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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见我多妩媚-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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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看着她救的人发呆……
李信嘴角一扯:她真是只关注人的脸啊。长得好看的她就看,不好看的她就不待见。想来自己在她心里,就是那种特别不想理的一类?
李信出了一会儿神,心情一言难尽。他开始怀疑,他怎么喜欢上这么一个小娘子啊……
被李信认为只看脸的闻蝉,现在坐在陌生男人身边,却是在发呆。她心里乱糟糟的,摔倒也没有打乱她的思绪。她一直在想李信跟她说的话。
李信并不完全是为了掳走她。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带她出去玩儿。因为她没走过很多地方,她非常向往。所以李信听进去了她以前说的话,就带她走了。
“你随时可走,我随时护行。”
好像又看到说这句话时,少年那种又不耐烦、又温柔的眼神。她在月光下看他,心脏火热,鼻子酸楚,觉得他那么不一样……
思绪激荡之时,一个讨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冥想,“你是不是就喜欢捡破烂儿?”
闻蝉抓着帕子胡乱擦的手一抖,转过脸,看到李信皱着眉蹲在她身边,盯着那昏迷不醒的人看。他本来就长得不像好人,这个样子,黑影一团,凶神恶煞,更像是欲行不轨的坏人。
闻蝉有点不敢看李信的眼睛,她满脑子都是他的情话,想不通,更怕他看出来。于是,女孩儿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给陌生人擦脸,“他不是破烂儿,他是人。”
她那一脸深情样,恶心到了李信。
少年哼了一声,“他是破烂的人儿。”
闻蝉当做没听见。
一会儿,李信又说,“你爱他还是恨他?”
“啊?”
“人脸没毁,就你这擦法,都要被你擦得毁了。”
闻蝉红着脸收回了帕子,她坐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李信。她很费解地望着他,又哀求他道,“李信,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样啊?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啊。”
李信回答她这种问题,简直驾车就熟。他蹲在她边上,一边想事情,一边漫不经心地哄闻蝉,“你不了解我,是因为你不喜欢我,等你喜欢上我,你就了解我了。所以想要了解我,你就快快喜欢我吧。”
闻蝉目瞪口呆,被他一连串的话绕晕了。她蹙着细眉,抱怨一句,“你喜欢我,其实就是喜欢我的脸而已。”
李信眉梢抖了一下。
他不再想事情了,抬起头,面色平静地看着一脸愁苦的闻蝉。他冷笑,“那你刮花你的脸啊。”
闻蝉瞪向他。
李信从来不受她威胁,他总有理,“是,我承认我看上你,最开始是你的脸,但谁一见钟情,是从性格钟情的,你给我找个出来?找出来,我就放过你。”
闻蝉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扭过脸,不肯再看他了。
李信扳回一城。
不过闻蝉也不算完全被李信压得喘不过气。两人开诚布公,李信承认他并不是非要困着她后,闻蝉就积极地去和会稽的人马联络了,想告知自己这边的情况,让他们来找自己。李信看到了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阻拦。闻蝉就更放心了。
因为救了一个伤得很重的男人,没办法拖着这么个人上路,两人就留在村子里,照顾这个伤患。一连数日,那昏迷伤患始终不曾醒来,却先迎来了村中某家娶新嫁娘。当晚村子十分热闹,在村中的空地,众人载歌载舞地庆祝,又一同灌醉新婚小夫妻,一杯杯地灌酒。
爆竹声、丝弦声、歌舞声,各种声音,混在肉香鱼肥的菜肴中,每个人都满面红光,连李信和闻蝉都被他们邀请去参加婚宴了。
当夜月朗星明,天如海蓝,无数陌生人在面前扭摆着身子,兴奋地跳着舞。有热心的,过来邀请害羞的少年少女。
闻蝉端坐在酒案前,被热闹过分的宴席,弄得手足无措。而李信,在一开始被灌了一大碗酒后,被人一邀,他就豪爽地放下陶碗,跳入了场中,与村人厮混玩闹去了。
“小郎君跳错了,哈哈哈,罚酒!”
“好!”少年爽快,人一送来酒,他一饮而尽。
酒液清冽,映着少年星光一样明亮的眼睛,和冬日暖阳一样灿烂的笑容。
闻蝉坐在暗处,细嚼慢咽地咬着麻饼,眼睛盯着场中的李信看,心中啧啧:手脚不搭,韵感不足,跳得那么烂,还继续跳,脸皮真厚。
李信玩得那么开,闻蝉又开始担忧——
他一碗接一碗地喝酒……他喝醉了,她怎么办啊……他那么笨,跳个舞都跳不好……她要不要教他……可她是翁主,她从不在人前跳舞给别人看的……但是李信又被罚酒了,他步子都开始晃了……
实在是太笨了!
闻蝉吃饭吃得味同嚼蜡,纠结着是否该起身,做点不应该是她身份做的事。
同一时间,同一村子,那个被他们救了的“尸体”,睁开了眼,活动着躺得僵硬的身体,蹒跚着从屋中摸出来。他顺着声音走来这片村中空地,并一眼,看到角落中,最为明艳的那个年轻女孩儿。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收到了舞阳翁主的信件后,诸位卫士结集人马,配上长刀、骑上大马,训练有素地出行,前去接应翁主。
第26章 信哥醉酒
李信长得不起眼,可就是闻蝉都得承认,他的眼睛长得好看。眼尾飞,形状好,睫毛浓。他平时看人时,就像钩子一样吊着人……他现在看人,水洗过一样的黑亮眸子,那似撩非撩的味道,让小娘子们纷纷面红耳赤,心跳极快。
想到,这位小郎君,细看起来,也挺好看啊。
敬酒敬得更勤了。
舞也跳得更乱了。
而闻蝉坐在角落里,简直看呆了。
她肯定不是嫉妒。
她就是觉得,他不是追自己追得很起劲么,怎么一转眼,眼光下降这么多啊?这不是凭白把她和其他娘子们放到一块儿比了么……李信这是在侮辱她!
舞阳翁主重重地把一碗酒水磕在桌案上。
让身边,一直在偷偷打量她、琢磨着献殷勤的年轻小伙子们,骇了一跳。看去,小美人面颊白中透红,眉目秀雅,鼓着腮帮子,唇瓣水红。她就是生气,都生得这么漂亮,一点儿也不难看。
“小娘子,你真的不下场跳舞吗?”村中长得最英俊的郎君,被众人推搡着,过来勾搭小美人了。
舞阳翁主将酒碗一摔,站了起来,指着场中喝酒喝得有点头晕、在休息的李信——“我找他跳!”
失望的年轻儿郎们,在心里暗骂: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牛粪李小郎:“……”
莫名其妙,那个矜持着不肯来玩的知知就突然想开了,站起来,直冲着他过来。
身后还跟着想争取一把的村中儿郎们,“小娘子不再想想?他不会跳我们的舞,你也不会跳。你们两个在一起,只会更乱啊。”
她不会跳?
笑话。
闻蝉也不多言,手抬起成莲花状,举过半肩,手指纤长,形状半屈,乃是此舞的起手之势。美目轻轻那样一流转,两手微转,身边围着的郎君们,便被迷晕了。
少女步伐轻盈,与李信的笨手笨脚完全不同。曲声还在耳畔,她脚一点,便能点中重心。腰肢纤细柔软,踩着乐声旋转。兰衣乌发交旋,衣裾若飞,如夜花绽放,暗香流动。
闻蝉几下就转到了李信身边,手一搭,就虚虚搭上了少年的手腕。站在李信身边,她回眸,冲自己身后的郎君们、李信身后的娘子们,挑下眉,颇有挑衅意味。
众人眼神变来变去,最失望的当属村中长得最好的郎君:看来这位小美人口味独特,不爱俏,就爱丑。
当然李信不丑。不过一般人和闻蝉站在一起,都会被衬托得很丑。
这些村民也实在有趣,最好看的郎君不管用了,一个长得巨丑的小伙子,竟推开众人,红着脸走到了最前方,冲舞阳翁主不好意思地道,“小娘子,我舞也跳得好。咱们对跳好不好?”
闻蝉:“……”
这位从众人中杀出来的小伙子,非常肥胖,一身膘,走过来大地都仿佛在震动。他还方脸厚唇,眼如铜铃,右脸像是被火烧伤过,留了很长很狰狞的一道肉疤。他一笑,全身肌肉都在抖动,所有人都要打颤。
闻蝉的手发抖。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时,一直静默着当木头人、看舞阳翁主大杀四方的李信,终于动了。他也没大动作,就是伸手,揽住了女孩儿的腰肢,把她彻底搂到了自己怀里。少年冲四方懒散而笑,眉眼间的那股狂妄挑衅,比闻蝉之前的要凶煞的多。
这一看,就是惯常斗凶的主儿。
众人不愿惹事,叹口气,不情不愿地退散。
留闻蝉窝在一身酒味的少年怀中,僵硬窘迫。人一走,她就要推开李信。却被少年抓住手腕,耳后贴着少年似灼热醉人的酒气,“用完我挡追慕者,就不管我了?”
闻蝉周身都是他的气息,酒气,混着少年身上阳光般清爽的味道。她觉得他只比她高一点,可是他抱着她,她就快埋进他怀里了。
女孩儿心脏狂跳,被他抓着的手出了汗,乌发下,脸蛋也一点点红了。
李信喝了酒,逗起闻蝉来,更加随心所欲。馥郁芳香在他怀里,那香气,让他骨头半酥,鼻尖一点点凑过去,想要闻一闻。他轻声,“知知……”
闻蝉忽的抬手,挡住他凑过来的脸。她仰着头,很坚定地转移话题,“我教你跳舞吧。”
李信兴致被她打断,脸沉了下。他看着她,他并不想跳舞。
但是和她在一起,她抓着自己的手,干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他愿意为她去死。
十五岁的少年,在醉酒后,混混沌沌间,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年少时的感情简单直接,不把生死放在眼里,总是可以任意挥霍。
闻蝉看到李信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他唇角就弯了一下,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好啊。”
依然是鼓乐声,少年少女手碰在一起,颤抖着拉住了。
一左一右,一轻盈一笨拙,一腰肢柔软一手长腿长。月光在手上跳跃,曲声在周围重复。
风凉夜冷,多少相识的男女天各一边,久望成思;又多少因缘际会的男女在此相会,眉目四对。
李信和闻蝉在清风中跳舞,在村民围观中跳舞。少年于此太笨,常挡了女孩儿的路,坏了她的节奏。闻蝉倒不生气,就是翘着唇,露出嘲笑的眼神来。
她在教李笨蛋学舞中找回了自信心与优越感,乐此不疲。
她彩蝶一样,踩着乐声,在他的身侧旋转。
今夕何夕,月笼青天,飞星成河,纤云弄巧。踩在月光里,光波树影荡在身上。时日这样悠长,而年少芬芳,又这般幸运。
在众人热闹场外,挨着一间民宅,借树掩藏自己的陌生青年,静默而专注地凝望着那与少年一起翩跹起舞的女孩儿。
长得那么美,舞跳的那么优雅。笑得也好看,看着哪哪也好。
整个村子的人都土鸡瓦狗一样乏味,只有这个女孩儿,像明珠一样耀眼夺目。即使身处这么普通的环境,她的光华,都无法掩盖住。陌生男人倒不是故意看她,而是这么多的人里,只有她值得看。
男人看的时间过长,突有一瞬,感觉到那与女孩儿搭着手的少年肩膀滞了一下,扭头往这个方向看来。他一愣,反应很快,忙闪回了树影后。怕被人发现,男人想了想,重新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醒来的那个屋子。
而歌舞升平的明月清辉下,闻蝉踹了李信一脚,“你又错了!你挡我路干什么?”
喝酒喝得半醉的少年回过神,伸手摸摸女孩儿被他撞痛的鼻子,道歉也道的心不在焉,“疼不疼……”
他思索着,刚才,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这边?
是知知引来的人?那是会稽来的官府人士,还是单纯被知知的美貌吸引过来的?
李信喝多了酒,脑子有些混沌,想的不太清楚。又被闻蝉拉扯抱怨,再加上那道视线消失了,他也就不想了。反正他一路上,其实私下解决了很多觊觎知知美貌的男人。再来的话,也随手解决就行了。
等到次日,婚宴早已结束,闻蝉睡醒洗漱后,习惯性地去看她救的那个男人。这一看,却见到床板上躺着的那个男人睁开了眼,原本在发呆,看到她进来后,男人愣了一下,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
闻蝉无动于衷,很习惯男人的惊艳眼神。
男人却怕吓住了这个文弱的少女,收回过分目光,对女孩儿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又觉得躺在床板上颇没有风度,他撑着受伤的手臂,艰难地坐了起来。
男人满是伤痕的脸,费劲的、痛苦的,对闻蝉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友好的笑。
闻蝉:“……”
本来就一脸伤,笑起来,更可怕了。
男人长得挺英俊的,鼻子高挺,长眉深目。即使笑起来牵动伤处,显得可怖,但长得好看的男人,除了可怖外,还能看出男子汉气概来。闻蝉和他打招呼,“你醒啦?”
男人点头,觉得她有些冷漠,和昨晚那个眯眼笑的温柔小娘子判若两人。
其实闻蝉对男人大都冷淡,“你怎么不说话?你伤了喉咙,还是不会说话?”
男人迟疑了一下,发出“啊”的声音,指手画脚一番,说明自己不会说话。
闻蝉点头,“真可怜。”
是啊,真可怜。
男人心中想。
却也不可怜。
能被一个好心的女孩儿救,已经是我这一路上,最大的幸运了。没想到村里最好看的小娘子,就是救自己的人。脸美,心灵更美。中原的女孩儿,自有独特的魅力。
等李信打着哈欠、垂耷着眼皮晃过来,例行公事一般准备给救的那个人诊脉时,院子里,就看到闻蝉闲闲站在一边,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握着扫帚,在勤快地扫院子。闻蝉跟那男人说了什么,两人手来回比划,女孩儿竟被逗得笑出声。
李信:“……”
酒一下子就醒了。
第27章 09
李信无声无息地摸到男人身后,拍向对方的肩膀。对方身子一僵,握着扫帚的手一紧,却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任少年一个刁钻的招式,把他绊倒在了地上。
“李信!”等到男人被少年绊倒,痛得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闻蝉才慢半拍地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她皱下眉,快步下了台阶,去扶男人起来。抬头,隐晦瞪了一眼若有所思般的少年。
李信站在哪里,哪里就是天地中心。天地中心居然被瞪了,这还了得——“你因为他瞪我?”
闻蝉:“……你看错了。”少年一脸平静,闻蝉自觉知道什么时候他不能惹——他越是表现得温和平淡如春水,内里就越是刀光剑影风吹雪。闻蝉忍气吞声地加了一句,“我就是见到你高兴,看了你一眼。”
李信瞥她一眼,知道她又在心里骂他了。啧一声,伸手,就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闻蝉没躲开,这次,是真的怒瞪他了。李信这才满意地笑着放了手。
男人站了起来,疑惑又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个的拉扯。李信忽而脚尖一转,看过去,好奇般问,“方才不好意思,得罪了兄长。兄长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怎么会一身血地倒在村口呢?小弟认识些朋友,兄长如果有难处,但说无妨,说不定小弟能帮上些忙。”
那男人面容沉静,摇了摇头后,与少年对视一眼。少年站在闻蝉身边,看起来站的很随意,却是一个可攻可守的角度。如果男人要暴起的话,少年的出手反击绝对是最方便的。再加上刚才的试探……男人心想,这个少年郎君的武功,应该是非常好的。对他自己,也是非常自信的。
中原,总有这么些卧虎藏龙之辈,掩藏在民间。
听李信问人名,闻蝉说,“他不会说话,但是他叫离石,和朋友走散了,又被仇家追杀。不过没关系,离石大哥已经甩掉人了,不会连累到我们。”
李信对她说的内容倒没质疑,闻蝉说话的态度却逗得他微笑,“他不会说话,你会说话?”
闻蝉:“……”
被他怼得莫名其妙。
但是舞阳翁主也不是好惹的。面对少年的挑衅,她口齿伶俐地回应,“人家倒是想跟你解释人家叫什么,但你不识字,人家写出来,你也不见得认识。我是怕你尴尬,好心帮忙。”
李信:“……”
他被闻蝉堵得说不出话。
半天,少年咬牙,露出了一个森森的笑容,“离石?!这两个字,我恰好认识。”
闻蝉往男人身后挪了一步,觉得李信真可怕,撸着袖子感觉要打她似的。
而她这个没良心的行为,把李信气个半死。他倒是怕这个陌生男人有企图,想保护她。闻蝉却觉得他更危险,躲陌生人身后去了……
李信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闻蝉最知道他武功好了!他连她的护卫们的阵法都能破了……闻蝉抓着陌生男人的手臂,急促道,“李信你别过来!”
被她抓在前面用来当肉盾的男人,竟当真尽责地横起扫帚,一脸警惕地看着冷笑的少年郎君。男人神情肃穆,身高比少年要高半个头,肩膀宽厚。他一座山似的挡在前面,让女孩儿充满了安全感。
李信看到这里,眯了眼。
他当然可以立刻动手,把不懂事的知知抓回来自己身边。可是李信心机深沉,从来不信人间有什么巧合。在没有摸清楚对方底细前,李信从来不在外人那里暴露自己的底细。
就像之前,在没有得到闻蝉明确的答案前,李信宁可在巷道中,慢腾腾和闻蝉的侍从们拆招。
他吃亏于年少,但很多东西,和年龄又没关系。
少年郎忽而笑了。
笑得男人握着扫帚的手青筋抖动,脸颊抽缩,全身绷得硬石头一样。
看少年望着他,以打量思忖一样的目光,“兄长叫‘离石’?这个名字倒有些意思,也不知是不是我读书少,没听过‘离’这个姓……兄长的名,不似中原风格啊。”
男人目中浮现怔忡之色,防备松了些。而就趁着这个机会,李信脚步一滑,身子一跃一转。他跳舞不行,从人头顶跳倒是灵活得很。李信几下就落到了男人身后,拽出了闻蝉。
李信对闻蝉露出笑,对她轻佻地吹一声口哨,“知知,我想做什么,就不用我强调了吧?”
闻蝉:“……”您还是强调吧!谁知道您老人家,是要先女干后杀,还是先杀后女干啊?
闻蝉一步步后退。
他一步步上前。
男人回过神,看到漂亮的女孩儿被少年抓在怀里,一下子急了,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啊啊啊”声,冲跑过来要赶走李信。
李信不理会身后扫帚舞动起来带动的尘土飞扬,他随意走着,偏偏背后长了眼一眼能躲开对方。他正忙着威胁闻蝉,“选他还是选我,说!”
闻蝉想要威武不屈来着。反正李信从来都是吓唬她,没有真正伤过她什么的。但是后面有个男人在追,李信拽着她一阵疾走,晃得闻蝉头晕眼花,几步就受不了了。
心里暗骂:没有人性。
舞阳翁主向来能屈能伸,口上即刻甜蜜蜜地哄他,“选你选你选你。”
李信这才得意地放开了她。他正要再说什么,院外篱笆墙外,一个老翁的声音喊他,“阿信,我家那头牛早上起来就不肯去地里。你过来帮我看看啊。”
李信应了一声,回头,对闻蝉吩咐,“……提防着点,有事找我。”
闻蝉胡乱点下头。
李信看她无有烦恼地睁着乌灵水眸、似乎还盼着他离开的娇俏样子,长叹口气,老头子一样有点儿忧愁,“连谁是坏人都分不清,真是傻。”
闻蝉很坚定地回答他,“我能分得清啊,坏人就是你。从来都是你。”
李信:“……”
他手指着她,眼睛眯起来,脾气就要爆发,无奈篱笆院外的老翁又喊了李信一声,而闻蝉又机灵地躲到了男人身后。李信讥诮地对她笑一下,做个“你也就这怂样”的眼神,转身走了。
李信一走,闻蝉回过头,就对一脸茫然、沉思着这一对年少男女关系的陌生男人,离石,说道,“看到了吧?他就是这么欺负我的。离石大哥,咱们想办法离开他吧。”
离石:“……”
离石沉着眼,想到少年刚才那似威胁他的话——“兄长叫‘离石’?这个名字倒有些意思,不似中原风格啊。”
离石忐忑不安地想着:莫非李信发现什么了?可是怎么可能?这里是江南,离……这么远。这里的人都应该没接触过才对。他已经能掩藏的都掩藏了,李信不过一个少年郎,能看出什么呢?
离石便抱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留在村子里养伤了。李信和闻蝉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但离石有点判断不出他们两人的关系。少年少女在一起,互相牵制,又有点互相斗嘴,但关系似乎也称不上差。他从闻蝉口中知道,他们并不是村子里人。那他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闻蝉被李信惹急时,提起李信,会骂一声,“他是绑架我的土匪!”而对她自己,闻蝉从来不说。
从李信身上,闻蝉已经学会,翁主身份,有时候不必强调。
离石认为,闻蝉和李信中,最难缠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李信了。李信似乎对他有敌意,他能感觉到。他留在村子里养伤,指手画脚地跟闻蝉聊天,李信大约也是很不情愿,很想赶走他的……
李信定会在闻蝉耳边,不停地说他的坏话。也会时不时威胁他一番,要他离开这里。
但事实上,他想象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
甚至,离石以为自己的伤是闻蝉处理的,从闻蝉口中,却得知是李信帮的忙。
少年狂得不得了,也不把功劳宣之于口。他整天坐得高高的,要么坐在房顶,要么躺在草垛上。他脸上总有漫不经心的表情,总是在思量什么。但是他也不说,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冷漠地坐在高处,腿大开半屈,双手搭在膝上。这种随意放肆的坐姿,闻蝉见一次,就诽谤一次。但在离石眼中,却觉得少年孤傲得像雪山峰顶的苍松。
尤其是慢慢相处,少年的行事风格,更让离石不敢把他当做小人物。可是,他好像,又真的只是小人物来着?
说来也奇怪,就李信那个狂得快上天、一不高兴就阴笑的样子,在村中人缘居然很不错。好多人有麻烦,都喜欢来请李信帮一把。而李信居然也不拒绝……
闻蝉觉得真玄妙:李信实在不像是热血少年啊。
她心想,她真是很不了解李信……不过她转念就不想了:她何必去了解李信?她只盼着找自己的人快点来,让她远离李信。
她总觉得,跟李信在一起时间越久,她的判断力越容易失误。越容易受李信影响,越容易觉得他真好……
而他当然是不好的!
他必须不好!
某晚,月黑风高,除了天比往日更暗一些,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离石是个哑巴,一整晚都在屋子里不知干什么。李信半夜被人敲门,被一位壮士请去村另一头给羊接生。
傍晚的时候,闻蝉去村口问信函,顺便被村长一家留了吃饭。天黑后,她告别热心的一家人,慢腾腾回借住的民宅。
清冷的寒夜,村人晚上少活动,都窝在家中早早睡了。僻静的小径上,只有着素色深衣的女公子一人行路。
她走得有点儿慌。
天黑乎乎的,薄雾从地面向上飘摇。风在空中怒吼,从耳后往前扑,像一层层的海浪波纹。
忽然间一抬头,隐约看到寒冷刀光,有数道人影在眼前一掠而过。
闻蝉僵立原地,汗毛倒竖。
当她停下来时,忽听到沙沙沙和风声混在一起的脚步声。而眼前漆黑的天地间,又是只有她一个人了。月亮被薄薄的云遮住,风好像更大了些,心中存着的犹疑阴影,也沉甸甸地拉着她往下坠。
闻蝉只静了那么一下,又尽量平静地往前走,走她原本要走的方向。她尽量装得若无其事,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常一样,可她心里,已经在拼命催自己了:快些!走得再快些!
千万不要回头看!
当做什么也没发现,安分地当一个路人好了!
风声还在耳边呼呼吹着,也许是人的感官在受惊后悔变得无限灵敏。这条短短的村中小径,低处的水洼,摇晃的叶间,女孩儿都隐约能看到匆匆掠过的黑衣人的影子。
他们从房顶屋檐上跑过,他们矫健的身影,照在地上清亮的水洼中。风吹叶落,伴随着黑衣人在树与树之间的跳跃。
闻蝉的心越跳越快。
她不动声色地走着自己的路。
在漫长的夜路中,拐了好几道弯,她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自己借住的院落民宅的偏影。闻蝉心中大松口气,她已经到了篱笆外,她再顾不上别的,拾起裙裾,就长长吸口气,往院中一个房舍跑去,口中高声喊道,“李信救命!”
在危急时刻,舞阳翁主强忍心中胆寒,在看到希望时,第一个呼救的,便是李信。
她知道李信有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高武艺!
她不知道李信能不能打过村中这些摸来的黑衣人,但是他起码是可以保护得了她的吧!
而且李信一定会保护她的!
闻蝉偏偏没有算到,李信不在。她傍晚时去村口后,不到半刻,少年也离开了,至今未归。
闻蝉不知道,但跑进院子里、跑向少年的房舍——手扶门板时,无意中一扫,看到了幽暗漆色的窗子。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里面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坏了!
电光火石之间,自她突然开口喊破,身后一直紧跟的黑衣人现出了身形,一个人举起一把砍刀,就向背对着他、靠在门框上发抖的少女砍去。闻蝉在这时候,爆发出强烈的、灵敏的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的先知感应!她从墙上照着的影像,看到身后纵来的一个扭曲身影。女孩儿当机立断,身子一矮,就往地上摔滚而去。
她胡乱的一招,扑倒在泥土地上,一身狼狈,刀片寒光从她头顶飞过,阴影重重。碎发被刀割下,慢悠悠羽毛一般落地,她竟是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个杀招!
薄云散开,月亮又看得见了,照着霜白色的大地,还有渐围渐多、在村子各处现身的黑衣人们。
风吹起,闻蝉坐在地上,撑着地面的手被石子擦过,硌得生疼。她无暇在意那些小事,她只仰着苍白的面孔,睁着眼睛,惊慌不定地看那想杀她的黑衣黑面罩的男人愣了一下后,再次握紧刀,向她挥来。
少女的冰雪眸子被侧来的刀锋照亮,刀光浮在她过白的面颊上——
闻蝉只是一个柔弱少女,不通武艺,她躲开一次是运气,实力让她躲不开第二次。
眼见刀就向她挥来,闻蝉脸白如雪,焦急想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要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我在李信手里都能活过来,居然要莫名其妙死在这个小旮旯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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