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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逝皆随风-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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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晟皱了皱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原以为还是烈日当空,抬起手臂习惯性的遮了遮才发现已是黑夜了。安晟勉强的用手肘支起上半身,身上的大氅滑下去了,安晟一时有些怔愣迷糊。
“王爷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声音虽然平稳却透着难以掩盖的关切。
安晟努力朝声源看去,子懿本就在一旁守着安晟,安晟很快便能看清楚身边的这个人,可一开口发现嗓子还是嘶哑得很,“……懿儿?”
子懿勾唇轻轻笑了下,可安晟觉得那笑容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安慰奖励般。“是的王爷,是子懿。”
安晟还在努力恢复着朦胧的意识,过了会竟听到子懿有些高兴的低声道:“王爷您能没事,实在太好了。”说着还将他扶起,让他靠在了一旁跪伏得骆驼身上,又将大氅盖在安晟身上,沙漠的夜晚如寒冬。
子懿取出些干粮和水囊,恭敬的双手递给安晟道:“王爷,先吃些东西吧。”
安晟接过吃食后却一直看着子懿,子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得低眉敛目的望着地面。安晟这才收回目光,手中还拿着简易的面饼,想了想分成了两半递回子懿,子懿摇了摇头道:“子懿已经吃过了。”
安晟便收回手,吃了口面饼,却觉得难以下咽,是的,难以下咽。不是难吃,不是嘴里太过干渴,而是觉得下咽时咽喉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让他咽不下去。
安晟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小口的饮了口水,让闷在胸腔里的东西随着他的吐纳徐徐散去。
安晟拉过子懿的手真挚道:“懿儿,谢谢你。”
王爷道谢?子懿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有些讶异,但还是摇了摇头,未置一词。
安晟吃了些食物又休息了会后,气力便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转头看着一旁的子懿,似乎是睡着了,但是他知道子懿并不是会睡沉的人。只是,即便在只有些缥缈的星光夜里安晟也能看到子懿的脸色苍白得不像样,安晟拍了拍子懿的肩膀才发现在这温差极大的沙漠寒夜里,子懿的衣着太过单薄,而且透出的热度已经传到了安晟的手心中。
安晟赶紧将身上的大氅转盖在子懿身上,子懿疲惫的睁开双眼,声音喑哑却又有些疑惑道:“王爷?”说着竟是要将大氅扯下往再安晟身上盖去。
“你生病了。”安晟拦下子懿的动作又将手覆在了子懿的额前,正想说得好好休息时却又顿了下来。安晟这才发现他从来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这个孩子,即使生病受伤。反而是这个孩子处处为他着想,所以,那一声疑惑的王爷,是奇怪为何会将大氅盖在他的身上吗?
安晟觉得懊恼,心里更是闷痛不止。
看王爷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大愉悦,子懿又低声道:“王爷,您刚恢复,骑骆驼上去,我们便启程吧,吴兵早晚会寻来,而且我们的水粮也支撑不了太久,需要赶紧离开。”
听到子懿的话安晟更是难过,他轻轻的抚摸子懿的头顶,就像再哄一个三岁小孩般轻声细语道:“懿儿,乖,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有父王在,父王守着你,你好好睡一觉。”
子懿本想拒绝,想告诉王爷他们的处境实在不容乐观,可是意识却逐渐飘远,那一句温厚的话仿佛给了一直漂浮的他一个归属的港湾,温暖而安心。子懿这几日实在太过疲累,加上发烧,人便昏沉得睡了过去。
安晟看子懿昏睡了过去,可他手上还残留着那烫人的温度,想着便从衣摆处扯了块布下来,又从水囊倒了些水出来将碎布润湿搭在了子懿的额头上。子懿烧得很厉害,若是明日太阳东升,沙漠里又炎热起来时还不退烧可就危险了。好在他白日歇息够了,晚上也不乏,想着从前子懿总为他守夜,更是睡不着了。
换他守一次吧。安晟想着发烧了的人容易口干舌燥,便时不时的给子懿喂上些水。
做完这些安晟便挨着子懿坐了下来,小心的尽量不惊动的将子懿搂在怀里,许是子懿生病睡得沉,也没有任何动作便任由安晟抱在怀里。安晟低头细细看去,子懿的眉眼相比之下更像邵可微些,并不凌厉却又有属于男子特有的刚毅,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窝里显得莫名的乖巧。可是整张脸相比邵可微子懿其实更像安晟些,但又不似安晟这般严穆,只要子懿不刻意伪装,那一身气质便是温润如玉,和如春风。
子懿少有的睡了一整夜,醒来时额上的湿布还在。安晟瞧见子懿醒来便把湿布撤去,用手又探了探子懿的额温,终是退烧了。
子懿微微还有些不明的坐了起来,似乎思忖了来龙去脉才抓着重点道:“王爷,用子懿身上实在太浪费了。”
安晟自然知道子懿指的是什么,“无事。”子懿起来了安晟便也站起身子,将骆驼身上负着的粮草取下喂了骆驼,又取下干粮和水给子懿,“我方才已经吃过了,你赶紧吃一些,晌午太热,我们趁晨间还算凉爽时赶些路。”
子懿接过粮水,知道他耽误了一个晚上便又道:“子懿熬熬就过去了,可若没有水便难以行出沙漠。”
什么叫熬熬就过去了?这话如刺生生扎进安晟的心脏上,疼又难受还无可奈何。安晟剑眉一挑,似乎是很不满的样子,可嘴里出来的话语却还是温和,也说得很随意:“我们父子生死与共,即使走不出去也没关系。”
第105章
子懿最后拗不过安晟,几乎在安晟的命令下骑在了骆驼上,王爷则牵着缰绳徒步行走。这怎么看怎么像反客为主了,至少子懿很不习惯。
安晟虽然背对着,却仿佛能感受到子懿的不自在,“懿儿。”
“子懿在。”
安晟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子懿听到,平平淡淡的像是话说家常般:“二十年前,你的出生,父王真的很开心。真没办法不高兴,你还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我便日日盼着望着。我心里就在想啊,这是我最爱女子的孩子,我要让他一世安康,不给他任何枷锁要让他跟都城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每日便是吃喝玩乐。”
安晟回头望了眼平静无澜的子懿,又笑道:“后来你娘说,这样太没出息了,我才改口说许你一生荣华,举世无双。其实,父王以前生长在皇宫里,很多东西不能玩,很多事不能做,受到皇帝重视的皇子需要学很多。那会儿父王就想,要是自己只是个富家子弟,可以不务正业,与其他富家子弟斗鸡走狗,提笼架鸟。也可以风雅些,寻些个文人雅士曲水流觞,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所以父王便想让自己的孩子不必肩负太多责任和国家恩仇。”
子懿静静听着,面容未改,心中却是难以抑制的泛起涟漪。可是哪里有什么如果呢。
安晟又继续说道:“后来你娘窃取了浮别阁的军事图……”安晟的声音低了下去,随后又释然道:“那场火刑上,父王不顾一切救下你,只是单纯的想,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死去。我也承认一直对懿儿你有所保留,因为我总是看不清你想要做什么,我担心再次生灵涂炭,所以……”
子懿淡然道:“子懿知道。”
“懿儿,我说这些不是想祈求原谅……我只是想说,我不是个好父亲……懿儿,对不起。”
情有多深恨有多深,没有感情又哪来的爱恨。
说罢安晟驻立回头凝望,子懿垂下眼眸,“子懿明白。只是疏离了这么多年,子懿做不到立即的亲近。”
不过片刻的沉默,安晟了然笑了笑,是啊,子懿也大了,怎么做得到毫无隔阂的与他亲近。
天气太过灼热,安晟适而可止道:“父王知道了。快要晌午了,暂且寻个地方避避吧。”待他们离开这里,再促膝长谈。
安晟找了个背风的阴处歇下,又立即从骆驼身上解下水囊给子懿。子懿轻推了回去:“王爷您喝吧,子懿不渴。”
“胡闹,渴不渴我自是知道,赶紧喝了。”说着安晟横眉立目,摆着冷脸逼子懿就范。
子懿听话的接过水囊,抿了口又递回安晟道:“王爷您也喝点。”
安晟将水囊系回骆驼身上道:“我不渴。”
怎会不渴?如此炎热,又徒步走了半日,说起来要比骑在骆驼身上的人更渴才是。安晟不喝子懿便疑惑的望着他,安晟知道子懿的意思,也明白子懿聪明,所以也不打算瞒着,“水确实不多了,尽量省着,坚持走出这片沙地。”说着又安抚般笑了笑:“懿儿,待我们胜利回都,父王便用功勋给你入宗籍,父王要亲自未你行冠礼。”
“好。”王爷这话就像子懿当时激励卫袭用的方法,如上级对下属的驱策,子懿明白,这意味着他们的水粮不多了,处境棘忧。可子懿偏偏觉得这话如浅吟低唱,轻柔的抚慰着他的心房。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王爷今日所言一直触动着他,他知道他动容着,甚至有着感动。
他们一直轮换休息至夜幕降临,午时安晟让子懿吃些干粮,但酷热的天气让子懿实在没有胃口,安晟皱了皱眉头也说没胃口。入了夜安晟打算继续前行,幸好沙漠时有风沙,他们的足迹不会被留下太久,但也需时时警惕谨慎,毕竟吴军深谙沙漠之道。
空气一点点寒凉下去,安晟替子懿披上大氅,子懿想要推辞,安晟无奈几乎是命令子懿穿着。他无意触到子懿的指尖,有些微凉,担心子懿着寒便坚持让子懿穿着大氅,他虽然弃了甲但战袍还留着,身子也硬朗这点寒凉还奈何不了他。
随后安晟转身取出匕首在沙堆一处挥下,利落的将一蝎子的尾巴削去。安晟将蝎子拈起,去了内脏便直接吃了。
子懿站了起来,脸上神情复杂:“王爷?”
安晟眼中带不自知的宠溺情愫:“没事,父王省着点。你病了,尽量多喝水吃好些。父王打仗遇到没粮的时候,也曾与士卒吃过草根树皮吃过生肉虫蚁,这不算什么。”
许是这片沙地太过单调又沉寂,很多东西都能被无限放大。安晟眼角的怜惜和这样一句随意的话,怕子懿担心还费着唇舌去解释,莫名让子懿觉得有一股酸涩从心底涌出,满溢胸腔仿佛就要从他的双眸中透出来。
他是不是被疼惜着?
他不是一个常有情绪波动的人,即便有,也从不表露。
子懿抿唇涩笑,低头摩挲着那枚雕琢精致的无暇白玉淡淡道:“子懿曾在街上见过带着孩子的乞丐,将讨来的食物先让给孩子吃,待那孩子吃饱了自己才就着剩下的吃。”他知道那是对孩子的怜惜疼爱。乞丐衣衫褴褛,污垢满面,他的孩子显然也是饿急了,狼吞虎咽。明明自己也很饿,可那乞丐看着孩子吃得急担心孩子哽到还温声劝道,不要急,慢慢吃。
他看到那张脏兮的脸上缀着一双极美的眼,因爱而生辉。
他也知道他眼里有羡慕。
“也曾见过街上的带着孩子的行人,孩子看到冰糖葫芦看到蜜饯饴糖会撒娇着要,他们的父母便会抱起,或许还会疼爱的亲上一口,然后宠溺的掏出银钱替孩子买下想要的。”
说到这,子懿唇边带了些许自哂笑,“也见过孩子生病,父母紧张的抱着孩子奔去医馆,即使不过只是染了些许风寒而已。”
这些他从来都不曾拥有;此刻却拥有了,怎能不动容。
安晟胸口窒痛,手紧攥着青筋突起,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子懿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他还不清楚吗?
子懿将白玉收好,乖顺的笑着抬眸望向安晟:“很多时候,子懿总是在思索,自己为何要存活于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从天雪山活着回来,看着依然繁华未变的世间,子懿便有了一种新生的感觉。子懿曾踏过沾满绿苔的青石板,览过岁月斑驳了的粉墙黛瓦,也曾坐在船舫看兰桨拨开烟笼的京河,看两岸繁盛,看过庭院的玉兰树花开又败,走过都城熙攘的十里长街,也曾在阁楼小酌淡酒几盏凭栏听暮雨敲花落地。”
“能淡泊看世间美好,子懿竟觉得,活着真的很好,子懿想保这世间清宴。”
回眸看去,那些曾经的足迹深深浅浅。
望着子懿淡漠的眉间渐渐融化,安晟突然忆起那年少年十八生辰说的,殊途未必不能同归。
子懿轻蹙了下眉头又瞬间舒开,温润的笑了笑,“而如今的这一切,好不真实。还是子懿其实已经死在了这片沙漠里,这些不过是一片无垠的梦境?若是如此,懿儿不当欠王爷的。”
安晟不觉子懿能有什么欠他的,若说欠,也就只有他欠这个儿子的。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欠什么?”
“子懿欠一句——谢谢父亲当年救下懿儿。即使经受过痛苦绝望,懿儿也庆幸能活了下来。”
安晟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呼吸有些困难,思绪飞逝,回忆乍然风起云涌,恍惚间已让他泪湿眼眶。
安晟努力抱过子懿,激动的情绪让伟岸的平成王说话带着颤音几乎要喜极而泣:“懿儿这不是梦!父王从今以后会完全信任你,懿儿也要尝试依靠父王,可好?”
子懿长眉如远山,双眸清澈澄莹,仿若卸下一切般轻阖了眼帘,朝安晟缓缓颔首。
天地静赖,夜幕星河,微光勾勒着那片浩瀚黄沙中的两父子,一地阑珊落寞下是一抹明媚温暖。
第106章
子懿与安晟一路朝东北行去,深知水的可贵,两人几乎没有言语。
白日阳光太过毒辣,两人多是休息,备足气力夜间尽量多行路,真正的昼伏夜行。虽粮水不足,但沙漠偶有沙蛇蝎子出没,多少也是缓解了些食物问题,只是安晟并不让子懿食用,只将相对较好的干粮留给了子懿。到了夜间,若是启行,安晟便要求子懿穿上大氅,若是停下歇息,安晟便会让骆驼伏跪下来,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尝试着挨着子懿一同靠着骆驼坐下,然后将身上的战袍盖过两人。他时常触碰到子懿的手总是一片温凉,心里总是惦念着担心子懿着凉,若不是子懿一再拒绝,他或许会将战袍与大氅一起裹在子懿身上。如此艰苦难行,竟也熬了过来,安晟与子懿都能感觉到他们已经快要走穿了这片沙漠。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吴国不死心的搜索着他们。且不说安子懿覆灭两国吴国他不容小觑,单说名冠天下的平成王安晟更是吴国人心头莫大的忌惮,若是抓到他们,岂不相当于拔了夏国这只猛虎的两根虎牙?沙漠是吴国的地盘,比起夏国他们更了解这片荒芜之地。
所以子懿与安晟躲在沙堆后边与吴国士兵错过时心中多有明了,吴兵在这周围。深入沙地寻他们太过损耗,不如就在沙漠边缘巡查,若是见到他们,长途跋涉早已疲累不堪,不论擒了杀了都比放虎归山好,若是见不到他们,死守便是,估量着时日够了他们也就差不多死在沙漠中了。
安晟低声道:“骆驼太明显我们不能再带了,让它反走也能分散一些吴国士卒。”子懿轻轻点头。安晟将只剩几口水的水囊从骆驼身上解了下来,赶着骆驼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沙漠一眼无边却又没有没有树灌丛林,即使是夜间行走也会留下足迹,他们再小心,还是被吴兵发现了,十数人举着火把将他们包围了起来。追赶而来的吴兵中,有一人虎背熊腰,胸脯横阔,一身铁甲气势汹汹,看到子懿与安晟更是两眼射寒光,一看便知是名将军。只见那吴国将军忽的大笑道:“哈哈,安晟,可算截到你了!”
安晟一手将子懿护在身后,脸色沉了下来道:“不过是手下败将。”子懿认得这人,五年前在潼兴关两人也曾算是交过手。
臧克天冷哼了声道:“本将军看得出你们父子很累也很渴,我们吴国的大牢里给你们备下了食水……”
这般露骨欺辱安晟打断臧克天叱道:“本王岂会遂你心愿!”
子懿仔细着周围,好在士兵并不多,子懿暗暗估算着体力,刚收回视线便又听到臧克天道:“哟,五年不见少年初成,生得真是越来越俊美了。怎样,当年关外救到了二王子后,我可是听说平成王将你上了鞭刑,还差些断了气。啧啧,不过你也是厉害,当年我若不是在武器上淬了毒,那可真是浪费我一番心思将二王子勾出来。你最后那一箭也是差些要了我小命。”臧克天笑道:“好在当时我与你交手知你伤痛在身,故力道不足,不然真是穿心箭了。”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左边胸口。
臧克天的话中有所指,字字如刃,安晟浑身一哆嗦,整条挺立的背脊禁不住扑涌灌来的悔恨与愧疚,心痛与无奈而颤抖着,咬紧牙关才勉强不让这颤抖太过明显。那时候的他沉浸在丧子的无尽悲痛之中,他却从未想过子懿那般说话是为了激他了结他。他明明看到了那孩子眼中的渴望,却又选择忽视,仇恨吞噬着他,让他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和内心。
子懿对这事却没有过多的情绪,他不是麻木,只是接受着他自己的过去,即便不堪,也终归是他人生的一部分,不能重来,不可改变,无法选择。他若还不能坦然面对,那便也没什么新生了。
安晟目光深沉的望进子懿的双瞳中,子懿坦荡回视轻声道:“请王爷释怀,莫要中计。”安晟深纳口气,闭目再开,双目明厉的盯着臧克天,瞬间出手快如闪电,将身旁一拿剑指着他的士兵的脖子拧断,转手将剑握在了手上。子懿也跟着出了手,两人便在沙漠中与吴兵交战。
臧克天似乎对安子懿更感兴趣,小兵皆缠着安晟,他独自与子懿对手,仿佛五年前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打败是一个耻辱,他今日要来洗去这个耻辱。与安晟战场阵法相斗比起来他与安子懿更夹带了私人恩怨。
只是子懿体力不济,勉强招架着能看得出来有些力不从心,而安晟则被士卒缠着分身乏术。
过了数十招,子懿处于下风,臧克天出言讽刺道:“小子,你当年可真是厉害,怎么今日却是萎顿无力,是交小命交给我了?”
子懿身体虽是疲乏,可看着臧克天的眼眸中带着不削和轻蔑。臧克天眼皮一跳怒意顿起,手中招式更是狠厉。子懿一个闪身翻滚躲开臧克天手中刺来的剑,拾起地上的一把弓,身形迅转缠上臧克天的右手,无箭拉弦,弓弦抽打在臧克天的四只手指上,生生抽出一条细血槽。十指连心,手指上钻心的疼痛让臧克天大叫一声长剑自手中落地,子懿又用弓梢狠击臧克天腹部,臧克天一个措手不及因腹痛惯性弯了腰,子懿立即转至臧克天身后将长弓弓弦套在了臧克天的脖子上,使力收紧。弓弦扼喉,臧克天只得两手死死拽住弓弦,否则细弦会探入他的咽喉然后割断他的头颅!
即使这般疲累的样子也依然保持如此敏捷的手法,臧克天这才发现安子懿开始摆出弱势姿态是故意让他放松警惕再一招制胜的!
安晟解决了那些吴兵,看子懿与臧克天正僵持着便举着手中的剑朝臧克天刺来,臧克天自知自己大意轻敌难逃一死竟放弃了那勒喉的弓弦,空出的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扎进了子懿的腿上,而安晟的剑也贯穿了他的心脏。
“你们……也别想……走出……呃……”臧克天的身体软倒在地,子懿松了手喘息着,安晟担心的想要扶着子懿,子懿轻轻推开以示拒绝,丢了手中的弓利落的拔了右腿上的匕首,血瞬间如泉涌,很快便润湿了裤腿,滴落在黄沙上洇出一片暗红。子懿拾起沙地上未灭的火把将伤口烫合以避免失血过多,锐利的灼痛让子懿微微弓了身子,汗水很快便濡湿了鬓角,即便如此也没有一声痛吟。
安晟知道从前他从不允许子懿哭泣呼痛,想着心中如有道旧伤,撕开伤疤后再洒满粗盐,刺痛得他不知如何应对,再说出的话难掩怜痛:“懿儿,若是疼便喊出来。”
子懿摇摇头有些迷惑,眼神也有些迷朦,声音低弱道:“子懿没事,不疼……”
安晟努力平复下自己纷纭踏至的悲凉懊悔感,弃了剑双手扶着子懿,子懿未再拒绝。他垂着头,薄唇紧抿成线,安晟知他是在忍痛,也未出言,只是默默的扶着,让子懿将身子的重量尽量靠在他的身上。安晟明白此时的处境也懂得利弊,可明知道这是最快的止血方法却还是心痛到心悸,心里甚至想能替子懿受了这一刀就好了。
本还想缓一缓,不远处火把攒动。方才兵刃碰交多少有声响,其他吴国士卒寻迹而来,安晟只得道:“懿儿……可还行?”
子懿不语,只是点点头,配合着安晟尽快离开。安晟寻了个沙堆,让子懿在沙堆背面坐下,便又要绕出去,子懿低着头拉住安晟的衣摆,安晟本是焦虑的脸柔和了下来,安抚着说道:“懿儿,你在这儿待着,父王去将足迹清去。”子懿这才松开了手。安晟将脚印延伸至另外一个方向,返回沙堆处时特意将足迹抹去这才与子懿坐了下来。
“懿儿,疼不疼?”安晟是关心所以随心而问,问完才发现他这么多年来从未问过子懿疼不疼,可这又怎么可能不疼?子懿摇了摇头,安晟不敢再想将水囊递给子懿,子懿小小抿了口又推回给安晟,安晟明白子懿的意思却还是把水囊的木塞塞上,“父王不渴。”你失了血,该多喝才是……可安晟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他们就那么点水了,让子懿多喝些子懿定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的,一定会留给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不如分开来,让子懿一次喝一些,慢慢喝掉。想罢安晟从衣摆撕下一布条,将子懿腿上的伤裹了起来,这里风沙时而太大,伤口若是入沙怕是难好且也容易感染。
安晟又观察了一阵子,看吴国士兵已经顺着他铺设的脚印追去,确定暂时无事了才对子懿道:“累了便休息一下。”子懿低着的头轻点了一下,似乎很疲倦般不再言语,蜷缩着身子在安晟旁边躺了下来。
没多久安晟再看去,子懿双目闭着应是睡着了。
虽然细微,但是安晟还是察觉到子懿的颤抖,是冷还是太疼了?安晟痛惜着轻轻搂着子懿想再给予些许温暖,他扯过自己的战袍盖在了子懿身上,一系列动作都未有惊醒子懿。
安晟叹了口气,忽然又觉得有些不明白,一向浅眠的孩子怎么突然能睡得这么沉。看着子懿依然苍白的脸颊安晟努力的回忆了一番,似乎从未见过气色尚佳的子懿,也或许是子懿的脸色总是苍白,他便习惯了这样的脸色。安晟忍不住用拇指指腹轻轻覆上子懿那秀气长眉上,顺着眉路描绘着,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不安,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第107章
安晟知道子懿是晕了过去,若不是昏迷,子懿不会如此。这个知道多少让安晟心生悲凉,他对子懿便只有这个方面无比笃定。
他只静静的看着子懿,忆了许多,想了许多,也思了许多。他还依稀记得那仲夏夜,疏星黯月,厚云重重,闷热窒息,没过一会便起风了,亭阁上的帐幔婆娑,院内树叶沙沙,他在凝微园里的轩阁前焦灼着来回踱步,而他挚爱的那女子正在屋内生产。
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了,他第一次上战场,迎着敌人的兵锋都没有这般紧张担心和害怕。那会儿福伯还伺候着他,在他身边不断安慰道:“王爷,别急,虽已过了一日夜,但王妃乃习武之人,韧劲非闺阁纤弱女子可比的,定会无事的。”他自然是知道的,可知道是一回事担心又是一回事他又怎能不心焦不害怕屋内的人出意外?他的两道英挺剑眉紧紧拧着脸上更满是愁容。
天空乍然亮过,将漆夜瞬间劈开,远处传来阵阵雷鸣声伴着一声婴孩的啼哭传进了他的耳里,他再顾不得什么禁忌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子里,这时他的身后骤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屋内烛火摇曳,稳婆刚将那个皱皱的小人儿清洗干净包裹好,他未顾得这些只急急行至心爱女子的榻边,看榻上的女子虚弱无力他双手紧紧的捂着她的一只手放至胸口,所有担忧散去舒了口气道:“辛苦你了。”
女子绝丽的脸因失血而苍白无色,但星眼依旧如波,眼光中满是怜惜欢喜眼角还夹着些许莹泪,开口便是虚弱的急切:“我要看看孩子……”
稳婆闻眼立即将孩子抱至了榻边,一张年过半百的脸上堆满了欢悦的笑容,“王爷,是个王子呐!噢,看我说的什么话,是小世子!”
他将孩子接过,那柔软的小身子落入他的臂弯中,是与他另外三个孩子不一样的沉重感,第一次一股为父的喜悦直冲上脑。他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捧放到心爱女子的身边,女子轻轻将头靠向孩子,脸上焕发着母性特有的慈爱。
再往后些,安晟便不敢再去想。
子懿醒来时日落西沉,他知道他睡了一整日。“醒了?”子懿抬眸刚想支起身来才发现安晟搂着自己,开了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无泽:“王爷……”
安晟对子懿还称呼他王爷一点也不恼,子懿曾说过,没办法立即亲近,他也不想逼子懿。安晟将水粮递给子懿,子懿只接了水囊,小饮了口。
“还能不能走?”
子懿点了点头,只是腿上伤口隐隐抽痛感依然明显,安晟拉过子懿的手臂架起他的身子,另一只手扶着子懿的腰道:“懿儿答应过要尝试依靠父王的。”子懿垂下眼,僵硬的身子没有了抗拒,顺从的倚在了安晟的身上。
两人艰难的行走在沙漠之中,安晟知道吴国士兵必然还在严守沙漠边缘,他们这样根本无法走出去,可是若再往沙漠里走,他们必死无疑。安晟不得不承认他们已深陷绝境。
手中的灼热感让安晟知道子懿又发烧了,他让子懿喝水,子懿一般小抿一口后推还安晟,安晟也不再说什么,自己也只是小抿一口,但心里无比清楚他们彼此都想为对方多省些水。子懿一向聪明通透,他安晟清楚的处境子懿又怎会不清楚,只是两人都心明不说罢了。
他们说是走,其实已经没了方向,处处是死路。
沉默许久,子懿突然轻声道:“王爷,把子懿放下先走吧,这般耗着,王爷也会走不出去。”王爷一人多少灵便些,避开吴兵还是有机会离开这里的。
可这回安晟的关注点不在子懿的句子意思上,反而带着几分期待道:“懿儿,叫我父亲。”若真是绝路,那么他想再多听子懿叫他几声父亲。
子懿望着地面,低声道:“父亲。”
安晟满意的颔首,这才宽慰的笑了笑,扶着子懿坐了下来:“我说过我们父子生死与共,我不会丢你下的。”
子懿轻喘着气,浅浅的叹着:“那剩下的水为何全让子懿喝?”
安晟假装喝了水看来也未能逃过子懿的眼,可是若有生的希望,做父母的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即使用命去换也在所不惜。安晟也叹了口气,转而问道:“懿儿,若是走不出去要埋骨此处……”
“懿儿并不怕死。”
安晟点了点头,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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