯定会再来第二次的。”
  苏阆没有答话,又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唇,才对岑帆道:“扶我起来。”
  “副尉…”他们分明来者不善,过去做什么?
  苏阆没说别的,只又重复了一遍,自顾自带上了那副腕箍,系好。
  岑帆烦躁地叹出一口气,架住她的胳膊,将她扶离了垫子。
  苏阆将睡得松了的长发一丝不漏的用发冠拢到脑后,朝两人道:“走吧。”
  北口大块地界都被烧的不轻,除却被焚毁的帐子,许多地方的萋萋夏草亦遭了殃,露出了焦黑而光秃秃的地皮,新帐虽已经搭起来,没被掩盖的地方还是显得十分惨烈,苏阆一路穿过营道,仍然能闻到弥漫在空中的那股焦灰气味,实在教她肉疼。
  不过比起兵士伤亡,北口失守,王军暴露在北狄的监视之内,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很好了。
  苏阆自认问心无愧,努力定住还有些虚浮的步子,在岑帆的搀扶下进了大帐。
  司马尹按膝坐在案后,见她走近,下巴便抬了起来,眼睛里也闪出了几分幽晦而犀利的光:“苏副尉来的好悠闲。”
  苏阆脱开岑帆扶着她的手,抱拳行了个礼,声音淡淡的:“不敢,实在是因有伤在身,才耽搁了些时辰。”
  司马尹冷哼一声,道:“罢了,本将召你来,是有要事问你。”
  苏阆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
  “昨夜狄兵偷袭一事,本将觉得甚是蹊跷,毕竟在才补兵的当口,是否太巧合了些?”
  总算还没有蠢到家去。
  苏阆提一提精神,道:“将军也察觉出来了,此事确然怪异,除却夜袭之事,先前属下布置岗哨时,因人手不够,有的地方守兵不多,充调之后才又安排了新兵过去,昨夜狄兵来时,倒不偏不倚,正往守备薄弱的地方扎,幸而之前属下着人暗中布置了机关,才当即便察觉了他们,若非巧合中的巧合,便是有人,往敌方偷递了消息。”
  司马尹不想她直接便提了出来,倒有些意外,身子往前微微一倾:“新调去的王军才至北口一天,不会有这个本事,那副尉以为,之前镇守北口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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