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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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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越想越觉得心虚。
见不着也就算了,要是当着辛翳的面,听他跟她说上阳丢了的事情,南河真的是能自责死。
她觉得自己在无人的帐下坐了好一会儿,但看天色又好像没多久。南河想了半天,自己翻找了一下刚刚宫人搬进来的衣箱,找了件男女都能穿的暗青色深衣套上。
南河本想这么出去,却照了一下帐下的黄铜镜,只觉得自己现在出去,那就是荀南河复活了,她只得叫藤进来,讨了个深色帏帽,戴在头上。
这年头虽然也有不少上流社会的男人要提倡让女人出门带帏帽,但实际上绝大多数女人的态度都是“戴你大爷”,当真会戴帏帽的女人少之又少。
她这样出去,显然有些引人侧目。
南河拽了拽帏帽的轻纱,生怕被风吹翻开,她没要藤与森跟着她,而是让卫兵指了个方向,朝辛翳与众将议事的营帐走去。
那议事的营帐紧邻着这边,南河走没出去几步,就见到景斯缩着肩膀站在营帐外,周围不少卫兵紧张的挨着门。
南河才走过去,景斯瞧见她,竟松了口气。
景斯额头上满是汗:“荀、夫人,刚刚您身边女使来报,我还想说,这太阳还没下去,您怎么就起来了!”
别人都是太阳还没升上怎么就起床了,就她真是反着来。
南河只得在帏帽下笑了笑,周围一群卫兵瞧见带着帏帽的人靠过来,纷纷讨论是避世的高人,还是大君的女人。
南河道:“大君是在么?我听说局势有变,有些担心……是不是不方便进去?”
景斯擦了擦汗:“倒也不是不便,您想进去听听也可以。这儿是侧边的帐门,进去有屏风挡着,刚刚我已经与大君说过您醒来了。就是……大君有点恼火,可能说话有点口不择言。您进去了,最好也别露面,有不少校尉大将都在帐下,您露面了不好解释。”
南河犹豫了一下:“要不便算了……”
景斯道:“您要想听,自然听得。而且大君回头也免不了跟您商量这些事情,我一个老奴,也跟您传话说不明白,您进去听听,倒也知道局势。”
南河:不不不……我很知道局势。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进去听一下比较好,至少提前知道辛翳是个什么态度。
南河点了点头,景斯替她支开帐帘,南河闪身进去,站在一处木框棉布的屏风身后,刚进去,就听到一声怒吼。
“到底是什么!别在这儿给我支支吾吾,钟伦你输了也就罢了,竟然还连敌人是怎么赢的你,连对方行军的细节都注意不到,连在这儿跟我复述、猜测对方的行军路线都猜不出来!就你这样你还打什么仗!”
作者有话要说: 南河:我这个人很护短的。自己养大的狗子,只能自己揍自己欺负。别人多说一句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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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南山
南河听着他发怒的声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要是按照以前; 她怕是回头还可能训他几句:“何必着急发那么大的火。”
这会儿她可没有这个底气。
岂止没有底气; 她都有点可怜钟伦了。
辛翳一把将手里的马鞭仍在地图上; 吼道:“钟伦; 你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有什么大军鬼神似的忽然冒出来一说!我他妈也敬神祭鬼这么年,怎么就没有鬼神来帮我!”
南河隔着屏风看见钟伦低着头不敢说话。
辛翳气了半天没开口,帐下沉默的气氛压的众将领没一个人敢开口,辛翳半晌才咽下那口气,没好气的低声道:“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上阳和去往芮城的那么多兵,知道局势又回来的就你一个。你要是什么消息也不能给我提供; 我们就不必打了; 干脆班师还朝罢了。”
也不知道她进来之前; 辛翳还说了什么狠话,钟伦这个老头竟然眼珠子都红了,哑着嗓子道:“臣只知道富颉早早打探过芮城的情况,将芮城的大致地图绘出; 再加上芮城防备疏忽; 所以计划趁夜色从树林小路潜入芮城,而后一部分队伍尽快深入,到岸边,有懂水性的轻兵通过芮城的船桥到北岸控制北侧城口,防止有人逃脱。”
辛翳:“之后的事情你就不知道了是么?然后就是城南迎来了挂着楚旗的秦晋船队?城外秦晋的步卒不挂军旗,攻打的势头又非常猛; 你们心中着急,城南的士兵就自然欢欣的迎接队伍进城了?”
钟伦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是。”
辛翳:“城外的军队,是秦军多还是晋军多?”
钟伦:“应该是晋军更多,那些攻城和还击的方式更像晋军。而且落在城墙上的箭矢,秦国的黑铁箭头比较少,以晋国回收他国或旧箭做的杂牌箭矢为主。秦军的比例应该不超过三成。”
辛翳穿着薄皮甲,手撑在地图上,低头看了半晌,道:“晋国,应该很早就想要上阳了。秦晋会盟的日子没有很早,要是秦晋会盟之后才决定要来攻打上阳,步卒调兵没有那么快。因为你们一直关注着旧虞,而这些晋国兵力出现之前你们都没察觉,显然是从晋国中部调遣过来的。”
众将领抬起头来:“很早之前就想要上阳?!小晋王即位才多久,您的意思是说他即位没多久,就野心勃勃的要把上阳讨回来了。”
辛翳沉声道:“而且应该是他说服的秦王来相助。他应该先派了乐莜南下隐藏踪迹,在芮城到上阳之间的地带扎营。而后再去写文书告知秦王,让秦王带楼船与士兵到会盟地。否则秦国的船只也来不了这么快。”
钟伦:“那小晋王也就十七八岁!秦王能信任他?这一招行动调兵范围广,动兵数量多,怎么可能还没见面,秦王就肯先调兵。”
辛翳:“小晋王可是太子,老晋王临死之前肯定交代过让秦王照料此子。要是白矢弑父即位,就算有再多好处,秦王也不会帮他。而且小晋王之前肯定也与秦王传信,怕是那文书写的也很能说服人了。”
他指了指地图:“如果这样的话就来得及,不过秦晋得到消息应该也很快,他们知道魏国开始逼压上阳,就立刻驾船顺水到芮城。虽然我们并不知道这次秦晋会盟的地点,但从芮城朝上游推断,在两国接壤处的大城,应该就是少梁了。他们得到消息,所有楼船带上士兵,从少梁顺流而下,到芮城,要是快的话,一天都不到。”
旁边有一小将恍然:“然后从芮城这里,一部分搭乘船只的步卒下船,往东走,用不了一两日,就能和乐莜的军队在此地汇合。乐莜毕竟是晋国能用的为数不多的大将了,会盟必定参与,他也是这时候才和秦军一起走,到了这里与他提前安置好的部队会合。”
辛翳点头:“而且芮城如果提前知道消息,他们楼船又多,早有防备,那就可以将大船带到上游,让小船顺着到下游,拆掉船桥不给过岸的路,挪空这座城引富颉带兵入城,到时候船桥一拆,只要有一部分步卒在城外,等富颉入城后从他身后堵住他,一部分楼船从上游再下来,就能内外夹击。而且他还有计中计,上阳正着急等待这批船只,他们就挂上楚旗顺应了你们的心理。”
辛翳:“关键就是,晋王怎么知道有人要来攻打芮城。”
南河事前还真不知道此事,就在辛翳看军报的时候,都没有提及此事,师泷那边虽然也有军探汇报,但对于军队数量并不清楚。那从上阳飞出的信鸽和秘密传送消息的牍版才算是关键。
辛翳手指用力点了点地图上的上阳,垂眼道:“你们都以为城外不要命往里打的部队,才是主力。但那些军队都是做局的人,他们就是要把上阳逼急了,上阳才会不仔细多考虑查探的就放船队靠岸。小晋王都参加了会盟,此计划必定也由他设计参与,甚至可以说,他甚至有可能就在那船队上。此人性格缜密多思,注重细节,而且很怕有意外导致计划不成,所以一环环扣的极紧。
军帐下一片沉默,半晌,有一小将道:“可是如果芮城的民船都顺流而下,他们小船又不能逆流而上,岂不是都会到上阳附近来了。”
辛翳:“那小晋王不可能想不到这个,他此计划能成,就是靠芮城上下百姓肯搬家到船只上,肯协助他。之前富颉为什么不肯靠月光更好的江岸行军。我猜是因为军探发现江上有大量的巡逻船队吧。怕是连巡逻船队都是小晋王计划的一环,他就要让楚军躲着江岸,才可以在江岸安排一些临时能让小船停靠的岸口,或者是停靠数架能够牵引小船回芮城的大船。只有这样才能迅速的清理出来河面,不让民船阻挡大队楼船下至上阳。”
钟伦:“单是大概的计划就这般复杂,细节上要做的事情怕是更多了……”
辛翳站直身子,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本以为淳任余死后,晋国就是鱼肉,却没想到养在深宫无人知的小晋王是这样的角色。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更大的野心,毕竟其母生于魏国,若是齐魏联盟之后,再拉拢晋国,我们就要难办了。”
南河立在屏风后,也有些两颊发麻,就凭借钟伦能提供的那点少的可怜的消息,他通过行军的时间,几乎就把她从头到尾的计划行事猜的七七八八,甚至连她在芮城下游备船与岸口来让民船停靠的细节,就都能通过一点小事推断出。
她竟然有点怕了。
制定计划有时并不难,毕竟主动权在于自己。
但这样在事后能把对方行事的风格推断的如此准确,却不是容易的事情。
她的怕里,又有骄傲。
这不算她教出来的,是他自己的天赋之一,他在打仗上可真是不可小觑,南河应对的也就是钟伦富颉这种老将,要是真的对上辛翳,还不知道计划会不会被识破……
她前几日已经以晋王的身份命人向楚军送出公文,不知道辛翳是不是还要再过一两天才能收到。
钟伦:“那我们下一步……要再打回去么?”
辛翳摇了摇头:“我们主要应对的是魏国,秦国不知道还会不会在上阳守着,但秦王应该是不会陪着晋国再南下出兵,晋国真正能带兵的还就是乐莜,他们在与魏国结盟之前,暂时应该还不会南下。上阳的城墙现在可是我们自己修好的,有多难打还用我说么。我们现在或许要把目标转向魏国。魏国也不会就因为晋国横插一脚就跟我们休战。”
钟伦:“夺取成周?”
辛翳:“成周要是有那么好的位置,就不会在后来被列国掠夺烧城了。要真是夺成周,也只是顺道,万没必要把一座昔日王城当作目的地。旧周都灭了,未来的攻伐天下路上不需要一座破旧不堪的城来装点。”
谁都想要旧周来证明自己才是继承周朝的正统王国,但他坦坦荡荡,对那个数百年前就虚弱不堪仰人鼻息的周王室嗤之以鼻,认为中原王朝早就要翻开新的一页,才不需要那些昔日荣光。
辛翳那份笃定的骄傲,显然说服了在场对旧周有向往的将士,他抬了抬手,道:“如今刚刚调兵到此地,连军营都没完全驻扎好,兵力还未分配,先不急于讨论如何应对魏国。今日……先散了吧。个人整顿好自己的兵力,将详细的数都报上来在说。”
他摆手,众位将领低头称喏。钟伦临走时,回过头来似乎还有满腹的话想说,辛翳不耐的摆手道:“我又没真要把你拖到场上去治你死罪,你一把年纪也知道点进退好歹,别烦我了行不。我再气还能怎么着,当这儿把你砍了么?有这功夫,你不如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人家十来岁怎么就把你骗的团团转了!”
他话说的难听,钟伦眼角却红了:“臣……喏!”
辛翳站在地图前站了好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挠了挠头,道:“景斯!”
景斯进来,辛翳道:“她在帐下?用饭了么?”
景斯斜了斜眼看向屏风,辛翳转眼,就看见南河从屏风后走出来,手微微拨开帏帽的深色轻纱,露出脸来。
辛翳结舌:“先生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我刚刚跟他们……”
南河心虚的都不敢瞧他,声音夜难免温柔下去:“站了有一会儿了。你倒是发了好大的火,我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辛翳挠了挠脸,想了半天,自己应该没骂脏话。否则先生又觉得他是跟商牟不学好了。她声音低低的,温和极了,他听在心里也觉得舒坦。
虽然眼前有一堆焦头烂额的破事儿,但想着都快有小半个月没见她了,先生这次白日就醒来了,又走过来找他,辛翳自然觉得开心,面上神态都轻松了几分,微微低头,额头都快碰在帏帽的边沿了,笑道:“先生怎么今日醒的那么早?”
南河:“嗯,那边无事了。之前一夜没醒来,没赶上送你。”
辛翳:“没事儿!先生也忙的吧!”
南河吃力笑了笑,辛翳道:“这儿帐下一股汗味,走走,我们回去。先生是不是颠簸一路累坏了。”
他说这撑开帐帘让她先走。
南河不愿意引人注目,戳了戳他胳膊:“你先走。”
辛翳笑:“现在可没人觉得先生是个夫人,您这一身打扮,估计有人觉得您是请来的山中高人,不愿露面呢。您跟我一块儿走,大家就更不会怀疑了。”
南河只好走出营帐去。
辛翳放下帐帘,微微弯腰,在帏帽边笑道:“先生做事总是这样小心谨慎。”
南河觉得自己只是这样惯了,她走出几步,回过头去,却看着辛翳站在帐帘外,有些出神,呆呆的站在那儿。
南河:“怎么了?”
辛翳扯了扯嘴角,笑:“没,忽然想起事儿了。走吧。”
他说着快走两步追上来。
南河走在泥地上,衣摆有些长,来的时候虽然提着点衣摆,但也沾了不少泥。她才走了两步,辛翳垂手,也给她拎着一点衣摆。
周围的将士瞧见大君出来纷纷站住脚,便有不少经过的队伍都停下来低头跟他行礼,他却在这儿慢吞吞的给她拎着衣服下摆。
南河也脸上有点不好意思,道:“不用不用。”
辛翳笑了笑:“不要紧,不好走。”
他瞥见南河低着头,帏帽里有点臊的脸红,他心里更乐了:能让她不好意思的时候真不多。
索性也没走多远,就进了帐下,帐内还算安静。
他跟景斯说了好一会儿,又说什么有时要跟先生商量,还说什么先生也不愿在军中走动之类的,才让景斯这个忠心护着先生的司宫同意二人住在一个帐下。
外头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了,宫人进来点上了灯,辛翳穿了身皮甲,这玩意儿没人帮着还真不好穿脱,南河走过去,废了点力气才帮他脱下来,挂在横架上。
辛翳叹气:“让先生听见我发火了,实在是着急了,没忍住。”
南河舔了舔嘴唇:“是上阳丢了?”
辛翳走到她身边来,南河洗了块帕子给他。
辛翳:“嗯。啊……谢谢。先生,这都是下人才做的事,您又不是夫人,别这样顺手就伺候我了。”
南河:我心虚啊,我怂啊,我这要讨好讨好你啊!
辛翳擦了擦头脸上的汗,道:“上阳丢的太快了,这根本就不叫打仗,对方简直如囊中取物。而且估计晋国也俘虏了很多楚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俘,如果不杀,还是想要想办法要回来。”
南河:“他们应该不会杀吧。”
辛翳低头,往她身前靠了靠。其实这事儿不足以让他多焦躁,但他总想趁着此事去撒撒娇。
他弯了后背,忽然把脑袋放在了她肩膀上,道:“也不一定。晋国怕是会把淳任余的死算在楚军头上,再说我们当时攻城,也一点没手软,他们要是报复我们,想要杀俘,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如果能谈最好,给点铜铁原料,粮草军备都行,毕竟训练一个士兵到上战场不易,耗时又耗钱才有一个兵出来,俘虏过的士兵虽然不能上前线了,但还能到后方去做守军民兵。”
南河心中也在思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也是因为心软又愧疚,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碰了碰他后颈的碎发,掌心又贴在他颈上,道:“应该可以商议。”
她手才放在他颈上,辛翳心底惊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南河会主动跟他触碰亲近,他觉得在她瞧不见的方向,他脸上压抑不住荡漾的笑容了。
辛翳一下子伸手,按住南河的手,道:“先生手好凉。今日突然热起来我都要热死了!”
南河不比这小狗子在这时候还心眼多,就被他热乎乎的掌心摁着,还迟钝的问:“真的么?我不觉得我的手凉啊。”
辛翳眯了眯眼睛,低头还把下巴放在她肩上,嗅了嗅道:“总比我身上凉呀。”他变本加厉,语气不像撒娇的撒娇道:“我这些日子奔过来,好累呀,先生让我这样靠一靠,歇一歇。”
南河一听,心里更愧疚了,老老实实在那儿站直了身子,道:“嗯,好,我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辛翳:渣男求原谅的时候,都是这副百依百顺的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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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东方未明
辛翳觉得她肩膀上很舒服,他给自己寻到了放下巴的好去处; 南河站的笔直; 比以前在朝堂上还直; 仿佛在规规矩矩的当个架子; 他松开了按住她手背的手,但南河并没有松手,她指尖就跟拨琴似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捋了捋他颈后的杂毛碎发,按了按他后颈的骨节,像是玩上了。
辛翳真恨不得就往前一扑,伸手一揽; 把这个明明有本事有胆识; 却偏生愿意老老实实站在这儿给他当架子的人; 抱紧怀里揉揉她脑袋。
最好把她那往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都给揉成小疯婆子。
想归想,他还是觉得自个儿重量压在她身上,她估计也不太舒服; 便站直了身子; 把刚刚擦脸的帕子扔到矮案上的铜盆里,自个儿往榻上坐着一摊,划拉着胳膊伸了个懒腰:“先生!我要吃饭——”
南河看他两条腿惫懒的伸着,真想往他屁股上踹一脚:少在这儿撒八尺男儿的娇。
不过她也到了该饿的时候了,便道:“我去去跟宫人说一声,让他们送饭过来。”
一会儿; 饭还没送到,景斯这边说有些人送些物件来了,搬进来之后,有些像样点的毯子,不过运过来也受了潮,一张折叠的小榻,倒是短的可怜,还有几个高低不同的桌案和些青铜的用具,几扇屏风。
这些东西显然不可能是郢都搬来的,估摸着都是找附近城池的氏族征用的。
东西一进来,辛翳就皱眉:“是熏了香料么!怎么这么浓重的味儿,帐下本来就不太通风,我都要鼻子痒了。”
这年头有点地位身份,想往贵族靠拢,都会用些香。像辛翳这样出身王室却不爱用香的都是少数。
景斯刚要回话,辛翳就瞧见那榻支在屏风后头,他一下从自己床榻上弹起来,两三步并作一步的冲到景斯身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又放进来一张干嘛!”
景斯可真是见多识广了,他自个儿那个刺激的脑洞被否决了之后,依然天天盯着辛翳,总觉得辛翳离他想象中故事里那个人渣相去不远,找尽一切机会妄图对师长不轨。
景斯没好气:“大君与荀君住在这儿,就一张床榻怎么行?还能让荀君跟您挤一挤?”
辛翳被他看一眼就觉得心虚,却总有找理由的急智,指着那小榻道:“那你拿来一张这么小的怎么睡。让先生睡这儿是我不尊师,要我睡这儿,我这一夜就睡不着了!”
景斯:“怎么安排都看你,只要荀君没异议就行。旁人都是地上铺块皮毛就能睡了,要件床榻也不容易,您两位自个儿商量吧。”
辛翳还想开口,南河在他身后似乎有点疑惑道:“怎么了?”
辛翳连忙回头:“没什么——”
再转头想跟景斯说,景斯已经飞快倒退到了门口,迅速行礼,闪身出去了。
等到用饭的时候,辛翳满脑子都在纠结怎么住的事儿,南河也在满脑子纠结自个儿还能瞒多久的事儿。不过上次也算是辛翳瞧着她吃,俩人面对面这样一起吃饭,还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
辛翳大概是看着那两张榻在那儿,也有点心虚,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他可真是不怎么遵守“食不言”的规矩,在那儿一边矜贵的吃着军营里的糙陋伙食,一边扯些路上听到或周边国家的小事儿。
南河竟也不训他,就这么静静的听。
他说了好一会儿,南河也没搭腔,他张了张嘴:“啊……我又说了一大堆事情,先生又要烦了。”
南河抬头,笑了笑:“没,我听你说着呢,说什么范季菩在南地差点被人家民女给用棍子砸晕了抢走。我怕我一应声,打断了你说话的兴头。”
辛翳一看她笑,就跟觉得自己心思实在是龌龊,挠了挠脸:“说这些也怪无聊的,先生怕是不想听。”
南河:“没有,我想听,以前吃饭的时候也没人跟我这么说话,忽然觉得这样也挺热闹的,你继续说罢。”
辛翳笑了笑,刚要开口,忽然景斯撑开帐帘,脸色有些古怪,道:“大君,有文书送到。”
辛翳没抬头,道:“什么事,进来说罢。”
景斯进来跪下:“这文书……奴不能拆,这是晋国递交来的。看封绳与缎袋,应当是对岸晋王递来的文书。”
辛翳抬头,微愣,缓缓放下箸,道:“有使者来了么?”
景斯:“来是来了,为防刺探,将他拦截在了三十里外,没入军营。”他说着,抬起手来。
南河心底一缩,没想着这时候送来,她竟然赶上辛翳看文书的时候。幸而她自知自己行文容易被辛翳瞧出来,特意让师泷主写,自己稍作修改。
辛翳随手扯开包着竹简的缎袋,用手边小刀划开系绳的封泥,一目十行,半晌道:“晋国……想停战。不对、想跟我们求和。我有点糊涂,甚至不是求和,晋国说甚至愿意借我们船只去攻打魏国……”
南河:你不用跟我复述,里头写的啥我比你清楚。我那都是对着灯字字斟酌,一个个抠着改的。
南河只好故意露出几分疑惑的表情。
辛翳也有点不太敢信似的:“要不先生自己看,我总觉得……晋国这变脸怎么变得这么快,怕是不可靠。”
南河:“我不用看,你看懂了就行。”
辛翳低头又仔细瞧了一遍:“确实,若我没想错,晋国是打算像之前秦晋会盟那样,晋楚之间也要会盟。一同攻打魏国。魏国黄河两岸都想要,北部打下来以后归晋国,南部打下来都归楚国。”
南河长长的应了一声。
辛翳:“他们倒是也鸡贼,主要是提供楼船水兵,步卒并不怎么打算出兵。倒是说愿意把俘虏还一部分给我们。您觉得可信么?晋国会不会是受魏国指使下的套,他们与魏国有姻亲,怎么会想要去打魏国?”
南河想了想,对上辛翳真心求问的眼神,半晌道:“或许晋国与魏国之间既有嫌隙,又有威胁。嫌隙是因为魏妘是很小的时候就嫁到晋国,基本都是淳任余养大的,对魏国感情也不深,这场联姻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再加之之前咱们攻打晋国,魏国紧邻上阳都不出手相助,后来晋国荒灾,魏国也不太肯帮忙……”
辛翳看了南河一眼,点头:“那威胁是指什么?”
南河:“很简单,如果魏国想攻下晋国,可比咱们方便太多了。他们与晋国有那么长的接壤,没有黄河天险阻隔,再加上晋国唯一的盟友秦国又在身后,想帮都帮不上,若是魏国真的有心让晋国灭国,那怕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辛翳:“我还以为晋国会想跟魏国联盟。”
南河:“怕是晋国心高气傲。数百年前晋国没被瓜分的时候,天底下莫不是晋楚两大国在争,其他小国都是附庸。如今晋国要是与魏国结盟,魏国怕是不肯让齐魏双方平等的结盟里插进来一人,晋国要结盟,不是被魏国坑……怕就是要当魏国的附庸。他们自然想着,与楚国结盟可能更有活路,隔着黄河也能防止被楚国背后捅刀。”
辛翳低下头去,手指抚了抚竹简的边缘:“是这样么……”
南河觉得自己在旁人面前演技一流,在辛翳面前却似乎要处处小心,瞻前顾后,生怕自己说多了话就暴露。
辛翳抬头:“先生怎么看?”
南河想了想:“我只是觉得晋国对未来的局势很关键,你既然不能打下他,就应该想着拉拢他。至少不要让晋国被你的敌人拉拢。”
辛翳却道:“可先生曾经亲自去过云台,有过晋楚之间的协约,却被他们率先单方面破坏。晋国在我心里并不诚信,更何况……我如今也不是对付不了魏国,只是如果有船能更便利些罢。”
南河虽然说自己想好好吹一下桌边风,但是她确实也不好在这里劝诱太多。而且辛翳一向自己很有主见。
南河道:“我也只是从你应对齐魏的角度想,是否结盟自然还在于你。不过我也只是讲了讲利弊。如果能和晋国会盟,应当能够破局,因为我们不知道齐宋那边状况如何,更不知道越国会不会有异动。”
辛翳卷好竹简,道:“……先生想让我与晋国会盟么?”
南河忽然觉得这不太像是辛翳会问出来的话。他一向很有决断,虽然听取她的意见,但在大事上如果真的与她意见不同了,也不会太听从她。
南河:“这不在于我想不想,而在于到底什么样的选择是对楚国有益的。”
辛翳:“对楚国有益……好。此事我还要与众将商议,不过我心里也大概有了些想法,先生快用饭吧。”
南河想了半天,也觉得自己确实既没有吹枕边风的那种妖妃的底气,也没有吹枕边风的口吐莲花,算了吧,要真是再想劝诱楚国结盟,就在晋国的文书里,把条件开的更好一些。
而且辛翳的态度也很理智,并不因为被抢下上阳而激起报复之心,应该到时候也能做出合适的决定。
他用了饭还要看军报,南河也离他不远,拿了几串牍板,就坐在一旁,对灯读了会儿书,就当是陪着赶作业的孩子。辛翳却坐不住,一会儿躺下一会儿起来,一会儿挠挠这儿,一会儿脚搭在桌子上了。
南河忍了半天,转眼:“怎么了你?”又跟个多动症儿童似的。
辛翳哼哼了两声,爬起来,往水盆那边走去,一拽自己后衣领就开始弯腰脱衣裳,他也就往屏风后撤了半步,挡住小半边身子:“没事儿。先生看书就是了。天热了,我又一路奔过来,好几天都没停脚了,就擦擦。你别回头了,回头又要骂我天天没个正形了。”
南河:说晚了。她已经回头了。
她已经瞧见辛翳还有淡淡伤痕的后腰,他弯着腰在那儿把铜盆里的帕子拎出来,擦了擦脖子,大概是水很凉,还算舒服,他喟叹一声。
卧槽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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