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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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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后来,太子妃的人选落实,众人自然也就无意再提及那些事。
可如果若生说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段素云不敢深想下去,却不得不担心。
“可是出了什么事?”段承宗见她久久不语,皱起了眉头。
“爹爹今日可要出门?”
“午后同人有约。”段承宗微微颔首。
段素云的脸色一变,勉强笑着,眉眼间却有掩不住的紧张:“约的是谁?我可认得?”
段承宗闻言,略有不悦:“是位同僚,你并未见过。”
他语气平缓。神态如常,没有半分撒谎的模样,可段素云将这话听进了耳朵里后,却难以相信他要见的人当真是他的同僚,而非若生。她回想着那天若生同自己说过的话,还有信誓旦旦的笃定模样,顿时害怕起来。觉得父亲这是同若生早早串通好了。他必定是要出去见若生的。
而且若只是位同僚,她问一问,又能如何?他为何不悦?
段素云叫自己心中闪现的念头唬了一跳。看向父亲的眼神立时变了。
段承宗则见她古里古怪的,叹口气:“可是闯了什么祸?”
“闯祸?没有!当然没有!”段素云断然否决,她近些日子都安安生生地呆在屋子里,能闯什么祸?这般一想。她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端端的。父亲为何要问她有没有闯祸?
她骇得面色发白,声音也颤抖起来,忽然说:“爹爹,我害怕……”
段承宗愣了愣:“好孩子。怕什么?有什么事,同爹爹说。”
段素云泪如雨下:“我怕自个儿担不起太子妃的身份。”
“胡说!”段承宗沉下脸,“承蒙祖宗荫庇。你方有今日的造化,怎能自己先生了退意?!”
段素云哭得更厉害了。几乎连话也说不完整:“……爹,可女儿……女儿真的怕呀……”
她像小时一般,哭闹起来。
段承宗原先还要训她,这般一见,却也是傻了眼,急忙劝慰起来:“快莫哭,哭肿了眼睛可怎么好!”
段素云却哭个不休。
他没了法子,一面命人去请夫人来,一面耐下性子劝起了女儿。
可段素云的性子跟六月天,孩子脸似的,一会晴一会雨,断断续续的,却始终不叫人安生。段承宗嫌她哭得头疼,转身要避,却还不等迈开步子,就叫她给拖住了,哭着喊“爹爹,我委实怕得厉害”。
段夫人见状,就也在一旁陪着轻声啜泣起来。
他这腿就再也迈不动了。
结果这一日,他没能出门。
时至午后,段承宗同夫人一起陪着女儿,终于在心中暗叹了一声:罢了,不去便不去了吧……
左右他要见的人,不是同僚。
自然,若生今儿个也没有打算要见他。
她见的人,是苏彧。
一大清早,若生就寻了个由头出了门,说是想起大伯母的生辰快到了,她得去找找合适的寿礼。
是以这会马车一角,就搁着一只礼盒,里头躺着尊玉佛。大伯母孀居,吃斋茹素,成日里念经,送她的礼,最容易。礼盒静悄悄地躺在那,边上也静悄悄地躺着一团东西。
忽然,那东西动了动,抬起半张脸来,“喵——”
叫唤了声,它打个哈欠,又将脑袋给伏了下去,一动也不动。可一当马车里的人没有注意到它,它立即就探出爪子抠起了礼盒外层来,“嗤啦——嗤啦——”,像磨爪子。
“元宝。”轻裘缓带的白衣公子低低唤了它一声。
它立马将爪子收起,用肉垫摩挲了两记礼盒外被自己抠出来的痕迹,“喵呜喵呜”讨好地叫起来。
苏彧却没有看它,只望着眼前的绯衣少女道:“时辰差不多了。”
若生便撩起帘子往外探眼看了看:“果然,叫三表姐缠住了脚。”
“你算得很准。”苏彧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看向她的目光里,却有着鲜见的赞许。
第144章 木贼(一)
若生的视线,则仍旧落在马车外头,并未看见苏彧说话那一瞬间变得不一样的眼神。须臾,她转过身来望向他,弯起唇角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她只是得了先机,知道段家有多看重段素云的这桩婚事而已。
段家几位长辈早起疑心,可到底这事没有证据,也无旁人知晓,加上已有那丫鬟做了替罪羔羊,只要今后没有纰漏,就不会有事,是以只掀过不提。
但事情一旦出了意外,那依段家人只认利益,而不顾亲情的本性,段素云必定没有好果子可吃。
她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是以若生那样一诈后,段素云今儿个哪里还敢叫她爹出门?
思忖间,若生听见马车外忽然有人道,“主子,四下无人”。
——是忍冬。
三七管苏彧叫“五爷”,从来不叫“主子”,只有忍冬才会这般称呼他。
若生连寻常两个生得截然不同的人也分不清楚,三七跟忍冬兄弟二人她就更分不清了,但好在这兄弟俩性子大不相同,习性也迥异。
所以慢慢的,她似乎摸清了苏彧的习惯。
他带着三七出门的时候,办的多半是公事,抑或闲事,而当他撇下三七,改带了忍冬出门时,所办之事就都没那么简单了。
就好比,他们今天要办的这桩事。
这原本是若生自个的事,但苏彧愿意帮忙,她自然乐见其成。她到底还只是个闺阁少女,许多事不懂也不知如何办,如果不是那几年她曾跟雀奴一道居于市井。这坊间的许多事,她至今也不会明白分毫。
她是在连家的锦绣富贵堆里长大的,有些事,便是她有心想见,也是见不到的。
她不由得眯起眼睛问苏彧:“找的是花魁?”
苏彧斜睨她一眼,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可惜了。砸了许多银子。白送他一个花魁,我自个却连花魁的面也没有瞧见。”
他眉间神色疏朗散漫,闻言淡然道:“不过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同天底下的人生得没有半分区别。”言罢,他轻笑了下,“更何况,落在你眼里。还有谁生得不一样?”
若生哑然,而后讷讷道:“你生得……就不同呀……”
苏彧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觉怔了下,然后便想起了初见她的时候来,她似乎的确从来没有将他同旁人记混过。
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笑意。
马车外乔装打扮过的忍冬跟扈秋娘,没有听清楚里头的俩人在交谈些什么。但是隐隐约约,听见了“花魁”之类的字眼,不由得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窄巷里,寂静无声。
而一墙之隔的宅子,似乎比巷子里更安静。
没有人走动的声音,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高高的绣楼,不用翻过院墙,就能瞧见,在死寂般的宅院里,静谧地耸立着,像沙漠里孤立无援的旅人,泛着将亡的灰白色。
与之对比一番,就连窄巷里停靠着的马车,也似乎从灰扑扑的不起眼之物变得亮堂了。
若生掐着时辰候着,一面盯着元宝看,终于将那只厚脸皮的猫也看得害羞起来,拿肉呼呼的爪子胡乱捂着脸往角落里缩。
“喵呜……”它轻轻叫着,偷偷拿眼睛看她,看她一直坐着没动,忽然也不躲了,就地躺倒,将四肢一摊,摆出任君抚摸的姿态来,“喵——”
若生看着,觉得自己的嘴角已在微微抽搐,忍不住别开了脸。
一侧目,发现苏彧正在看文牒,她不觉愣了下,下意识问:“有大案?”
“还未可知。”苏彧将眼睛从文牒上移开,看着她摇了摇头。
入夏以来,京里就隐隐有些不大太平。
他始终有不详的预感。
苏彧将文牒收妥,道:“是时候了。”
若生神色一凛,点点头起身往马车外去。
元宝一直盯着她,见状拔脚就要跟上来,却被苏彧伸脚一横挡住了去路。
它愤怒:“喵!”
若生听见声音,又见它挂在那,似乎要摔下去,忙要伸手去抱。
苏彧拦住,神色微异,将元宝丢给了忍冬,同若生一并下车后方才解释道:“它又胖了。”
若生便低头看看自己细瘦的腕骨,又去看了看元宝愈发圆滚滚起来的身子,扶额退散。
她戴上帷帽,遮去面容,随同苏彧一齐朝着那并不大的宅子走去。
门前檐下悬挂着的灯笼像是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点燃过,上头蒙了一层薄薄的灰,风一吹,灰尘飘扬,像一场灰蒙蒙的雪。然而门前落脚的地上,却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灰尘覆盖。
若生抿了抿唇,隔着帷帽看了苏彧一眼。
他似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笑,而后抬起手来,屈指叩响了那扇紧闭的门。
“笃笃——笃笃——”
四周太过寂静,这声音就显得格外响亮。
无人应门,苏彧面上也不见半点不耐,只慢条斯理地一下下叩着门。
说来,若生让扈秋娘打探过方才知道,这座宅子,大凶。
约莫是五六年前,这宅子里住了个行商的外室,后来也不知怎地,那外室渐渐有了做大的意思,担了个平妻的名,再后来那正妻所出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死了,行商却领着外室直奔京城,连面也不露了。当娘的悲痛欲绝,竟尾随他们,悄悄来了京城,而后改头换面进宅子做了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
某日夜里,趁着丈夫跟外室熟睡之际,她抄起一把刀子进了里头,活生生将俩人给剁了。
命案发生后,这宅子里据闻就不太平。
加上话越传越骇人,这宅子附近住着的人,慢慢的也都搬了个干净,如今得隔上条街,才有人烟。
不过据说,这些日子,附近的宅子又有人开始买卖了。
只怕用不了多久,便又能恢复过去的景象。
但在这之前,拿这样的宅子来藏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若生沉思着,面前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来。
门后的人探出半张脸,皱眉问:“什么人……”
然而话音未落,那张脸上蓦地覆上只手,轻而易举地将来人给拖了下去。
若生只听见一声闷哼,就叫苏彧挡住了视线。
他说:“日头真好。”
若生仰起头来,天空是灰的,根本不见太阳。
第145章 木贼(二)
又是“吱呀”几声轻响,那原本只开了细溜儿一道缝的门,被大大打开了来。
方才立在门后,探出半张脸问话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里头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拖行着,飞快远去。
若生恍恍惚惚有些明白过来,不由得低头侧目,多看了苏彧一眼。
他似浑不在意,任由她看。
宅子洞开的大门后,是荒芜的庭院,不远处有长廊,暗幽幽的。天气不佳,日光黯淡,这人气不足的宅子里,就显得更加荒僻而没有生机了。分明还是白日,又正处夏时,可门里似乎不停地冒出丝丝凉气来。
若生不觉喃喃自语:“就这么瞧着,倒真像是没有住过人的。”
如果不是一早便已探明,此刻她站在门前,必定以为是自己找错了地方。
忽然,长廊下飞快地掠过了几个人影。
不及反应,站在她身旁的苏彧,已然抬脚越过门槛,往里头去了。
他走了两步,却没有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蹙了蹙眉,回过头去,见若生怔怔地站在门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轻轻唤了一声“连三”,她却恍若未闻,没有半点反应。
略一迟疑,他伸手牵住了她。
少女的手掌纤细而柔软,像初初盛开的花朵,有着柔滑的肌理。
他微微一愣,将她往前拽了一步。
若生这才回过神来,皱眉向他看去。
可隔着帷帽,谁也看不清楚她面上的神情。
苏彧泰然自若地牵着她往里走,一面淡淡道:“可是怕了?”
她找了那么久的人,终于要出现了。可她认得的是十六岁的雀奴,而不是现如今那个方才十一岁的小丫头。
若生怕吗?大抵是怕的。
也不知雀奴都吃了什么苦头,不知自己该如何同雀奴说起这些事,不知雀奴见了她,会作何反应……她什么都不知道,茫茫然的,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先寻到雀奴。
她跟着苏彧的脚步。一点点往前走,像是近乡情怯,心生惶恐。
“说不怕。自然是假的。”良久,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苦笑着说道。
苏彧目视前方,并未看她。徐徐道:“你都已经死过一回了,世上还有什么可值得怕的?”
生离也好。死别也罢,种种滋味都已尝过,还有什么苦不能吃?还有什么疼咽不下去?
言罢,他转过脸看了她一眼。
若生莫名的心神一定。
少年白皙的面容。在昏暗的天光底下,有着玉石一般的光泽。他没有笑,眉宇间似乎还有隐藏着的冷峭。可他的神情看起来却又丝毫不显冷硬,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一片澄净,温柔又纯粹。
若生心尖一痒,竟是忘了甩开这“登徒子”的手。
她小声腹诽着,跟着他亦步亦趋地往长廊尽头走去。
扈秋娘跟忍冬,并没有跟上来。
长廊空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足音在轻轻回响。
若生垂眸,突然瞥见地砖缝隙里,藏着一抹红,暗沉沉的,却还未凝结。
她见过血,见过许多次,自然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新鲜落下的血珠……
她被苏彧牵着的手,倏忽一颤,下意识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掌。
“会不会给你惹麻烦?”若生咬了咬唇瓣,担忧道。
她的人,一部分是从三叔手底下要的,一部分是四叔手底下的,虽然收拾掉老吴之后,她便命扈秋娘一个个查了个底朝天,选了几人加以重用,可真到了这时候,人手似乎就不够用了。
尽管,多费些工夫,这事也能办成,可那样就又得耽搁上了几日。
是以当苏彧提议做个交易的时候,她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虽然是交易,可到底是他帮了她。
她面露忧色,愁眉苦脸,脊骨僵直。
苏彧察觉不对,亦低头朝地上看去,眼尖地看见了那抹红色,双目微敛,吹了声口哨。
若生怔了下,只觉身后似有风声骤起,不觉转头看了过去,长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蒙面人。
“血。”苏彧低低吐出一个字来。
那蒙面人便立即低头往地上看去,瞧见那抹血迹后,飞快蹲下身去,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来。
是块帕子!
若生:“……”
只见他捏着帕子,翘起兰花指,朝地上擦去。
若生抬头看苏彧,苏彧似笑非笑道:“便是惹了麻烦,那也是我的事了,只要你莫要忘了你的事便好。”
若生听着,心里“咯噔”一下,讷讷道:“许多事,隔得久了,我只怕也记不大清楚。”
“下朝后,永定伯同陆立展,可说了好一会的话。”他眯着眼睛微笑,神色狐狸一般狡黠。
若生顿时醒悟过来,他愿意帮她,可并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件事而已,只怕还是想见永定伯府倒霉才是。
她放下了心来。
论奸猾,论狠辣,她可都比不上他……
俩人沿着宛转的长廊,一路向前,穿过一间间屋子,终于到了那座小小的绣楼跟前。
站得近了,若生更觉绣楼枯朽,没有生气。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上了木阶。
脚下的阶梯,便咿咿呀呀地叫唤起来。
宅子外头看着陈旧,里头却并没有多少积灰,这里的确是有人居住的。
她一步步往上走,这心跳声也就跟着越来越响亮,“怦怦——怦怦怦——”,像在同老去的楼梯对着话。
苏彧突然唤了一声:“阿九。”
若生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他一把将她遮面用的纱幕给撩了起来,皱眉道:“面无人色,像鬼。”
她讪笑,夺回面纱:“所以得遮呀……”
能再见雀奴,她心中滋味百般,难以言喻,怎能不紧张。
然而,她真正惴惴的,却是里头的人,并不一定就是雀奴。
只要一刻未曾亲眼见到,一切就都还没有定数。
“候着吧,我先去看一眼。”苏彧道。
她摇了摇头:“不了,都已经走到这了,还候什么。”
左右就算里头的人不是雀奴,也不能再留在这。
可走到那扇门前后,她却不敢去推门,咬牙半响,只得回头来央求苏彧,柔柔地笑:“劳苏大人开个门……”
第146章 木贼(三)
这门,却像是新的,上头亦干干净净,不见半点灰尘。
上头挂着的那把锁,倒有些旧了,但硕大一把,沉甸甸的,十分惊人。不过这会,锁已经开了,狰狞地坠在那。
若生盯着门缝,不敢将视线移开半分,似乎只要她一移开眼,这门上的锁就又会重新挂回去,锁得牢牢的,再不放里头的人出来。
一只手,探了过去,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
角落里站着个人,同样蒙着面,见状冲苏彧无声地行个礼,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外。
而若生跟苏彧则一前一后,进了里头,朝光亮处走去。
那是一扇窗子,不大,且紧闭着,像是被钉死了的,只有微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将窗下一角照得亮堂了些许。
出人意料的是,屋子里摆设众多,山水字画,木雕瓷器,应有尽有,甚至于临窗靠着的那张春藤案上,还搁了只青花的笔洗。不过那上头除此之外,却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书卷,没有笔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空荡荡的笔洗静悄悄地摆在上头。
若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沉重,脚步也一下迈得比一下艰难。
地上的砖,像是泥淖,缠着她的脚,叫她难以前行。
苏彧走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却隐隐叫她心安了些。
这个时候,她终于也看到了坐在窗下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乌发松松挽在头上,背影十分单薄。
她似乎能看清楚对方搁在膝上的伶仃手臂,那样得瘦弱。
是雀奴吗?
是她吗?
刹那间,无数个声音自虚空中涌来。
若生张了张嘴。近乎耳语般唤了一声:“雀奴……”
屋子里太过寂静,几乎落针可闻,她虽然喊得极轻,可坐在那的人,显然还是听见了,一下子就绷紧了身体。
然而身着蓝衫的人,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
若生心神俱乱。再唤一声。却换了另外一个名字:“如霜。”
“你是谁?”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人,蓦然转身,直直朝她看了来。
若生手脚一僵。努力地去看她的脸,可她记不得雀奴的模样了,更何况眼前的人,比她记忆中的雀奴。还小上许多岁。
眉眼介于少女跟女童之间,根本尚未长开。难以辨认!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面上满是戒备,然而那戒备中,又似乎隐隐约约带着些期盼。
若生纷乱的心思突然间就恢复了镇定,问道:“你左手腕上。可有一块蝴蝶状的红斑?”
对面的人没有防备,陡然听到她这般问,愣住了。而后便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那上头,的的确确有一块红斑。而且形状极像蝴蝶!
她大惊失色,霍然站起身来,退避到墙角,瞪着眼睛看看苏彧又看看若生,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若生身上:“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沙哑的声音,丁点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若生这才惊觉,她脖子上似有灼伤,那露在袖子外的半截胳膊上,也有青紫的痕迹。
天呐。
一瞬间,若生心里几乎叫愤怒跟难过填满。
但望着雀奴充满戒心的眼神,她的理智终究没有全部消失,良久,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他已将你卖给我了。”
她出现得太突兀,莫说雀奴,就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她说的话,有些事急不得,万万急不得。眼下,她想带走雀奴,这是最好的由头。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雀奴眼中的戒备顿时消了大半。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转手卖掉了。
“所以你要带我离开这里了吗?”
“是,从今往后,你再不必住在这里了。”若生缓步走上前去,慢慢地靠近了雀奴。
雀奴不适,面上流露出惶恐之色来,但却强行忍住了没有动弹。
若生鼻子一酸,低语:“我来带你回家,雀奴,我带你回家——”
“家?”雀奴喃喃重复着这个字,忽然身子一软,摔了下去。
若生惊慌失措,急忙去扶,却发现她已然晕死了过去,焦急中失声喊道:“苏彧!”
“气血不足,脉象不佳,但应当没有大碍。”苏彧大步上前来,伸出三指搭在雀奴腕间号了一号,转头面向若生,“先离开这里再说。”
于是当下便有人走进门来,将雀奴用扯下来的帐子一裹,打横抱起,带了出去。
若生跟苏彧亦飞快返回了马车。
扈秋娘已接过了雀奴,正在悉心照看着。
马车立即动身,扬尘而去。
忍冬却留下了。
那传闻中的凶宅,重新空置了下来,但只约莫过了一刻钟,就有另外一队人,从巷尾过来。忍冬上前去,扫了一眼那辆灰扑扑,极不起眼的马车,压低了声音问车夫:“可安置妥当了?”
车夫答:“都备好了。”
忍冬便点一点头,摆摆手放了他过去,自己退去了一旁隐于角落。
很快,这辆马车载着的人,就住进了这座宅子,住进了原本该由雀奴住着的绣楼。
打头的姑娘,十八九岁的模样,神色轻佻地扫了一眼屋子里得陈设,瞥见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后,她高兴地咯咯笑了起来,回头同身后伺候自己的婢女说:“哎哟快瞧,那可是大师的画作!值钱得紧,卖了能换无数个你呢!”
婢女比她还年轻些,闻言撇撇嘴,搬着行囊进了里头,而后才道:“琴娘子,快些进屋来吧。”
被称作琴娘子的女子摇着扇子,走了进去,嘟囔起来:“这么热的天,怎地也不开窗?”说完又嫌起这宅子看着寒碜,“除了厨娘跟车夫外,这地方连个鬼影也没有!”
婢女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
琴娘子又唉声叹气地靠在了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也不知那位爷,何时来。”
婢女比划着:“花了那许多的银子让您住进来,您还怕他不来?”
“聒噪的小蹄子,要你多嘴!”琴娘子将扇柄重重敲在了婢女头上。
……
而此刻已经远在京城另一角的若生,正在听扈秋娘说雀奴身上的伤。
新的旧的,有些已很多年了,只怕是她尚在家中时就受的伤。
若生眉眼沉沉,许久没有言语。
扈秋娘望着雀奴,则想起了那日自己问若生这人该如何救时,若生说的话来。
她只说了两个字,“木贼”。
——偷梁换柱,是为木贼。
如今,她们已将这“木头”给成功偷出来了。
第147章 八灯巷
可这根“木头”,还未长成,便已有了腐朽之意。
扈秋娘自幼也是穷苦日子里过出来的,一见雀奴身上那些陈旧而不起眼的伤痕,便知道是怎么来的。这一处是叫火燎的,那一处是叫人用指甲掐出来的……
她差点便叹息出声。
但瞧着若生郁郁寡欢的模样,那一声已经流露到嘴边的叹息,又叫她给憋住,咽了回去。
身下车马辚辚,她望着若生,嘴角翕动,有许多话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眼前的三姑娘,看着同平常似乎有些大不一样。
就是扈秋娘已跟了若生数月,也还是头一回见她露出这样阴沉的神情来。
脸还是那张脸,眉眼也还是原先的眉眼,杏眼雪肤,一如既往的娇俏,可那面上的神情,叫人看着几乎要激灵灵打个寒颤。
扈秋娘低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重新看向了怀中的雀奴。
而若生,也就一直没有出过声,像她买了要送予连大太太的那尊玉佛一样,寂然无声。
马车飞驰而过的道路,渐渐从狭窄的巷子,变作了宽阔的街道,不多时,就又变成了窄巷。再往前行了片刻,马车也进不去了。
于是,车夫便勒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拉车的马儿,来回踱步,半响才安静下来。
外头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转眼间若生眼前的车帘子就被只手撩了起来。
苏彧的声音在外响起:“人可醒了?”
若生钻出车去,担忧道:“尚未,一直在昏睡。”
“先将人带进去吧。”他略一颔首,命前头的人先去将门开了。
巷子尽头的那间小院子,极不起眼。
然而当若生越过苏彧看过去的时候。她却愣住了,而后神色大变。
她未戴帷帽,面上神情自然一览无余。
苏彧微蹙眉头,问:“有何不对?”
早在他们决意救出雀奴的转天,这座小院子就先备好了。
银子是若生出的,地方是苏彧挑的,所以此刻是若生第一次看见这座院子。
这地方远僻。鄙陋。距离达官贵人聚集的平康坊,十分遥远,同先前雀奴所在的地方。也是一东一西,隔了大半个京城。方才马车一路行来,可花费了不少工夫。
自小长在平康坊连家大宅里的若生,理应从未涉足此地。
但若生盯着那座院子。脑海里却清晰得浮现出院子里头的样子来。
她艰难问道:“这条巷子,是不是叫八灯巷?”
苏彧微惊。旋即敛目,低声说:“难道,那时你便藏身于此?”
“远不止如此……”若生见状心头了悟,他们此时身处的这条巷子。果真就是八灯巷。
那一年,她身无分文,雀奴穷困潦倒。俩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人,就这么凑到了一块。穷愈穷,只能赁个最便宜的落脚处。八灯巷里住的都是穷苦人家,巷子窄得连车马都过不去,可见清贫。
这里的人,顶多知道龙椅上坐着的人是哪一位,至于人是如何坐上去的,则是半点不知,更不消说能认得京城里的勋贵世家。
藏身于此处,再稳妥不过。
可若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巧。
她忽然间,也有些明白了过来,为何那天夜里,苏彧会突然出现在八灯巷里。
这是因为,他原本就摸清了这地方呀——
她苦笑了下,道:“我亦是在八灯巷里,见的你呀。”
苏彧一怔,而后蓦然微笑起来:“这倒是极巧。”
“的确是巧。”若生微微摇了摇头,耳旁碧水一般的精细耳坠子跟着晃了晃。
她知道,命轮的轨迹,正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前一世,她知道八灯巷的时候,已是连家落魄之际。那时的她,遍体鳞伤,苟延残喘,而雀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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