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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无双_若磐-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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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课?”老王妃瞥她一眼,十分不客气地问,“上书房有大学士讲课,家里请着西席,有什么功课需要请教一名武夫?”
无双最见不得人说汪弘博不好,想也不想就答:“博哥哥在西山书院读书时功课在同窗里数一数二,只是受我爹爹影响,立志在军中闯一番事业而已。”
老王妃则道:“在军中闯一番事业?哼,想得到挺好,靠军功加官进爵确实比靠进士熬资历快得多,若是运气好,打一次仗说不定就能封爵。若是娶个郡主娘娘,是不是升得更快?”
一时加官进爵,一时又娶郡主。
这都哪儿挨哪儿?
无双略有些摸不着头脑,滞了滞,照实道:“男儿自当志存高远,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扬名立万也没什么不妥。至于婚姻大事,博哥哥一直说他要待建功立业后再行考虑,也没打算沾岳家的光……”
她自问没说错什么,可老王妃的面孔却阴沉得像马上要下雨似的,打断无双道:“好一个不沾岳家的光,未来大舅子便不算岳家了么?”
什么未来大舅子?
无双更觉莫名其妙:“母亲说的,我不大明白,我爹娘至今也没替博哥哥相看过,哪里来的未来大舅子?”
老王妃拂袖,榻几上的杯杯碟碟扫落一地:“还装蒜!何须汝南侯夫妇劳动大驾,你们义兄妹两个已把婠婠耍得团团转……”
她说到一半,意识到此话不妥,硬生生打住。
无双却已懂了。
老王妃这是把楚婠相看不顺利的事情赖到她与博哥哥头上。
无双自问有撮合楚婠与汪弘博的心思,但楚婠年纪小,还总是一派懵懂的样子,她也不好揠苗助长,只想暂且顺其自然就好。
因而分辩道:“母亲,博哥哥之所以与婠婠相识,不过是我与婠婠从小交好,那时大家都年幼,没有男女之防,于是常在一起玩而已。我们兄妹并没有处心积虑做过什么,待婠婠也向来诚恳。”
没有处心积虑尚且如此,什么时候动动小心思还得了?
老王妃越听越觉不满,忍不住斥责道:“我不管你们有心还是无心,像你们那样的人家,两个女儿都嫁入宗室,说来也足够了,你们那个义兄弟就别想再攀龙附凤。旁的我不想多说,你只管记着这句话就是。”
说罢,就让人送无双出去。
无双急匆匆来,急匆匆去,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训斥,回到远香堂后越想越觉委屈。
什么叫做像他们那样的人家?
他们家怎么了?
堂堂正正的侯府,传承百年,子孙一代比一代能干,家中一代比一代兴旺。
老王妃凭什么瞧不起他们家?
她自己不也是嫁进宗室的么,将军府威名再盛,到底没有爵位,说起来还出身还不如无双与无暇,凭什么如此盛气凌人,指桑骂槐说他们家攀龙附凤。
她和姐姐都不是上赶着嫁到宗室里来的,上赶着的人是楚晔与楚曜。
要不是楚晔指天发誓保证一辈子只姐姐一个人,她爹娘还不稀罕把姐姐嫁给皇子呢。
要不是今上下旨赐婚,她这辈子还真不一定愿意嫁给楚曜,哼!
还有博哥哥。
谁说他处心积虑要娶楚婠了?
他明明说要娶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至于楚婠,无双听她说过汪弘博裁水囊为她做手套护手的事情。人与人之间不就是讲究个你来我往,博哥哥待婠婠好,婠婠便待博哥哥与一般人不同,又有什么不对?
楚婠常拿她与汪弘博往来的书信给无双看,一个年幼不解事,一个光明磊落,不是讨论学问就是说些琐事,没有一分一毫能与私相授受挂钩的内容。
无双原先还觉得若是汪弘博与楚婠有缘分,她乐见其成。可叫老王妃一说,她真是宁肯帮汪弘博物色旁的好姑娘,也不愿他如此被人误解。
自从老王妃回家后,时不常对无双横挑鼻子竖挑眼。无双不管是辩解还是忍耐,其实都并算不上多么动气,但如今事情牵扯到嫁人,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来。
再加上上回写给楚曜的书信许久还不见回音,仿佛对他母亲整日里找茬欺负她的事不闻不问似的。
无双一夜没睡好,翌日起来更觉气闷,于是借口去逸郡王府看无暇,出门后马车却走到了汝南侯府,住下就不肯再回郢王府。
杨氏见她如此,每天都到芙蓉里赶人:“有你这样的么?受了委屈就想办法找回来,甩手躲到娘家来,只能让人挑理儿,说你不懂事没交代。”
“我有交代时她也有的挑剔。”无双虽知杨氏都是为了她好,却还是拿软枕压在头上挡住耳朵,以行动表达不想听的态度,“楚曜娶我时说好要疼我的,没说我必须懂事。”
杨氏一掌排在她屁股上:“没说就不用懂事了么?谁家的姑娘长大了不得懂事,还能娇纵任性一辈子?王爷已经够好了,那么大年纪了,通房都没有,实心实意地等着你及笄圆房,你还想怎么样?”
无双也不知道她想怎么样。
她只知道从老王妃回来后,她每天都过得很累,她想歇一歇。
她也知道自己很任性。
可为什么不能任性呢?
她前一阵每走一步路每说一句话都瞻前顾后,懂事得不得了,可事情并未因此变好。既然如此,还不如任性一些,至少任性的时候自己是快乐的。
无双待在汝南侯府躲清静,郢王府里楚婠眼看着要面对第五次相看。
她不免对大丫鬟柳儿抱怨道:“双双怎么丢下人家跑了,哥哥也不回信来,他们都不要人家了吗?”
楚婠是个娇憨不知事的,柳儿却是静妃命宫里的管事嬷嬷一手一脚调教出来的机灵鬼。她在王府里转一圈,就把无双回娘家的事儿打听了一清二楚。
“说是老王妃把王妃叫去训了一顿,警告王妃不准插手郡主您的婚事,所以王妃回娘家,大概是为了避嫌。”
“双双根本没有插手我的婚事。”楚婠噘嘴道,“娘怎么老是不讲道理。”
她手上正捧着一本话本,书里讲到丞相家的小姐受不了婆婆磋磨,在父兄的支持下与夫君和离了。
一时情急起来,皱眉道:“双双不会想跟哥哥和离吧?我要去找她说说话。”
柳儿扶额:“我的好郡主,和离哪是那么简单的事,何况咱们王府是宗室,就算要和离也得皇上肯答应才行。”
楚婠并不清楚这些,困惑地“喔”了一声:“那我也搬去和双双一起住,人家不想再相看了。”
柳儿劝她:“这不好吧,若让老王妃知道了,不是更不待见王妃。”
“那怎么办?”楚婠有点着急,“人家要和双双在一起,不想和娘在一块儿!”
柳儿眼珠子转了转,想出个主意来:“要不然,郡主每天起床了去汝南侯府,晚上再回来,反正回来也就是睡一觉而已,时间过得很快。还可以对老王妃说是帮五皇子选新婚贺礼所以才出门。”
楚婠觉得她这个主意甚好,乐得拍手欢呼。
楚婠开心了,老王妃却纳闷起来,对一大早到正院请安的楚姵道:“一眨眼一旬过去了,她怎么还天天出门给楚昀选贺礼?这是要买天上的星星月亮不成?十来天都买不到合适的?你看你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楚姵当然知道楚婠到底去哪儿,可从无双嫁妆里拿的那匹湖绿杭绸做的夹袄今天刚上身,到底拿人手短,怎么好意思戳破真相,只糊弄道:“她小孩子家家的没自己出门买过东西,逛得眼花缭乱,老是拿不定主意。所以今天我也要和她一起去。”
☆、139|第 139 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王妃不疑有他,只道:“那你就出几分力,今日帮着选定了,让她往后别再见天儿不着家。”
不想楚姵却道:“我也得帮五堂兄选份贺礼呢,少不得逛一逛,再请妹妹帮我掌掌眼。”
老王妃听了不免有点恼火,一个两个的,到底是为了选贺礼,还是为了跑出去玩:“你们就不能在库房里选吗?非得去外面买不可?”
然而又想起自己少年时也喜欢出门,不愿意整日被圈在家里,便挥挥手,不无不满道:“算了算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楚姵到底是老王妃身边长大的,感情亲厚,向来随心所欲,不看母亲脸色,只当听不出话里赌气的意思,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楚婠抱着个装满各种零嘴的紫檀木嵌螺钿攒盒上了马车,刚坐稳,就见楚姵掀了车帘进来,大咧咧往她身边一坐。
“姐姐也出门吗?”楚婠抱紧攒盒,那里面装的是静妃命人送来的御膳房做的差点,她要带给无双吃,不想分给楚姵。
“咱们一块去看嫂嫂。”楚姵笑道。
楚婠像被刺猬扎了的小兔子似的,猛地向后一仰:“谁……谁说我去看嫂嫂,我……我是去给五堂兄买贺礼。”
“在我面前你说什么谎。”楚姵掰开楚婠的小手,打开攒盒盒盖,捏了一块豌豆黄送进嘴里,“你每天马车去了哪儿,只要有心没有打听不出来的。”
那是她给双双的……
楚婠扁着小嘴,又惊又委屈。
难不成她身边有叛徒?
楚姵嬉笑着捏了捏妹妹的小脸:“别害怕,娘那儿问起我帮你挡了,毕竟收了嫂嫂的礼物,不能太不讲情面,你可是托了嫂嫂的福呢。”
她边说边扯了一下衣襟。
楚婠自是认得那布料,明白楚姵所指,却还是不愿与她同行。
楚姵像是没看见妹妹不情不愿的表情似的,仍在念叨:“咱们有漂亮衣裳一起穿,能出门玩自然一起去,可你若要把我赶下车,那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在娘面前说什么。”
楚婠心思浅,一被威胁立刻忍不住道:“你别乱来,要是双双和哥哥和离了,我一定不饶你!”
哈,不就是被娘训斥几句,就能和离那么严重?
楚姵回想了下无双的做派,觉得她不是那么经不起事的人,便不以为意道:“你话本子看多了吧?是不是还担心若换了个性情不好又刻薄的嫂嫂,咱们会被克扣月例,吃不饱穿不暖,寒冬腊月蹲在院子里用那冰凉刺骨的井水洗全家的衣裳?”
姐姐怎么知道她爱看话本子?
楚婠小脸涨得通红,也不讲理起来:“反正除了双双,我不要旁人做嫂嫂!”
这可是她从小到大的心愿,容不得任何人来破坏。
“哎呦,哥哥都没急,你急个什么劲儿?”楚姵更觉得好玩,“我不是帮你们瞒着呢。”
“那好吧。”楚婠承了姐姐的情,口气放软,“我就带你去。”忽地语气又急促起来,“点心是我给双双带的,你那儿不是也有姨母送去的,不要抢她的!”
楚姵看看自己已伸进攒盒的右手,不紧不慢地拣了颗蜜饯:“姑嫂一家,有好吃的当然一起吃。”
她右手黏了蜜饯,左手也伸过去取了一块定胜糕,见楚婠泪汪汪的眼看要哭,终于不再逗她,“好了好了,你也会说我那儿还有,大不了也分一半给双双嫂嫂就是。”
马车悠悠地走远了,姐妹两个斗嘴的声音仍时高时低的传出来:
“你不是说要给双双糕点吗,怎么没叫人去取?”
“哎呀,你不懂,一次送太多,她又吃不完,点心又不能放,还不是赏了下人去。等她今天吃了觉得喜欢,明天再带给她不是更好。”
“那你得说话算话……”
“我骗过你吗?”
“……”
到了汝南侯府,正碰上从逸郡王府带着孩子回娘家的无暇。
四人在芙蓉里院内的花树下坐了。
无暇的女儿楚怡已三岁半,女孩子天生爱粘人,一直娇娇的依偎在母亲怀里哪儿都不肯去,无暇便把她抱在膝上。
小儿子楚悦正是学走路的时候,由奶娘们跟着在草坪上学步,他走得不稳,总是摔跤,可每次摔了也不哭,反而笑着自己爬起来接着走。后来大约是觉得累了,摔倒了再不肯起来,打着滚儿凑到无暇脚边,抱住她的小腿便不肯撒手。
无暇不急不躁的,温柔的笑着揉了揉他的脑顶,也不非要他站起来或是怎样,只吩咐奶娘拧了帕子来给他擦脸。
楚婠见了有感而发:“要是我娘也像三嫂嫂一样好脾气就好了。”
无暇笑笑:“这世上的人还能都一个性子不成?别人不说,只说你和双双,虽然自幼投契,性情却也不尽相同,对不对?”
她今日是奉杨氏之命来给妹妹讲道理,劝她回郢王府去得,自然少不得瞅着机会多说几句。
楚婠憨憨地点头称是。
楚姵心思比妹妹多些,转了转眼珠,猜出无暇用意,便跟着附和:“三嫂嫂说的没错,就像我与嫂嫂初见时相处也不像现在这般,多亏了嫂嫂胸襟宽阔,可见就如你所说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无双又不傻,当然听得出这是要她别跟老王妃多计较,快些搬回郢王府去。
可她当听不懂,就是不应声。
从楚婠带来的攒盒里抓了一块窝丝糖来逗弄楚悦,他张开小嘴要吃时,她却猛地抽手,反复几次,小家伙来了兴致,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松开无暇,扑到无双脚边。
无暇见妹妹如此,未免有些气结,可当着楚婠和楚姵的面,又不好说她什么。
恰好小丫鬟捧着托盘来换茶上面点,就把这茬揭了过去。
几个人正随意聊着天,忽见无悔提着裙踞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我刚才在街上,听到人说火器营演练时火铳走火,死伤一大片。”
她才是真的出门去为楚昀婚事买东西的人,只不过买的不是贺礼,而是给俞湘湘的添箱。
谁知走在半路上见到官兵一队队出入,与平常大不一样,让跟车的小厮一打听,竟得了这么个消息,再也顾不得逛铺子,转头就回来报信。
在座四人,除了楚姵未曾见过汪弘博,无暇、无双并楚婠在内,无不对他极为关心。
“你可知道博哥哥怎么样?”
“博哥哥受伤了吗?”
“弘博可有事?”
她们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问。
无悔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得了消息就回来报信了,。还让跟着我的嬷嬷去找大伯母,看能不能通知大伯父,还有大哥哥……”
她心慌得语无伦次,又有些委屈:“你们怎么不问我哥哥是不是有事。”
年纪最小的楚婠一本正经道:“笙表姐夫只管督造火器,博哥哥却要下场指挥士兵呀!”
说归说,又怎么可能一点不担心君珩。
众人担惊受怕的,一直等到傍晚,才等到汪弘博与君珩先后回府。
君珩确实如女孩子们所料的那般,全须全尾半点事也没有。
汪弘博右臂上却裹着纱布,面孔也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
杨氏忙跑前跑后张罗起来。一时怕军中受伤人多,军医敷衍,重新请了大夫来看。一时又命厨房炖了补血的炖品来给汪弘博。
直到大夫来了,重新上药包扎过,众人看那伤口虽鲜血淋漓的,但只是被火药擦伤并无大碍,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君珩拣着空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火器营演练,每月一次,德庆帝次次亲自前来观看,今日也不例外。
演练的形式有两大类,一种是排阵打靶,另一种则是士兵两两一组互相攻击。
前一种,为了显示火铳威力自然要装上火药弹丸,但是后一种从来都是不伤人的墨汁弹丸。
到底是伤人的兵器,火器营那边管得很严,原先一直好端端的从没出过事。
今日不知怎么了,两两一组对战的时候,许多人用的火铳里竟装的都是实打实的铜弹丸。
自免不了死伤一片,吓煞人也。
德庆帝当场大怒,将统帅火器营的大皇子撤职,换上今日随行的五皇子楚昀。
众人少不了一阵唏嘘。
早些时候,大皇子奉命掌管火器营,得到了皇帝的重用,风光十足,甚至有朝臣出面上奏,请得德庆帝立大皇子为储君。
皇帝虽未首肯,但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大家觉得这不过是立储君事关重大,得谨慎考虑才能下决定。
至于考虑的结果,皇子里面本来也没有特别出挑的人物。所谓立嫡立长,大皇子名正言顺地占着个长字,想来若不出大错,便*不离十了。
可今日之事,且不论事由究竟因何而起,大皇子作为统领在,必然难辞其咎。
皇帝的心中少不得要记下一笔,储君之位恐怕要与他无缘了。
至于五皇子楚云,因为生母身份低微,原先最是不显山露水的一个人,不想接掌火器营后,彻查弊端,整顿风气,仿佛有的雷霆手段一般,使得整个火器营的面貌焕然一新。
皇帝嘉许,人人赞扬。
有那多嘴的朝臣私下提起时,还给他封了个小楚曜的别号。
这还不算,恰逢楚昀迎娶俞阁老家的姑娘,成亲当日,就连皇帝都亲临王府道贺喝喜酒。
一时间也算得风头无两,令人艳羡。
☆、140|第 140 章
第一百四十章:
楚昀成亲后,很快过了冬节,之后便是朝廷大休。
养心殿里,德庆帝从堆得小山高的奏章里抬起头,不知想起什么,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大家伙儿都休了,朕这么辛劳做什么。”
最懂得看皇帝眉高眼低的女官立刻奉上茶来。
上好的武夷大红袍,今年秋季的新茶。
碗盖一掀,连站在三尺外的梁三省都闻到一股醇香。
谁知德庆帝只品了一口,便放下茶盏,道:“梁三省,陪朕去茶馆坐一坐。”
在大殿里站桩的梁三省吓了一跳,额头上的川字纹都跟着抖了三抖。
他从镶了西洋玻璃的窗扇看出去,太阳已往西斜,虽说应是再多个把时辰才天黑,但皇帝出行,又要摆仪仗,又要净街,只怕还没等出宫就到了宫门落锁的时候。
德庆帝听了梁三省委婉的提醒后,笑道:“朕又没说要摆仪仗,咱们随便带几个人,出去转转。”
那就是微服出巡。
这种事,皇帝能说随便,他可不敢真随便。
寒冬腊月的,梁三省却觉得汗都要冒出来了,顺着又怕皇上会出事,不顺着又怕热闹了皇帝,正左右为难,就听皇帝叹息道:“前些时候老五成亲的时候咱们出去,正好路过前门大街那间陆家茶馆,朕隔着帘子看了几眼,牌匾还是皇祖父写的那一副,门脸却比从前光鲜不少,看来这些年生意肯定很红火。朕就想起来,年少时在那儿不管喝什么茶,都是茶香四溢,晚上回了府还觉得唇齿留香。这些年在宫里,却是喝什么都没有味道。朕同静妃说起来,她还打趣说朕那时年少不知愁滋味,就是喝白水都觉得甜。咱们今天就去看看,到底是心境影响,还是那里的茶确实好。”
梁三省只好抹了把汗,亲自到羽林卫去让指挥使挑了几个功夫最好的侍卫,陪着德庆帝,一路轻车简行,来到陆家茶馆。
茶馆本没什么新鲜,但因得过先帝一副牌匾,名气很大,眼看快到年关了,家家户户忙着走亲访友、置办年货的时候,依旧热热闹闹的人声鼎沸。
德庆帝在三楼最里侧的雅间坐了,慢悠悠品着一壶碧螺春,就着瓜果,从敞开的窗户里看天井里搭的戏台上的大鼓书。
一壶茶喝完,那鼓书也告一段落。梁三省命茶博士沏新茶的功夫,戏台上也换了节目。
“想不到我几年不来,茶馆里还能看皮影了?”德庆帝有些好笑,从前皮影班都只能在街边摆摊。
茶博士不知道他是谁,只看着装扮非富即贵,便趁机道:“客官有所不知,咱们小东家前两年刚从老东家手里把产业接过来,小东家年纪轻,脑子活络,觉得店里只有说书唱曲儿的太死板单调,于是安排了新鲜的节目,把从前天桥里的艺人请了一批来。开始好多人都觉得小东家胡闹,可别说,咱们店里的生意还真越做越好……”
说话间,皮影戏已经开台。
德庆帝摆摆手示意茶博士住口,对梁三省道:“赏他。”
梁三省便拿了二两银子来。
茶博士得了赏银,几乎合不拢嘴,对德庆帝谢了又谢,这才提着大铁壶离开雅间。
“去看看上上下下的雅间里都是些什么人,别走的时候碰上了。”德庆帝又吩咐道。
梁三省领命到雅间外面吩咐跟来的小太监去打听。
德庆帝则捧着茶盏,聚精会神地看起皮影戏来。
“姑娘二八好年华,嫁与西城翰林许家,相公斯文又知礼,只是科举苦。各位看官,且待我送炖品给他。”
梳着斜髻的小妇人剪影从幕布后晃过。
之后一段情节都在表现翰林家的公子与这小娘子如何夫妻恩爱,情深缠绵,唱词说不上多优雅,却胜在俏皮不粗俗,一些小细节往往令人会心一笑。
梁三省把小太监打听到的转述给德庆帝,过程里就看着德庆帝目不转睛盯着戏台,唇角带笑,于是静静地退后不再多言。
小娘子很快怀有身孕,头胎就生下个胖儿子。孩子周岁后,得了公婆允许,带着孩子回娘家探望外祖父母,不想半路上遇到劫匪……噩耗传回京城,许家上下痛不欲生,可不过一年后,许公子就不得不奉皇命尚了公主。
谁知原来那小娘子并未死,襁褓里的孩子也因奶娘用自己的孩子换了,逃过一劫。
母子俩逃跑途中,听到追来的匪徒交谈,竟是因相公生得好看,被公主娘娘相中,公主的外家权倾朝野,于是动手送她们母子下黄泉,以成全公主相思之苦。
小娘子哪里还敢回京,更不敢去娘家投靠,带着孩子隐姓埋名,在小县城里落脚。又因实在怕被认出,狠心毁去了如花似玉的容貌。
偏那孩子自幼聪慧,读书出类拔萃,又有贵人相助,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进京为官。
之后便是旧事重演。公主与许公子所出的独女看中了小许公子,竟施计陷害小许公子的未婚妻。
只见场景变化,左有轻松古树,右有青砖禅房,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抱膝坐在地上,哭诉道:“平生未做过一件昧心之事,处处与人为善,为何遭此大难,坏我姻缘,还要毁我清白……”
德庆帝霍地站起来,垂首侍立在旁的梁三省跟着抬头,却见他双手攥着拳头又坐了回去。
德庆帝不动声色的把整出皮影戏看完,回到宫里却大发雷霆。
虽身份与细节不尽相同,他却看得出那出戏在影射什么。
当初贺瑶陷害君无双时,德庆帝虽未去追究细枝末节,但事后也不是一无所知。尤其大公主为了给女儿求情,还向他提起过大驸马与汝南侯府上的女先生有不正当来往。他一点不信,却也找了楚曜来问,得知那女先生早年意外毁了容貌,儿子也已成人。自是觉得大驸马便是被猪油蒙了心,宁愿丢了脑袋找外室,也不会找这么一位。
夫家不详,毁了容貌,独自抚养儿子的苦命女子。
感情不合,只生一女的公主与驸马。
订了亲,却被根本不认识的男子拿了贴身衣物满街嚷嚷与之有私情的小姑娘。
还有仗着身份使阴谋诡计,最后被送去皇家寺庙出家的县主娘娘。
全都与现实相合。
有没有那么巧?
那公主的外家仗势欺人又是不是也曾发生过?
他要找人去查查。
可若是真的,他该怎么办?
若不是真的,又该怎么办?
德庆帝越想越烦躁,扬声喊:“子修呢?你们去郢王府把他给我请过来,我有事要他去办。”
梁三省硬着头皮上前提醒:“陛下,郢王殿下九月中外出查案,还未回京,您的意思是立刻修书给他,传唤回京吗?”
德庆帝闻言倒是冷静下来。他怎么那么傻,那些戏折子、话本子里头,不就好个亦假亦真,讲得不是宰相家的小姐,就是皇帝的儿子。不过是穿凿附会,叫平头百姓瞧热闹的,怎么能信。
“不用了。”他摆摆手,“让他先办好了那件事再说吧。”
话音才落,就有小太监进来禀报:“陛下,郢王殿下求见。”
满大殿里站桩的宫女太监没一个觉得奇怪,郢王殿下有皇帝亲赐的腰牌,可以不受宫门开闭的限制,随时出入,他们早都见怪不怪了。
对于德庆帝来说,这可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递来了枕头,忙让小太监将楚曜传唤进来。
楚曜快步进殿,面色微有风霜之色,显示一路远行,未曾回府小歇便直接入宫。
以德庆帝对这个侄儿的了解,定是此次遇到了十分棘手的情况,怕书信往来泄露风声,又怕迟一步来回禀耽误事情。
果然,楚曜简单明了地汇报过此次办案的结果之后,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呈给德庆帝:“查抄保定知府衙门时,在知府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一封信件。”
德庆帝接过一看,面上青白交错,额头上青筋直冒,一挥手扫落桌上的茶盘:“真是反了!亏朕还以为他们素来低调,竟然为儿女婚事就干出谋害性命之事,与强盗有什么区别!”
亏他刚才还想着,要让楚曜去制止那皮影班子,别再唱那出戏,免得有心人穿凿附会,令俞家声誉受损。
☆、141|第 141 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二更时,天空飘起雪花。
起先撒盐似的,后来渐渐大起来,被北风一吹,彷如飘絮似的。
陆安拢手站在宫门外,安静地一动不动,眉毛头发皆染上一层白。
眼看宫门开了,楚曜等人打着灯笼出来。
他快步迎上:“王爷,怎么样了?”
楚曜见他面上虽有不安,但并不见焦躁之色,明知道他的问的是什么,却拐了个弯道:“你想认祖归宗吗?”
那就是事情成了。
陆安松口气,答:“那个家我已经没有印象,回与不回无甚区别,全看母亲那边是否想与……他团聚。”
“既是这样,就快回去向你母亲报平安吧。”楚曜道。
陆安应声是,立刻翻身上马,往汝南侯府去了。
楚曜见他去得远了,对身后的卢鹏道:“咱们也走吧。”
卢鹏去牵马,神来一笔问他:“去汝南侯府吗?”
楚曜闻言一笑,却道:“不,咱们先回郢王府,我也要给我的母亲报个平安。”
郢王府正院里,老王妃已歇下。半睡半醒间,听到次间一阵嘈杂,刚睁眼,就见灯烛摇晃,脚步凌乱,有人进了寝房。
仆妇们还在阻拦:“王爷,老王妃已安寝,您还是请回吧。”
脚步声却未停,高大的男子身影映在屏风上,低沉好听的男声响起:“母亲,我远行归家,特地前来给您问安,顺便问一声,我的王妃怎么不见了?”
老王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三更半夜硬闯进来,还有没有规矩了?”
只听楚曜哂笑:“母亲,你大概真是离家太久了,并不清楚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也就是双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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