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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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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命轮的轨迹,正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前一世,她知道八灯巷的时候,已是连家落魄之际。那时的她,遍体鳞伤,苟延残喘,而雀奴已稚气全脱,长成了冷静能干的女子。但如今,雀奴还只有十一岁,连家好好的,她也好好的。
    她们走进八灯巷的日子,足足提前了数年。
    头顶上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若生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亮堂起来。
    她望向苏彧,面容凝重,沉声道:“一定能避开的。”
    那些凶险,定不能重蹈覆辙。
    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嗓音里少了两分踟蹰,多了些许恳切。
    苏彧凝视着她弧线优美的侧面,默然点了点头。
    一行人迈过门槛鱼贯而入,扈秋娘先抱着雀奴进了屋子,将她小心地安置在了床铺上。突然,雀奴梦呓起来。她说得飞快,声音忽轻忽重,话语支离破碎。
    没有人听清她的呓语。
    若生蹙着眉头俯下身去,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像是一块烙铁。
    若生指尖轻颤,飞快地收了回来。
    方才在绣楼里瞧见雀奴时,她面上就似乎有病态般的潮红,果真是病了。
    “得请个大夫来好好看一看。”若生长长叹了口气,望向扈秋娘。
    扈秋娘却迟疑了。
    寻常大夫,只怕嘴不严实;熟悉的大夫,却又不便请。
    若生亦知这点,沉思片刻,她吩咐了句扈秋娘让她好生照看雀奴后,快步出了门。
    苏彧正站在檐下同人说话,见她出来,便抬了抬手让人下去了,道:“想请大夫?”他方才号过雀奴的脉,若生便也不瞒他,大步走至他跟前,直言道:“烧得滚烫,得请。”
    苏彧说:“我已命人去请了。”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轻轻地吹着,拂过若生纤长的眼睫。
    眼角微热,她不由得闭了闭眼睛,道:“多谢——”
    他命人去请的,是贺咸的未婚妻,慕靖瑶。
    慕靖瑶自小跟着慕家老爷子研习医术,虽然未曾悬壶济世,可医术高明,远胜坊间寻常大夫。
    若生方才想到的人,也正是她。
    慕家上上下下,就连丫鬟婆子也能认得几样药材,慕家的姑娘,自然是懂医的。
    不过若生并未料到,自己尚未开口,苏彧便已经派人去请了。
    她万分感激,他面上神色却依旧淡然平静,只是望着生了青苔的檐角,缓缓说道:“借了贺咸的面子。”言罢,他别过了脸去,“不过,他的面子不借白不借,左右他比元宝还烦人……”
    可说这话时,他眼中,分明蕴着淡淡的笑意。

  第148章 望诊

    慕靖瑶来得很快。
    连家同慕家没有太多交集,若生也不认得慕靖瑶,加上慕家的姑娘其实鲜少在外走动,寻常宴会,能不露面便不露面,她们此番还是第一次见面。然而慕靖瑶同若生想象中的人,颇为不同。
    在没有见到慕靖瑶的面之前,若生一直以为慕家的姑娘,必定生得一张冷艳面孔,为人性子极其冷淡,寡言少语,不喜与人亲近。
    可一见着慕靖瑶的人,她便愣住了。
    眼前较她年长几岁,已及笄了的少女只穿了身水青色的常服,面上未施脂米分,一见人,未语先笑。
    说来,慕靖瑶那张素面上的眉眼五官,的确精致冷艳,生得十分动人。但她一笑,似春风拂面,冷意全消,瞧着再易亲近不过,
    若生看着,就想起了贺咸来。
    她只见过贺咸一两回,早记不得贺咸生得何等模样,可贺咸的行事说话,她还历历在目。
    据闻贺咸同慕靖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经常走动,他二人也自小就玩闹在一处,感情极好,而今婚期已定,只等成亲了。
    若生打从心眼里觉得,这俩人般配!再般配不过!
    她悄悄想着,不由多看了两眼慕靖瑶。
    慕靖瑶也在打量她,用好奇万分的目光,探究地看着她:“不知这位是?”
    苏彧懒懒答:“是连家的三姑娘。”
    他显然没有要瞒她的意思,可见信任。
    若生不觉又高看了慕靖瑶两分。
    慕靖瑶呢喃着“连家的”,一面上前来同若生道:“我竟还是头一回见连家的姑娘……”
    “慕姑娘。”若生笑着说道。
    她便摇头晃脑说:“生分!生分了!叫我曼曼姐吧!”
    若生微怔,旋即反应过来,曼曼应是她的小字。可小字。非亲近之人不便称呼,并不是谁都能喊的,她们今日不过是初见。她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苏彧说了句:“就这么叫吧。”
    若生闻言,也就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曼曼姐”。
    慕靖瑶笑得眯起眼睛。
    苏彧蹙眉:“你同问之那小子,可是越来越像了。连笑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这叫夫妻相!”慕靖瑶大大方方地说完。翻了个白眼,“五哥你不懂!”
    苏彧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你怎知我就不懂?”
    慕靖瑶哈哈笑了两声,上下打量了两眼他。又悄悄瞥了一眼正去吩咐人准备笔墨过会让她写药方子的若生,转过脸来看向苏彧,收了笑轻声说了句:“这倒是,没准过些日子。你就懂了。”言罢,她又腹诽了两句贺咸。这么大个事,竟然半点没有同她透露过。
    她抬脚往屋子里走,一面走一面背身对着苏彧道:“五哥,你可别跟进来。”
    苏彧顿住脚步。疑惑地发出个鼻音来,“嗯”?
    慕靖瑶已进了门,动作娴熟地挽起自己的袖子。道:“得脱衣检查。”
    听说雀奴身上有伤,那自然也得细细看过一遍才好。
    她说完。终于扭头向他看了来:“哦,对了,若是可行,且将连三姑娘也一并给留在外头吧。”
    苏彧愈发疑惑。
    她无奈解释:“万一伤得厉害,她看了难过怎办?”若生言及雀奴时,眼中的关切跟担忧可丝毫都没有加以掩饰。
    苏彧听了这话,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眉头舒展,沉吟道:“你去吧。”
    这就是答应了。
    慕靖瑶摇摇头,继续往里头去,见了若生并不多言,先伸手细细探过雀奴的额,发觉烫得厉害,又去看雀奴的舌苔、眼睛……一一看过后,她为雀奴号起了脉,不过手指甫一搭上去,她便同若生道:“五哥似乎有事要同你说。”
    若生紧张兮兮的,闻言手一抖,犹豫了下没有动弹。
    慕靖瑶便道:“你先去瞧瞧吧,她只是有些发烧,等吃了药烧退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若生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去。
    结果等人一不见,慕靖瑶便看向了一旁伺候着的扈秋娘道:“替我将她的衣裳去了。”
    屋子外,若生才刚刚找见苏彧。
    他倚在墙壁上,微微垂首,正在把玩着三块骨牌。骨牌尚余棱角,还不是若生昔年见过的样子。
    他的神情,格外的专注,骨牌相击时发出的清脆响声,也似乎满藏力量。
    若生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来,目视着她,淡然问:“是这间院子?”
    当年的事,若生同他零零碎碎说了一些,却到底不完整,许多事他并不清楚。
    若生点了点头。
    八灯巷里住的都是穷苦老百姓,谁也没有这个闲心闲钱来整修屋子,能住便住,不到要塌的那一日,谁会特地修缮?所以她进门时,便肯定了,那时她跟雀奴暂居的院子,就是这一处,就连墙根处堆得跟个千年老王八似的大石头,也没有一点变化。
    苏彧一把将骨牌收起,丢入锦囊,站直了身子,声音慵懒地道:“你头一回见我,是在哪里?领我去看看。”
    若生应了个好,依言带着他去了。
    他沿着墙根走了一圈,忽然又问:“我死后,埋在哪里?”
    这一点,若生没有仔细提过。
    她也没有料到,他们会这般巧回到这里,更没有准备他会这样问自己。她略有些踌躇。
    “难道未埋?”苏彧眼中掠过了一丝震惊,而后喃喃道,“暮秋时节虽然天气已渐渐变凉,但尸体经过两三日,面上、两肋、胸前肉色便皆有了变化,至多四五日,口鼻内就有液体外流,全身膨胀发臭,生出蛆虫,六七日后毛发……”
    若生听得头皮发麻,连忙打断了他的话,道:“埋了!埋了!”
    “哦?”他幽幽问,“埋在哪里?”
    若生无法,哀叹一声,只得领他前去。
    那地方现下还只是块杂草丛生的泥地,挨着墙,是后来她跟雀奴入驻后,才修成了花圃。
    苏彧低头看了一眼,挑起了眉。
    若生干干一笑:“坐南朝北,日头再大也不怕晒,顶好的地方……而且埋下去后,这花都开得更好了……”
    “这块地,风水不佳。”他站在那,缓缓踱到她身旁,眯起眼睛,极慢、极慢地说了这么一句。

  第149章 站在哪边

    若生闻言,却不赞成:“如果这块地风水不佳,如今想必也就没有我了。”
    苏彧低低“咦”了声。
    她微微别过脸,似莫名地有些不敢看他,道:“我死后,只怕也是埋在这的。”
    雀奴身上没有银钱,便是有心为她寻块好地方葬了,也是无能为力。这花圃里,后来则叫她跟雀奴一起种植了好些花草,有她喜欢的,也有雀奴爱的。她卧床的那些日子,就总念叨,要是哪一天她去了,就同那些鲜花作伴吧。
    那些花香,会伴着她,走过寂寞而荒芜的黄泉路。
    嗅着它们,她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这样的话,她说过好些回,雀奴定然听进了耳朵里。
    若生舒口气,抬脚踩了踩那块地上的泥,说:“再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苏彧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却突然轻笑出声。
    若生立即转头去看他。
    他微笑,面容显得那样平静而从容,见她朝自己望了来,微微颔首道:“如此看来,你我此番提前认得对方,也必定是命数了。”
    事上的事,有果必先有因。
    前世种种,今生种种,其间千丝万缕,息息相关。
    若生却只小心翼翼觑着他的神色,斟酌着道:“我初次见你之时,你身受重伤,趁着夜色突然而至,显然是在避人,这避的八成也就是伤了你的人,可有谁,能将你伤成那样?又有谁,会将你逼得逃入八灯巷?”
    她说着,声音忽而一顿。随后皱起眉头,狐疑道:“不过,最叫我觉得想不通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苏彧薄唇微抿,不知何时又掏出了骨牌来,置于掌中,漫然把玩着。他的眼睛。变得幽深暗沉。低声问:“是什么?”
    “是你。”若生道。
    他愣了一愣,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若生在耳边用十分困惑的声音说:“明明你醒来时。尚有一口气在,虽然你说已无回天之力,但世间名医无数,你亦不缺银子人脉。试一试,总好过试也不试。可你从未透露过身份。也从没有让我们去定国公府报信的意思。”
    而且,依苏彧眼下的境况看,他手下从来都是有人的。
    即便当时不便联络苏家,也理应寻个法子通知叫他手底下的人才是。
    可他。亦没有。
    若生回忆着往事,愈发困惑不解:“你时寐时醒,到底捱了些光景。可坊间也从来没有过苏家找人的消息。”
    她过去不知道也就罢了,而今知道了。却也是半点想不起当年,“苏彧”这个人,后来怎样了。是死了,还是活着?乃至于定国公府后来如何了,若生也不大记得。
    她只记得,新帝即位,京城大动,原本昌盛的家族凋零了的有不少,原本默默无闻的人家突然一跃成了新贵的也有不少。
    就好比,当年那位十分年轻的裴相爷。
    在太子长孙少沔登基成为新帝之前,世上有几人认得他?
    据闻,不管是他的出身,还是他的年岁资历,都当不起相爷一职。
    奈何新帝对他青眼有加,隆恩浩荡,愣是将他一路提拔,直至官拜丞相。
    若生而今想来,只觉迷雾重重,心底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不由得同苏彧道:“虽然那时的你并未提及半分,但我想,你遇害的事会不会同新帝有关?”问完,她似在一瞬间清醒过来,“难不成,你是昱王一派的人?”
    启泰年间的皇帝,正是现如今的太子殿下长孙少沔!
    朝野之中,能与他一较高下,争夺皇位的人,也只有昱王长孙少渊一人。
    皇家人人为棋,亦人人为棋手,鲜有兄弟情义之说,更何况这俩人本就为着一张龙椅厮杀过,一旦分出了胜负,赢家焉能放过输了的人?
    更何况太子睚眦必报,不止如此,据悉就是连过去任何为昱王说过话的人,都一一处决了。
    是个手段十分残暴的帝王。
    嘉隆帝亦有雷霆手段,可论性情凶残,却远不及他的儿子。
    只不过那时,若生离朝堂已太远,许多事终究只是耳闻,真假难以分辨。
    “昱王?”苏彧却清清楚楚地说道,“那张龙椅,也不该是他的。”
    若生一愣,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后,手心里竟是沁出了冷汗来。不该是昱王的,显然也不该像是太子的,那如今还被嘉隆帝坐在身下的那张椅子,究竟该属于谁?难道——
    “自然,长孙家的东西,同我就更没有干系了。”像是猜及若生的心思,苏彧淡淡道,声音温和而平静。
    夏日傍晚的天空,忽然雷声隆隆。
    若生仰头朝上方望去,天色已愈发昏暗了下来,乌云重叠,似乎下一刻就要坠下豆大的雨珠来。
    她皱起了眉头,站着未动。
    苏彧说:“有些事,待时候到了,再告诉你。”
    那些事,到底不是什么好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若生而言,知道得越多,那潭子浑水,她也就淌得越深,愈发难以抽身。
    故而,时机未至之前,尚不该叫她知道。
    否则,只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苏彧眉眼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道:“走吧,该落雨了。”
    言罢,他率先越过她,向前走了去。
    若生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望向他的背影。
    少年清瘦的脊梁,挺得笔直,他的人,像一把泛着泠泠寒光的薄刃。
    叫人盯着多看一眼,便觉冷意弥漫。
    他是不是恼了?
    她轻轻咬住了唇瓣,将视线收回来,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檐下,恰逢扈秋娘从里头推门出来,一见她便说:“姑娘放心,没有大碍,只需静养便可。”
    若生面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来,大步往里头走去。
    慕靖瑶正立在木桌前头提笔开方子,听见响动抬起头来,笑着道:“回头我让人送些东西去连家给你。”
    若生微讶。
    她复又低下头去,才解释说:“她身上有些陈年旧伤,结了痂后便留了痕迹,我那有些药膏,正合用,祛除疤痕十分有效。”
    听她想得如此细致,若生急忙道谢。
    慕靖瑶却停笔抬头看着她,揶揄地笑了笑,说:“自己人,不必客气。”
   
  第150章 静候

    若生并未听出她的话外之音,闻言只感激不已,笑着摇摇头,道:“可万不能再麻烦你了,还是我使个人去你那取吧,不必特地派人送。”
    “客套什么。”慕靖瑶直笑,拾起桌上的药方,双指捏着吹了吹,见墨痕略干,便将其递给了若生,“让人照着这个去抓药便可,上头的药都很常见,各家药铺里一般都有存货,随时可买,若是一时间有没有找到的药,便打发个人来知会我一声,我去替你准备。”
    随后,二人又说了几句,慕靖瑶终于答应下来,让若生派人去她那取药膏。
    约定了取药的时间,慕靖瑶看看天色,见不知何时已是黑云压顶,道一声“糟糕,这是要下雨呀”,转身便收拾了东西要回去,一边收拾着一边还不忘记嘟嘟囔囔说贺咸这会也不知在做什么,说罢又来同若生道:“回头得了空,来府里坐坐吧!”
    慕家的姑娘,素来不大在外走动,慕靖瑶自小跟着祖父学医,出门的时候就更少得厉害。
    京城里的姑娘,她熟识的不过屈指可数。
    是以她想邀请若生过府说话,再真切不过。
    若生便也不再推辞,笑吟吟应了下来,亲自送她出门。
    苏彧站在檐下观天,听见脚步声回头瞥了她们二人一眼,点点头说:“路上小心。”
    慕靖瑶闻言,却是笑得打跌:“哎哟五哥,这话要是叫问之听见了,他必然得高兴坏了,你竟也知道关心旁人了!”
    “我是忧心你一个不慎,牵累了我。”苏彧面无表情道。
    慕靖瑶嗤了声。凑到若生耳边,轻声说:“他就是死鸭子嘴硬,其实心软得不成样子。元宝那丑猫你见过了吗?问之说,那就是他见不得元宝孤零零的,所以去哪都带着,恨不得长在一块才好……”
    苏彧拉下一张脸:“我可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慕靖瑶略略后退半步,站到了若生身后。嘟哝道:“我走了。”
    “信不信我回头截了贺咸的舌头。”
    慕靖瑶拽住了若生的袖子。忙说:“眼瞧着要落雨了,阿九你送送我!”
    苏彧微微扬起下巴,拿眼梢瞥向若生。
    若生反手握住了慕靖瑶的手掌。一叠声道:“是是,雷声都震耳朵了,曼曼姐还是快些家去吧——”一面双双转过身背对着苏彧,飞快朝大门走去。
    门外巷子极窄狭。只能行人,却不能行车。慕靖瑶的马车停在外头,这一路只能步行而去。
    “等等。”苏彧道,“我去送吧。”
    若生脚步一顿。
    慕靖瑶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叹口气:“回头得了空记得来慕家寻我。”
    若生点头如捣蒜。连声道好。
    苏彧已从她身后走了过来,随手按在她肩头上,轻轻一掰。将她身子调转了个方向,道:“去让人抓药吧。”
    ……
    眼瞧着若生果真听了苏彧的话。转身回去了,慕靖瑶痛心疾首道:“好好一姑娘被你吃得死死的,吃得死死的呀!”
    他奇怪地扫了她一眼:“是何意思?”
    慕靖瑶一愣,面如死灰:“五哥你说说你,白长个聪明脑子,还不如元宝……”
    苏彧再懒得同她纠缠,只开了门,要赶她出去。
    “可怜的小阿九必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慕靖瑶戴上帷帽,摇摇头,走了出去。
    苏彧在她身后听了个清楚,神情自若,恍若未闻。
    走至马车旁,慕靖瑶爬了上去,帷帽一摘,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匆匆忙忙又撩了帘子探出半张脸来喊住了他,压低声音询问道:“五哥,上回开的那药,吃着可还好?”
    苏彧顿了下,说:“没有什么大起色。”
    慕靖瑶眉眼一垮,长长叹了一声:“只怕还是药性太过温和了,见效慢。”
    苏彧颔首,不语。
    她又叹了一声,似想说什么,却又咽下去,松手放下帘子,让车夫走了。
    不多时,黄豆大的雨珠也伴随着电闪雷鸣,从天上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天色突然间,就黑成了一片,明明还未至掌灯时分,却已像足了夜里。
    若生坐在条陈旧的小杌子上听雨,有雨水沿着屋脊哗啦啦地流淌,像一条湍急的奔流。
    她双手托腮,望着雨幕,喃喃自语起来:“爹爹该等急了。”
    出门之前,谁也没有料到会耽搁到这个时辰。
    好在眼下天色看着虽黑,却到底还未黑透。
    夏日的雨来得又大又急,歇得也快,再过一会,这阵雨小上一些,便启程家去吧。
    思忖间,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立刻转过头去,道:“他今儿个一直未曾出府?”
    苏彧道:“下了雨,只怕就更不会出来。”
    若生皱起了眉:“原想着有三表姐缠住了他是好事,可这般一来,却不知道他何时才会再去那绣楼了。”
    如果真要再隔上半个月才去,那他们便也就有得等了。
    他眺望着雨幕之外,闻言说:“依他的性子,只怕耐不住缺了这一回。”所以这半月之内,段承宗必定会去那一趟。
    他说得笃定,若生也就安下心来。
    永定伯府附近,有苏彧的耳目。
    从永定伯府到那座原本藏着雀奴的小宅子沿途,有苏彧的人,也有若生的人,四下隐蔽着,静候段承宗露面。
    那座小宅子里,则留了个“车夫”。
    至于那宅子里原先还有什么人,是如何处置的,苏彧虽然未提,若生心里却也隐约有数。
    只是他不说,她自然也不问。
    少顷,阵雨渐小,他们各自返身回家。扈秋娘却暂且被若生留下来,照料雀奴。
    临行之际,若生叫住苏彧,想了想,絮絮叮咛了两句路上小心,语气里有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熟稔跟关切。
    他随口答应着,垂下眼眸,却正巧瞥见了她的耳坠子,像一泓碧水,映得她的耳垂,洁白无瑕,玉一般莹润。
    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挑了起来。
    可想想,又觉自己不知胡乱高兴什么,勉强将笑意压制下去,道:“有了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
    ……
    但那消息送出去时,已是数日之后的事了。

  第151章 二爷的训诫

    那是个傍晚,天色昏黄,隐隐夹杂着的几抹橘色,渐渐烧了起来,烈火一般熊熊。
    连二爷正站在庭院里训若生:“出门玩儿总不带我,知道错了吗?”
    明月堂里的丫鬟婆子见状,皆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去,只留他们父女俩在庭院里说话。
    连二爷说完,也不等若生开口回答是知道错了还是不知道,张嘴又说:“安安生生在家歇了几日,又憋不住了吧?”
    被他从木犀苑里拎来遛着玩儿的铜钱,呆在挂在树梢上的雕花鸟笼里,唧唧咕咕学起了他说话。
    “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你听听!快听听!铜钱都知道!”连二爷皱起眉头,跳脚道。
    若生无力扶额:“爹爹你好歹也留个空让我说上一句。”
    “我怎么就不让你说了?”连二爷撇撇嘴,“我不一直都在让你说吗?”可说完这句,他立即又念叨上了她前些日子晚归的事来,口口声声说她连用饭的点都差点误了,还有什么能记得的,委实不像话。
    若生愈发无奈起来,可想想,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对,就闭上了嘴不再言语,老老实实地听着他说。
    连二爷这话也多,滔滔不绝地说了大半天。
    终于连铜钱也听不下去了,扑棱着翅膀尖声喊了句:“姑娘吉祥——姑娘吉祥——”
    往常想叫它喊一声来听听,总也不张嘴,这会莫名其妙地倒是喊上了。
    若生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连二爷气得要捋袖子拔光它的毛,斥它拆自己的台。讨厌!
    就在这时,绿蕉匆匆从廊下走了过来。
    若生背对着她,一时未曾察觉。
    连二爷却是正巧看见,遂丢下铜钱不理,只冲绿蕉扬声问:“开饭了?”
    绿蕉脚步匆匆上前来,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答:“回二爷的话。只怕还得过上一会。”
    连二爷拍拍袖子,叹口气:“饿了。”言罢又转身去面向庭前的树,扫一眼鸟笼里的铜钱。“你饿不饿?我想吃八宝鸭了!”他明明在看铜钱,这话却是同若生说的。
    可若生这会,心思全搁在绿蕉身上,根本没有顾到他。
    底下的人。都自觉地避开了去,饶是金嬷嬷也陪在屋子里伺候朱氏。并不过来打扰他们父女,依绿蕉的性子自然就更加不敢胡乱靠近。是以绿蕉如果不是有要紧事需要向她回禀,此刻也不会过来。
    稍稍避开了父亲,若生便问绿蕉道:“出了何事?”
    绿蕉从袖中掏出一物来。递给了她。
    她接过一看,却是一枚方胜。
    薄薄的一块,轻飘飘的。
    用的纸极轻薄。
    若生小心翼翼将其展开来。低头一扫,果然是苏彧送来的信。
    她蹙了蹙眉。飞快地将东西收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就是方才送来的,奴婢一接到手里,便来了这。”
    “阿九!你藏了什么好东西——”伴随着话音,连二爷阔步从不远处凑了过来,巴巴地要从她手里掏出东西来看。
    好在若生方才眼疾手快,趁他不备,一把将信塞给了绿蕉。
    连二爷摊开她的手掌,四下一看,咦,空的?不觉皱起了眉头,似不信,嘟囔着:“我明明瞧见有东西的!”
    若生摆摆手:“您瞧差了!”
    “是吗?”连二爷将信将疑,看看天色,终于没有再找下去,只说,“饿了饿了,让人快点摆饭。”
    若生便给绿蕉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去吧,告诉金嬷嬷一声,可以摆饭了。”
    “是。”绿蕉应声而去。
    连二爷就返身去摘挂在树上的鸟笼,一面笑眯眯自言自语起来:“豆芽,吃豆芽……”
    若生就跟在他身后,听了个清清楚楚,不觉失笑。
    他连二爷要吃的豆芽,那可不是寻常豆芽。
    虽亦是绿豆所发,图个清甜之味,可他要吃的豆芽,做法却十分繁杂。先将新鲜豆芽洗净择拣一番,用笊篱捞起豆芽,晾干水汽。而后用银针,一根一根地将豆芽笔直戳穿,小心翼翼地填入搅拌妥当的肉馅,最后才在锅中烧上清油,下了豆芽猛火炒熟。
    仅那填塞肉馅一道工序,就足以叫人忙活上许久了。
    若生寻思着厨娘回头该哭,微微摇头笑了笑。
    笑着笑着,她却又想起了苏彧来。
    在吃过那焦溜丸子之前,如若有人来同她说,定国公府的五公子厨艺绝佳,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也不知,他是上哪儿学会的……
    这样想着,笑着,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
    檐下掌了灯,屋子里亦通明一片。
    若生陪着父母用过了饭,又稍坐了一会才回的木犀苑。
    吴妈妈亲自伺候的她,服侍她洗漱更衣后,才在不经意间问了一句:“姑娘,秋娘何时回来?”
    “路远,只怕还得过个一两日。”若生漫不经心地指了桌案上的一卷书命她递过来。
    吴妈妈便去取了来,转而叮咛灯下看书,太伤眼睛,还请她早些歇息。
    见若生听了进去,她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换了绿蕉进来。
    扈秋娘不在,便是绿蕉值夜。
    绿蕉却也担心着扈秋娘,几日不见,加上若生也并未说清究竟派了扈秋娘去做什么,一入夜,她便心头惴惴。
    可方才吴妈妈问话时,她也听见了。
    绿蕉暗暗叹了一声,将想问的话给咽了回去。
    而靠在十香浣花软枕上翻着书卷的若生,却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忽然轻声说了一句:“莫要担心,快则明日,晚则后日,她便该回来了。”
    白日里,苏彧让人送来的信上,只有两个字。
    他向来惜字如金,那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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