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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逝皆随风-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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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直拉开安晟的手也开始有些不高兴了,“平成王爷,你那会儿会管吗?有火去找四公子发,别找我,我只是你的下属不是你的儿子,也没有被迫承担整个夏国人的仇恨。”
  如当头淋下的冷水,安晟什么火都没有了,他有什么资格发火?
  牟直理理衣襟,拾起地上的刑具摆好道:“王爷,这里的刑具虽不说全在四公子身上使过,但用过的也不少了。”
  “本王不记得……”
  “都是些磨人的小刑,也未必是王爷的命令,王爷不记得实属正常。”
  安晟面露痛色,过去他从不上心,现在上心了才发现痛不可当!
  刑室外路过个狱卒,牟直眼尖给叫了过来。狱卒进了刑室看到安晟也在着实吓了一大跳,赶紧行礼却被安晟制止了。牟直笑道:“我在这当差的时候四公子都已经十二岁了,这个狱卒是地牢里当差最久的,虽然没什么接触,但大概会知道些。”
  那狱卒年岁有些大,头发黑中夹着灰白,听到牢头说四公子,眼中对王爷有些惧怕,可回答的话却是简单,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王爷,小的时候四公子总是很安静很乖巧,但大多时候都是陆牢头在照顾,小的至多是在牢里办差,别的知道的甚少。”想了想狱卒又壮了胆子说道:“王爷若是怜惜四公子,就待四公子好些。”是人看到那乖顺的孩子这般苦都会心生怜悯吧。
  出了地牢,安晟又看了眼牢外的那口井。
  “我那时候问过四公子,受了伤了还要清洗?他就说,王爷本就厌恶他,若他还是满身血腥回去,他怕王爷会更厌恶。还说把自己打理好,少引些注意也能少受些罚。一桶水洗不掉就两桶三桶,直到不再流血,直到裂着口子的伤泛白。”
  安晟胸口窒闷生疼,呼吸梗在喉头,面色发白。行至井边,机械的打了桶混着浮冰的水就往身上淋去。
  牟直吓了一跳,这大冬日的这么淋真是要命。而且听闻又要与祁国开战,万一王爷生病了可不好,心想是不是今日自己说得太过了。
  安晟被这彻骨的冰冷激得不知该说什么,眼里的悲痛怎么都掩不去,又打起桶水要淋下。牟直拦下安晟,“王爷,战争在即,莫要病了!”
  安晟浑身湿淋淋的,寒风一过更是冷得透彻。“你有劝过他吗?”
  牟直把水桶抢过,知道安晟问的是什么意思,言辞也有些过激:“没有,四公子在王府,在夏国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他是死是活没有关系!更何况,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一身血腥被王爷撞见,只怕王爷会更憎恶,搞不好还会以为他是装可怜,与其平白挨顿打不如就让他自己打理干净再回去守你的院子!”
  安晟身子一晃,感觉气力瞬间被抽空了般,堪堪用手扶住了井上的轱辘。
  牟直将桶狠狠摔在了一边:“王爷,你要想多了解四公子你就与他朝夕相处,久了自然熟悉了解,别老来这找我!”他当年被俘来这就已经跟安晟明说了不管世事。
  李斯瞿找到子懿时,子懿在宇都繁华的街市上,京河旁凭栏凝望。
  “我瞧你也没事了啊,胡小辽总缠着我找你。”
  子懿转过头来,浅笑道:“李将军。”
  李斯瞿挠了挠头,“你出事那会我被派去西北边境抵御敌军。听闻你出事的时候我心急着想回都,被我爹逮回去赏了二十军棍。胡小辽那家伙把事情说得可严重了,我可是为了回都被我爹打了二十又二十啊!”说完还摸了摸犹疼的屁股。
  “打四十就能归都了?”
  “我爹那么冥顽不灵,打一百都甭想回来。若不是征兵的羽檄,调兵的虎符我也回不来。”
  子懿回望京河,突然问道:“今日议事如何?”
  李斯瞿听说子懿因为受伤身体未愈,所以东征王爷没打算带上子懿,议事时自然也没子懿的份。“你这是在问我军事机密吗?”
  “是的。”
  李斯瞿看子懿一脸坦荡一阵无语,但也无所谓的道了出来,因为实在没什么结果。“夏国熟悉水战的将士并不多,比较熟悉祁国路数的怕也就只有曾经镇守东面的凌云王了,可是王爷似乎并不想用凌云王。故王爷让众人居安思危,蓄备军粮,积极操练,整顿军队以保证军队能随时待命。”
  “是吗?”
  李斯瞿挑眉看着子懿,看他一脸淡然,推了子懿肩膀一下笑道:“得啊你,胡小辽说你身受重伤命都快没了,他身份低微又没法去看你,急得他日日惦记,我看你倒挺好的。”
  “小辽最近怎样了?”
  “还不错,这个后备亲兵也出师了,下次你上战场他就能随在你左右了。”
  “寻个机会把他送出军营吧。”
  “不是吧,我听那小子说将来想当个千夫长领俸禄然后娶妻生子呢。”说完李斯瞿实在不想理这些琐事,搭肩勾背的拉着子懿去喝酒。
  
  第91章
  
  “你喝了酒?”
  子懿睁了睁眼睛,表情有一瞬间呆滞,心里也有些发怵。
  “不请罚?”本还想制造点麻烦,可近身了便能闻到子懿身上的酒味,虽然淡淡的并不浓厚。
  子懿不明白王爷怎么会将他截在了回福宅的路上,并且一上来便是问罪?他与李斯瞿也不过是小酌两杯而已,很明显吗?
  “子懿……”子懿正要跪下却又被安晟拦了下来,喝斥道:“地上都是雪,跪什么跪!”
  子懿皱了下眉头,难得在安晟面前露出一脸茫然。
  突然觉得这表情终于像个孩子了,安晟心里窃喜,面上神情却依然冷然道:“你伤没全好喝什么酒?”
  子懿这才恍然大悟,从前没人关心也未曾放在心上,如今有人关心竟也是反应不过来。
  未等子懿开口安晟便不耐道:“罚你每日伺候我,直到出征为止。”他已经打算好了,朝夕相对总能培养出感情来的。
  “子懿并不会……”子懿眨了眨眼睛,他从前虽不被待见,甚至罪孽加身,可王爷也从未命他做过伺候人的事。
  “你是在违抗本王的命令吗?”不答应只能靠摆脸色了。
  子懿一顿,才低头应是,心里却还是觉得很是奇怪,今日的王爷充满了违和感。
  一大早天色灰蒙,子懿便从福宅来到了王府,想了想还是驾轻就熟的从后门进了王府,他是来伺候王爷的不是因其他事来的,大门太麻烦实在没必要。
  各院的下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主子洗漱早膳要在主子醒之前备好。
  林中候在睿思院外,看到子懿赶紧上前交代道:“四公子,王爷一般在卯末便会醒。”
  子懿点点头,这是他这么早来的原因,他以前守在睿思院的时候对王爷的作息还是了解的。
  林中面色焦急,似乎想交待什么却又觉得太多了,一时半会说不完,可又想帮帮子懿,多少会担心子懿因做不好而被罚。即便如今王爷肯认这个儿子,可是这些位居高位者总是喜怒无常。
  子懿反而淡然许多,笑着安慰林中道:“林管家,没关系。”
  子懿才进入主屋还未到里卧安晟就醒了,说实在他也没什么睡意,他有着目的多少期待了些。
  子懿正打算在外屋先候着就听到王爷咳了几声,似乎是醒了这才步入里屋。安晟已经坐了起来,带着笑意看着子懿。
  “王爷要传唤洗漱吗?”子懿试探的问道。
  安晟点头道:“先替我更衣。”
  子懿行至脚塌边,屈膝跪下,替安晟穿上罗袜。脑海闪过一个画面,指尖颤了下又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将情绪深敛。穿好罗袜又替安晟套上云靴子懿才起身。
  安晟看着子懿谦顺的模样,心情颇好,惯性冷硬的声线也柔了几分:“懿儿,以后不要随便跪。”
  子懿依然应是,可他对这个并不在意。但王爷这是关心吗?
  在安晟的指引下子懿替安晟穿好了朝服,两人的言语也只停留在指挥和应是上。虽然如此,安晟与子懿的内心多少是有波澜的,毕竟很少能互相离得这么近。
  穿戴完毕婢女们端着洗漱用具鱼贯入内,子懿立到了一旁,他实在不会。安晟也不介意,让婢女服侍他洗漱。
  洗漱后便是早膳,子懿想应该是需要要替王爷布菜,于是立在了一旁。安晟倒是没折腾子懿,让子懿坐下,话语间也没有强势的命令,“陪父王一起用膳。”看子懿想要拒绝了安晟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拉了坐下,命仆人添了碗筷。“福宅那帮小娃子定然不会这么早起。”
  子懿明白王爷的意思,福宅的人都没醒,他又出来得这么早,自然是没有吃早饭。
  子懿顺从的坐下,安晟又重提道:“你胃不好,疼了不难受?”
  子懿不知如何回答,说不难受,可能吗?说难受,谁在乎?以往身上也没有舒坦过,一身伤痛中胃部的绞痛显得微不足道。
  见子懿不答安晟也不计较,叹了口气转而道:“懿儿,回王府吧。”
  子懿敛眸,“福伯李婶年事已高,我在能帮忙。”
  安晟不语,多派几个小厮的话他也不想说,他提出来也知道子懿会拒绝,这个地方于他有太多伤痛。
  冷究一副面目表情的将马鞭交于子懿,既然是伺候王爷,那马车也该是随侯的人驾吧?
  子懿手中握着马鞭,这个东西没少在他身上落下,如今握在手上如握荆棘却也还得握着。安晟看子懿有些怔忡一把夺过马鞭丢回给冷究对子懿道:“进宫也是在殿外枯等,懿儿就别去了,去跟徵儿练练武。”
  下人将车梯摆好,安晟上了马车又退了下来,朝子懿交代道:“点到为止就可以了,让着那小子点。”言语间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和不经意微弯的嘴角。若说二子安子鑫最得疼爱,那也是安子鑫从小没有娘亲较之另外两个儿子可怜,又特别勤勉奋发,文武双全,他自然比较疼爱。安子羣文好武不行,但是平时做事懂分寸又明大义,省心又贴心,他自然也是爱。而三子安子徵,是王府里最小的儿子,因为是最小,多少都是被周围的人宠着惯着,十九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般。可这小子也特别懂得撒娇讨欢心,所以安晟难免也是放任这小子偶尔的胡来,那是由心的宠爱。
  演武场里安子徵在与王府里的侍卫过招,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愤懑,说是过招不如说是发泄。那些个侍卫都轮番上了好几次了,被这个三王子打得鼻青脸肿。
  安子徵看到子懿立即松了正被他反剪双手的侍卫,那侍卫赶紧跑到场边与难兄难弟们站在一起,他们不过是王府侍卫,一大早当值被揍,这都招谁惹谁了!
  安子徵眼神里透露着自己的心绪。他娘应水是个寡淡清心的人,说白就是与世无争,否则当年梅若兰也不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侧妃转为王妃。也知道自己是庶子,从没想过争世子继爵位,所以与哥哥们关系特别好。人没经历过太多挫折,没有勾心斗角,便也不懂得掩藏,喜怒皆形于色。
  子懿不以为意,那种眼光他感受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
  人都还没踏进练武的场地,一杆长枪就飞来斜插在子懿脚前。安子徵不说话,这个动作已经是十分明显的挑衅。子懿抽出长枪踏进演武场,安子徵便开始进攻了,与那些侍卫的过招不同,安子徵是真的拼全力,一把长槊舞得场内的积雪四处飞荡。
  场边的侍卫和下人在这大冬日里一直抹着冷汗,直担心两人受伤不好跟王爷交代。这哪里是过手切磋,这简直是生死决斗!
  打了许久也没分出胜负,子懿一如既往地的避让着安子徵,安子徵气愤更加,挑着长槊拧着眉头喝道:“不需要你迁让!”
  锵的一声,长槊重重的击打在枪柄上,力气很大,枪柄一直在子懿手中振动狠狠砸在子懿的胸口,逼退子懿好几步。场边的下人侍卫心惊的盯着在交手的两人,心中惶恐不安,无论是哪个于他们而言都要被罚。
  一个正劈从子懿上方落下,打了这么久子懿其实也疲乏了,眼中乍现鹰锐的青芒翻手提枪挡去并卸了长槊的力道,电光火石间一把将长槊从安子徵手里挑离。对安子徵而言武器脱手是耻辱的,可长槊是重兵器,强行夺回的后果就是扭伤了手腕。
  安子徵手腕麻麻的提不上劲,不用多想,过会就会肿胀起来,正想开骂就看到安子懿也弃了枪,兀自行至场边便坐了下来,他这才想起这人不久前在牢狱里被上过重刑。
  安子徵就这么定定站着,下人侍卫也不敢上前,这王府小王子整得他们都怕了。
  突然忆起去年他假冒安子懿混进云岩关时,安子懿也不曾计较的帮他脱身,那时候安子懿身上的伤也不轻,还被他弄断了肋骨。可是还是放他走了,连逃走的路线都帮他计划好了,虽然躲进有瘴气的树林里时确实让他吃尽苦头。
  安子徵将飘远的思绪拉回,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安子懿,心里产生了疑惑,大哥总说他是被陷害的,那总不可能这人自己拿蚀渊给自己上刑吧,那鞭子光看着心里就碜得慌肉生疼。
  这么胡乱想着便也不觉得这个安子懿有那么惹人厌恶的,毕竟也救过他一命。
  “你们是木头吗?没看到我手受伤了吗?不知道给我传大夫吗?给我上壶热茶!”打得久口也渴了。
  安子徵坐在了子懿旁边,犹豫了半晌,左手将热茶递去:“当时谢谢你。”
  恩怨要分明,更何况这人还小他大半年。又想起岑师傅说的,对比安子懿他更像是弟弟顿时十分不爽,不过他确实在王府当惯了最小的那个。
  子懿淡笑着接过茶水,“我只是不想王爷难过。”停顿了下子懿继续道:“也算是回报。”
  这样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安子徵真的有些动容,二哥的死这个人心中怕是愧疚的吧,所以,或许这人当年并没有见死不救?
  二哥在王府里总是针对他整治他,也是因为钟离先生岑师傅在背后总说安子懿是他们四个人里最无心学却又是学得最好的。毕竟二哥的娘出身低微还早早过世了,二哥比谁都努力就为搏父王的侧目,可偷偷听到先生和师傅这么说,心里肯定是觉得屈辱不甘心的吧。
  那时候这个人在王府里连个下人都不如,二哥会刻意针对他在所难免。当时他自己也还小,二哥做什么他便跟着。倒是大哥自主些,很少为难这个人但也从不阻止二哥。
  大夫匆匆赶到,给安子徵上药敷手腕,又用白练将手腕缠好,嘱咐一番后安子徵便赶人走了,嘴里还嘀咕着:“小伤都叽叽呱呱。”
  安晟从宫中回到府中直接就往演武场去,步步生风,冷究跟在后头都忍不住摇头。
  “徵儿,听说你受伤了?”
  安子徵看到安晟来蹦哒跃起直接来到安晟面前:“小伤罢了,徵儿是男子汉大丈夫!”
  安晟一巴掌拍在安子徵的后脑上,安子徵的下巴直接磕在胸口上。“就知贫嘴!”声音明明很严厉,威严冷峻的眉梢却染着笑意。
  揉了揉安子徵的脑袋安晟才让他去陪他娘去。
  自安晟踏入演武场便站起身的子懿一直静默的立在一边,待安子徵走了子懿才道:“是子懿顾虑不周,请王爷……”
  “让他疼个几天也好,省得王府鸡犬不宁。”安晟打量了下子懿并无异样也放下心来。
  “谢王爷。”
  安晟只是回府一会,赶去浮别阁取了军情又匆匆入宫了,走的时候也未忘交代林中顾好子懿。
  安晟直到日暮才回到王府,一脸疲惫,目光沉沉。与子懿用过晚膳后便坐在桌案前,一手支额,一手轻扣桌面。
  林中将茶水沏好端来,子懿接过正想跪奉又想起王爷吩咐过他不要随便跪,可是这是第一次吧?
  子懿还是跪了下去,这么多年都跪过来了,并不差这一次。
  安晟回过神来,并未多思直接一手接过茶水一手拉起子懿,语气平淡里透着长辈责怪小辈的慈爱:“地寒,怎么又跪了。”
  子懿垂下的睫毛轻微颤动,撑着膝盖起身,突然道:“懿儿替王爷按揉一下吧。”
  安晟点点头,闭目靠在了椅背上,任由那冰凉的指尖在太阳穴处带来舒服的感觉。
  诸事缠身,他便又头痛了。
  在子懿以为王爷睡了的时候——“最近暖和冰面可能会很快就融化。”
  “王爷有了人选?”
  “正是没有,仗才难打。”
  “凌云王……”
  安晟不经意勾了勾嘴角,“没收拾他已经不错了。”坐直身体,安晟睁开眼道:“若不是懿儿你要,安漫应该早死了。”说罢轻轻拉下子懿按着太阳穴的手道:“懿儿你也累了,休息下吧。”
  子懿依言退至一边,安晟头痛缓解了便又开始埋头处理军务。
  待安晟从一堆军务中起身,才发现子懿一直恭谨的立在身后。安晟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夜已深,“坐到榻上去。”随后又翻出一木匣子,看子懿木讷的立在原地才笑道:“站这么久腿不酸?”
  子懿明白过来才回道:“子懿习惯了,不累。”
  安晟脸色却变了变,仿佛戳到了痛处。子懿以前整日整夜站守在门外时谁曾在乎过他累不累。
  “坐过来,上药。”安晟带了点命令的语气省得子懿推辞,又命下人多搬了几个火炉来。
  子懿乖顺坐下,解开了衣衫,其实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只余较深的伤好得慢些。
  安晟恼火道:“这帮下人,只跟我说徵儿受伤了。”子懿胸腹间的伤痕上还横着一条淤青。
  子懿平淡道:“子懿无大碍,并没有伤到内腑。”
  屋内陷入沉寂中,安晟愁然心痛噎在胸间。什么时候,懿儿才会跟他抱怨撒娇诉苦?心底悲凉一片,一股遗憾腾起透过身体莫名让安晟生出了悔恨的感觉。
  烛台上的火光微弱黯淡却映出一圈轻柔的光晕,火炉里的炙碳殷殷,香坛紫烟袅袅,室内笼罩在一层朦朦胧胧的气氛中,时间静谧得仿佛凝结不止。
  “懿儿……”悔恨席卷着全身,安晟手指僵了僵,又将药瓶的药取出细细的为子懿上药。“我不是一个好父亲,然而一切都无法从头再来。”
  子懿的黑眸倒映着微微颤动的烛光,脸上毫无波澜,胸膛缓缓的清浅起伏。
  “我本想过庇护你,也曾想过放你走。”可最后滋长的仇恨,像一只手,将他拉下万丈深渊。如一条踯躅在心口上的虫子,不停的蚕食着他所剩无几的怜爱。“太多人死去,留下太多悲戚凄怆,万民哭泣,他们跪在王府外质问我为何要留下你。先帝压着我,百姓指责我,我的信念在慢慢崩塌,不知该遵循哪个自己。”
  爱恨情仇卷起的飓风,如海啸般汹涌,他迷失在深邃的沧澜中。
  安晟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倾城容颜的红衣女子,璀璨的笑容,婉转的眉目,马上的飒爽英姿,绸缎的墨发在风中飘逸,舞剑时衣袂翩跹如蝶振翅飞舞。
  “我所有的情感全赔付在了你娘亲的身上,背叛几乎毁去了我的理智。国仇家恨,心中芒箭不知何指,唯有覆了燕国才能平我心中泱恨,……但我从未想过让你娘死。”
  那个曾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女子,是恨是爱都已是过往他不愿再去探究。一切都已是虚无。
  “所以,万一哪一日你要恨,就只恨我一人罢。”
  残月沉入安晟双鬓中,他凝视着子懿的黑瞳,子懿抬眸,眸如苍邃深穹。
  
  第92章
  
  “夜也深了,就别回福宅了。饿不饿,我让厨房弄些吃的?”
  “谢王爷,子懿不饿。”思忖片刻子懿试探性询问:“王爷可是需要子懿守夜?”
  安晟替子懿将衣衫穿上,明明只是不想子懿这么累这么晚还回福宅,却被曲解了用意,安晟眼底一片苦涩,只道:“不,你睡这。”安晟拍了拍自己的床榻,示意子懿。
  子懿眉头轻蹙又淡开,正要开口被安晟拦下,一贯的命令口气:“躺下!”子懿顺从的躺下,安晟掖了被角才又步回桌案旁,捻了捻烛台上的灯芯,微微调亮了烛光,继续处理着繁多的军务。
  错过了许多许多,放弃期望后还能希望什么?
  呼啸的狂风带起一阵迷眼的沙尘掠过,视野所及便全是黄沙,什么都看不清。安晟一身戎装骑在他的战马上,手中握着他的云龙画戟,戟上系着的红穗随着风沙飘摇。风沙渐止,视线逐渐清晰了起来,耳边传来了三通鼓,回首望去,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军队,随风招展的旌旗上是他安晟的旗号。
  安晟往前举目望去,不远处立着一匹白色骏马,马上的人银甲锦袍玉带,手中握着的天罪银枪泛着坚冷寒光,枪头上的蓝缨妖冶桀骜。风吹得战袍猎猎作响,安晟定睛细看,渐渐平息的风,半扬落的黄沙下,对面一支庞大的军队隐现。
  两军对峙,是邵可微?
  安晟瞳孔猛地一缩,心脏一紧如有一张密网桎梏着,那面立起的锦旗上赫然一个懿字!
  心中充斥着不安和焦灼,风止沙落,视线里那个骑在白马上的人,眉目清俊未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坚毅的脸庞透着些强势,勾着浅笑的唇泛着邪魅,额间那随风飘逸的碎发有些张狂与不羁,背手执枪的马上英姿恣意而狂放,气势逼人。
  安晟很快从震惊中稳下心神,微眯的凤目隐怒,握紧了手中的云龙画戟,将那摇摇欲坠的不明情愫抽离,一股愤怒便从腹部升起蔓延至胸腔灼烧着他的心脏。
  “驾!”
  两人驱马朝双方奔来,兵刃相交,云龙画戟与天罪枪碰撞出激烈的星火,红穗与蓝缨在写意的火花间飞曳。
  两军将士紧张观望,竟也看不出谁的胜算更大些。而这两军主帅的交手更是如惊涛狂浪起跌,两匹骏马交缠,战袍翻飞,招式中透露着两人的凛然霸气。
  两支百万大军密密麻麻覆盖了这片广阔的荒野上,兵将们铠甲映日,一望无际,宛如出渊腾云的苍龙鳞片。
  空中弥漫着硝烟尘土,战鼓阵阵响彻天穹。
  两军军阵中的每个人都心潮澎湃,激昂滚烫的意志呼唤他们战斗!
  两人兵器交压,互相抵制着僵持不下,安晟几乎和他面对面。对上的那双沉寂如夜毫无波澜的眼瞳安晟终于忍不住怒斥质问道:“为什么!?”安晟郁怒失望情感倏至让他乍然分神,虚晃间他力道有失,手中画戟被压开,而那人手中长·枪如突进的长蛇,枪尖带着锐芒朝他的胸口刺来……
  安晟猛然惊醒,额间布满了冷汗,大口的喘息着。初醒的狼狈不消片刻便被安晟敛去,他平成王,夏国三军统帅,片刻的软弱都不可以显露。
  原来是梦。
  回过神来的安晟才注意到了一旁的子懿,子懿弯腰将从安晟身上滑落的毯子的拾起,又替安晟倒了杯温茶。
  安晟捏了捏眉间,啜了口茶,行至窗边,打开了些窗缝,天竟未亮,看样子不过才卯初。从窗外涌入的寒气让他精神一振,回头看了眼正在收毯子的子懿,神态依然温和乖顺,哪有梦中的半分姿态。安晟轻松了口气。
  “谢谢。”看子懿有些惊诧安晟笑了笑,将窗掩上,行至子懿面前抬起的手顿了下又理了理子懿的碎发问道:“怎么醒得这么早?”问完又觉得白问,一是让子懿睡他这怕是怎么睡都不安稳吧?二是这孩子一直都是浅眠少眠的。于是只能改口指明说道:“懿儿替父王盖的毯子。”
  “饿不饿?”安晟又不厌其烦的问道,他觉得小孩子都该多吃些,虽然子懿已经快要十九了。
  “子懿并不饿。”
  安晟无奈,果然问也白问,索性便直接唤林中命厨房做些清淡的粥食来。
  “王爷再休息会吧。”子懿难得主动开口说话,可安晟事务繁忙哪有心思睡觉?
  “懿儿待会用过早膳先回福宅休息吧,今日上朝怕是又得晚上才能出宫了。”
  子懿离开王府时天已蒙蒙亮,街边小贩已早早出摊。今年的冬日早暖,本是积雪的道路如今竟半化成糅杂着碎雪渣的冰水。子懿皱了皱眉头驻了脚步,路过的小巷里,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一个醉汉正躺在这湿寒的地上。
  子懿走至那躺在湿漉漉的地面的人身边,蹲下身子,不避那人湿脏了的身子将人扶了起来。那醉汉鬓发凌乱,被雪水浸湿的身子打着抖,浑身狼狈不堪,努力睁开泛着朦胧水雾的醉眼,突然哂笑道:“安子懿,是你啊。”
  “张变,你喝醉了。”
  “我没醉!”张变甩开子懿扶着他的手,摇晃着站了起来,俨然一副市井酗酒醉汉的模样,打着酒嗝,唇被冻得青紫了还醉步蹒跚的打算自己离去,可没走两步他又跌坐了下来。
  子懿看着地上粉色的雪水终是道:“你受伤了。”说罢伸出手想拉张变一把又被张变拍开。张变咕哝着道:“安子懿,我们只有交易没有交情你不用在这里可怜我。”
  子懿垂下眼眉,长睫轻轻的颤了颤,“我没资格可怜你。”
  “得了吧。”张变直盯着眼底里一片宁谧的子懿,突然哽咽道:“我十岁被带回凌云王府,跟随在凌云王身边,学文习武,面上我们是上下属,私底里他是准我喊他一声父亲的。那时他待我极好,我被瘟疫的噩梦缠身,他会陪着我一起睡安抚我,虽然对我严厉却也不乏疼爱。即便没有血缘,可我真的把他看成父亲一般对待,就算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张变满目苍凉:“还是一颗背叛了他的棋子……”
  子懿偏了偏头,看向了别处,“是他打的你。”他明白那种痛。
  “他把我赶了出来……”张变的眼里失了色彩,喃喃道:“安子懿,你答应我的,放凌云王一条生路。去祁国迎亲时你说凌云王回都不论是平成王还是皇帝都不会容下他,我这才答应你替你做事。你说要蚀渊,我就去偷了让你的人送去地牢,你胸口埋刃,我给你匕首取出来,你却为了强迫让自己清醒一直留着。安子懿,你为什么能为了平成王对自己这么狠,你为什么还能笑?”
  “你喝醉了。”子懿眼中温度骤降,他冷冷的看着张变,面上不喜不怒,趁张变迷糊之际一个刀手将人打晕。
  子懿轻呵的白雾时隐时现,他脱下身上的貂绒披风包裹在张变身上,一把将人抱起避开人烟朝城西去了。
  尧宜铮看到子懿带着一醉汉出现在望曦阁时颇是惊讶,“公子,这是……”
  子懿将张变放在塌上,笑道:“我的水军统领。”
  尧宜铮不肯相信的看着一身泥水混着难闻酒味的醉汉:“这……”
  “让人照顾好他。”
  “是。”尧宜铮唤了几个下人服侍张变,又亲自寻了干爽的衣服给子懿。“柳下智昨日回报,太子的党羽基本剿清了,已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还有昨日宫中平成王与昭明帝一直在商谈东面战事,听说河面冰化,祁军还派了支巡舰偷偷来察看我军水寨,看来战事在即。”
  子懿温润浅笑,无所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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