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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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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真赶到了大梁,恐怕韩军早将其占领了。”
熊悦和斗槛神情都变得严峻,对于这一点他们其实早与陈城将领商讨过了。现在单独找颜沉问话,就是为了探他的虚实。
“那该如何是好?”斗槛故意问道。
颜沉伸出食指,按住地图上的“雍丘”,说:“杀姬迟不用直奔大梁,只要攻下雍丘,就可以引他出来。”
斗槛点点头,颜沉现在说的和他们私下讨论的基本一致,只是——
“雍丘固然是魏国重镇,但远不如开封重要,只要攻下开封,就等于攻下了半个魏国。如此一来,还怕姬迟不肯出瓮?”
“你们的意思是直接攻打开封?”颜沉睁大眼睛,“这不是找死吗?开封城的坚固绝对不输大梁,大梁有多难攻,开封就有多难攻。雍丘对我是唯一的选择,只要攻下雍丘,就能同时制约大梁和开封!”
第80章 大雪
天空是一片死寂的白色; 像只倒扣的碗,不让一丝风溜进来。
颜沉望着白惨惨的天,觉得那厚厚的一层就是雪霜; 只等天神某日心情糟透; 把它们全部泼洒下来。
这时,一片白色碎片; 慢悠悠地出现在视野里,不偏不倚地落在颜沉的鼻尖上。颜沉的鼻尖早就冻得通红; 根本感觉不到一片雪花的冰凉。
他再次仰望天空; 凄凄惨惨的白色天盖正崩离成无数碎片。刚还盖得严实的世间终于有了缺口; 刺骨寒风眨眼就从天外侵入,绕着地上的万事万物嗖嗖飞行,像一把把冰刀。
“看来今日; 神的心情也糟透了。”
颜沉喃喃地说,嘴角挤出一丝浅笑。他低下头,继续朝中军帐走去。
中军帐里已经站满了人,颜沉挑了个不显眼的地方; 从人头的缝隙中看到坐在首席上的楚王熊良。
楚人尚武,楚王尤甚。祖训:三年不出兵,死不从礼。于是楚王御驾亲征; 已成为传统。这次楚王奉民意征讨逆贼姬迟,如此重要的一场战役,熊良不可能不来。
熊良先率领三十万大军到着陈城,与先锋军汇合后; 不到一日就攻下魏国的长平城。首战告捷,熊良大犒全体军士一昼一夜。随后四十万楚军挺进魏界,长驱直入,望北而行。
楚王下令不得滥杀无辜,选择的行军路线也刻意避开庶民的聚落地。颜沉对此深表感激,但沿途仍遇到了好几处魏国兵民的抵抗。魏人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熊良不想大动干戈,每每遇见都会遣颜沉带兵击退。
颜沉身为魏人,却要领兵击杀魏人。其实在出征前他就已经释然,只听楚王令,对一切都麻木不仁。但真到手握刀剑砍杀同胞之时,麻木不仁的心还是在滴血。
中军帐中变得吵闹,高声说话的人越来越多,都带着怨气和怒气,都想把这半个月来的丧气感推到别人头上。
“当初是谁说攻打雍丘的!明明开封就在正前方,偏要绕路来这里!”一个比战鼓还响的大嗓门咆哮道。
“是我的提议,你有何不满?”斗槛说,凌厉的眼神直直瞪住那个男人。
“雍城半月不克,士气受挫,万万不可再拖延下去。”另一个将领说道。
斗槛冷笑道:“雍城本就是魏国重镇,难攻是必然的,你们凭什么会想得这般简单?不过半月攻不下,就像吃了败仗一样。我看受挫的根本不是士气,是某些人的傲慢!”
除却南征北伐的将领,斗槛另一个身份是商人,在宛城位居首富。商贾的嘴皮子都很利落,首富更是不一般,现在的斗槛就是如此,舌战群将简直不在话下。
四十万楚军深入魏国腹地,到着雍城。搦战半月,雍城城门紧闭,坚守不出。这一仗根本还没开始打,楚军士气不可能受挫,反倒因为焦躁变得更加凶猛。
论战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篝火燃起。楚王遣散众人,颜沉低头混在人群中走出中军帐,外面还在下雪,几个小校在不远处拿着长扫帚扫雪,他抬头去看帐篷顶,积雪已有一指厚。
“你还是那么悠哉。”
说话的是熊悦,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
“在这里,最不悠哉的就是我。”颜沉反驳道。此话立刻引起周围几人的注意,纷纷投来不太友善的目光。
熊悦笑着摇摇头,突然邀请道:“我屋里备了些好酒好肉,颜兄要不要去坐坐?”
颜沉故意抬头看了眼天色,又低头想了想,才拱手道:“打扰悦兄了。”
熊悦的帐篷里十分温暖,不像颜沉的,凡事他若不提出,就不会有人先帮他料理好。
颜沉一进到这座帐篷就倍感舒心,登时露出几分疲态。熊悦擅长察言观色,一下子就瞄见了,请颜沉入座后,打趣问道:“你昨夜里做了什么没睡好?怎刚入夜就犯困了?”
“何止昨夜,我每夜都没睡好。”
颜沉有气无力地笑着,手不知不觉地按在心口——那里有林琅写在碎布上的信,缝在中衣内侧紧贴着心脏,是他离开林琅之后的唯一支柱。
熊悦的小竖这时进来了,他在二人中间放下一张食案,摆上几碟荤腥小菜和两副箸,最后抱来三坛烫热的酒搁在食案脚边。
熊悦挥手将他打发出去,勾头问颜沉道:“为何睡不好?”
颜沉爽朗一笑,大方承认,“因为想林琅啊。”
熊悦冷哼一声,“这种时候还有空想花前月下的事情。我劝你还是想想自己,稍一不甚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就不能活着去郢都了。”
“熊悦,你为何突然找我喝酒?难道是大王要你这么做的?”颜沉问道。
熊悦拿起一坛酒,差点把手给烫了,不冷不热地说:“父王确实不相信你,但也不会派我来打探你。”
“如此说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啊。不过你比我可怜。”颜沉笑了两声。
熊悦把两支酒盅满上,问:“你到底能喝几盅?”
“照这大小来看,就两盅。”
“我可替你喝过三桶酒,今晚你必须要把这一坛给喝了!”
颜沉接住熊悦推来的酒坛,微笑地看着他:“你怎比我还要忧愁呢?”
“被君王不信任,和被父亲不信任能一样吗?”熊悦说话的当口,把刚倒的两盅酒全喝了。
“今晚我们天南海北地聊,就是不准聊此时此地的事!”熊悦说。不过两盅,为何感觉他已经醉了。
“好。”颜沉点头应诺,拿起箸,不客气地往嘴里夹菜。菜咸味重,果真是下酒的。他吃几箸便喝一口温酒,滋味挺美。
喝过几巡,熊悦似乎真有点醉了,抓住颜沉的衣袖,说:“你不用担心林琅,她在宫里很好。”
颜沉手一抖,凝声问道:“你有她的消息?”
熊悦摇头。颜沉唉了一声,说:“我一点都不担心林琅。林琅本就是在深宫里出生长大的人,聪明伶俐又懂人情世故。我只担心她会去害别人。”
“你不担心她,可会担心你的孩子?”
颜沉笑起来,柔声说:“我的孩子有那么厉害的母亲,更不用我担心了。”
“但是你孩子诞生之时,你是不能陪在她身边。你孩子张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男人,也不会是你这个父亲。”熊悦故意挑伤人的话说。
颜沉的心猛然间抽痛,呼吸也变得促狭。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强迫自己忘掉罢了。颜沉什么也没说,抱起酒坛猛灌起来。
熊悦看得开心,一边给他鼓劲一边嘲笑道:“颜兄,你真是个耿直的人。”
食案上的小菜早就吃得一干二净,三坛空酒坛东倒西歪地滚在地上。熊悦早就不省人事,明明是能喝下三桶的人,怎么两坛就醉成了这样,只怕真正醉人的他心里的忧愁。
颜沉站起来,对躺在地上鼾声大作的熊悦拱手告辞,晃晃悠悠地走出帐篷。外面还飘着大雪,不知是停了又下,还是一直在下。地上照旧一干二净,但帐篷上的积雪就快没过掌心了。
被寒风一吹,颜沉完全清醒了,昂首阔步朝自己的帐篷走去。那个地方不算中间也不算边缘,很容易找,因为周围有人气有火光,唯独他帐篷那块是暗的。
颜沉根据往常的经验朝着暗处走,没想到迷路了。转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帐篷,就是近前这座,只不过它是灯火亮堂的。
颜沉百感交集地钻进帘帐,没来得及欣喜,便看清了里面坐着一个人,是楚王熊良。
“卿回来了?酒喝得如何?”熊良问道。
“很好。”颜沉跪在地上回道。
熊良请他起来说话,然后问:“攻雍城制约开封和大梁是你的主意?”
“是。”
“现在的情状你有料到?”
“有。”
熊良沉吟片刻,略有些苦恼地说:“寡人以为姬迟弑君而立,国人不顺,其心必离。我替魏人做主鸣冤,本不会遭到太多抵抗。可这一路走来,有些出乎寡人的意料啊。颜卿,你说呢?”
楚王心思深沉,颜沉不便揣测,但完全分得清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颜沉对熊良的真实意图避而不谈,另作答复道:“臣主张攻打雍丘,是想把姬迟引来这里杀掉。”
“寡人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该如何做呢?”
“大王,请派臣去见雍伯。”颜沉斗胆自荐,不确定熊良会否答应。
熊良眼睛一亮,似乎着了他的心意,可随即眉头微微皱起,不放心地问:“有去有回?”
“有去有回。”颜沉恳切地说,不知不觉地抬起右手按在心上。
第二日辰时,颜沉独自驾着马车去扣响雍城城门。他对守城兵报上自己的名号。在门外约等了一个时辰,终于从最矮的城楼上降下一条绳梯。
颜沉攀住绳梯爬上城墙,落地后全身被搜,除了穿戴的衣裳鞋帽,一切能离身的物件都收了去。
他被一队人马带往雍伯府,他们下了城墙,走上雍城街道,登时感到一股浓郁的颓丧之气。若真跟楚军打起来,雍城的溃败只在一念之间。所以坚守不出对他而言上策,但对颜沉来说确是一桩麻烦。
雍氏乃周王旁系子孙,姬姓,伯爵。几百年前被晋国吞没后,永远沦为附庸之城。此后雍氏族逐渐舍弃了原本的“姬”姓,直接以“雍”为世袭之姓。这一代的雍伯叫雍颉,年近六十,颜沉在大梁时与他见过几面,关系融洽。
“颜沉。”雍颉气虚声弱,在这偌大的厅堂内还算听得清。
颜沉行跪拜大礼。雍颉扶他起来,说:“老夫跟你父亲是旧相识,与你也见过几面,我们两家熟络得很,不必行此大礼。”
颜沉站起来,拉住雍颉的手,沉声说:“大人,外臣这次是受楚王之托而来,有要事相谈,请屏去左右。”
雍颉刚才还亲热客气,这会儿听到颜沉报了家门表了忠心,顿时犹豫起来。他紧张地看了颜沉一眼,发现他眼中并没有威胁,而是一种走投无路的哀求。
雍颉沉思片刻,对站在边上的侍卫点点头,于是转眼间厅堂中只剩他和颜沉两人。
颜沉不多寒暄,径直说道:“雍大人,楚王此行的目的是杀姬迟,并非攻下雍城。”
“姬迟老夫早就厌恶,杀他老夫举手同意。只是这楚王此行的野心更让老夫厌恶。”雍颉慢条斯理地说。
“雍大人,可否听外臣一言?”
“你都自称外臣了,老夫对你的言辞肯定要多加怀疑。”
“大人,你厌恶姬迟,楚王来讨伐姬迟,大人却闭门不出,无非是认定楚王借杀姬迟为由吞没魏国。大人,外臣实不相瞒,楚王确实是这等意图。”
雍颉大笑一声,格外讽刺,刚要开口说话,被颜沉打断道:“大人,臣又办法保住魏国。但必须得把姬迟引来雍丘。”
“老夫如何信你。”
颜沉静默片刻,盯住雍颉的眼睛,说:“大人不信我,可相信沃公姬猛?”
第81章 暗箭
姬迟把雍丘传来的疾报掷到地上; 冲门外大喝一声——
“要戴叔速来见我!”
戴叔老迈身躯,在寺人一再催促下跑进峦嶂堂。姬迟见他来了,手指着地上的木片; 厉声说:“尔捡起来看看!”
戴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歪一歪地跪下,捡起漆成朱色的木片仔细一看; 原来是雍伯雍颉的求援信。上书雍城被楚军围困一月有余,出城搦战数回; 皆惨败而归; 伤亡之数已近千。
“尔读完了吗?是何意思?”姬迟问道; 面色阴冷。
戴叔又把朱片看了一遍,老实说道:“这上面的意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不知大王哪里不明白?”
“废话!”姬迟登时暴跳起来; 指着戴叔大骂:“寡人是不识字的人吗!寡人是问你,这上面写的,是真是假!”
戴叔刚跑出一身热汗,现在又被姬迟的无端怒火吓出一身冷汗。他枯槁的手抖得更厉害; 拿着木片又看一遍,恭敬问道:“不知安城情况如何?”
姬迟在乱糟糟的书案上翻了翻,找到另一张木片扔了过去; 差点打到戴叔的脸。
“这是今天从安城送回的疾报。”姬迟怒气冲冲地说,“节节败退?哼,我看根本就没有竭尽全力!你们都巴望着我死,可怎么不想想; 楚韩二国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戴叔把木片看过,神色不禁变得凝重,说:“韩军和楚军都很勇猛,大王不如考虑与其中一方结盟对抗另一方。”
“如何结盟?”姬迟稍显平静,问道。
“割地求和。”
“与谁结盟?”
“大王有何想法?”
“寡人没有想法,尔且说。”
“如今韩军来势汹汹,不易求和。所以还是阴结于楚,先探探它的态度。”
“如何结盟?”
“楚国地大物博,珍宝无数,若只用财宝贿赂楚王,恐怕不会受到重视。前次大王派陈冯去宛城,不就带去几车宝贝吗?结果楚王根本没放在眼里,还教陈冯原封不动地拉回来了。”
“过去的事还提他做甚!捡要紧的说!”
姬迟又焦躁起来。陈冯的那次出使简直是奇耻大辱,从宛城归来后就狠狠处罚了他,以致在家中躺了大半个月伤口痊愈。
戴叔又打了个哆嗦,说:“若要讨好楚王,唯有割地,献出城池。”
戴叔好不容易才从宫城回到家,一进大门险些瘫倒,幸好家人及时扶住。夫人见他满脸是汗,浑身发冷,赶紧吩咐人去请太医,然后随一众家人把他抬进了书房。
戴叔躺下后还是一边喘气一边冒汗,夫人拿着绢帕替他不停擦拭,急得脸色都变了。
“大王这回又是怎么对你了?”戴夫人是个慢性子,但被这些日子给逼急了,每天都要跳脚几回。
戴叔慢慢抬起手摇了摇,呼哧呼哧地说:“不说这些了……我问你,昨天来的那个小厮呢?”
“你说颜大人家的寄生啊,你走之后锦瑟来了,把寄生带走了。”
寄生的耳朵被锦瑟狠狠揪住,一路拖回颜府。二人前后脚进门,锦瑟就大声叫嚷道:“寄生回来啦——!”
锦瑟是颜府的婢女,比寄生大三岁,长得古灵精怪,嗓门跟玉姐有得一拼,现在经她这么一吆喝,瞬间引来好些家人。但锦瑟还嫌不够,又喊了几嗓子,终于把家主颜芮和家夫人屈莲惊动了。
颜芮和屈莲正在温室里腻歪,听到管家来报“寄生回来了”,惊得二老都站起来,连忙叫人把他带来。
寄生一个耳朵被揪得通红,老老实实地跪在颜家二老面前。锦瑟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说:“奴问过戴大人的家人,说寄生昨日午前就回大梁了。结果他不来家里通报一声,直接去了戴府!”
“小人早就准备今天回来叩见二老。”寄生辩驳道。
“胡说!”锦瑟指着他的脑袋,“若你今天要回来,为何一见到我就躲,还往狗洞里钻?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给揪住了。”
“锦瑟,你做得非常好。”颜芮对小姑娘微笑道,“你先下去,找老何拿些茶果子吃,我们有话要问寄生。”
支走锦瑟,颜芮立刻变了脸,冷声问道:“寄生,你还记得我们是谁吗?”
寄生立刻磕了三个响头,战战兢兢地答道:“家主和家夫人,奴就算死了也不会忘!”
“原来你还记得。但颜沉那个没人养的混账东西还记得我们吗?”
“少主每天都在思念家主和家夫人,吃饭前睡觉前都会为二老敬上一杯。”
“哼!他自己想喝酒,居然拉我们做借口。”
“芮哥,你要吓死我们寄生了。”屈莲开口说话了。在家里她从来都喊丈夫芮哥,而颜芮则喊她莲妹。
“寄生,我听说沉儿在外面跟个女人生了个孩子,这是是真的吗?”
屈莲笑得温柔,说得温柔。但寄生宁愿给家主骂,也要听家夫人的温柔之辞。
寄生见家夫人猝不及防地问起此事,背上瞬间被冷汗浸湿,但又没工夫细想,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少主的孩子还没生下来。”
“那要什么时候才生呢?”
“大概明年初的样子。”
屈莲点点头,看了颜芮一眼,又问:“把沉儿勾住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
“就是……就是个女人,没甚么特别的地方。”寄生支吾地说。
“给我好好回答!”颜芮突然凶起来,看不得别人怠慢自己的夫人,“关于那女人的事,我们可听说了不少,你别想隐瞒。”
寄生慌得又磕了个头,“小人没想隐瞒,只是在小人眼里,她就是一般女人。再说少主真心喜欢她,小人怎好随意评价?不如就等明年少主带她回来的时候,二老再好好问问?”
“沉儿真心喜欢她?”屈莲问的。
“颜沉明年能回来?”颜芮问的。
二老异口同声,寄生没分辨出先后,想了想决定先回答家夫人。
“回家夫人,少主确实十分喜欢她,现在正做的事情也都是为了她。回家主,少主说明年就能回家,会带着她和孩子一起回来见二老。”
“没有结婚,反倒先生了孩子?这种丑事都做得出来,我看颜沉把家规都忘干净了。”颜芮说,“临走时我怎么告诫你的?要你监督他别做出丢人事。结果却这样了,你难辞其咎!”
“芮哥,不要对寄生生气。”
屈莲走到颜芮跟前,轻轻挽住他的手。
“沉儿是主,寄生是仆,沉儿若真要做坏事,寄生哪里拦得住?而且沉儿的品行我们还不了解吗?勾引女人寻欢作乐这种事绝对做不出来,我看肯定是那个女人勾引了他。寄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汗珠顺着寄生的下巴啪嗒啪嗒滴到地上,他两手撑地,两眼圆瞪,牙关直打颤。
屈莲看他这副模样,微微一笑,通情达理道:“勾不勾引的,你是小孩子还不懂。不如就等明年沉儿把他母子带回来,我再好好问问吧。”说完对颜芮使了个眼色。
于是颜芮张嘴问道:“你今次回来是做什么?”
“少主有话托我带给戴大人。”
“什么话?”
“这……不能讲。”寄生脖子一缩,知道颜芮要大发雷霆,抢先解释道:“家主远离朝政多时,为了颜家好还是不要知道这些事情。这是少主说的,小人不敢违令!”
“那好。我问你,给戴叔的话说完了吗?”
“说完了。”
“那你还要回到颜沉那里去吗?”
“……要。”
“说实话!”
寄生真想撒谎,但胆子不够,只好乖乖地说:“少主教小人带完话后就留在大梁。可是小人很担心少主,所以还是想回去找他。”
“你刚才说不敢违令,现在怎么就敢了?”颜芮犀利地看过来。
寄生无言以对。颜芮与屈莲对视一眼,稍稍按下怒气,说:“我不是对你生气,我是气颜沉。几个月前他明明回过大梁,却连面都不露一下就走了。现在你也回了大梁,要不是锦瑟逮住你,恐怕也不愿回家露面吧。”
“芮哥,说那么多,还不是因为沉儿讨厌这个家,结果把寄生也带坏了……”
屈莲说着啜泣起来,掏出绢帕一点点擦拭眼角。
“若沉儿明年真的愿意回家,芮哥,我们一定要让沉儿原谅我们。”
寄生被唬得一愣一愣,看到家夫人突然哭得梨花带雨,不禁动情道:“家主,家夫人,这里是小人唯一的归宿,怎可能会讨厌?就因为小人打算再去找少主,所以没敢回来见二老,免得触目伤怀。”
屈莲泣不成声,断续说道:“你若要去,我们不拦你了,但一定要替我们给沉儿带声好。”
说罢长叹一口气,泪眼朦胧地望向窗外。今天的天空格外阴沉,冷风嗖嗖地刮,只因前阵子下了几场好雪,把人都冻傻了,所以今天倒觉得温暖。
“我的儿,我一年没见的儿。你过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母亲都很想知道。现在你去办了大事,风光了发达了,母亲却在家成日为你担惊受怕。母亲盼不到你,也好不容易盼到了寄生,本以为终于能打听到你的消息了,没想到……”
屈莲说不下去了,用绢帕捂住脸压抑地哭泣着。颜芮连忙扶她坐回去,责备地瞪了寄生一眼。
寄生被感动得眼泪哗哗,立刻叩首道:“小人不走了!留下陪二老解烦!”
‘“好。”屈莲立刻止住了哭,盯着寄生说:“那你就从沉儿和那个女人的初次见面说起吧。你今天不想说也不要紧,反正以后的日子长着。”
***
韩军进攻卷地和安城,因名顺而士气勇猛,如今围攻安城,喜报频传,简直不日可拔。
韩君姬荡终日沾沾自喜,相国犀首却请见说道:“我疾攻安城,分散魏军兵力。楚师勇猛,却遇敌少弱,必然如墙前进。面对这样的楚师,魏国将难以抵挡,进而屈服于楚国。若楚魏两国联合,我就危险了。大王,不如暂时解除安城的围攻,这样一来魏国便没了韩患,一定与楚国力战。如果魏不能战胜楚,大梁都保不住,又怎能保住安城呢?若他胜了楚,魏兵早已疲敝不堪,大王再进攻安城就容易多了。”
姬荡听罢,觉得此计甚妙,即刻宣布解围安城。等消息传到大梁时,姬迟割地求和的国书早就到了熊良手中。
熊良看过此封国书是何反应已经不重要,因为关于姬迟的怨恨早就满天飞起——
姬迟即位方新,先好战轻师,在伊阙兵败秦军,狼狈而返。后因无道,招致二国并伐,如今安城围解,兵力充沛,姬迟却不肯力战,反割三城媚楚求和。使我大魏颜面尽失,贻笑邻国!
姬迟实乃暴虐无道篡弑之贼,岂容久窃王位耶?不如让先王庶弟,贤公姬猛重振大魏!
“好个姬猛,居然选这种时候坑杀我!”
姬迟大发雷霆,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共处一室的戴叔心惊胆战,躲过几次飞来的碎片后,终于没能躲过姬迟的叱责:“割地求和可是尔出的主意!现在可好,被人倒打一耙!”
戴叔真怕姬迟扔东西砸自己,缩着脖颈说道:“事到如今,大王只能御驾亲征,在雍丘打败楚军,才可挽回民望。”
姬迟愣怔住,不言不语呆立良久,陡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把寡人引出大梁,在雍丘杀死!哈哈哈——”
姬迟还是去了,亲率二十万大军赶往雍丘救援。他深知这是对方之计,但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所有人都诅咒他有去无回,命丧疆场。但他绝不屈服,告诫自己不仅要活着回来,还要凯旋而归!
可是君主永远无法得知,涣散的民心会背叛自己到何种地步。
救援军在临近雍丘时遭遇楚军的埋伏。姬迟仓促应战,亲自登车擂鼓。可楚军来势迅猛,转眼已将魏大军冲撞成两段。魏兵原无斗志,即时奔散者甚众,锐气早已不再。
姬迟不肯轻言放弃,坚守阵中指挥残兵,奈何身处绣盖之下,敌人一望便知是他,酣战中嗖嗖两支箭从前方射来,正中姬迟胸膛。
幸得姬迟穿裹着一层坚厚的铠甲,箭镞只微微刺入肉里。姬迟以为侥幸存活,忙唤左右救驾,刚转身,背后又飞来一支冷箭,分毫不差地射穿了他的喉咙。
第82章 初春
天色渐明; 烟霞之间露出种种花木,犹如蒙着锦绣帐幕,生趣蓬勃; 牵惹人心。
林琅坐在窗前; 却对庭中美景毫不在意,低头只往怀里看; 仔细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婴儿,一只手轻轻拍打着。
这个孩子就是林琅和颜沉的女儿; 前几日满了月; 愈发长得水灵可爱; 粉雕玉琢。林琅宠溺地看着熟睡的她,轻柔说道:“母亲昨夜梦到你父亲了。你父亲说,他马上就会来接我们回家。”
吱呀一声门开; 玉姐进来了,看到窗户大敞,林琅却只披了件袍子。“林琅,天冷; 你这么开着窗子,着凉了怎么办?”她一边说一边急急走来。
“玉姐。”林琅轻轻责备一声。玉姐这才发现她抱着孩子,立刻捂住嘴; 轻手轻脚走到榻前,取来一条厚毯子给她披上。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玉姐小声问,眼睛看着女婴粉嘟嘟的小脸,登时喜上眉梢。
“我梦见颜沉了; 醒来后就不想睡了。”
“终于梦到少主啦。”
玉姐又是一喜,跪坐在林琅旁边,从她手中接过女婴,把襁褓的领口松开了一点点。
“上次你梦见少主还是在生女儿之前。一个月了,终于又梦到一次。快跟我说说梦到少主什么了?”
林琅把毯子扯到胸口裹好,刚要开口,窗外忽然吹入一阵晨风。晨风真有些凉飕飕的,林琅担心吹凉了孩子,直起身子把窗户关上半扇。
“没梦到多少。”她坐回去,垂头看着自己酣睡的女儿,又不禁微笑起来。“他匆匆闯进来,说马上就能接我们回去,说完就走,拉都拉不住。”
“少主真是的,在梦里急什么,多说两句话怎么了?上次也是,说来看孩子的,结果来早一天,孩子根本没看到。”
玉姐的话把林琅逗笑了,但怕吵到孩子,只好捂住嘴憋着笑。等她笑完了,也跟着玉姐说:“颜沉这次没要看孩子,我倒想拉他看一看,问起个什么名字,结果他一下子就跑了。我在后面追着喊了声是个女儿,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玉姐蹙起眉头沉思了一下,猜测道:“上次少主一点都没着急,还陪你坐了好久。这次他来去匆匆,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把他绊住了?”
林琅脸色稍稍一白,随后宽慰地说:“说不定他是急着往郢都来呢?今天我再想办法问问楚王夫人,她肯定有颜沉的消息。”
“她当然有,就是不肯告诉你。”玉姐摇头叹息。
这时,怀里的小宝贝动了一下,蝶翅般的长睫毛颤抖起来。林琅和玉姐以为把她吵醒了,都闭上嘴紧张盯着,但小婴儿打了个嗝后又睡着了。
玉姐松了口气,很轻很轻地说:“我感觉这孩子的性子跟少主像得多。”
“姑娘家还是聪明点好,太傻了容易让人欺负。”林琅又担心起来。
玉姐横了她一眼,“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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