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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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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中无旁人,二人倚靠在客榻上谈笑自如,无半点拘束,中间隔了一张宽大的茶案,身体也没有碰触,但对颜沉来说非常不顺眼,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差了。
  “赵混章。”他沉郁地喊道,一步步踱进来。
  赵混章起身拱手,说了句让颜沉气吐血的话。
  “林姑娘昨夜劳累过度,不便站起,就由我替林姑娘恭迎颜少主了。”
  颜沉恼下脸来,问林琅:“这事你也说?”
  林琅其实什么都没有说,可能是脸色苍白,倦容太明显被赵混章看了出来,本来她还想解释,但见颜沉这种表情,生气地别过脸去。
  颜沉继而怒视赵混章,因顾忌林琅没当场发火,二话不说抓住他友人的手腕,拽着往外走。
  “颜兄又要拉我去哪儿?”赵混章声音里带着笑意,回头对林琅说道:“林姑娘,我一得空就来找你。”
  “我看你今天是不会有空了,带我去见你两个哥哥。”
  颜沉声音冰冷,此时此刻,他对赵夜白丢来的重担不再那么抗拒,因为他已经决定——绝不让赵混章当上嫡子!
  林琅见两个男人又手拉手走了,长出一口气趴到茶案上。
  玉姐和寄生混入赵宅的仆佣中间帮忙去了,本来她也是要去的,但不知为何被看作专门给颜沉侍寝的,所以没人给活计她做,便清闲下来,找到这间静幽的廊庑,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闭上没多久,赵混章找来了。
  林琅本能地按住衣襟往后靠,男人似没看出她的紧张,泰然自若地在茶案对面坐下,寥寥数句闲话就让林琅放松下来,完全没了昨天的危险气质,像兄长一样温柔体贴。
  赵混章走了,林琅稍稍觉得可惜,但倦意还在脸上爬来爬去,趴了一会儿就朦胧起来。
  这时,安静的走廊上又传来响动,是窸窸窣窣的裙摆声,林琅不情愿地眯起眼睛,看到一个矮矮的身影躲在门框后面。
  赵鹂黄躲在门外偷看,发现林琅趴在茶案上睡着了,失望地缩回脑袋,想了想还是不愿离开,毕竟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什么也没问就回去太不值了。
  这样想着,鹂黄再次探出头偷看——
  “你在看什么。”林琅忽然出现在门里,斜睨着赵鹂黄。
  “呀!”
  小姑娘吓得向后跌去,瘫软在地上发起抖来,瘪着嘴不敢哭出声。
  “鹂黄小姐,找我有事吗?”
  林琅见这小姑娘比麻雀还要胆小,忍不住笑起来,弯下腰向她伸出手。
  鹂黄不哭了,呆呆看着林琅的笑脸,握住了她的手。
  林琅没想到这姑娘的手这么小这么软,站起来时比自己矮大半个脑袋,她身姿圆润无骨,像一团楚苗米捏出来的小人儿,让人忍不住想抱进怀里,肯定又软和又舒服。
  林琅牵着她走到客榻前,自己先坐了下来,没去管赵鹂黄。小姑娘乖乖站着,似乎在等待许可。林琅又是一笑,偏不叫她坐,看能站到什么时候。
  “鹂黄小姐是来找我的?”
  林琅容貌靓丽,坐姿秀雅,声音温和,背后是一面宽大的方空窗,把园子里落花垂柳的美景框成一幅画卷。林琅坐在画卷前,三月和煦的阳光从窗户洒入,从发梢到脚尖都披上一层光晕,看上去比贵族仕女还要优雅高贵。
  鹂黄又有些目炫,愣声承认道:“是、是的。”
  “找我做什么呀?”
  林琅翘起手指点在唇边,把这怯弱单纯的少女细细品着,越看越喜欢。
  “做,什么……”鹂黄垂下头,揉起衣角,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就是想来看看,看看、看看颜少爷喜、喜、喜欢的人……”
  “……”
  空气中飘出一丝尴尬。
  小姑娘自然觉察不到,但又等不到林琅的回应,抬头偷看一眼,发现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脸上表情有些僵。
  “林姑娘,”鹂黄不管了,鼓起勇气说:“可不可以来我屋子?”
  赵鹂黄和母亲,哥哥住在钧澄院,离灵鸽院不远,这让林琅揪心了一把,不知那夜里的声音有没有飘来。
  此时,钧澄院内人很少,可能都随另外两个主子出去了。林琅跟着鹂黄进了她的屋子,跟颜沉那间格局相仿,但要拥挤得多,到处摆着姑娘家喜欢的小装饰小玩意,有些杂乱,却跟屋主人一样天真可爱。
  少女的闺房,林琅是许久未见了,顷刻间勾起许多回忆,甜甜的,苦苦的,涩涩的,渐渐蒙住双眼,再看,只剩满目疮痍。
  鹂黄把她带进里间,床头一小摆件吸引了林琅的注意,她兀自走去,拿去那手掌大小的琉璃灯。
  这种琉璃灯据说是用玛瑙,珍珠,翡翠和紫石英捣成粉屑,煮成糊状,再加上椒叶兰草等香料,反复捏合而成。把它们点燃起来,挂在屋檐翘角上,晶莹透明,宛如从夜空中坠下的明星。
  以前,家里会在所有屋檐下挂上一排这种琉璃灯,入夜后交相辉映非常漂亮。后来才知道,原来一支就已十分昂贵。看来这赵家的财力确实不错,鹂黄小姑娘似乎也很得宠,才能得到这宝贝玩意。
  “林姑娘喜欢星星灯?”鹂黄见林琅看得出神,走过来问。
  “真漂亮。”林琅笑笑,把琉璃灯挂了回去。
  “这是我哥哥送给我的,满月的日子才挂出来,点燃一次能亮好久,而且还能飘出好闻的香味。”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鹂黄的羞涩不见了,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
  “你的哥哥就是赵混章少爷吗?”
  “是呀,我的亲哥哥。”小姑娘脸上多了两道骄傲的红润。
  “你只有这一个哥哥吗?”
  鹂黄把林琅拉到一旁坐下,自己跑去打开衣箱,翻找看中的衣裙,拿出来放在一边,答道:“还有两个哥哥,但不是我母亲生的。”
  林琅想了想,问:“你知道颜……少主被赵老爷叫去做什么吗?”
  “曲哥哥病危,活不过两个月了。父亲要立嫡子,就叫颜少爷帮忙。”
  一说到颜沉,哪怕是名字都能让鹂黄心里甜得像蜜一样。她开心地笑起来,把挑出来的衣裙展开铺在地上。
  “为什么要少主帮忙?他是个外人呀。”林琅惊讶地眨眨眼,原因之二是——颜沉那么笨,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鹂黄把衣裙都铺平了,跪在地上做最后整理。
  “为了羞辱三个哥哥。”
  小姑娘语出惊人,把林琅震离了位子,起身问道:“你懂羞辱是什么意思吗?”
  “不懂。”
  鹂黄摇摇头,见一地的衣裳已经铺好,跑来拉住林琅的手,指着地上的衣裳问:“林姑娘喜欢哪一件?”
  林琅草草扫视一圈,这些衣裙花花绿绿样式童真,实在没有太入眼的,便随便指了件稍微素雅的,然后接着问:“羞辱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
  鹂黄小心翼翼地把林琅选的衣裙叠起来,答道:“缘姊姊。”说着把自己的珠宝匣搬了来,打开,仰起小脸问:“林姑娘喜欢哪支簪子?”
  这些簪子头花都是精贵货,但估计是为了配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裙,姹紫嫣红的略显俗气。
  林琅挑来拣去,总算找到一支不那么花俏的翠玉柳叶簪子,递过去时又问:“你除了三个哥哥,还有一个姊姊?”
  “缘姊姊不姓赵,这段时间经常来我家玩。”
  鹂黄把翠玉柳叶发簪收好,又去拿来胭脂水粉盒,请求道:“林姑娘,帮我描眉梳妆吧。”
  林琅咧嘴笑起来,更加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可爱,没忍住捏了捏她软乎乎滑腻腻的小脸蛋,她起身让鹂黄坐下,但没有拿发梳。
  “发髻我可不会梳。”
  “就梳林姑娘会的,就梳林姑娘现在的发髻。”鹂黄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这是我随便盘的。”
  “那也给我随便盘一个。”
  林琅拗不过,把头发里的簪子一一拆下,乌黑的长发顷刻间垂至地面,她拿起梳子为鹂黄仔细梳理,觉得自己又像姐姐又像奴婢,只是面对这样一个楚楚可爱的小姑娘,感觉并不坏。
  “鹂黄小姐,为何要打扮自己?”林琅好奇。
  鹂黄顿时羞怯地低着头,犹豫了半晌,才小声说:“我想,如果穿的跟林姑娘一样,颜少爷是不是也会喜欢上我。”
  林琅梳理头发的手停住了,沉吟片刻,慢慢弯下腰,用一种阴冷又甜腻的声音,在鹂黄耳边轻声说:“那个男人现在是我的,可不准你抢。”


第24章 心悸
  作者有话要说:  啊咧?我怎么还在这里啊?
  又见到你们啦,开森~~
  颜沉拉着赵混章在宅子里健步如飞,他知道孔鸟和德牧居住的院子,把混章拉来不过是为了让他远离林琅。
  赵混章觉得颜沉此时的模样非常好笑,想不到他这块沉在水底的朽木,也会有为女人毛焦火燥的一日。
  所以,果真每个人都难以忘记自己的初情吗?可是他怎么连那个女人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想到女人,赵混章起了坏心,张嘴问道:“颜兄,以前跟你提的闾市,你有雅致去逛了吗?”
  闾市又称女闾,就是男人花钱买笑,寻欢作乐之所。
  颜沉一听这话便露出鄙夷的神情,斜睨过来,“赵兄,你还是那么不自爱。”
  赵混章呵呵一笑,“我看现在的颜兄比我更需要去那处。”
  颜沉不解,但没多问。于是赵混章继续道:“颜兄,难道林姑娘没有向你抱怨过夜里的事?”
  “你说什么!”
  颜沉瞪眼站住,他不喜与人谈论隐秘之事,而且现在还关系到自己,而且还是这个对林琅有觊觎之心的友人。
  赵混章不俱他直射而来的厉色,继续悠闲道:“恐怕只有颜兄觉得快活舒服吧?”
  说中了。被说中了!颜沉差点想捂住心口痛苦呻/吟。
  “我提闾市可是为颜兄着想,何不随我去那里学几招让女人舒服,服贴的招式呢?”
  赵混章还在说,既有真心又有玩心,以为这个“正当理由”终于能让颜沉松口,像个正常男人一样翩然于烟花风月。
  可是再看颜沉,脸上的厉色渐渐退了去,露出让他无比熟悉的怜悯神情,缓声说道:“赵兄,半载过去了,你还是那般寂寞啊。”
  你这个木讷家伙!我有心帮你排忧解难,你却反过来笑话我!
  赵混章黑下脸来,想着怎么嘲讽回去时周围忽然吹过飒飒冷风,他警觉起来,甩开颜沉远离一步,果真不足片刻工夫,赵夜白走了过来。
  赵夜白要出门,没想到偶遇了颜沉,脸上顿时一喜,两眼放光地疾步走来,牵起这位尊客,“贤侄,今日无事就随老夫一同出门吧。”
  颜沉是想拒绝的,但客随主便,而且赵夜白已经拉着他走了,力气还有些蛮狠,只好依从。他把站在一旁的赵混章看了眼,猛然意识到不能把这个家伙留在宅子里,不然林琅有危险。
  “混章也一同出门吧。”颜沉大声建议。
  “我还是留下吧,跟嫡子哥哥约好了陪他下棋。”赵混章断然回绝,动也未动,脸上又溢出狡猾的笑容。
  赵夜白冷哼一声,讥讽道:“对,留下多陪陪他!反正要死了!多陪陪他,死了后说不定还记得你!”
  颜沉打了个寒噤,怎么也想不到能从一个父亲嘴里听到这种诅咒般的说辞。赵混章早已习惯,淡淡一笑,垂首不言,眼中却有仇光闪烁。
  颜沉不再多言,白着脸仍由赵夜白拽出门。
  赵孔鸟站在备好多时的马车边,看到父亲拉着颜沉出来,小小惊讶了会儿,露出灿烂的笑容拱手道:“颜兄,昨——”
  “啰嗦!”
  赵夜白厉声一叱,把两个年轻人吓了大跳,默默收起寒暄和笑靥。
  赵老爷刚还凶神恶煞,转向颜沉时却换上了和颜悦色,对着马车抬臂一伸,微笑道:“贤侄,请。”
  颜沉尴尬已极,抬眼去看赵孔鸟,是跟自己一样的苦笑。
  赵孔鸟长相非常端正,完全没有赵混章那种又邪又媚的小弯小道。他比德牧和混章早出生一个时辰,是名义上大哥,但他确实拿出了大哥该有的样子。从儿时起,只要面对这个脾气古怪,异常冷漠的父亲,他都会把两个弟弟挡在身后,自己承受来自最亲近之人的冷眼冷语。
  颜沉对赵孔鸟很佩服,觉得立他为嫡子再适合不过。
  一共两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驶过一条林荫小路,一片宽阔无边的田地跌入眼中。
  今日艳阳万里,视野开阔,能看到远在天边的波浪山脉,青青紫紫,在阳光下不断变化着色彩。
  田亩无数,阡陌纵横,几条小溪小河贯穿而出,连起几围小小的池塘。
  有农舍平房大大小小点缀其间,正值农作季节,一簇簇农奴在田地里蠕动,就像不知休息的蚂蚁。
  坐在颜沉身边沉默了一路的赵夜白,这时激动地跳起来,伸展双臂,不断开合颤抖,似要将这片土地收入囊中,带在身边,无聊时哀伤时高兴时都捧出来看看,甚欣甚慰。
  干嘛这么激动?这些不就是你家的田亩吗?
  颜沉闷头想着,不过把这片田地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十分无聊,他还是喜欢未被开垦的山林乡野,有诗情有画意,比这种千篇一律的稻田不知好看多少——
  “贤侄,漂亮吗?喜欢吗?”赵夜白想起了身边的人,突然低头问。
  “漂亮,喜欢。”
  颜沉连忙点头,也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装模作样地深吸一口农土泥香,想高声赞美一番,但面对自己不喜之物瞬间词穷了,绞尽脑汁憋出四个字:
  “极望纷纭。”
  赵夜白听后十分欢喜,拈须大笑:“这片土地是我赵家几辈人的心血!若是我,几日几夜都说不尽道不完,谁知贤侄一个‘极望纷纭’就概述了所有,大才啊!”
  马车继续行驶,农田里劳动的人逐渐扩大,赵夜白更加兴致盎然,滔滔不绝。颜沉热烈应和,突然间觉得现在这个,笑得开怀,说得爽朗,胸中感情满溢的赵老爷,才是真正的赵家家长。
  这样想着,颜沉又忽生出痛惜之情,不懂他千千万万的浓厚温情,怎就不能分一点给家人呢?
  赵孔鸟坐在御者边上,没有说话,注视前方。这时他看到了什么,悄声让御者往另条道路驶去。
  车刚转赵夜白就感觉到了,立刻怒斥过去:“大胆!笔直走!”
  御者无法,继续驱车向前。
  前边田地里的一簇农奴中,有个皮肤黝黑,身高体魄,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他身穿破旧的麻布短打,袒露出半边胸膛,在农田里劳动得最为起劲。
  这群农奴中有一人率先看清,逐渐驶来的车上站着赵夜白老爷,立刻对其他人吆喝一声。众农奴不敢抬头,刷刷放下手中的活计俯身跪下,那名年轻男子抬头朝这边张望一眼,立刻爬上田埂奔到车前跪迎。
  这名男子就是赵德牧,生下就是个大块头,在爬来爬去的年纪里摸到了农具,从此再也无法罢手。能跑能跳后,每天往田里跑,拔草锄地施肥什么都爱干,天生就是土地的儿子。如今早已跟农奴打成一片,每天来田里劳动不说,许多时候直接住进农舍,整日整夜地不回家。
  马车在赵德牧身边停下,赵夜白早就看到他了,一直没吱声,这会儿马车不听命令地停了下来,又是一恼。
  “你们简直目中无人了!我说停了吗!给我继续走!”
  马车颤抖一下,仿佛夹着叹息,晃晃悠悠地动起来。
  赵夜白怒气未消,指着赵德牧的头顶大吼:“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破衣烂衫,不成个人!整日跟这群牲口东西混在一起,洗都洗不干净!”
  马车慢吞吞从赵德牧身边驶过,赵夜白还是不放过始终没抬头的赵德牧,大声嚷嚷:“给我在那边跪着,一直跪到天黑!”
  赵夜白骂完还是不畅快,扭头找颜沉,一看到他,脸上又一次破怒而笑,瞬息间的天翻地覆让颜沉更加心惊胆战。
  “贤侄,”赵夜白声音也放柔和了,“前面的景是最美的。看过之后你就会明白,这土地才是我赵家真正的儿子,最好的儿子!才不是这些赔钱不长脸的破烂货能比的!”


第25章 日暮
  赵夜白嘴里说的景色最美之地,在颜沉看来跟别处没有任何不同,就是田。兴趣缺缺却不能表现出来,嘴里还要不断赞美,翻来覆去都是“好田啊好田”。
  午膳是在田埂上解决的。跟清晨在走廊时一样,赵夜白将手一招,跑来一队小厮在他们周围迅速张开一圈帷帐,摆下糕点和饭膳。
  吃完午膳颜沉以为能打道回府了,但赵夜白仍旧意犹未尽,拉着他继续观赏田景,终于往回走时已是黄昏。
  赵德牧一直跪在路边,马车从前经过时赵夜白看都没看他,似乎忘了这个人。等赵夜白乘坐的前一辆马车驶过去,赵德牧才爬起来搭上拖货的后辆马车。
  回到赵宅天都黑了,然而颜沉奔劳的一天还没有结束——赵家为欢迎他办了一场晚宴。晚宴看似热烈,实则貌合神离,赵夜白照样只对颜沉有好脸色,其他的赵家人似乎并不在意,但每人都在赵家老爷身上留了心眼,对待颜沉比以前还要恭敬许多。
  应付这种场面颜沉经验丰富,但赵家的气氛太古怪沉重,待久了会有些喘不上气。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到灵鸽院,和自己的人一起吃吃喝喝聊聊,最后抱着林琅美美睡上一觉。
  想到林琅,颜沉寂寥的目光飘到门外,不露声色地叹息一声。
  这时,他看到一抹茶白色小花人影在边上晃荡,视线立刻追了上去,定睛一看原来是鹂黄妹妹。
  她穿着跟林琅相仿的曲裾长裙,头上盘着跟林琅相仿的发髻,眉眼也跟林琅一样没描没画,只不是脸蛋上多了两团红晕。
  鹂黄一直在偷瞄颜沉,见他终于朝这边看来,本来酝酿好的勇气刹那间融化在他柔情蜜意的眼神中,嗖一声窜到她哥哥怀里藏了起来。
  虽然是鹂黄,但身影跟林琅有几分相似,看看也能解馋,现在突然没了,颜沉不免怅然若失,端起酒盅闷头饮下。
  夜已深沉,天上明月清光四射,把灵鸽院照得清澈如画。
  为忙今晚的夜宴,寄生和玉姐劳累了一天,这会儿正聚在玉姐屋子里泡脚,清闲了一整天的林琅为他们端茶送水忙前忙后。
  “赵家立嫡一事你听说了吗?”寄生问林琅,以为她关在院里哪都没去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林琅顺着他的话说,随手一拨油灯,让屋里亮了些。
  “现在整个赵宅都在说这件事呢。而且赵老爷好像要让少主决定,你说这不是胡闹吗!”寄生一拍大腿,有些捉急。
  “还有这种事?”林琅惊讶地睁大眼睛,“赵老爷没有偏爱的少爷吗?”
  “赵老爷人比较严厉,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真不知道他偏爱哪一个少爷。”玉姐说得委婉,“但赵老爷偏爱鹂黄小姐倒是人尽皆知。”
  “我看少主肯定拿不定主意。”寄生往后一靠,两脚丫子啪嗒啪嗒地打起水来,“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快点离开就好了。”
  “林琅,不如你在少主耳边吹吹风,要他随便选一个得了。三位少爷都不错,立谁都不吃亏。”玉姐说。
  林琅抿嘴笑笑,转而问道:“你们知道一个叫缘的姑娘吗?”
  “良缘小姐?知道啊,最近总来赵家。咦,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寄生说。
  “这个良缘小姐是个怎样的人?”林琅接着问。
  寄生想了想,说道:“良缘小姐的父亲很有钱,但是是外来户,在垣城地位不高,所以想把良缘小姐嫁入赵家。听说只愿把她嫁给赵家嫡子,所以也在密切观望这件事情。”
  越来越复杂了。林琅微微抽起眉头,没忍住心里话,说了出来:“少主怎么总是惹上麻烦事?就不能顺顺当当地回大梁吗?”
  寄生听了,立刻挺起胸膛护主道:“我看少主惹上的最□□烦就是你!”
  林琅不置可否,但想气气这没大没小的少年,她夸张得扭起腰身,娇唇巧笑,捏出矫揉造作的声音,说:“美人自古就是麻烦,只能说你家少主眼光好,看上了我这个美人。”
  寄生想着怎么回嘴,耳朵却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立刻从水桶里跳出来,顾不上擦脚,穿上鞋跑出屋子——
  “少主回来了。”
  林琅顿感寒意袭身,二话不说卧倒在玉姐床榻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玉姐,不要让少主进来,就说我已经睡着了!”
  “好,我出去把门堵着。”
  玉姐出去了,没一会儿林琅就听见颜沉走来的声音。
  “林琅呢?”他问,人已经站在门外。
  玉姐两手一张把门框撑住,笑道:“少主,林琅睡着了。要不今天就让她睡我这里?”
  “不行。”颜沉一口回绝,作势要进屋,“我把她抱过去。”
  玉姐不松手,“抱过去不就把她弄醒了吗?”
  “醒了可以再睡呀,时辰又不晚。”
  “少主,你喝酒了?”
  “没喝多少。”
  颜沉真要进屋,十个玉姐都拦不住,而且他态度强硬,只好罢了手。
  林琅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耳边听到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气都不敢出。颜沉真以为她睡着了,轻轻去揭被子,可试了两下都没揭开,好像被里面的人死命拉着。
  不对,不是好像,里面的人就是在死命拉着!
  “林琅你骗我,你根本没睡!”
  颜沉大叫一声,再不管温不温柔,扛起这堆被子走出屋门。
  林琅终于从被子里探出头,在男人肩上一边挣扎一边哭闹:“我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玉姐跟在后面跑了几步,林琅以为是要救她,刚要破涕而笑,却听见玉姐说:“少主,把被子留下。”
  颜沉在徒手剥衣物上有天赋,林琅只感觉自己在空中翻转了一周,那裹住身子的被子就到了他手里。颜沉把被子扔给玉姐,抱着林琅加快了步子。
  一进屋就是热吻,带着酒香的湿热气息一个劲灌进林琅嘴里,她竭力迎合,喘息渐渐紊乱,有银丝从唇角溢出。
  过了不知多久嘴唇才被饶过,林琅面若桃花,倚在男人胸前呼呼喘气,似乎也有了醉意。
  颜沉兴致高涨,抱着她往里屋走。林琅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抓住颜沉的衣领慌张说道:“先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等到里屋再说。”
  “不行,就在这里说!”林琅凶狠地拽着他的衣领,扭身指着客堂里的倚榻。
  颜沉决定依她,反正今晚是跑不掉的。他在倚榻上坐下,把女子圈在怀里,或许是酒意的侵蚀,目光中闪着贼光,好像随时都会做出坏事。
  “你喝酒了?”林琅害怕地看着他,身子不停往后靠,想离这个越来越烫的火炉远一点。
  “喝了两盅。”颜沉手臂一收,又把她捞了回来。“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赵老爷找你去做什么?”
  “你不知道?”颜沉反问。林琅左一个寄生右一个玉姐,都是眼尖耳聪嘴厉之人,怎可能会没听说那件事。
  “你真要帮赵老爷?”
  “推脱不掉。”
  颜沉心不在焉,一直盯着林琅一张一合地唇瓣,脖子一伸又想趁她不注意亲上去。可是这回林琅长了记性,抢先捂住了嘴。
  “颜沉!”林琅瞪着他,发出警告地怒吼。
  颜沉悻悻然地缩回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决定立哪个少爷?”
  “反正不会是赵混章。”一想到他颜沉就来气,握住林琅捂嘴的手,轻巧拉开,“你以后不准跟他说话,最好连面都不要见。”
  挡嘴的手没了,林琅连忙别过脸去,斜斜看过来,嘲讽道:“当初是谁说混章少爷会是我的新靠山,还让我多注意他的?”
  “那都是气话。”颜沉耿直道,“当初我答应你找个比我好千百倍的男人,我可不承认赵混章有我好。”
  林琅咬住嘴唇,把笑意憋了回去。她媚眼一飘,哼笑道:“可是我觉得混章少爷比你温柔多了。”
  颜沉头皮一紧,凛然地看着女子,又揪心又委屈地问:“你真觉得他比我好?”
  “当然没你好。”
  林琅也很耿直,因为赵混章再好也出不了垣城,但是颜沉能带她去大梁。
  林琅的心里话颜沉当然听不见,于是这话传进他耳里变成了倾慕之言,愣怔片刻,登时欣喜若狂地将女子抱起,迫不及待地走进里屋。


第26章 琴音
  今晚一定要温柔。
  只要保持理智就行。
  可是,
  好难。
  林琅不着寸缕,满面羞红地躺在颜沉身下,双手被紧紧扣住摁在耳边。颜沉好像怎么也看不够,贪婪的目光在她起伏有致的细嫩雪肤上来回扫动。
  “你看够了吗。”林琅恨恨道,脸上的红润愈发娇艳。她浑身轻颤,不敢乱动,怕击溃男人本就脆弱的毅力。
  “没有。”
  颜沉眼中欲望浓烈,胸膛有火焰在燃烧,他舔过干燥的嘴唇,突然有些骄傲地说:“是我把你养成这样的。”
  林琅一听,生气得挣扎起来,“我又不是猪!”
  女子这一阵乱动可不得了,颜沉脑中的理智之弦一根接一根断裂,猛伸出手抓住那跳动的雪团。
  入手即酥,从指缝中溢出。颜沉深吸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终于抓满了。”林琅惊叫一声,羞恼万分,真想冲上去同这个不知羞耻的牲口货拼命。
  这时颜沉看到指缝间浮出一朵粉嫩的桃花,目光随之一凝,情炎翻涌直上,二指一并将那朵桃花用力掐住。
  林琅周身一震,刚要破口而出的怒骂转瞬间变成不耐的娇吟,从盈润红唇中吐息而出。
  颜沉最后一丝理智崩断了,垂下头,嘴唇像雨点一样落在林琅身上。
  ……
  林琅又一次哭哭啼啼地睡着了,想就这样一觉不醒。
  然后她又一次坚持了下来,因为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沉睡中,有人在呼唤她。稚嫩的声音穿过一层层朦胧的帷幔,终于将她叫醒。睁开眼,看见鹂黄趴在床榻边。
  鹂黄见林琅终于醒了,高兴地直拍手。
  林琅虚脱地笑笑,忽然想起床上应该还有一个人,“颜……少主他呢?”
  “颜少爷早出去了,所以我才敢进来的。”
  鹂黄一说到颜沉总会脸红,清纯粉嫩的圆脸蛋好像初升的太阳,把林琅从昨夜带来的沉郁心情照亮了许多。她默默地想,这样好的小姑娘,绝对不能给颜沉那个饿死鬼糟蹋了!
  这时,鹂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林姊姊身上好多伤痕啊,怎么一回事?”
  林琅侧身躺着,手臂压在胸脯上,锦被只盖过腰间,听到这话连忙抬起无力的手牵起被沿将身体盖住,羞赧问道:“鹂黄小姐怎么来了?”
  “林姊姊忘了昨天约好的事吗?我等你半天了,所以才来找你的。”鹂黄以为做了错事,说着说着委屈地低下头。
  林琅想起来了,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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