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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逝皆随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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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主殿里一个衣着朴素,白发苍苍的老妪独自一人开门出来,看到殿前的子懿好像有些惊讶但也没有理会,径直从一偏房里取了些类似小铲子小耙子的园艺工具,又瞅了眼子懿,许是觉得这小娃子瞧着眉清目秀的十分好看复又走到子懿面前仔细打量起来。
子懿微笑着朝老妪垂首,模样乖顺恭敬并不因为老妪只是个老宫女模样而失敬。
老妪满意的点头道:“小子,来这后宫作甚?”
老妪不高只到子懿下颚,子懿微躬了身子以不让人觉得有压迫感,虽是如此却让人依旧觉得他不卑不亢。子懿回道:“我是随总管而来的。”老妪立即一副了然的模样,“可你在殿前站着也是空站,殿内主子可没有这么早起来,起码要睡到日上三竿。嘶~哎呀,老身这腰骨越来越不中用了。”说着老妪捶了捶自己的腰。
子懿会心一笑,接过老妪手中的铲子耙子道:“若您不嫌弃,我来帮忙。”
老妪立即眉开眼笑道:“你会给花草松土?”
“会。”
这宫殿后庭花园里花团锦簇,芬芳馥郁,每一朵花都能看出是精心打理照料过的名贵花种,花园整洁并无太多杂草应是每日都有打理过。最奇怪的是在这华贵的宫殿花园一角,竟然有块与周围姹紫嫣红,色彩缤纷的繁花群格格不入的菜地。老妪蹲在地上用铲子耙子替花草松松土指着那菜地道:“小子,那儿,除草去。”子懿听话的替菜田拔杂草去了。
“你小子倒也听话啊。”老妪一边给花松土一边搭话。
子懿瞧着这老人家虽年迈身子却硬朗得紧忍不住笑道:“不知婆婆您该如何称呼?”
“哎哟,别,老身一把年纪了一只脚都在棺材里,在这宫闱里没什么特别称呼,老身姓黄。”
“黄婆婆您身子硬朗,必定长命百岁。”
老妪丢下铲子,两手抵膝站起身来开怀笑道:“你丫的小子挺机灵的,嘴巴倒是甜腻。”
子懿凝望绿油的菜叶,他少有与人如此话多,皇宫里更该谨言慎行,可这老婆婆面目慈祥且话语大方,他便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一个早晨老妪都在让子懿做事,子懿虽忙倒也没有怨言。老妪瞧着子懿只觉得这小子真是乖顺懂事,心里也有些喜欢。老妪指着不远处的井口说道:“去,打些水来浇菜。”
子懿一手拎着木桶一手握着瓢替菜地洒水,老妪松了会土过来瞅瞅这菜田,拍着手中的泥土不住点头,“还不错。”不知是对子懿说的还是对茂盛翠嫩的菜叶说的,子懿轻轻嗯了声以免失礼。
子懿细心为菜田洒水,广袖劳作毕竟不便,为了打水将袖子微微挽起。老妪看到子懿手腕以上的手臂遍布着长年累月的疤痕,两只手腕处更是有着明显捆绑勒出的旧痕,往下看去指节分明的双手细看也能看到些淡痕。这些疤痕并不是十分显眼,因年月也变得很淡,只是细看便还能看得出来,老妪不住皱着眉盯了许久,脸色阴沉如云。
子懿感到那两道灼人的目光尴尬的扯下了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黄婆婆损目了。”
听到子懿说话老妪才收回目光,似乎有些不快的哼唧着又去给花草松土。“你小子是故意吓我老太婆吗?”
待两人从后花园出来时已快接近晌午,正巧安晟下朝前来,瞧见子懿随着老妪从殿外入内不着痕迹的拧了下剑眉,躬身摆衣跪拜:“儿臣拜见母后。”
闻言子懿一惊明白了这位婆婆应是皇太后,是皇帝和王爷的生母。子懿立即屈膝也随着安晟跪下,他并无宗籍:“草民……”话未出口就被太后拉了起来:“跪什么,我这永寿宫的地硬冷得很呐。”说完才悠悠的让跪在地上的安晟起身。一旁的服侍太后几十年的燕姑姑忍着笑意让宫女端来洗盆给太后净手,燕姑姑自个则给太后奉上了茶水。
太后一身简朴素服直接坐下对子懿慈笑道:“你是安子懿吧,这个平成王啊可是天天一下朝就往我这来提你呢。”
子懿规矩应是,有些拘谨,刚才的事是否算是不敬?也没得机会出口请罪,安晟便冷哼着让他滚出去,太后笑看着也未阻拦。
待子懿行跪安礼离开安晟才道:“母后,我这儿子愚钝得很。”
“哦?晟儿,这小孙子还不是你故意安排来的,我瞧着挺机灵的嘛。”
“是,孩儿做什么都逃不过母后的法眼。”
“得了吧。”太后作势起身,燕姑姑正想上前扶持就被安晟抢先一步。“收起你那阿谀奉承,我不吃这套的。”说是如此,太后依旧笑容满面。“得了,你们也别随候着,有平成王一人伺候我也足够了。”宫女太监们立即躬身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宇便只剩太后与安晟。
太后这才沉下脸说道:“这小孙儿也是苦命的娃,征燕的事我也有所听闻,能活着倒也是幸运。不过想这些年过得也不好身体也总归是差些,既然你如今想要疼爱这个孩子,还是好好待他吧。”
“是。”
太后拉过安晟的手说道:“晟儿,我知道你觉得十分愧欠这孩子,可皇家就是这么个地方,你皇兄也是不容易,你好歹也是个亲王,怎会不懂,一国之主,最先顾及便是国民。我也是喜欢懿儿这娃喜欢得很,可是很多东西,不是说我们喜欢,想要那么做就那么做的,我们身上有责任有担子。皇家向来讲究的就是国家利益,说难听些,皇家里可不缺一个小娃子,牺牲一个娃子换民心归依是十分值得的,况且就是皇帝也不好逆天下的意思。”
安晟沉默,他何尝不知。
太后继续说道:“晟儿,你如此聪明,要知道想要给这个安家孙子正明身份有多难。即便燕亡,朝中的老将旧臣也未少,国仇家恨他们一个都不比你少,你这不是要与世为敌?再则,这燕已亡,你让这孩子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生活岂不更好?难道你一个王爷还保不得他富贵?一个身份而已,何必在意?”
“母后,可若让他上战场为将帅,没有有个规矩的名份,恐怕难以号令众将统领大军。”
“嗯?”太后不解:“我瞅这孩子也不像是个追名逐利的人。”
“母后,总归是孩儿欠下的,您就帮帮您这个孙儿吧。”
“我何尝不想,可是,晟儿,你难道不明白民心的重要。当年大元王朝就是失民心才分崩离析。大元国瓦解,我们安家祖宗领兵征战才占据了这块南地,终得建立的夏王朝你可知是多少鲜血换来的?怎能因为一小娃子逆了民意!”
安晟心情阴郁难掩低落。
太后瞧了安晟一眼,她是安晟生母,怎能不了解安晟,安晟是认定的事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做,就如当年从火刑架上救下那个孩子一般。“得了,你也回去吧。我老了,很多事管不动了。”
“母后……”
“明日啊,就让那小孙儿来伺候伺候我罢。”太后又恢复了笑意。
太后面上是一贯的慈和,眼里却是难以捉摸的情愫,安晟看着心明连忙道是。
第60章
翌日。马辙嘎嘎辗过进宫的路面,安晟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子懿在一侧安静的跪坐着,低眉敛目。
安晟挑开一丝眼缝看着面前一脸恬静乖顺的子懿:“懿儿。”
“属下在。”
“能告诉父王,你为何要上战场,你想要权力?”子懿并不抬首,亦不言语。马车颠了下,安晟瞥了眼摆荡的车帘外,已过白虎门。下了马车,安晟还想交待子懿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能交待什么,只得嘱咐他若是有事不要立即请罚,又吩咐冷究若是子懿有事先找他。
子懿来到永寿宫,时辰尚早,宫殿人寂,情形与昨日一般。直到晨光熹微染亮东边,太后才一人从殿内出来,子懿撩摆跪下,正欲行礼太后便道:“晨间地凉,没人也别守那些个死规矩,起来吧。”子懿也不作推辞,起了身。太后看了下子懿,子懿箭袖直襟便装,别说手腕了,就是脖子以下的都不露一分。太后满意的自己取来园艺工具,带着子懿一同来到后庭花园里。
太后这会没理那些争艳的繁花,倒给菜地里的菜折去枯叶烂叶。“你啊,你都会些什么?”
“子懿不才,只懂些武。”子懿打来桶水,语气平淡依如昨日。太后从子懿拎着的木桶里取出瓢舀水浇菜:“嗯?征燕的事我也有所听闻,若只是懂些匹夫之勇可是没法在几十万大军面前叫嚣着破阵的。”
“让太后见笑了。”
“我活了大半辈子,看人向来准。”太后转而将水浇在一朵娇艳全盛的牡丹上,“嗯,这朵开得好,花色内深外浅,金蕊繁茂紧簇,好看。”太后慈笑着直望入子懿那双黑眸中道:“可是人若如此内深外浅心思紧密可忠奸难辨了。”
子懿浅笑应和道:“太后所言极是。”
太后皱了下眉头,她看到那双如静泓潭般的黑眸中不见任何情绪,可这笑给人感觉倒不假:“跟我谈谈你以前的日子是如何过的的?”
子懿愣了一下道:“子懿需要赎罪,以往的日子在惩罚中度过的。”太后却是不依不饶,继续问道:“如何赎罪。”子懿接过太后的空瓢替太后舀好水后复又递了回去:“谨遵先皇遗旨以血赎罪。”太后又浇了下花便将瓢丢回桶内摆手示意不需要浇水了,子懿将桶搁置一旁随着太后来到花园中的亭阁内歇息。
太后坐在了亭阁里布置好的躺椅上,子懿立在一旁。翦风习习,亭内纱幔轻舞,日光刺透薄云落在了亭阁内。
“老了,没一会就累了。来,跟我说说你如何以血赎罪的。”太后笑着仔细的看向子懿,完全不在乎那过去对子懿来说是否不堪回首,是否记起会让人痛苦难过。
子懿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反而温和的笑了:“子懿七岁以前一直关在王府的地牢里,有记忆以来王爷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亲自来行刑。”
太后有些讶异道:“你几岁开始受罚的?”
“许是疼,子懿记事也早,五岁或许更早些。”子懿稍顿了一下,未见太后说话才继续道:“七岁那年子懿不敬触怒了王爷,才被王爷带出了地牢严惩。之后有幸能在王子们左右伴读陪练,但刑罚依旧。”
“罚什么?”
子懿看着地面,直视太后是不敬:“杖责鞭笞。”
这还未说得几句太后便不淡定了,五岁到现今:“那岂不是长年都在伤痛中?”
“回太后,子懿已经习惯了。”更多时候都是新伤叠旧伤。
太后沉默不语子懿亦不知说什么,在他的过去的日子里是怎么过的,也就如此,那漫长而寂寥的日子三言两语便能概括。
“七岁后你出了地牢后住哪里?”
“子懿在王府并无住处。”说着子懿抿着嘴笑了:“若要说住处应该是地牢吧。”虽然阴冷但遮雨雪,还有那位总是偷偷待他好的陆叔。“十四岁做了王爷的护卫,除去陪王子们习武便日夜守着王爷的院落,若是困乏便倚柱小憩。”
简单的话语直让太后心觉悲酸苦涩,面上浮的痛惜之色子懿虽望着地面却尽收眼底。
良久,太后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道:“你如此坦然,是冷暖自知不诉心伤还是不怨不恨?”可下一语调锋猝然转厉:“或是深埋心中伺机报复?”
子懿并未因太后疾言厉色的质问而慌张惶恐,他从容跪下,真诚而坚定道:“苍凉胜过空乏的喧嚷,比起那些死去的人们子懿尚能活着已心存感激,既为赎罪子懿便无怨无恨。”
“起来吧。”太后起身小扶了子懿一把,子懿起身反扶太后。“当年先帝最先考虑的是如何平民愤,安晟从火场上救下了你,又跪在殿外几乎以死相逼要留下你,先帝疼爱晟儿也就没办法,只得又保你的命又平民愤。我说这些只是希望懿儿你不要有所怨恨。”
子懿心中微动,他曾在征战燕国的最后去探王爷的手臂,他摸到了那被燃烧着的木桩砸滚过留下的一臂烧痕。那个谣传从火刑架上救下他的人,他心中早已笃定救他的人就是王爷。
在出征之前他已经打算好不随王爷回夏国了,所以他没有时间没有别的机会了。
可笑吗,明明忍弃了一切希望,那一刻却还是止不住心底的渴望,哪怕是一点点的疼爱,他都想要知道,想要铭记于心以慰藉这生所忍受的痛苦,寂寞。即便这接触的代价是让背上三支残箭埋得更深,即便二十军棍让他几乎连枪都握不住,即便是几乎是用了半条命去试探,亦是值得。
甘愿渡过黄泉奈何,趟过彼岸忘川。
子懿随着太后回到庄德殿,燕姑姑便将茶奉了上来。
“坐,懿儿来试试这东海龙舌,这是东面祁国宫廷里的贡茶,是凌云王回都时进贡的。”
子懿饮了一口抱愧道:“子懿并不会品茶。”
太后呷了口茶,心里很是喜欢子懿这坦爽的行为,不卑不亢泰然处之。“这安漫啊也真是,他的王妃都死了这么些年了,也未见再娶,别说新王妃了,就是个妾他都没有。这孤身一人回都也不知想作甚。”
子懿笑了笑,皇室内的事,他不该妄置参评。
“来说说你为何要从军。”
子懿思量着道:“如今诸国混战,处处战火连天,一片兵荒马乱。民无食居苦不堪言,子懿只是……”太后探究着望向子懿,子懿笑着继续道:“若说大义太后必然觉得虚假,子懿懂武懂阵法,上阵杀敌不仅是为国效力追随王爷亦是为了内心平静。”
“噢?”太后微微点头,心里对子懿的坦诚十分满意。
“子懿虽无怨无恨但非圣人,子懿是心有愤懑,若无乱世何来战争。”
太后沉下脸,暗觉这少年的话似真还假,似假却又合情理。她第一次觉得这孩子就如蛰伏深海的苍龙,若是腾行必定是翻澜不息。
“百姓乃国之本,小老百姓想什么,不就图个安稳日子,百姓想天下统一不再战争,那天下便要归一。只是我希望这天下呀由我们安家取。我这老婆子活也活了这么久,怕也是见不着这天下统一了。”太后遗憾的说道。
“太后定能长命百岁。”
第61章
城外贪狼轻骑营,子懿牵着羽离缓步归厩,安晟站在马厩旁背手静立,手中握着枚系着玄穗的白脂玉佩。
子懿将羽离牵进马厩内,安晟正想说些什么,一士卒匆匆奔来禀报,安晟便急匆匆去了大营幕府。
王爷走得匆忙并未交待子懿离去也未让他随侯,子懿便在马厩里陪着羽离,方才他也听到了是北境燕地的八百里急报,看来需要等上些时候了。
马厩里倒也安静,子懿无事便喂着羽离草料,矫健的骏马伸出温湿的舌头舔了舔子懿的手心,有些痒,子懿笑着轻轻拍了拍马项。没多久便来了个马夫,他是负责照料这间全是将军战马的马厩,看到子懿与羽离这么亲密有些惊讶:“这匹宝马平时可骄傲得很,难得见它亲近人。”一旁的马夫正给一匹剽悍的黑马刷拭鬃毛和马背。“咦,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子懿礼节性的朝马夫笑了笑并不解释。看马厩就两人马夫便聊了起来:“这匹马叫羽离,可是从北方旧燕来的,浑身白如雪看起来温和性子可烈着呢。”
这倒换子懿讶异:“我并不知道它性子烈。”
“烈着呢,不让人骑。这各式各样的马我见多了,像它这种这么骄傲的极品好马只会让主人骑,一旦真正认了主可是终生不换的。”马夫想想不大对,赶紧又奉劝道:“你别与这马太亲近,万一它认你为主你可麻烦了,这轻骑营的上将军曾青一直想要这匹马。”
“你是在说本将军吗?”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马夫一惊手中的马刷掉落在地,立即跪了下来。这上将军曾青向来铁血无情,治军严厉,方才虽没有什么言语不敬,可是光是做事闲谈估计就要挨棍子了。
子懿恭立在羽离旁并不出声。曾青拇指指腹摸了摸唇上髭须,饶有兴致的看着子懿,踱步行至子懿面前,认真的看起了子懿。
看子懿面不改色依旧稳立着,曾青冷笑道:“呵,竟是你安子懿,没死可惜了。”一边跪着的马夫听到安子懿这名字更是抖如筛糠,做事时与夏国罪子闲谈岂不罪加一等?
子懿拱手行了一礼道:“见过曾将军。”王爷管理军政,将军们经常出入王府,很多人都见过子懿,子懿亦见过夏国诸将。
曾青显然不受子懿之礼,本是领了王爷之命率三万锦襜突骑先行至旧燕北处的言城,不想来到马厩就见到了令人憎恶之人,于是二话不说手中的马鞭朝子懿甩去,子懿抬手接下顺带卸了鞭子的力道。
曾青在王府里也没少打子懿,何时见过那个卑躬屈膝逆来顺受的子懿出过手,惊讶后是冲脑的怒火:“安子懿,你想想你有没有资格避刑,我知道王爷正给你寻个身份,可是没身份之前你依然是夏国的罪人。樊将军的骸骨遵从了他的遗言可是葬在了城西那片无名冢的山岗上,要不要我亲自带你去拜一拜!”
子懿松了手,跪了下来。
曾青充满恨意咬呀切齿道:“即便燕亡,王爷要认你,但我们这些旧将还是恨不得噬饮你的血肉。你活着,樊将军葬在那片山岗上也不得安息!”当时若非形势所迫,樊在武交权与子懿岂有他独自统兵的时候?
曾青的马鞭立即挥得生风,鞭子狠狠落在子懿身上。熟悉的锐痛如刀割般在身上划过,子懿静默抿唇。一旁的马夫更是吓得埋首跪伏,生怕鞭子殃及到他,上将军的手劲大,上回那斥候将未将情势准确回报,被上将军抽了几十鞭直接下不来床。
身上的衣帛根本抵不住曾青狠辣的鞭子,抽裂的衣衫下是道道血痕。
幸而习惯了,只是不知今日能否自己走出这营地。
“住手!”一声大喝,赶来的冷究阔步上前压住了曾青的手,曾青欲甩开冷究的手,冷究只得反扣住曾青的手腕。曾青怒道:“冷究!你不过是王平成王府里的一个侍卫统领罢了,岂敢阻拦本将军!”
“哼,冷究只听令于王爷,王爷让我保护四公子就不容你在此使私刑!”冷究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他的第一要务是保护王爷,王爷去哪他便随到哪。方才王爷处理了急报后,蓦然记起四公子还在后营马厩里,知道曾青的马也是认主的马,担心子懿撞见曾青会出事便命他先到马厩来。
冷究斜看了眼跪着垂首的子懿,果然还是出事了。曾青暗地里较劲,冷究亦是奉陪,两人竟不相上下。
曾青身后的偏将看着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提醒道:“将军,三万轻骑已在幕府前等候了,王爷有令要我们即刻出发,大局为重啊将军。”
曾青闻言压住怒意,猛的挣脱了冷究的制固,旋了下手腕冷哼着牵出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又重重的瞪了眼子懿和冷究才喝了声:“驾!”
子懿这才起身,只是身上有些狼狈。
冷究望着子懿道:“四公子,王爷让你去幕府。”
“冷统领能否为我寻件衣衫。”
后营马苑里有口井,冷究在一旁看着子懿一桶又一桶的冲掉身上的血迹,直到伤口不再溢血才将刚才那一直发抖的马夫的衣衫换上。这几乎是子懿的一个习惯,冷究不是第一次看,王府里总是能见到子懿行刑后给自己冲洗一番。
“四公子为何不还手,王爷自会替你担着。”
子懿理了理身上的粗布麻衣,淡淡说道:“让一个罪人抗刑吗?”冷究倒是明白了,此时不宜生事端,否则传出去怕是对王爷行事不利。
子懿踏进幕府时,安晟愁眉不展,正望着悬于大堂一侧的山川地图。子懿静待一旁,安晟头也不回,沉声说道:“旧燕许多城池效仿言城起兵誓死不从夏。”安晟看完地图才回首,看到子懿时微蹙了下眉头,觉得子懿脸色有些苍白。
子懿道:“燕国立足北方百年,是好战的民族。燕国人尚武善战,虽说中央已溃,地方势力却未得削压。”
“嗯,本是孤城死抵,如今却连环并起。”安晟又将视线转向地图上燕地的几座城池,脸布忧愁。
子懿轻轻抿了下唇角忍下痛意又道:“燕国人骨硬不愿折腰,强掠攻伐必定会生灵涂炭。军尚可灭民不可亡。”
安晟颔首,如果强攻,城中的百姓都要遭殃,兔子急了都会咬人,逼急了他们要对付的就不是燕国残存的军队了,而是士卒与民兵组成的军队,虽不需畏惧,可也会失了燕国百姓归顺之心。
安晟沉吟,突然又问道:“懿儿,你志向何在?”
“征战沙场。”
安晟转过身来看着子懿坚毅的脸庞面色凝重道:“你是想抱着必死的心态上战场,能赢固然是好,若被对方杀死也未必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是这样吗?”
“回王爷,不是。”
安晟认真审视着子懿,知道子懿所言不假,稍稍安了心。安晟笑了笑,将握了许久的玉佩递给了子懿:“父王替你选了块玉佩,本是想你生辰之时给你的,只是那工匠没能赶出来。”
子懿惊讶的双手接过那枚上好白玉,上头雕刻的是鱼化龙镂纹,反面则是一个镂空的懿字,整个玉佩巧夺天工,看得出这雕刻玉佩的工匠手艺高妙,匠心独运。玉上还带着安晟的温度,子懿将玉佩握在手心中心泛涟漪,正欲跪下叩谢便被安晟扯起,“一个人常常出错才能改正错误减少犯错,父王知道自己做得并不好,错了半辈子。父王不求你谅解,但求懿儿一世安康。”
子懿看着手中的玉佩,感觉什么在牵扯着内心深处的情感。人心万种,凡尘俗世到底谁能无情无欲。
“子懿谢过王爷。”
安晟很是欣喜,虽子懿未肯叫他一声父王,但是自称已改。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变化,安晟便感到这是迈出一大步,喜不自胜。
第62章
子懿的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双眼凝聚着的星火转瞬消失在了眼潭深处,指腹轻轻摩挲着玉佩后的懿字。
即使军务缠身,北境告急,安晟还是禁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伸出的手很想将子懿搂住很想抱抱这个孩子,可最后也只是拍了拍子懿的臂膀,他怕子懿拒绝,他平成王害怕自己的儿子拒绝。
漫漫长路,总是会有机会的。
安晟放下手,“冷究,带懿儿……”话未说完就被一个急急冲进来的小将给打断,那小将匆匆拱手行礼道:“王爷,陛下急招入宫!”
安晟瞧小将神色慌张急切隐觉不妥定有大事,只得疾步边走边道:“懿儿随我一同进宫,来人,备车!”
来到广阳殿前,安晟让冷究看护好子懿便急忙入殿面见皇帝。一入大殿,安晟发现众多大臣俱在,各个面露愁容,看来事情不容小觑。安晟朝安繁行礼,安繁拦下道:“平成王别拜虚礼了,柳丞相跟平成王说今日密探回报之事。”
安晟微侧面向丞相柳下智,柳下智道:“密探回报,祁,吴,梁三国联盟邦欲灭夏分地。我国虽灭燕未有太大的耗损,可是燕国势力分割,据城起义,这些我们都必须分兵压制。”
安晟挑眉:“他们想趁国内空虚之时攻打夏国?”
“应是,我大夏国地处中枢,若不是民富国强其他列国早已经大规模发兵灭夏了,都是碍于夏国实力强悍而不敢轻举乱动,只是小规模侵犯周边。”
“消息怎么说的,他们打算何时起兵。”
“立秋,他们似乎串通了旧燕的王族,打算在祁吴梁三国同时进攻夏国之时,旧燕势力便牵制我军,若是如此我军可谓腹背受敌,四面楚歌。”
安晟一扬眉道:“里应外合,立秋之时稼在田里沿途正不缺粮,真是好计谋。”燕国不压制,不剿灭旧势力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复国,即便不复国也会被其他三国趁乱刮分去。若是夏国派兵攻剿,兵力北调分散,其他三国便会趁虚而入,果真是两头皆难。
安繁不耐从九龙金椅上站起身:“安晟,你还有闲情夸赞别人?”
安晟复又转向安繁躬身一拜:“陛下,还未到死路,最差的情况不过就是放弃燕国的疆土,皇兄暂先勿忧。”
江太傅一旁冷笑:“王爷,还勿忧?这都内忧外患了。”
安晟斜睨了眼已是花甲之年的江太傅道:“太傅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若是放弃燕地何来内忧之说。”
江太傅一甩广袂冷哼一声出言讽刺道:“王爷的意思是放弃燕国?之前的仗岂不白打了?老夫可记得当时柳丞相并不支持你兴兵伐燕,而如今这般,王爷是将征战视为儿戏,是在空耗国力以让他国趁虚而入吗!”
江太傅的言辞犀利而刻薄,安晟轻微眯了下双目,面色阴沉。他知道最近他给懿儿正明身份惹得许多老臣旧将不满,可是如今形势紧张,人不和则国不攻自破。安晟收敛锋芒道:“本王的意思不过是说弃燕为下策,老太傅不必激动。”
一旁的太子安泽祤也严肃道:“老太傅,如今外患最忧,莫要自个端了窝。”
“那王爷的上策如何?”江太傅不满的呼着气,面上的白须微扬。
安晟沉思了会,说道:“其实最大的忧患在旧燕,如今离立秋还有月余,只要在一个月里平复旧燕的各个势力,家安国自然稳。既然他们把起兵攻打的时间定在了立秋,说明他们还未磋商好细节。逐鹿天下分河山,国家利益这种东西最难分,皆是豺狼虎豹都想多分一杯羹,三个国家能不能一心都是个未知数,未必能打得起来。”
安晟转而对安繁道:“陛下,旧燕的势力虽如雨后春笋,可好在势力新起,据点分散,只要分派大将速取便能平定内忧,无后顾之忧便不惧外患,微臣举荐一人任将征讨北境。”
安晟这话说得溜畅,意图亦是明显,安繁心知安晟要举荐何人,面露不悦可还是依旧问道:“谁?”
“臣弟四子,安子懿。”
安繁沉默,江太傅再次冷言相向道:“王爷,这可是迫在眉睫的国事,你谈家事?更何况那是个罪人,先皇遗旨是要他以血赎罪,王爷你要抗旨?”
安晟看向安繁,安繁的面上已由不悦上升为薄怒,安晟还是直言道:“我这四子虽为罪子,可也有些能耐,与其以血赎罪不如将功赎罪。”
柳下智,安泽祤在一旁暗自皱眉。另一旁的南中大将军直接喝道:“王爷,这娃子有这么大本事,还能立功?”
安晟道:“如今乱世,各国都求贤若渴,既有贤能何以不用!旧燕势力分散,若要一个月内全剿,非一人可为,非能人不可胜任之。”
何御史不信任道:“王爷,那可是罪子,是景苒公主的儿子,你怎知他心向夏国不向燕?让他统兵,到时军队战线拉远,将在外不受君命,谁知道他会不会叛变。此时正是万难时刻,若是还出乱夏国必亡!”
安晟的部下林飞庞松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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