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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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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言,从名到氏,和那个无氏无姓的哑巴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眼里是甜食、梅花、玩具与爹爹,几个月前那个抱着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陌生男人早就消失在她记忆里。
  车队在临淄北方的官道上继续前行,莫语眼前渐渐浮现了车队的队尾,他将缰绳攥的更紧了。
  若不是刚刚在路上,他发现了些许不显眼的血迹与纷乱的马蹄,怕是还不能确定舞阳君还清醒,甚至大权在握的事情。
  他心底越来越沉,莫语越是意识到自己那泛起的无法控制的恐惧,越是明白,自己必须要控制它,击败它。
  庆咨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会不了解么?
  东方墨门早已破败多年,若不是他有言出必行的手段,有静默与准确的狠心,又怎么组织起这一切,又怎么会背后控制庆氏多年。
  莫语知道,这事如果做不成,庆咨子会实行他的诺言。
  当他抱着这孩子,穿过彻骨的风雪,让她娇弱的小手握住他冻得发红的手指,他就知道,任何一个孩子的出声都是洁净且美好的。那个女人的恐怖与绝情,半分没在这个孩子身上留下痕迹。她一眼望着他,就会像天下所有的孩子一样,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父母。
  他人生有无法悔改的失败,但这个孩子却绝不会。
  这或许是他仅有的……改变他生活的机会。
  她可以拥有所有他想给的东西,她可以有一生的天真与活泼,她可以与他生活在遥远的村落中,隐居生活。她不必成为与她有血缘关系的那两个女人那样——
  莫语想着,自己的马匹就已经到了车队旁边,车队两侧襄护的士兵机警的回头。莫语对很多面容很熟悉,他们看到他,也眉头一松,低声道:“您有事要汇报舞阳君?”
  显然舞阳君与宫内外很久没有太正面的来往,她没有将他背叛的事情告诉很多人。
  或许他有机会登上车,只要他有机会……他说不定就能够……
  莫语点了点头,一名卫兵靠近前行中的马车,低声似乎询问,里头有人回答,卫兵回头对他点头。
  莫语策马靠近马车,而后抓住马车前端的把手,跳上马车前的踏板,他按照惯例,轻敲三下,车门打开一道缝隙,勿望赤着上身,披着一件衣裳,露出小半张脸来,他哑着嗓子道:“进来吧。”
  莫语看到他的衣着,心下就知道舞阳君怕是刚刚在车里与他厮混了,他垂下眼睛,想要暗示勿望,但却不知道如今无数双眼睛下,要如何暗示勿望最后选择站队。
  他没多说,硬着头皮,躬身走进马车内。
  马车内一盏灯烛点着,他低头行礼,却看见了羊毛地毯上一块快黑红的痕迹,他鼻尖嗅到了浓烈的他再熟悉不过的气味,莫语猛地抬起头来——
  他瘫坐在地。
  若不是他不能发声,他必定发出惊恐的叫声。
  他两脚发麻,脑袋如大钟乱撞,一时间天旋地转。
  那个女人半裸的坐卧在马车深处,她杂白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她的面容,黑红色的血淌过她的胸口,漫满胸口,她脖颈歪斜着,露出可怖的伤口,那一根从她少女时候就佩戴着的玛瑙簪子扎在她脖颈上。
  勿望跪坐在一旁,他半张脸上是没擦净的血迹,刚刚正被车门挡住,此刻他正在给自己穿系衣带,那昏睡着的小男孩就半卧在他膝盖上。
  莫语呆坐半晌,猛地膝行过去,无视羊毛地毯上的粘稠血迹,猛地伸手去扳起她的脸,他望着她灰白的嘴唇,忽然无声的狂笑起来,他忽然一抬手,将这女人的身体像他处理过的其他的尸体一样推到一旁,朝后跌坐,靠着车壁,弓起身子,扶额无声的哭笑,他额头上青筋鼓起,颤抖的手扶在眉骨上,两手用力的在脸上薅了一把。
  勿望压低声音:“你要怎么办?我就算死了也值了。”
  莫语冲过去,拽住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字。
  勿望紧紧握着拳头:“你只要在他们来的时候,放我离开就好。”
  莫语低头看向那孩子,勿望忽然紧紧抱住那孩子:“他还是无辜的,你们把他送走就是了,不要杀他。”
  莫语甩开了他的手,一把抓住了田章的衣领。
  勿望捉住他手腕,手指紧紧用力,压低嗓音:“没有一个孩子是有过错的!你不应该——而且这孩子根本不是关键,他要的只是这孩子不回到齐宫,而不是要他死!这年头正统一分不值,这孩子就是直到了自己的身份也回不来!”
  莫语一手扼住他喉咙,将他摁在车壁上!
  勿望呼吸困难,他却伸手,将田章抱在怀里——
  或许他没必要去保护这个孩子,但他也无法让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就这样被杀……这是一种本能。
  勿望艰难道:“我知道你背后的人用什么……来威胁你……但你确定要用一个孩子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两个孩子,你见他的次数,陪他玩的次数,甚至比你的亲生孩子还要多——”
  莫语心里在吼:可他不是我的孩子!
  但一种恐怖的想法蒸腾在他心底。
  就因为有血缘,那个他只见过一面,连他是谁都不认识的女孩,就可以存活;而他这个经常见到的,在同一天诞生的孩子就活该去死?
  真正救他孩子的人,难道不是这个小男孩的亲生母亲么?
  他却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反而去杀了恩人的孩子——
  这他妈有什么道理?!为什么他的命运、他们的命运,都总是□□控——!
  莫语掐着勿望脖颈的手指忍不住松了松,忽然外头响起一阵马蹄声,一堆人马从后方与侧方飞速赶来,紧接着就是喧哗与箭矢声。
  他心头一松。
  墨门子弟赶来,局面可以被控制。
  莫语低头看着那个小小的齐王。这孩子的性命也不是他们二人能够决定的了。
  莫语松开了手。
  他很虚伪,他不想亲手杀死这个孩子。
  他……大概会在那些墨门兄弟控制局面后,转过身去当做没有看见。因为他没得选。
  莫语看了勿望一眼,拉开门,走出马车。
  车马外一阵混乱,一根箭矢几乎从他鬓角划过,莫语拔出刀来,背对着他的卫兵还以为他会与他们并肩作战,对莫语呼应。
  莫语正要抬刀砍向他们,却忽然定睛看向那些赶来的人马。
  马匹、衣着都全不统一,甚至连作战的方式都没有他们熟练,这些人是什么人?这不可能是墨门子弟!
  是谁的人马!
  不知道是谁打了个哨子,忽然抬声喊道:“杞姑容!杞姑容——你他妈是不是还欠我曲山孔麓一杯热酒!”
  来人竟然应和几声起来,还有人喊道:“杞姑容!你快杀太后!”
  勿望猛地推开车门,满脸是泪的站在了马车前,嘶喊道:“我在这里!”
 


第237章 既醉
  莫语惊愕回首,看向勿望。
  他还有后招?!他哪儿来的退路; 哪来的人马!
  莫语回头想要抓住他衣袖; 但马车的车轮; 忽然被一人手中的长枪穿过车轮缝隙; 斜插在地,前头一人冲到马车前,挥手斩断辔绳与架在马背上的衡,马匹受惊朝前奔去,只剩下车马往前滚了一段车头朝前往地上倾斜,这会儿的马夫也是舞阳的人,从马车上跳下来拔出剑来。
  车马歪斜; 莫语没抓住勿望。
  勿望却猛地钻进车马里; 车马停顿让双方交手混战起来; 莫语跳下马车,想要找到这群人里哪个更像是领队或主谋。对方却不管,正因他们水平参差不齐,刀剑武器姿态各异; 也不管什么号令; 一股脑冲过来,只知道杀了勿望以外的所有人——
  月影拂过去,给每个人的身上掠去晦暗的阴影。
  混战乱响在黑色的枝叶下,枝头的春花静静俯瞰着纠缠的人影,舞阳君的卫军揣着行踪被发现的紧张,一言不发的挥刀;而赶来的那群身份不明的人马; 闹哄哄的像是在祭典上跳舞的巫者,一个个四处乱窜乱蹦。
  莫语心底一阵焦急。
  墨门的人马如果再不来,那这一切就要失控了。
  他回头看向马车。勿望是躲进去了?!
  他当务之急是小齐王,可他想要抽身却被刚刚吼着自称是曲山孔麓的男人纠缠住了。
  勿望忽然从马车中钻出来,他拖出一具尸体,拽起她的头发,站在歪斜的马车上,高声嘶吼道:“你们到底在为谁抵御,为谁拿刀!齐太后已死!舞阳已死!你们都不再是她的狗了!”
  众人齐齐将目光看去,勿望抬手,将那人颈上插着的簪子拔出,黑血满身,就算簪子拔出也已经不再涌出,他抬起那把簪子,声音颤抖:“她死了!为她卖命的人,你们不如再想想!而她死了,天下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找你们算账,不会有人追究她的死!所有人都会松一口气!而这些人,不过是想要带我走!你们是打算为了这具尸体和他们拔刀?还是就此散了,放我离开!”
  他从那时候甚至连参与他的计划都不敢的人……竟然被逼到如今的境况。
  从杀了舞阳,到拎着她的尸体,吼出这样一段话。
  或许也不是被逼出来的,而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莫语以前见过他,性格活泼好动,有点冒失却又不失勇气,喜欢就掏心掏肺,厌恶就连掩饰也不能,就算他被舞阳弄瞎了双眼,也是最难被打压的那个,舞阳似乎很喜欢看他一点点没了性子。他被舞阳怎样一点点折磨把玩,莫语甚至都不曾知道细节。
  而他以前呢?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所有人动作停顿下来,包括莫语。
  莫语根本不关心这些,他紧紧盯着马车。
  但舞阳的卫兵却动摇了。
  那个尸体是谁,他们都认得。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死了,他们一哄而散,没有人来寻仇,没有人来报复,甚至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隐秘的露出舒心的笑容。
  而他们这些卫兵,不过是杀人的刀,哪有什么依附在她身上的荣华富贵,离开之后另寻活路,只能更好。
  竟然有几个刚刚护送在舞阳身边的士兵放下剑,盯着前来救人的孔麓,道:“我们离开之后,你们不会追来?”
  孔麓抬剑大笑:“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我也不在乎你们做过什么?舞阳死了,这个魏国来的政权也要倒,到时候树上的猢狲那么多,谁会来记得你们。更何况此次,我们只为杞君而来。你们走罢!”
  那些卫兵神情松动,孔麓这方人马为了让他们安心,将弓箭扔在地上,这群卫兵几乎是齐齐转身,有的人甚至还扑过去,薅下马车上悬挂的铜铃绸缎,当最后能带走的一点之前玩意儿,转身跑进了周围的树林中。
  只有莫语没有走。
  孔麓早就注意到此人与其他人或有不同,他抬剑指向莫语:“你是在这儿等死么?”
  勿望:“别杀他。他也不会说话。”
  勿望松开了那具尸体,听声抬手朝孔麓的方向走来,孔麓神情一恸,伸手要去抓住他的手指,莫语转身,朝倾斜的车马中跑去。
  勿望一把抓住孔麓的手:“带我上马,快点!”
  莫语回到车中,车内一片狼藉,那盏灯的灯油洒在地毯上,在沾满血的地毯上暗暗的燃烧,顺着一点光亮,他看到角落中的被褥下有鼓起,走过去一把掀起。
  没有。
  哪里都没有那个孩子。
  是勿望!
  勿望穿了一身宽大的衣裳,难道是他把孩子藏在衣服下?可那是两岁的孩子,他如何带走?
  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就差半分杀到,来人马蹄整齐,看到倒在地上的马车和空无一人的马匹与满地箭矢,也是吃了一惊。
  莫语踹开车门钻出车来,为首的墨门子弟对他并不太客气:“孩子呢?!”
  莫语指了指勿望离开的方向。
  有人低头看到了舞阳君的尸体,惊愕喊道:“这是——齐太后死了!”
  莫语点了点头,却又往那个方向指了指。
  墨门子弟首领:“有人抢走了?!谁?!走——你也上马!”
  莫语也上马,他们奔出几步,就看到了新鲜的足迹,这行人也不做疑问,快马加鞭往那个方向走去。
  莫语却马速越来越慢,他不经意之间往后缀了缀,一群追踪足迹的人,谁也没意识到他的存在。
  如果追不到,就是他办事不利,这群人怕是会遵循庆咨子的命令,将他杀死。
  如果追到了,庆咨子真的会把孩子交给他?他当年可是巨子身边之人,那次背叛,墨门皆知,庆咨子真的会因为他一次回头就对他宽容大度?
  而更重要的是,他是要为了某个目的被使唤着做更多的事情,还是直接冲着那个目的而去——
  这会儿追不到小齐王,庆咨子可能还会派出更多的人马,他知道庆咨子的居所,也知道他身边大概的人马。他想要孩子回到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亲自把孩子夺回来。
  他能做到。他必须做到。
  他的女儿是梅花上的落雪,还没沾染任何地面的脏污,他不能让她生养在那样一个人身边!
  否则下一步,她可能是另一个魏陟,是另一个舞阳君。
  墨门子弟一路追逐,却看到眼前一处路口似乎是临淄城外三十里一处送别用的长亭,分出三个路口,路口还铺了石子,马蹄在这个方向消失,又分向三个岔路。
  该往那边追。
  首领回头:“喂。那谁——师、师兄,你说往哪儿追?”他咬牙才说出师兄两个字。
  他回头,所有人却都回头。
  首领:“他人——他去了哪里!”
  几匹马艰难的行进在树林里,幸好这里的乔木高耸,没有太多低枝,但草丛极深。
  孔麓身后就是紧紧攀着他的勿望,孔麓道:“你确定?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确定要往回走?”
  勿望:“回去。有事儿也很重要。谢谢你们,甚至带着家奴、家卫和友人前来。”
  孔麓笑:“你都不跟我们叙叙旧?”
  勿望:“时隔多年,我都听不出你们是谁来了。以前咱们住在一起,就听你们的脚步声,我都知道是谁被憋醒去往茅厕。”
  几人大笑,却又叹息,叹到一半又想笑:“变了啊。我们可都是屁大的小官,还有几个闲赋在家吃老本呢。每一个有本事的,否则也不至于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将你带出来。”
  勿望刚想开口,孔麓道:“到了。”
  孔麓扶着他下马来,一群人偷偷摸摸回到马车边,勿望踏进马车旁边的草丛里,低头摸索半天,忽然到:“找到了!”
  一群人围上来,在月光下看。
  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小棉被,里头有个熟睡的孩子。孩子不小了,头脸周围紧紧包好了软巾。
  勿望:“我刚刚在马车里,把他包好扔出来的。这孩子真的是被喂了些药,竟然睡得跟昏过去似的,你们快摸摸,还有呼吸么?”
  孔麓:“还活着呢。就是脸上蹭伤了。这是谁?别跟我说这是你的孩子吧!”
  勿望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脸,感受到他的呼吸,松口气,半晌道:“不……这是齐王。”
  一群人寂静无声,差点腿软。
  勿望:“像当年一样,又到了决定大事的时候了。你们说,这孩子留,还是让我带走。我要离开齐国,我要去晋国旧虞。”
  几个人围成一圈,其中是那个被费尽心机生下来,被当做权力把柄保护的小齐王。
  勿望微微颤抖,他努力想要说服他们:“这个孩子甚至不太聪明,他甚至不是舞阳君生的。他是无辜的,如果送回去,即墨君还能坐稳位置一段时间……而且,杀他真的有必要么?我绝不可能再回到临淄,绝不会回到齐国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谁也得不到他。他没有要求被生下来,也没想要成为齐王——”
  孔麓忽然道:“姑容……狐子与我们说,你一定不会变,其实我们心底是不信的。舞阳君那样的人,你在她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会不变。我们总觉得是……狐子与你的关系,让他盲目了。”
  孔麓呼出一口气:“但如今看来,你还是没变。但你要相信,我们都能来救你了,说明我们也没变。”
  杞姑容紧紧抱着孩子,双目直视着无人的方向,神情大恸,一瞬间,追忆、悲苦、感动与欢欣,涌上心头,时隔多少年,他有如此丰富的神情,他的心里有如此的起伏。
  他忽然感受到:他还要活。他还年轻。
  他还要去见一个人。
  孔麓忽然拽着他上马:“你带这个孩子走!他们谁也想不到,齐王会跟着你去晋国吧!让他们去找吧,让他们去焦头烂额,让他们去涕泪横流吧!就算是我们这群齐国的小人物,想要也改一次国运,控一把国政!这件事,没谁能决定!管那些公主权臣!今天,今夜就由我们决定!”
  孔麓将他托到马上,也翻身上马,道:“走!狐子给你安排了商船,说是晋王也似乎帮了他一把,虽然如今晋楚交战在黄河沿岸,但这商船会绕路,花些时间,但你不会有危险!”
  风呼呼的垂着杞姑容有血有泪的脸,虽然四周是树影是草丛是遥远的河水翻涌,他此刻却觉得是他们少年策马的春江花月夜,他仰头笑起来:“你们也走吧!我们一起走!齐国不再安全了——墨家巨子要来争大权,舞阳君死了,齐王不见了,即墨君未必站得住脚,齐国境内会大乱!我们一起走,载驱薄薄,汶水汤汤,我们一同饮酒一同乘船离开不好么!”
  孔麓摇了摇头:“不了,我有了家。更何况我现在在学宫管理卷轴,就因为可能要大乱,我才要守好那些春秋旧典。”
  其他几人也笑道:“我也算当了小地方的父母官,我走了那穷地方更没人管了。”
  “我兄长前两年被舞阳君手下势力杀了,我们家族上下都靠我,虽然小门小户,但我也当了家督,我走不了了。”
  孔麓笑:“姑容,你走吧!没事,我们都是小角色,小人物,他们打,他们争,我们的日子还要过。会有一天的,我们都能相见的!齐鲁之战让我们这群生徒聚集起来,如今列国纷争,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多少年未联系都能找到,更何况以后呢!狐子会找到我们的!”
  他说着,一小队人马到了江岸边,一艘船在那里等着。
  一行人不再说话,杞姑容走到岸口,他肩上披着孔麓给他的外衣,手里抱着那孩子。
  孔麓几人没下马,静静伫立在江口树丛枝叶的阴影下,头顶花枝锦簇的艳丽在月光下也变得端肃。
  杞姑容一躬身,没对准他们的方向,他被那船夫扶上了扁舟。
  船头绳索一解,船一推,轻轻荡出去,朝江水流春的方向而去。
  船走起来,那树荫下伫立的身影,孔麓忽然也动了,他策马挥手,顺着岸上追着船的方向,忽然挥手喊道:“扁舟流水,不及光度!月出照兮,江亦当年!杞君!待下次再见!叫上狐子,我们煮酒细聊!一定会再见!”
 


第238章 凫鹥
  庆咨子坐在院子里,他要等一夜的消息; 小丫头也不肯睡; 非要等她。
  但春天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 她闹了大半天; 浑身是汗,庆咨子让滑芹拿了薄毛毯盖在她身上,又将身边的小火添了些。
  她坐在他膝头,没有多久就睡着,呼吸像小猫小狗一样,庆咨子坐在小小院落中,他知道齐宫的兵马遍布临淄的街道; 此刻心中却觉得很安宁。
  一个人影; 出现在了屋檐上。
  他仰起头; 看到了莫语半跪在屋檐上:“你没抓到那个孩子?”
  莫语摇了摇头,将手中一个裹着被子的襁褓,扔在地上。
  滑芹端着豆汁做的煮肉小锅正从厨房那头走过来。
  庆咨子:“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莫语从屋檐上跳下来,比划了几下。庆咨子双眼睁开; 身子坐直了几分; 他一只手扶着膝头的女孩,道:“舞阳君死了?谁做的?”
  莫语在眼睛上比了比。
  庆咨子明白了,朝后仰了下:“勿望做的啊。他竟然在这个关头——”庆咨子低头轻笑:“是,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身边人所杀。本想让你亲手杀了他,看来你竟然没赶上。你没杀死这孩子吧,你不愿杀了他?”
  他还没仰起头来看向莫语; 忽然只看到眼前地上的落花被卷起,他身子随着那感应到危险的反应猛地抽动,猛地感觉到锁骨下方靠近肩膀的位置,猛地一凉,他吃痛抬起眼来,似乎也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可能不知道宅子附近的天罗地网!莫语敢伤他?!
  庆咨子手迅速攀到轮椅下方,伸手要拔出藏在那里的短刀,但莫语连忙撤身,庆咨子只感觉膝盖上一空,那孩子就在他怀里。
  滑芹怒喝一声,扔开锅子,拔出佩剑,朝莫语冲来。
  庆咨子只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倒流,他怒道:“你疯了!放下孩子!你是想让她给你陪葬?!”
  莫语似乎神情有些震惊于庆咨子的态度,庆言也一下子醒来,满脸惊恐,只看到她爹爹身上插着刀坐在轮椅上,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尖叫起来。
  莫语抬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夹在胳膊下头,压根不打算与滑芹纠缠,竟转身朝屋内的方向奔去。
  庆咨子抬手吹哨,他对滑芹怒道:“追!追上他!”
  滑芹猛地抬脚追去。
  庆咨子唿哨的同时,四周屋檐上有几个身影起身,手里端着弩,庆咨子猛地反应过来,他抬手惊惶喊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但已经晚了,屋檐上几枚箭矢朝莫语的方向追着射出,但莫语往屋内奔去,就是说明他早知道对面屋檐上埋伏着人,他也太了解墨门设防的方式,屋内必定还有小的天井落窗足够他离开。
  可莫语慢了半步,滑芹与庆咨子眼睁睁看着两枚青铜箭矢,一枚正中他后背,一枚扎在他小腿上。
  莫语却只是身子一抖,脚步一顿,继续朝屋内奔去。
  庆咨子忽然意识到,如果天底下有一个人能逃脱墨门的追捕,大概就是这位他最早带在身边的子弟,这位还冠过他的氏的游侠。他了解庆咨子的性情为人,了解他手下墨门的行事手段——
  或许他真的有可能趁他不备,趁着墨门子弟大多数在外追杀舞阳君或埋伏宫中的空当,将这个孩子带走!
  庆咨子忽然惊恐起来。
  莫语奔入屋内,滑芹追击进去,他一手夹着孩子,身上负伤,却不落下风,将一把凭几挑起来朝滑芹掷去。
  庆咨子一手拔掉插在自己肩上的刀刃,从轮椅上跌下来,他不可能站的起来,也够不到桌案附近的拐杖,只能用两只手撑着落满花瓣的泥地,用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嗓音嘶喊道:“不要放他走!把孩子带回来!不要伤到庆言——”
  几个身影蹿下来,也掠入屋内。
  莫语听说过丫头都是巨子亲手抚养,天天带在身边,喂饭、教养从来不假以他人之手。
  他心底泛起一层意想不到的震惊:难道他对这个孩子……
  他一边击开朝脸前而来的刀剑,一边远远朝庭院灯光下的庆咨子看去。
  双目相对,庆咨子神情惊恐,他衣袖沾满地上的泥,竟喊道:“庆无正!乱世之下,你抢走这个孩子又有什么资格养她!你什么都给不了她!你这是在害了她,毁了她后半生!”
  庆言也惊恐哭泣大叫:“爹爹!爹爹!”
  莫语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庆咨子一瞬,竟被那神情震慑。
  那是一个做父亲的眼神,他绝不会动摇自己的想法,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孩子。
  他身影隐入屋中,一群人追上去,滑芹惊惶回报:“他从后檐走了!我这就派人去追他,义父,一定能把庆言带回来的!”
  他弯腰扶起庆咨子,庆咨子肩膀上鲜血洇开,他神情确是滑芹从未见过的惨白,抓住他手腕的手还在颤抖,几乎破音道:“把她带回来!把言儿带回来!!”
  在这个夜,失去孩子,彻骨痛楚的还不止他一个人。
  齐宫中,魏陟长长的衣摆拖在身后,她唇上点着小小的朱色,肌肤在□□下更是煞白,她立在那里,低头看着那绸缎外衣包裹的尸体,半晌转头问道:“就这样……放在齐宫的台阶上?”
  女官跪在地上,身子有些颤抖:“是,卫兵说只发现了几个身影出现在外宫的台阶上,他们立刻赶去,只看到了……太后的尸体。穿的还是走之前的衣裳,她离开也不过几个时辰……”
  魏陟低声道:“孩子呢。”
  女官拼命摇头:“没人知道。卫兵已经赶去,好像说是车马毁在城外三十里,但在城外十里左右的路边沟中发现了咱们派去随行的兵马的尸体……外头的道路上全是马蹄脚印,还有兵器与箭矢,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魏陟声音冷冷的:“是他夺走了孩子。是他要用这个孩子来威胁我。我不怕他利用章儿来驱逐我,我怕的是他根本不把田氏正统血脉放在眼里,而是杀死了章儿……而后再自立别的所谓田氏血脉,控制别的傀儡。”
  女官膝行几步:“不会的!如果他要杀死大君,怎么会只送回了太后的尸身!大君一定还活着,只要抓到了庆咨子,那就是能找回大君的!”
  魏陟显得过分冷静,她蹲下在舞阳君的尸体边,看着她颈上的伤痕,还有那枚簪子,她将簪子取出来。
  她低声道:“不是墨门杀了她,那些人怎么会让她被簪子插死?还有这里的勒痕……但孩子终究是不见了。我可以与庆咨子谈判,只要孩子安全。”
  女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魏陟手指抚过那簪子,忽然道:“这簪子,从我小时候就戴着。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长兄的父亲送给她的。那个男人被她下令炮烙而亡,她却留下了簪子,戴了这么多年。我真看不懂她。”
  魏陟将她抱起来,将她的衣襟拢好。低头望着舞阳的面目,女官忽然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啜泣,她竟然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了舞阳君额头上:“你是最让我痛恨的母亲,可我自己又算什么母亲。我弄丢了我的孩子。谁也不能阻止,谁也不能分离我们,我要将他夺回来。就算是在临淄城内放一把彻天彻夜的大火,我也要将他逼出来。”
  她紧紧捏住舞阳君的肩膀,这个二十岁不到的母亲抬起头来,她紧紧咬着嘴唇,眼里汹涌的是绝不放过任何人的怒火:“临淄城不会再开,不许任何人出入,直到我找到庆咨子,直到我要见到我的孩子!大不了,就让齐国来跟着陪葬!”
  临淄,河道边,一群穿着打扮像是贩夫走卒的人,飞快的在夜巷里飞奔,他们追逐的人影跃入河道之中,爬上岸边停靠的竹筏,称篙飞速而去,他们不敢乱放箭,却也怕他逃走,却只看着水上陆上拉开了距离。
  河道穿过城墙,城墙下有坝口,那艘竹筏掠过坝口,他们这里搭上船只还没跟上去,就看到坝口拦截起了竹架,坝口两侧站的卫兵道:“临淄封城,任何人不许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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