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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的罪与罚-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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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她的手伸至枕下,已摸到了金令,宇文思翻身摁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地警告:“你不要闹。”
“你把它给我,我就不闹了。你可以好好睡觉,我也高兴,岂不是两全其美。”姬初信誓旦旦道,“真的,我这话不撒谎,拿到就出去。”
“不行。”
“宇文思……”姬初抱住他胳膊装可怜。
宇文思仍然摇头微笑。
“好,那怎么不肯给我?你倒说说原因。”
“想来你比我清楚,我没有给你的必要。你是我什么人,我何必拿给你,让你给我找麻烦。”他忽然坐起来,一只手牢牢按住枕头,沉静地看着她。
姬初与他对视须臾,只觉自讨没趣,泄气道:“一块令牌而已,你这样好没意思。”她将手缩回来,不满意地撇嘴,像是已经灰心丧气。
“我好没意思,还由得你这样放肆。”宇文思露出微笑,但眼底一片冰凉。
“你这话真让我愧不敢当。我哪里放肆?”
“出去。”宇文思平静道。
姬初冷笑,扭头理也不理:“不想动,要出去你自己出去。”
宇文思吸了吸气,点点头,道:“现在你知道你哪里放肆了。”
“又怎么样?”姬初皱眉看着他,道,“我就是不想动。你今天是没有与景相他们争论成功,所以来跟我计较这些事?你一把年纪的人,丢脸不丢脸。”
她说完,还故意脱了鞋,拉开被子,爬到里面去坐着。
被子里氤氲一片冷淡的香气,她知道这是宇文思身上的。
“倒不至于。不过你今天不要住这边,我真的不是很愿意看见你。”
姬初眯眼,凝视宇文思与香气如出一辙的冷淡的神色,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就让他不愿意看见了——大约从来也没有愿意看见过,只是他以往给她面子,从不将这种话挑明了说。
不过少顷,她好似明白了什么,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笑道:“宇文思,你说实话,我不笑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得很?所以自己无缘无故会生气。当初我喜欢宇文元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不理我,我自己生闷气,也不想理他。后来他来找我,我就故意为难他。”
宇文思垂眼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眸光中的冷笑若隐若现,十分想一巴掌打醒她:“你这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我听说你不让人连名带姓地叫你,但我一直这么叫你,你也没生气。”姬初乐不可支,仿佛已经抓住他的把柄,稳操胜券,“是不是?”
宇文思道:“我是懒得理你,生不生气你也看不出来。既然你知道这个习惯,那么以后就不要再这样叫我,不然,你可以从这里搬出去了。”
姬初一呆,不太明白:“搬出去,我住哪儿?”
“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可以等着我哪天喜欢你得很的时候,来请你回府。”宇文思冷笑着拉开她的手,将她扔在榻上,自己抓起金令起身出门去。
姬初咬牙道:“宇文思,你——”
“你再叫一次试试。”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盯着她。
“你不怕我去看你儿子?”
宇文思怒极反笑:“我会去看你母亲。不过我与你母亲能做的事,你未必会与我儿子做。所以我不吃亏,你尽管去。”
姬初气得眼圈发红,抓起一旁的狻猊香炉就砸过去。
她实在想杀了他。
宇文思动也不动,让她砸。碗大的香炉撞在他胸口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再坠落在地,摔成两半。
烟灰霎时从他霜白的单衣一路飘洒下去,但乌衣也不掩其半分风流。
他似乎一点也不痛,连眼也不眨,面色如常的冷淡,只是深沉的眼底多了一片浓重的阴森,铺天盖地一般吞没冰凉的笑意。
这是真的生了怒气。
姬初也怒道:“你不能这么无耻。你还说你喜欢她,可是你让她在昭阳殿吃着怎么样的苦?我惹你生气,我急功近利,不知天高地厚,是我的错,你要撒气也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拿她威胁我?你对得起她?”
“你又何尝不是一直在拿和儿威胁我?我让你让得还不够多?”宇文思闭口不谈高皇后,就事论事道,“依着你惹我生的气都冲着你来,你连命也没有了,但我对你怎么样过?连骂也没骂过你一句,我这样也真是好没意思。但你不要仗着我的底线肆无忌惮,真闹得我半点面子也没有,对你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姬初皱眉不解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因为我不肯让你关着我母亲,私自命神策军撤离,所以你就这么生气,就让你没面子了?我以为我一开始的意图就是这样显而易见的,你不会不知道。”
她顿一顿,抓着被子道:“你若不甘心,可以再请她回去,这对你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宇文思道:“谁有空理你这个。”
“那我究竟还做了什么?”
“你问我?”宇文思讶然地反问。
姬初被气笑了,咬牙道:“我不问你,问谁?我问我自己,答案是你在发疯。”
“那么,今日的事就完了,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吧。”他说完,慢慢弯腰去捡那两半香炉。
姬初疑心他也要砸她,连忙扯过被子挡在身上,只是半晌没有动静。
她探头去看,却见宇文思将香炉轻轻放在桌上,人已经走得看不见了。
这种时刻还能忍着不砸回来,真是好修养。
姬初嘲讽地夸了他一句,又呆一会儿,实在觉得今晚莫名其妙。
她想宇文思不是个蠢得连她拿着金令想干什么也猜不到的人,更不是个知道她想办的事,也给她权力,最后却输不起的人——他也没有输。
所以,到底怎么了?
苦思冥想好一阵,她只道这次是自己太着急,说错了话:以为宇文思已经对她很不一样,便可以为所欲为,不行还可以撒娇,但其实宇文思并不对她另眼相待,只是一直忍着她,才以致今日惹得他发怒。
但她想想宇文思的脸色,总感觉一开始就不太好看,也不是她说话的缘故。
继续深思,只剩他最后一句话颇有点意思——闹得他半点面子也没有?
姬初终于头痛,长叹一声,既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可以挽救,她也不愿再想,和衣倒下去蒙头大睡。
自这以后,宇文思再不见她,也不知道住哪里去了。
过了两天,初冬第一场雪降临。长长的大街上大雪一发不可收拾,而府邸庭院更是积了厚厚的一层。湖面已经有微霜结成薄薄的冰片,压断枯枝的一团积雪跌进湖里,瞬间消融,波澜不惊。
这一日风雪渐渐小了许多,约莫是午后就要停了。
姬初披着素色锦裘坐在湖心亭中观雪,锦裘边缘绣了一片如火的山茶,依稀盛开在苍茫的雪中,栩栩如生。
她手中转着一枝梅,折了一袖清香,对着雪景回忆起曾经在宫中的情形。
她已经不太愿意去回想与宇文元的过去了,因为她知道美好的表象下,藏着宇文元扭曲的恨意,也藏着宫里人罪恶的折磨。可是触景生情的时候,她没办法压制。她时常会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她不是无泪可流。
想得正入神,忽然有人在亭外低低地行礼,惊得她回头去看,却发现是个熟人:李为。
“现在什么时候?”姬初笑问。
李为仍然很恭敬,或是拘谨也算得上。他神色总是不很自然,仿佛藏着什么秘密似的,不肯抬眼看她,道:“现在辰时许,还很早。”
“是很早。你已经下朝了么?”姬初指了指他身上朱紫的官袍,不知是什么料子,他不打伞立在外面,风雪也不沾衣。“你身上的官袍我认得,门下侍中对不对?三品权要,每日都要朝参的。”
李为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映着冻得泛红的脸颊,很容易让人误会:“是,散朝了,没什么麻烦的事。”
姬初笑道:“我看,不是没什么麻烦的事,是自从门下、东宫、御史台换血以后,没什么麻烦的人了吧。太子可还好?”
“这话不该问臣,臣也看不出太子殿下好不好。只是他仍日日上朝的,想必没大碍。”
她听了不说话,垂眸满面忧悒,双眉紧锁,令人为之动容。
李为突兀地退了一步,又迟迟不肯走,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犹豫半晌,他还是问出口:“王妃心中难过?”
“我不知道宇文思前两天生什么气。”姬初起身,还是习惯这样叫宇文思,在李为面前没半分遮掩。
红素连忙给她撑上伞。
她慢慢迈下石阶,停在李为面前,叹气道:“我真可怜,他若不给我好脸色看,我连府门也出不去。”姬初口中说着这样的话,心底却在冷笑。她不出去,外面的事也有人传给她——争夺门下省失利,太子已经气得两日不上朝了。
李为连忙又退了一步,保持微妙的距离。
姬初微笑着继续上前一步,歪头道:“你怎么很怕我似的?我又不吃人。”
“臣自然敬畏王妃。”李为飞快地道:“君侯生气,想必不干王妃的事,只是旁的人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才让人生气。”
他答完急忙要走,心中暗恨自己明知道这是滩浑水,怎么还上赶着往下跳。
姬初不给他这个机会,命红素一把拦住他的去路。
她将伞移到他头上,笑道:“这个旁的人是什么人呢?我不是太明白。”
李为将头深深地垂下去,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兵部侍郎。”
姬初愣了愣,总算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不禁嗤地一声笑出来,意味深长道:“原来是他啊。他做了什么事把宇文思气成那样?”
“王妃还是亲自去问他吧,臣也不是很清楚。”李为着急要脱身。
“可惜我出不去。你有没有办法?”她那样的眼神叫人怎么敌得过,“你这样厉害,想必是有办法的?”
“不敢。”李为咬牙,下定决心再也不自寻死路,以后见到她一定远远躲开。同时他将一块令牌递给姬初,上面刻着“门下”二字,用朱砂染得猩红。
“真是多谢你了,李侍中。”姬初心满意足地放他走,但目光一直紧紧跟随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红素奇怪道:“王妃在想什么?”
姬初须臾后豁然开朗,只觉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知道了比“引诱宇文思以得到信任”更简单有效的方法击溃他们。原来太子看得很透彻,她最大的资本还真不单单只在破釜沉舟的勇气与残酷狠辣的心机上。
“我知道曾经陈王府的字条是谁留的了。”她冷酷地笑。
宇文思让先帝心腹背叛先帝,她让宇文思的心腹背叛宇文思,这也许要算是因果报应,天道好轮回。
同样的事永远在重复上演,谁能做个真正的赢家?
没有谁。姬初肯定地想:没有谁。
☆、23|通敌卖国
大雪昨日停了,天气晴朗,帝京大街上积雪尚未化净,白茫茫地一片铺过去,白得刺眼。
相比主街道的冷清,东西二市却愈加凸显出它们的繁华。
集市里百姓熙来攘往,川流不息,矗立在雪中的店铺与藏青的檐兽琳琅满目,檐下是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朱红的灯笼与飘飞的酒旗,热闹得不像是个寒冷的冬日。
人们并不因为朝廷内部的风声鹤唳而惊慌失措,仿佛不论是谁坐在金銮殿上,帝京的纸醉金迷也不会为之改变。
然而楼外人声鼎沸,楼上暖阁里宇文和与宋行俭举杯相对却只有沉默,实在萧瑟不已。
阁中脸盆一般大小的铜炉里哔剥哔剥地烧着碳,可惜这热气不能使宋行俭心底的冰凉融化半分。
许久,他狠狠地打了个寒噤,好似已不能承受内心的严寒,放下酒樽后脱口而出:“好冷!”
“我说不开窗,你非不听。现在知道冷了。”宇文和打起精神笑道,“我去闭上。你下次出来多穿件衣服。”
他“嘭”地合上两扇雕花窗,将呼啸的东风隔绝在外。
暖阁里一下子名副其实地暖和起来。
“我不是身体冷,我是心冷。”
宇文和被酸得抖了一下,咬着牙继续挺住,连连点头道:“是,你心冷,这是个奇怪的大病,要不我替你请大夫。”
“什么大夫也不管用。”宋行俭已经有微微的醉意,心底的忧郁、难堪、失望、不甘、纠结和羞惭都一齐涌上眼底,复杂而愈演愈烈的情绪快要令他窒息。
他忍不住倾诉:“我是真的不知道,一开始我没有朝那里去想。南阁寺遇见的时候,她不说话,我急着赶路,只当她不会说话才会住在那里。等到前几日宫门迎面撞见她,才知道她原是个宫里人。……这时我就该想到的,宫里人如她这个年纪,这个品貌,无端端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寺里。可是因为她说还可以再见,我欢喜过了头,一心只等她的消息,什么也没想。但偏偏又等不到什么消息,我心里急不可耐,想找到她,哪怕只是知道她的身份,我也安心。所以……才会莽撞行事,请陈王替我查一查,谁知竟会是……哎!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陈王近来怎样?”
宇文和悻悻地洗耳恭听,其实脑子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宋行俭的目光也渐渐惺惺相惜、同病相怜起来。
冷不防听见他问话,宇文和愣了愣,忙道:“我爹他近来……嗯,挺好的。想必不会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太在意了,还是趁着丢开这些,好好上朝去吧。”
其实宇文和甚少见到宇文思,也不理解宋行俭问的是他爹怎么样是什么怎么样,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宋行俭突然站起来高声叫道:“这不是小事!我丢不开!”
然后他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在宇文和古怪的注视下烧红了脸,复又坐下,埋头自言自语一般地补充:“对陈王而言,固然不值一提。对我而言,这不是小事,我一时半会儿丢不开。丢不开的时候,心里老是想着她,想着陈王的言行神情,我真没法若无其事地办正经事。”
宇文和没来由一阵烦躁,放下筷子,道:“你们才见过几面呢,话也不过三五句,哪里就到这个地步。我看是你自己觉得喜欢她不可自拔,所以把自己困住了。劝你趁早收心,娶一门亲事,我爹看重你得很,你不要自误才好。”
“至情正是一瞬间的事,不必多么熟悉,你哪里懂得。”
宇文和猝不及防又被酸了一把,心底跟着难过起来:他不怕宋行俭说别的,就怕这个。“是,你说得对,我自然不懂得。”
宋行俭得意地哼一声,转眼又叹气道:“惭愧,我恐怕要辜负陈王的美意,实在不能平心静气地面对他。”
宇文和奇怪道:“怎么?他当时也没说什么,你别耿耿于怀。”
“是我——我会嫉妒他。”宋行俭羞于启齿道。
宇文和心底十分尴尬,毕竟面前的同伴正在倾诉对他爹的王妃的爱慕,又直言嫉妒他爹。但为了不让对方也尴尬,他只能报以不同寻常的浅笑,清亮的眸光里微微露出理解与宽慰。
宋行俭松了一口气。
“你大哥知道了么?”宇文和想一想,追问道。
宋行俭仰天长叹:“他还不知道,我怎么好跟他说呢,也许他知道了就要打死我,你不是不知道他对陈王有多忠心。再者,辞官之事还未定,也不用这么早跟他提,免得他平添心烦——我还可以多活几天。”
宇文和想了想,同情道:“你自求多福吧,实在忍不住就逃命。”
宋行俭无奈道:“可不是。”他端起酒樽道,“不说这些,咱们干了。”
宇文和看着他一口闷了,笑道:“你干,我随意。”
此时暖阁房门被人推开,小二半佝着腰进来笑道:“二位公子,宋都督派人来传话,说正在市门牌坊外等宋侍郎。不知二位……”
“这就下去。”一听宋凡生来了,二人酒醒了一半,立刻付账下楼。
宋行俭是自小畏惧这个兄长,而宇文和与宋凡生有并肩战斗之谊,回京后难得一见,故此十分高兴。
传话的卫士领着宇文和二人出了东市,远远便见两架马车停在那里,四周一二十个卫士持戟而立,神色肃穆。
宋行俭上前道:“大哥,出了什么事?”
车中人并不掀帘,只有声音传出来:“上车,去陈王官邸议事。”
宋行俭好生作难,咬牙道:“大哥,我……”
“你最近不早朝也不去兵部衙门,回府再跟我解释。现在上车。”
宋行俭面对兄长的强势实在毫无招架之力,只得硬着头皮上去,还道:“兄长,二公子与我一起,是否……”话音未落,宋凡生立刻掀帘下车来。
“臣宋凡生拜见二公子。”宋凡生叠手而拜,东风吹得宽大的袖袍几乎要飞起来。
宇文和扶了他一把,笑道:“免了,你也不必这么毕恭毕敬,咱们是生死之交。”
宋凡生严肃的眉目绽开稀疏的笑意,扬手请他先上车。
很快马车到了陈王官邸。
此时还有两架马车停在府门下,小厮正扶门下侍中李为与尚书令下车。
李为二人见到宇文和与宋凡生兄弟,停步笑道:“真正巧了。”
“李侍中,尚书令。”宋凡生不苟言笑,但颇为客气地打了招呼,几人一同入府。
管家引他们一路去湖对岸的楼阁。到了彼处,只见寂寞的积雪石板一片皎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极致夺目的火红,似烈焰要将这世界也燃烧起来。
几人怔怔地望着这个背影,吸了一口凉气。
待他转身,才看清原是宇文思今日一身宽大红衣如火,扬眉抬首,不可捉摸的眸光比刀光更锋利森凉。但满庭梅枝葳蕤,落英缤纷,也不及宇文思在花下拂袖一笑。
他不必精致至极的眉眼,也可以龙章凤姿,天生绝代。
不一会儿,又陆续来了十余人,他们在房中议事,下人上了茶便匆匆退出门去。
“君侯所料不错,前几日黄昏入城的外族商人还真别有用心。我着京畿衙门追查,才发现原来是突厥大败也不死心,听闻朝廷不和,立刻修书给景行洲,愿双方联手,除了咱们。”李为自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宇文思。
尚书令笑道:“突厥是什么样狼子野心的蛮夷,有这么好心?”
李为也笑:“刘老所言一语中的,他们自然不是菩萨心肠,联手的条件我看了都心寒:突厥企图要走自居庸关以东的十三座城。”
连池闻言冷笑道:“当真是狮子大开口,几近半壁江山,也不怕吃下去撑死了。”
宇文思潦草地看完,随手合上递给左侧的宋凡生等人,神色还是波澜不惊,不过笑了一声。
吏部给事中见宇文思不怒反笑,不由疑惑地问:“君侯是否认定景相会断然拒绝,故而不足为虑?”
“这倒未必。”宇文思却微笑道,“景相将儒家那一套忠信礼义看得比什么都重,也自有读书人的抱负与胸襟,是个以安天下为己任的人。他自然不肯答应这等丧权辱国的条件,但太子已被逼到如此境地,不答应只有死路一条,答应了尚且还有半壁江山苟延残喘。太子权衡利弊,是很可能答应的,只是犹豫的时间长短罢了。”
尚书令也奇怪起来了:“既然如此,君侯何以发笑?”
“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委。”宇文思道,“不要阻拦他们往来通信,同时加紧在朝堂上对太子一党的打压,迫使他们不得不选择与突厥联手。”
尚书令皱眉不安:“如此岂非自找麻烦?”
李为对宇文思的意图心领神会,解释道:“恰恰相反,这是太子一党彻底垮台的好机会。”
“怎么讲?”宋凡生若有所思。
李为道:“太子现在式微,除开这名正言顺的储君身份,也只能倚仗东宫寥寥无几的亲信与景相的势力。等到太子按捺不住,授意景相答应此事时,我们再将信拦下来。彼时这两封信铁证如山,指控景相通敌卖国不在话下。景相一倒,太子朝野上下孤立无援,即使咱们不理他,他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做。”
“就是这个意思。”宇文思笑道,“不过那时候得一早让人埋伏在上朝的路上,看见他就抓起来,不能在朝堂上对峙,以免多生事端。”
连池想起景相对他的恶语讥讽,不禁暗怒,立刻主动请缨道:“君侯,届时标下愿去办好此事。”
宇文思看向连池,微笑的目光已经看透他心中所想,但并不拒绝:“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众人又密谋如何对太子一党步步紧逼,宋行俭听得很不是滋味,毕竟要对付的是姬初的兄长。
他感到内心一阵无力抵抗的悲哀,一句话也不肯说。
他尚且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已经如此不安和愧疚,陈王他又是怎么样的心境呢?
宋行俭偷偷抬眼去看宇文思的脸色,然而只见一片从容平静,什么异常也没有。
他还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突然宇文思偏头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夺目的红衣使其原本极具压迫性的威严更加咄咄逼人。
宋行俭瞬间冷汗涔涔,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捱到密谋结束,宋行俭松了一口气,率先出门。
宇文思不跟他计较,但宋凡生的脸色一瞬间难看许多。
“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你说宇文思是不是过分?”
宇文思等人经过廊芜,忽然听见女子跟人谈笑的声音,很是愤愤不平。他们一齐看过去,见背对他们立在梅林下的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陈王妃姬初和二公子宇文和。
众人一愣,神色纷纷古怪起来。毕竟早有传闻这二人关系暧昧,此时看来也有些眉目。
宇文和没注意背后隔着一条回廊还有人,一心讨好姬初,想让她高兴起来。
他见不得姬初这样的神情,令他想起曾经她在月夜下的轻泣:“可不是。我爹压抑久了,总有点不太正常的。你别理他。”
宇文思面上的微笑渐渐隐去,换上极冷淡的神色,不知道是为姬初不守诚信,还是为宇文和方才的话。
等发现宋行俭也痴痴地望着那边,引得知道其中究竟的李为、尚书令几人尴尬又惶恐地望向自己时,宇文思的脸色才一下子阴沉得可怕。
姬初道:“如果他要一直这样,我看不如和离,这样我还可以另觅良缘,你说是不是。”
“你要去找谁?”宇文和不安地追问,因为他下意识想到了宋行俭。
姬初反问道:“你看谁好呢?”
“王妃,二公子。”李为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再不打断他们,无论宇文和说出谁的名字,都是让宇文思十足没面子的事。
姬初回头,冷冷地对宇文思笑,眼里一点意外也没有。
宇文思冲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众人捂着嘴咳嗽,面面相觑,很快都识趣地先走一步。宋行俭不肯走,被宋凡生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也只得跟着走了。
宇文和看了两人几眼,做贼心虚般退开。
此地已无他人,姬初上前,仔细看了看他今日打扮,笑道:“你今天还挺好看的,除了脸。”
宇文思不为她花言巧语所动:“不及你。”
“这是实话。”她侧耳道,“有什么话,你说。”
“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掩口笑得伏在宇文思肩上,低声道:“你知道还问我。”
宇文思看着她,连习惯的笑意也没了,“我说的话,你都不在意的,是吗?”
“你说什么了?那么多句,我也记不过来。”
“我说,你见我儿子,我见你母亲。”宇文思眼中浮现一种不可言说的、扭曲冰冷的、奇异的暧昧。
姬初沉默了须臾,轻声道:“你疯了吧。”
宇文思受够了她的威胁,轻轻推开她,冷然前行,道:“我让你先知道我能做到什么地步,不然你永远以为我在开玩笑。”
姬初惊讶地回头:“你因为要向我证明你不是开玩笑,所以你连名声也不要了?”
宇文思道:“你以为我还有什么名声呢?”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关心你的名声。”她懒懒地讥笑。
“是,我就是知道你不知道,才要让你知道。”宇文思大步出了府门。
姬初愣了好一阵,莫名其妙地冷笑了一声,转身回去,不打算理会他。谁知她在自己的书中又发现了李为的字条,霍然惊起,追出去问门房宇文思的去向,门房道:“君侯入宫了。”
“这人真是……”姬初咬牙,也命人备车,“到底什么意思。”
☆、24|珠成壁碎
景行洲将死,不要激怒他。
纸上只有这句话。景相为什么会死?谁,将以什么罪名,以何种刑罚,杀死他?姬初知道唯一的答案:宇文思一定拿到了能致景相于死地的把柄。
她不知道是什么把柄,也不知道是否可以挽回。李为知道,但他不愿意告诉她。他只让她知道景相将死,太子将跌入深渊,她的处境不妙,并且永远不妙,不可以再这样任意妄为。
李为只想她活着,却并不想背叛宇文思——暂时的。
她之前只当宇文思将问罪景相,追出来想要阻拦,并找机会通风报信。然而问了门房才知道他去了宫里。入宫——他想干什么?
姬初回想他说话时的眼神,脑中焦急到一片混乱。越是焦急越觉得马车太慢。她的神智已经飞到东宫,可是躯体还禁锢在这车里,缓慢地移动。
入宫门时被禁卫拦下,但一见到门下省的令牌又立刻让开了。真是一个认牌子不认人的地方,她以前竟没有发现。
东宫就在眼前,姬初等不及红素掀帘,急忙一步跳下去,奔进宫门。
连池率领的神策军果然围在东宫前殿与后殿的大门处,一应东宫属官、宫人都被拦在外面。
姬初见状眼前一黑,恐慌令她的心跳失控。她捂着心口,还喘着气就上前问:“宇文思呢?太子呢?”
东宫洗马忙道:“陈王闯进后殿去了——太子殿下也跟去了,皇后殿下正住在后殿。”
“进去多久了?”
“刚进去不到一炷香时间。”东宫洗马答道。
“还来得及。”姬初点头,脸色并不好看多少,对拦路的人冷喝了一句:“让开!”
东宫宫人都急忙给她让路,但连池恍若未闻,一动也不动。
姬初走到他面前去:“我叫你让开,你听不见吗?连池。”
连池冷漠地拱了拱手,语气中分明带着一丝快意,答道:“标下职责所在,望王妃恕罪。”
“红素!”姬初不跟他多费唇舌,直接命红素打出一条路来。
她提起裙裾奔上七阶丹陛,一一扫视对峙的太子、李为等人,深吸一口气,尽量以平静的声音开口。但是强烈的痛恨与极度的耻辱交织,令她的双眼宛如想要杀人一般猩红,嗓音也自然而然透出异样的疯狂:“宇文思在里面是不是?”
太子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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