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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逝皆随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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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妇人哀戚之色化去,大笑道:“安子懿,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分外可笑吗?你回头看看,你一路行来虽不动百姓一丝一毫,可你看看我们梁国死了多少士卒,他们的命不是命吗,他们就没有家人吗!”说到后面竟是怒形于色。
  这些子懿何尝不知,可是胜利总得有牺牲,为了大部分人总得牺牲小部分人,就如当年为了平息夏国百姓的愤怒而牺牲他一般。
  可即使身陷万劫不复之境,他也要一往无前。
  许久未见那人的回应,妇人竟是有些后怕的看向那少年,只见那少年将军的脸上无悲无喜,眼眸浓如稠墨。
  吴国战争持续了大半年,直至夏至。
  吴国军队节节败退,领土不断被占。大帐中,臧克天不断的摩挲着自己下颚的胡须,夏军再破他这座城池,那便几乎侵占了半个吴国了。平成王果然名不虚传,打起仗来攻势如风拦也拦不住,对了,应该还掺了恨意,那二儿子的仇还惦记着吧。
  吴军士气几乎被挫得萎靡不振,还要坚持便是空废兵力。
  正当臧克天准备下令撤进吴国安全地带时,令兵传报,夏军有使者来营。
  臧克天疑惑着挑眉,他可不认为夏军如此优势会派什么使者来请和也不认为平成王无聊的来耍他一把。
  “推下去斩了。”
  小兵面露迟疑,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臧克天身后的谋士倒是及时出声阻止到:“且慢。”转而向臧克天微微鞠躬道:“大将军,且先看那人说些什么。”
  梅勒荆一副傲态的模样随着小兵入了大帐,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臧克天懒坐在主位上,眼里透露着不屑和蔑视,冷声问道:“夏军来使有何目的?”
  梅勒荆背手讪笑道:“在下并非夏军来使,在下是平成王世子的使者。”
  臧克天这才坐好身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梅勒荆,“哦?”
  一炷香后梅勒荆离开大帐扬长而去,臧克天身后的谋士狐疑的询问道:“大将军,此人的话可信否?”
  臧克天在椅子上伸展了下筋骨,站了起来捞起几案上的几枚令旗,无所谓道:“信,怎么不信。这平成王的世子利用本将军打着如意算盘呢,不就是想让平成王落难,他再去营救吗,想用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此既得自己父亲的好感又能博得名声。”
  那谋士更是不解:“这……他都已贵为世子了。”
  臧克天大笑两声才道:“这人啊,总是贪婪的,总是妒贤嫉能的。这人心啊,又岂是能摸得透彻的,你不挖开来看看,哪里能知道里面是不是驴心狗肺。再说,若是明日安晟不走这路线我也并无损失,且信一信他又何妨?”说罢面色转肃,洪声下令道:“大军后撤明城,五千轻骑整装候命!”
  安晟本是领兵追击着臧克天的狼狈后撤的军队,途中竟遇吴军埋伏,只可惜领军的吴国小将并非安晟对手,伏击不成便想着撤离,“撤,快与前军汇合!”说着带兵朝另一条路撤去。
  这话太过明显,安晟并不信,调虎离山之计他用少了吗?只是安晟还有些疑惑,按道理他们走的这条路吴军应是不知才对,这条本不是路,是他命前军连夜开出的小道,可快速追击想要撤离的吴军,怎会莫名种了埋伏?
  那吴国小将又急急下令道:“方才令兵回报,路境不佳,大军困险地,大将军命我等稍稍拖延夏军而后速速归军,不得空耗兵力!”
  听闻此话,不管前方是不是还有吴国的军队,这一支轻骑算是孤立无援了。安晟并不打算让这支队伍存活。
  五千轻骑参战快撤离也快,一边打着迂回的游击战一边似乎还不死心的要与前军汇合。
  安晟知道西北吴国里有一片沙漠,却不想这沙漠竟就离得不远,不知不觉中他们竟从戈壁追袭到了沙漠边沿。没有足够的准备他并不打算继续深入,幸而大军并未完全进入这片死气沉沉的荒芜之地,安晟立即下令后军为前军迅速撤离。
  林飞突然呼道:“王爷你看!”
  安晟凝目远眺,不远处的沙漠之地竟有一座城池,城池大门敞开着,而他们的前头依然是那逃命的五千轻骑,看样子似乎是往城池赶去。
  这荒沙之地中竟有城池?有城池便有补给,那么在这沙漠里也不必太过担心。可是安晟还是不放心,并未有动作。打仗他向来求稳,而且他还有疑惑,更何况还是沙漠这种恶劣之地,不可轻敌懈怠。
  安晟身下的马匹已有些焦躁不安微微嘶鸣,夏日的沙漠太过燥热,且不说马匹,就是人在这待上一会便觉得口干舌燥。
  安晟再次凝神望去,在黄沙腾起的热浪中五千轻骑已无踪影,而那座城池的城门也关合起来,看来是真的城池。安晟思忖着还是下令道:“撤。”一切还需须从长计议。
  就在安晟即将撤离之时,狂风骤起,身边林飞大呼:“王爷小心!”便一把将安晟从马上扑倒在地。
  大风带起丈高沙浪朝夏军席卷而来,风沙瞬间将一切湮没,风势极大极快,尘沙极密,天地昏暗。
  安子羣领着另一支军队在山冈处观望,久久未见任何一支军队路过此处不免一阵心虚不安。
  “舅舅……”安子羣紧张回首看向梅勒荆,“难不成出了意外?”
  梅勒荆立即安抚道:“世子不必太过忧心,王爷一生戎马,哪会轻易被吴军击败,怕是吴军没能成功伏击反被王爷擒拿吧。”
  安子羣焦灼不安,他已经把后路都铺好了,那替死鬼假细作也提前发落了,却迟迟不见父王。如若父王出事,他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大军又该何处?
  梅勒荆看安子羣面色不佳,忧虑之色明于眼,便又道:“世子,万一真有什么,这重任还需世子担着。”
  这话说得透彻明了,安子羣了怔忪一瞬,忐忑的四下观望,确定身边无人才猛的低声呵斥道:“梅勒荆,你虽是我舅舅,但你也要注意言辞!父王是军队的中流砥柱,岂是轻易能顶替的?更何况我从未想过要父王有事!”
  梅勒荆惴惴然的住了口,眸光闪烁。
  一小兵急匆匆来报,模样焦灼:“报!世子,王爷被沙霾卷走,下落不明!”
  
  第102章
  
  安繁从广阳殿出来后,顿在了林苑,途经穿池游廊,观池中的锦鲤摆尾立即涌了过来。安繁瞥了眼,此景此情竟是未变分毫,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父皇莫要烦愁,儿臣将来一定会替父皇分忧的。」两个长相一样的儿子就站在池边,看水里簇拥的锦鲤,一人牵他的一只手,望着他的愁容说下了这句话。
  那年,那两个尚还稚嫩的两个儿子,是他心尖的宝贝。
  李德瞧安繁的神色暗自掂量着,欲言又止。
  安繁疲惫的闭上眼,轻叹了口气道:“李德,何事?”
  李德赶紧伏身恭敬道:“陛下,昨夜雷雨,奴才瞧禁宫有些破旧,怕是不能遮风挡雨……”李德看安繁沉默,赶紧住了嘴,心中略为不安。
  ……
  安繁出神的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形销骨立的身影,心中不知是苦是痛还是难过。不过一年半未见,安泽祤便褪去了原来的风华神采,只余萎靡不振,脸色较之从前更差,双目亦是无神,哪里还寻得到这个儿子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心中五味杂陈,安繁伸出手扶起安泽祤。感情亦是有深浅厚薄,即使他儿子并不少,他却唯独钟爱他与德熹皇后的两个嫡出儿子。
  如果恒儿还在多好。
  脑中突然冒出的想法着实让安繁惊了下,心中忍不住自嘲着,那个最优秀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曾立下的未来储君,却是那个最想他死的人,为了早登帝位可以不顾父子之情毒害他。
  “朕听李德说,你最近一直在病?”
  安泽祤因安繁的这一句话两眼瞬间被点亮了般,那眼中情感竟如枯槁的颓树,却依然还在努力的汲着水,想以此解饥渴。
  安繁心中酸痛,抚上安泽祤瘦削的脸颊,凹陷的双目,高凸的颧骨,明明不过二八,却已满脸沧桑。安繁拉着安泽祤坐在简陋的床榻上,低叹道:“父皇让人来修葺修葺这宫殿。李德,太医还未来吗?”
  李德赶紧躬身退出去催促手下的人赶紧找太医来。
  今时今日父皇还如此关心他,安泽祤欲哭还笑,说出口的话带着无法遮掩德浓浓鼻音:“儿臣蒙父皇厚爱……”话未说完安泽祤便捂着嘴咳了起来,短暂的咳了阵安泽祤不想太失态也珍惜这难得见到的一面,所以努力平复着,又整理了思绪说道:“父皇,儿臣想最后求您一事。”
  安繁皱起眉头点了下头示意安泽祤继续。
  安泽祤再度跪下,磕了个头,幽幽道:“儿臣自知这些年为夏国无所建树,本想此生或许再也见不到父皇,不想父皇到底惦念父子之情。”安泽祤咧着嘴满足的笑了笑,脸上因着笑容而焕发,“儿臣说这么多只是想说,祤儿很开心。”笑容很快便黯淡下去了,安泽祤膝行至安繁身边,双手托起安繁的手,将脸埋进安繁的手掌中,那是遥远的儿时,他常做的事。随着年岁渐长便渐渐的再也没有如此亲昵的动作了。
  原来真的不可能回去。
  安繁看安泽祤这般心底百般滋味,更多的是愁怅。
  “父皇……”
  “说吧。”
  安泽祤抬起头看着安繁,脸上隐带着狞厉:“儿臣希望父王能剿了望曦阁。”
  看安泽祤这般安繁想也未想的颔首应承,安泽祤看到安繁点头宽解的笑了笑,终是失了力气兀自昏倒在了地上。安繁这才注意自己被安泽祤托着的手背上有些湿黏,翻手一看,手背上沾染着血色,那是安泽祤捂嘴咳出的血。
  安泽祤病危,太医道大皇子此次病入膏肓,已难以活过来年了。
  人世多变,望曦阁却依然如当初那般模样,傍水倚山,宁静悠远。
  尧宜铮望着整座楼阁,悲凉的情绪从心底弥漫出来。身后的下属依然急急问道:“阁主,柳丞相已经带人来围剿望曦阁了,再不走就会撞上了。”撞上难免要开战。
  尧宜铮轻笑着说道:“公子早已料到了今日,阁内名册带走便是了,你们先撤了吧。”
  “阁主。”身后的下属满是担忧,又唤了声尧宜铮。
  “无碍,你们先走,我与柳丞相说两句。”
  众属忧虑的看着尧宜铮,却又难以抗命,最后只得带着阁内的名册与一些重要的信物迅速离开了望曦阁。
  柳下智带着官兵来到望曦阁时,只在巍峨的阁楼前看到尧宜铮背身负手一人凝望着正门匾额上的字。柳下智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随后又将一切情绪收敛起来,让身后的官兵去搜剿阁楼,自己则朝尧宜铮走去。身后的官员连忙拦住柳下智,生怕那人伤害到丞相大人。
  柳下智命其他官员候立,依旧独自一人走到了尧宜铮的身边,像是陪着他一般也抬首看着那龙飞凤舞的望曦阁三字。
  “柳丞相真是有闲情逸致,竟陪鄙人在这赏景。”尧宜铮满是讥讽道。
  柳下智也不恼,回笑道:“阁主太自谦了。”
  尧宜铮嘴边噙着笑意:“看来公子说得不错,你确有本事,花费的这几年也足以让你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一纸奴契当真缚不住你。”
  柳下智道:“将契约交于我,我便不烧这望曦阁,想必阁主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心血灰飞烟灭罢?”
  “世道无常,盈虚有数。”尧宜铮低吟着无所谓的对上柳下智的目光,“你要烧便烧吧。”说罢就要离去,柳下智扣住尧宜铮的肩膀紧张问道:“幽翳呢?”
  尧宜铮失笑的看着柳下智的模样,悠悠道:“丞相还是怕公子怕得紧呐。你该高兴的,公子念你未曾做过恶,亦是善待百姓,才会明知你有异志也留你性命,否则,你认为你能来烧我望曦阁?”说到后边尧宜铮不自觉的加重了口气,虽然这些都是子懿已经料到的,子懿说了,此次西征便定大局,让他不必再守着望曦阁了,天涯海角他尧宜铮想去哪潇洒快活便去哪,可他还是有些不甘。说罢尧宜铮挣脱柳下智大步离去,那些个官兵看丞相怔愣无话,也不知该不该阻拦竟也就由这尧宜铮离开了。
  柳下智此刻只觉得他的一切仿佛从高处摔了下来,摔得粉碎,他苦心经营,想着摆脱束缚,却不想到头来不过还是那个公子怜悯给予的。千机算尽不如那人的一句话。
  “丞,丞相。”身后的官员试探性的唤道。柳下智闭目收起一切的失意懊丧,转过身来道:“烧。”身后的官兵立即堆起干柴燃起火把,将整座望曦阁点燃。
  子懿领着大军本是要归朝,路上看到庞松的来信,心头猛地一缩,令大军折转向西北行军。一旁的李斯瞿用眼神询问,子懿只是抿着唇角,可眸中黯然无色已经泄露了他的担忧。随后子懿命卫袭领军,自己则与李斯瞿快马加鞭往西北赶去。
  子懿将信递给了李斯瞿,李斯瞿匆匆看过,亦知事态紧急,可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子懿你这样擅自更改军队归途,怕是要……”
  子懿从方才就皱着的眉头一直未有舒展,“以后的事以后再谈罢,现今暂时顾不得。”
  李斯瞿也未再言他,沉默的跟着子懿奔驰在越来越荒芜的西北马道上,马蹄激踏扬起阵阵黄尘。
  李斯瞿带着子懿的军印匆匆踏入驻扎在沙漠边缘的戈壁上的营地中,命士兵传令中帐议事。本失主骨的军队难免有些动荡,此刻子懿的副将出现让军队莫名冷静下来,将士们服从的集中在了大帐内。
  说是议事不如说是直接转达子懿的军令,李斯瞿道:“镇北将军有令,军队暂由我与庞松将军统率,待王爷回来再做安排,望各位将军稍安勿躁,这几日就当休整大军。此外,明日镇北将军的大军便可抵达并军,即便王爷未在,量吴军也不敢轻举乱动。镇北将军也交代了,要众人以静制动,莫生事端,否则军法严惩。还望各位将军在这节骨眼上多担待担待。”
  众人皆应,可也有不少人看向一旁的安子羣,这让安子羣倍感尴尬。他是平成王的大儿子,是世子,却又被安子懿压了一截,这便算了,就连统军监司都轮不到他。
  即便恨得牙痒痒面色也不能露出分毫来,更何况他的父王目前生死未卜。若是父王真……出意外,那么他承爵,便是下个平成王,届时他必要安子懿死!
  思及此处安子羣忽觉背脊发凉,他努力的稳了稳心神,心中默道,他怎可如此不孝,父王定不会有事的。
  议事散去,庞松才向李斯瞿道:“我已派出数支队伍寻找王爷,可是条件实在严酷,甚至连寻找王爷的队伍都失踪了一大半。”随后又问道:“不知安子懿将军此刻身在何处?”毕竟自己的父亲出事了,这副将都到了他人却不见踪影。
  李斯瞿往西北望去,喃喃低语道:“应是已经入了那片沙海了罢。”
  
  第103章
  
  你在黑夜里所经历的一切,总会迎来黎明。
  ……
  子懿虽满心急切的担忧,却出奇得冷静。沙漠这种地方,贸然闯入只会事倍功半,一个不留神或许就黄沙埋骨。他策马在沙漠边缘驰骋,终是在南面寻到一个极为偏僻的小镇。
  其实也算不得一个镇,只是商队进入沙漠的一个补给点,久了周围的一些小村落便并了过来。
  广阔的沙海,由于风向的不断变化,细沙容易流动形不成任何标志,所以在沙漠十分容易迷路。子懿本想与商队一同进入沙漠的,却不巧前一批商队已经出发了,后一队又因战事需要延后几日才能到,可是王爷已经在沙漠失踪了一日有余,子懿实在不敢等,甚至此刻也不敢多想些什么,怕会打击到自己的意志。
  子懿深吸了口气,一个人带着一匹伏了行囊的骆驼徒步行走在这片绵延无边的沙漠中。他是顺着安晟当日追击吴军的路线行走的,而那个曾经看到城池的地方根本空无一物,子懿知道那就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吴军利用这个将王爷勾住拖延了些时间。
  看样子吴军很熟悉这片沙漠,包括沙霾的起伏。
  夏日沙漠中的艳阳炙热无比,镇上那些敦厚的居民看他要一人进入沙漠,也没问他是谁为什么去,而是在他准备水囊和干粮时与他说了许多沙漠的事,他亦是一一记住。在这片陌生的地域,他本身把握也不大,本想寻个熟悉地貌的当地居民领路,可是最近夏吴交战,除去那些视财如命的商人依然保持着涉度沙漠,其他人都不愿靠近。子懿也不愿为难那些百姓,他们也有家人,让他们与他一起冒险确实不应该,而且他身份特殊,若是在沙漠中遇到吴国士卒,难免不生意外。
  想到这子懿心中又紧了紧,只望王爷不要有事。
  炎热的夏日沙漠应昼伏夜行,可子懿实在没有时间,他能等王爷不能等,他知道,没有水的后果是多么严重。
  子懿停了下来,他站的地方是当日安晟所在的大概位置,子懿感受着风向,又朝四周望去,全是连绵不断的金黄沙丘,基本辨不出方向,他又回头望去,风沙已经将他的足迹遮掩得一丝不露。
  从骆驼身上解下水囊,子懿小口的饮了几口,又含了一口在嘴里,才又启程朝东北面行去。
  风一直未有停歇,吹着细沙漂浮顺着风向堆积起来一片起伏不断的沙丘。流动的沙丘表面沙质柔软易滑,在此攀爬行走不亚于在地覆三尺厚雪中徒步,都非常耗费体力,而且,酷热与严寒显然都一样让人难捱。
  一阵热风吹起,带走一片沙尘后,不远处便露出了一块与黄沙格格不入的铁甲。子懿眯起了眼,走过去将铁甲拾起,能看得出是王爷的盔甲。三年前征燕败走宁城时,他背着王爷躲避燕兵行走在崎岖覆雪的山路上,王爷就曾说过要审时度势,铠甲被丢弃倒也附和王爷的作风。
  子懿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王爷有独立行走了段时间,并没有被吴军掳走的。
  黄沙满地,浩浩渺渺,绵延天边,热浪让人有些昏沉,子懿走到后来几乎开始有些浑浑噩噩不知时间不知何处。这种感觉就像他从前经受的痛苦,无边无际,沉沉浮浮。
  子懿寻了个新月形沙丘的背面,那里有阴处,子懿牵着骆驼就势坐了下来。连日赶来此处人显得很是疲惫,身子几乎靠在了一旁伏跪在地的骆驼身上,头微微仰靠着。
  待眩晕感过去了子懿才坐直身子,又小口的喝了些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避免身体过多的流失水分,便再次启程。
  风渐渐平息了下来,不论如何,这都让人好过了些。不断翻越沙丘实在太累,子懿干脆登上横向的沙丘,沿着绵延千里的丘脊线继续前行。举目眺望,一抹殷红的夕阳正渐渐西沉,如薄雾般的余晖洒在这片浩瀚沙海上晕出金黄的光芒,原还蒸腾的热浪也随着夕阳西下而渐渐溃散。
  如此壮阔的景象让子懿有些沉迷的看着,沉夜压下最后的那一抹嫣红,这苍凉得透彻的荒芜之地笼罩在还未黑透的夜幕蓝里,边穹上还只闪现着几颗寥寥无几的星辰。
  回过神来,子懿从骆驼背着的行囊里取出了件大氅穿上,沙漠的温度已经开始骤降了。本该吃些东西,可子懿实在没有胃口,只牵着骆驼继续前行。
  他只需要执着和勇敢,来支撑他继续前进,抵御痛楚煎熬。
  不知行了多久,脑中莫名浮现着过往零碎而又残缺的画面,身体负荷过重,子懿知道自己开始意识不清了。
  夜间寒凉,吸入的冷气让肺腑一阵刺痒,子懿曲指搭唇轻咳了两声,开始停下休息逼自己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他只知道现在不能倒下。
  只是胸腹间突如其来的绞痛让他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却被疼痛拉了回来不再昏沉,似乎是惩罚着要他清晰的去感受体内撕心裂肺的痛。冷汗渐渐濡湿了里衣,在这温差极大的夜里让人有些冷得发抖。待忍过这一阵痛,子懿便有些脱力,至少他得缓缓。
  他知道他有许多隐疾。本也并不严重,世间仅有的两株雪莲全用在了他的身上,不能起死回生倒也修补着他的身子延了他的命,只要他好好将养,就如曾大夫说的,不仅能娶妻生子,还能活到孩子长大。只是……他不想在这乱世里安家,他寻不到一丝的平静,他也不想有孩子,即便他喜欢那些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孩子们。
  子懿摊开自己的双手,垂目看去,不论他是不是真的有罪,他出生便就背负了,他既然背了,那么就让他来救赎——自己或是这个乱世。
  肩负这荣辱也未尝不能。
  临军布阵,攻城略地,杀伐决断他从不手软,很多时候他在军中看起来冷静到冷血。可他并不是为哪一个帝王去争霸这天下,他只是想把自己要护的人和自己想走的路铺好。
  说白了他不过是想了无牵挂的离开。
  他想这么做,他便做了。做得到也好,做不到也罢,他只想尽力争取无憾。
  他有这个坚定的决心。
  否则单纯的活着也不知道是为何。
  人生本已如此,浮生如斯,潮起潮落,缘生缘死。沧海桑田,地老天荒,弹指人间,不过都是最终的最初。
  这片黑夜下的这片沙漠就如他的人生,荒凉得可悲,好在他并不在意,心中自然就没有不甘怨恨。
  收回百转千回的思绪,缓过的身子还有些沉重。待恢复了些气力,子懿将散漫凌乱的发丝再次束好,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在这十余仞高的沙丘上,能感受到广阔沙漠的夜晚宁静而美丽,抬首望去,夜穹上缀满璀璨星辰,而他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眸映着星光一时让人分不出,哪边才是黑夜。
  缓了会子懿便又启程了,走走停停,幸而他本就少眠,虽疲累不堪倒也不困。他一直走着,直至旭日破浪东升,金芒如箭穿透了沉沉雾霭,霞光绚烂溢天。子懿再无心观看沙漠中波澜壮阔的美景,渐渐明亮起来的视野里,那不远处的前方有一人倒伏在地,身子有一半被黄沙掩埋。
  子懿呼吸一滞,本是平静的面容带着一丝慌怕。
  作者有话要说:  沙漠我就是这样意YIN的,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一切乃是本人想当然或者应该是这样的,请各位不要深究,谢谢大家,科科……
  还有留言是动力,你们懂的~
  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科科……
  噢,有动力,说不定会加更……
  你们懂的~
  落某:我想去沙漠玩。
  懿帅:……所以?
  落某:穷逼屌丝没钱没时间……
  懿帅:所以……
  落某:【别这样哀怨的看着我啊,心虚蹦起】哎,前方你爹!
  
  第104章
  
  血染山河,一世无双。
  子懿加快步伐走去,松开手中缰绳,跪在黄沙上,将安晟扶起,手抑制不住颤抖轻轻搭上了安晟的颈脉。指腹下传来虽微弱但还算平稳的脉动,子懿松了口气,让安晟平躺下来又赶紧起身取来水囊。王爷性子刚韧,他知道王爷不会轻易被这无尽黄沙掩埋的。
  安晟并没有全部失去知觉,当清洌的水流入干渴的口中,安晟就如溺水之人的求生本能般紧紧的抓住子懿的手,无意识的想要喝更多。
  担心王爷会呛到,也记得那镇上居民说过,沙漠中脱水后的人不可以突饮太多水,所以子懿并不打算将水囊的控制权让给意识混沌的王爷。可安晟也是习武之人,即便脱水虚弱得不行,手劲也大得很,子懿甚至觉得指不定下一刻他的手臂就会断掉,可手却依然未松开半分;也没挣脱束缚,他担心王爷会误伤到自己。
  或许真的是太虚脱,安晟野蛮的发完劲后便彻底失力松开了手。
  子懿轻叹了声,将安晟平放下来,解开安晟的衣衫,将水囊里的水毫不悭吝的浇在安晟的身上,随后又将安晟移至沙丘的背阴处,这才牵着陪他走了一日一夜的骆驼来到安晟旁边休息,他则守着安晟。
  子懿倚坐在骆驼身上,隔段时间便又小口的喂安晟喝了些水,随后闭目小憩静静等待安晟恢复。
  虽然寻到了王爷,他也不能有半分松懈。吴国士兵的蛰伏,沙漠条件的恶劣,处处皆是危机,归营了才算是安全,子懿不得不开始计算如何离开这片死气沉沉的沙海。
  原路返回还是继续朝东北面行进?或者待王爷清醒后再做决定。
  那日沙霾的突然来袭确实让安晟措手不及,他只记得林飞将他掩在身下。待安晟醒来,从黄沙中爬了起来,举目望去,除了无穷无尽的沙海和冽冽的风沙呼啸,不论是吴国的城池还是自己的军队,甚至是掩护他的林飞都已无影无踪。
  安晟本想朝东南面原路返回,毕竟他记得他们并未太过深入这片沙漠,那么营地应该不远。只是他在路上遇到了吴国的士兵,将那几个士兵解决后安晟就明白,不能原路返回。他只是幸运只碰到几个吴国士兵,若是一队吴国人马,双拳难敌四手他除了死以外便只有被俘,吴国的人一直在搜查这片地域无非就是想确定他安晟死没死,没死就要将他抓起来。
  安晟只能往反向走,他从吴兵身上搜出了一些水囊,白日实在太过炎热,也容易被吴兵发现,他便躲在沙丘阴面,待到夜晚才开始卸甲徒步行走。
  幸好有那几个水囊支撑着,否则将近三日的沙漠之行,他早已死在这片死寂的沙海中。
  只是那些水囊本就被吴兵饮过,里面的水实在不多,所以安晟走到最后,已不知身在何处了,这片广袤而雄浑的沙漠只有单调无尽的黄,仿佛没有尽头。又似凝固的沧澜,所有的波涛汹涌全被定格,无形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绝望。
  灼人的热浪将视野曲糊,安晟甚至出现了幻觉,干裂的嘴唇只要稍稍一动,血丝便从唇纹中沁出他也顾不得,求生的欲望让他一直往那片幻觉中的绿洲快步走去。
  只是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走不到。仿佛是永远的近在咫尺。
  安晟突然扑跪在燥热的黄沙上,抬手捂着脸,他虽出现幻觉,意识里却清楚的明白,那片绿洲是他的幻觉。
  这种感觉带着深深的绝望。就如那年那红衣女子的璀璨笑颜,那倾城容颜始终在他的眼前浮现,曾经的一点一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这么多年也不曾散去。他多想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多想继续他们之间夫妻之情直到白首。若能,即便舍弃一切,他也甘愿。
  还有那个孩子,他们的孩子……此生,他安晟无愧天地,他对得起疼爱他的父皇,对得起夏国,唯独对不起那孩子。
  太遗憾了啊,他不想死,他还没能好好待那孩子……
  四肢渐渐复苏,身体也渐渐恢复感知。安晟能感觉到清润的水落入他焦渴难耐的嘴里,滑入他那仿若卡了一块炙碳的咽喉,滋润了他干涸的脏腑。
  安晟皱了皱眉头,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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