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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美人误我-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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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美人误我》作者:耿遥
文案:
傅行勋多了个妹妹,身娇体弱。
从此,征伐沙场、攻无不克的武毅侯,终于有了缴械投降的那一天。
*
上辈子,阮幼梨沉迷傅行勋的美色无法自拔,最后在庙会上为睹美男之风采……惨死在众多疯狂女子的脚下。
再世为人,阮幼梨决定——视美色为粪土,好好做人!
可是!她怎么就成了傅行勋的妹妹?!

整日都面对着美色。诱惑的阮幼梨(叉腰昂首):绝不向美色势力低头!
傅行勋:你把头扬这么高……
该不会是想让他——纡尊亲她吧。

那就……亲吧。
反正又不是亲的:)

担忧自己会对傅行勋把持不住的阮幼梨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傅行勋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为她,率百万铁骑踏河山,葬奸佞宵小于剑下,提枪纵马,披荆斩棘,扫尽一切阻碍。
虽万死,亦无惧。

高能预警——女主真重生!真重生!重生!生!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乐府神弦曲《白石郎曲》
本文又名《全国首帅是我哥》、《向盛世美颜低头》、《美人脚下死》等等等等(感谢某位脑洞大佬的无私贡献~!)
作者菌碎碎念:
①1v1,HE
②男女主皆貌美如花
真花痴假阵势怂蛋小白花x假名士真流氓自恋食人花
③小甜文,主言情,辅(假)剧情。
④架空王朝,勿考据莫深究。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重生
  长安有傅氏,傅氏有元郎。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阮幼梨身为傅氏元郎傅行勋的资深拥趸者,一如其他女子般,只要打探到了有关于他的消息,就如狂蜂浪蝶般向他涌去。
  而前些日子,她花了大价钱,得知了傅行勋今日的行踪。
  元郎!会前来今日的庙会!
  她就要和她的元郎来一场绝世邂逅了!
  想象一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阮幼梨就心如擂鼓,激动地难以自已。
  坐在车厢里平复了好几次呼吸,她才终于有勇气去掀起垂在车前的幨帷。
  垂在两侧的流苏琳琅被带起一阵颤动,泠泠作响,让她的整颗心都不由得颤了颤。
  虽然知道这世间爱她元郎的有许多,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
  阮幼梨扶着婢女的手,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
  她看着眼前的一片人山人海,既是兴奋,又是惆怅。
  人这样多,也不知能不能见到她的元郎?
  她柳眉微蹙,叠手胸前,做西子捧心状,矜持地往人海中行去。
  长安城中的畅销书《书中自有金龟婿》有言:“西子捧心,愈增其妍,颦眉娇态,使人折腰。”
  据说,这本书卷是一位贵夫人所写,卷中种种,皆是她在婚前应对自家夫君的方式方法。
  就是靠着这些方式方法,那位贵妇人才终于抱得金龟婿而归。
  阮幼梨身为作者的忠实追随者,自是将书中条条奉为圭臬。
  然而因为傅行勋的会出现的消息像是长了腿一般,引得众多女子蜂拥而至,因此庙会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不多时,阮幼梨便在人海中与婢女走散,被旁人推搡来去。
  熙熙攘攘中,她寸步难行,行动也是困顿万分。
  路隘人稠,摩肩接踵,难免会有碰撞,她这样养在深闺里面的娇弱小娘子,何曾在这种地方停留过。
  因此在她没有设防的那一刻,她措不及防地被人推搡了一把,猛然摔倒在地。
  然而还没待她站起身来,就有无数只着履的脚踩踏下来,碾压在她的身上……
  “元郎当真会来吗?”
  “那是自然!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从武毅侯府的下人手中买来的消息!”
  ……
  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们交头接耳,谁都不甘示弱,一个劲儿地往前挤,她们将倒在地上的阮幼梨视作无物,无情地从她身上踏过。
  当然,也有女子心善,在人群中呼了一声“有人摔倒了”,可人声鼎沸,那一声低呼就如同坠入湖中的水滴,须臾便消弭无踪。
  感受着密密麻麻的钝痛,阮幼梨的脑海中回响起临行时,阿娘对她的那句嘱咐。
  “阿沅,美色误人啊。”
  阮幼梨挣扎着,内心绝望到了极致。
  没错!美色误人啊!
  若能重来,她绝不向美色低头!
  全身上下都是碎裂般的疼,抽丝剥茧地抽掉她所有的力气,使得她面色发白、冷汗涔涔。
  “好疼……”她终是受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句痛苦的呻。吟。
  听到她这声若有似无的痛呼,服侍在她床前的婢女忙是凑上前来,关切唤道:“小娘子,小娘子……”
  阮幼梨游离的神思尚未归位,耳畔的声音忽远忽近,她眼睫微颤,总算在婢女的呼声中缓缓睁开了眼。
  因为初初苏醒的缘故,她缓了好一阵才终于看清眼前的境况。
  服侍在她身边的婢女并不多,故而她还是都认识的。
  可是眼前的这人,她着实眼生。
  阮幼梨下意识地以为,先前的婢女失责,都被爹娘辞退了。
  “你……”出口的声音带了几分暗哑,她清咳了几声,才问出了声:“叫什么名字?”
  婢女低眉顺眼地怯怯回答:“婢子名和玉。”
  阮幼梨轻轻颔首,表示知晓了,而后又侧了侧身,继续阖眼假寐。
  真是万幸,她居然还能活下来。
  和玉看着她翻身背对自己,心里有那么几分的犹豫。
  小娘子是自己的主子,她自不可轻易惊扰,可……
  和玉转眼瞅了瞅一旁放着的白瓷药碗,在心底默默轻叹。
  “小娘子,先起来喝药罢。”到最后,她怯怯出声道。
  阮幼梨本就没睡,听了她的话,乖乖地坐起身,任她一勺一勺地将苦涩的药水喂入自己的口中。
  身子是自己的,可不能轻贱了。
  浓烈的苦味在她的喉间蔓延开来,激得她的神思又清醒了几分。
  看着她将这一碗药悉数饮下,和玉的嘴角禁不住弯了弯。
  “这个时辰,郎君也该下朝归来了。”和玉接过她手中的白瓷碗,道。
  闻言,阮幼梨不由一怔,掀眸看她:“郎君?”
  她哪儿来的在朝的阿兄?
  想到这点,阮幼梨的脑中一阵刺疼,脑海里闪过零星的画面。
  素白的灵幡随风而动,冥币漫卷,风声里夹杂着中年夫妻的暗暗低泣,凄婉悲恸。
  她眉头微蹙,恍然记起一个事实。
  她……确实是死了。
  死在那人山人海中。
  所以……
  “我现在是谁?”阮幼梨猛然抬首,惊愕问道。
  和玉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住,迟疑问道:“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我问你话呢!”一时间,阮幼梨的心里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想要从她的口中得到回答。
  和玉见她如此激动,不免有些讷讷。
  恍然间,她又想起了小娘子在先前所遭受的种种。
  恐怕……是伤到脑子了。
  待郎君回来,可得将此事好生与他说道。
  和玉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温顺地低垂了眉眼,如实答道:“娘子是武毅侯的亲妹妹。”
  听到武毅侯三个字,阮幼梨浑身一震。
  她覆手胸前,心底的欣悦仿若浪潮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了上来,差点没激动得心跳骤停。
  武毅侯,就是她的元郎啊!
  她居然附身还魂,成了她元郎的妹妹,和他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近水楼台先得月,甚好甚好。
  虽然这实在匪夷所思。
  阮幼梨的嘴角愈翘愈高,若不是有心压制,她怕是要跳起来手舞足蹈一番,以表内心的惊喜之情了。
  和玉看不透自己主子的这种种情绪波动,又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小娘子先歇息着,婢子就先去让人请大夫,让他来瞧瞧娘子在前些日子里受得伤。”
  “什么伤?”阮幼梨一愣,转首看她。
  “就是……小娘子先前上山拜佛,在归来途中,马车从崖上坠下,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的。”和玉拧了秀眉,担忧看她。
  和玉将这前后交代清楚后,阮幼梨才终于搞清了当下的情形。
  她这是回到了两年前,附到了武毅侯之妹的身上。
  因为对傅行勋的在意,她当初可是把他的情况摸得通透,家中至亲,府上奴仆,皆了如指掌。
  而他的这个妹妹,阮幼梨也花了不少的精力时间去打探。
  姓傅名清沅,自幼体弱多病,养在世外,也因此,性情和顺温婉。
  可惜的是,在她回长安不久,就遭到了一场马车翻坠的意外。
  傅清沅本就身娇体弱,哪怕是被救回了侯府,靠着名贵药材吊了几天命,到最后还是撒手人寰。
  阮幼梨的心颤了颤,方才的那些笑意也彻底消弭无踪。
  她轻颤着声音,问了和玉当下的日子,而后与傅清沅逝世的时间对比了一下,登时脸色苍白。
  当下已是五月初七,而傅清沅……五月十七逝世。
  还有十日,傅清沅就丧命了。
  所以,她这是附到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所以,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就为了让她与傅行勋亲近这最后几天吗?
  阮幼梨感慨万分,伸手擦了把不存在的泪水,险些就涕泗横流了。
  既如此,那她就不能辜负了老天。
  她得在这最后的几日里,好生亲近亲近她的元郎。
  这样想着,阮幼梨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和玉方才说,傅行勋就快下朝归来探她,所以她得在他来之前,好好整饬一下仪容。
  “和玉,大夫等一下再请,你先去为我准备梳洗罢。”
  主子吩咐下来了,和玉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她恭敬地诺了一声,就先躬身退了下去。
  待她再次归来的时候,手上正端了一盆清亮的温水,呈在铜盆之内,好似一面镜子,模模糊糊地映出了阮幼梨堪堪低垂下去的容颜。
  “啊——!”
  伴随她尖叫的,是铜盆被挥倒在地的刺耳声响。
  和玉被她吓得不轻,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哪里开罪于她了,忙是伏身在地,连声请罪:“奴婢失责,未探得水温合适与否,就将其呈予娘子,求娘子恕罪!”
  可阮幼梨并没有回应她,她将双手覆在胖乎乎地脸颊上,表情甚是惊恐。
  大齐并非以胖为美,而是身型纤瘦最妙。
  但是!傅清沅她……竟然是个胖子!
  还是个胖的连五官都快看不出来的!丑的!
  因为傅清沅的身体和性子,她鲜少出门,故而阮幼梨在前世,从未见过她的真颜。
  她还想着,元郎之妹,再不济也该小家碧玉清丽若初绽梨花罢!
  可哪能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又胖又丑!
  她阮幼梨上辈子虽不是什么沉鱼落雁的绝色之姿,但好歹也是眉眼精致、面容秀丽的佳人啊!
  如今成了这样一个胖子,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阮幼梨崩溃了,下一刻就掀开了被子,摇晃着胖乎乎的身子,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和玉见状,心下一慌,也连忙追了上去。
  因为并不是自己的身体,阮幼梨也暂未适应这样的体型,再加上大病初愈,她也没甚体力,所以这一路跑出去,基本上是跑三步跌一次,险些没摔的个鼻青脸肿。
  跟在她身后的和玉见她这样一路磕磕碰碰,心里七上八下的,险些没被她一次又一次的轰然倒地惊得心悸。
  若这样的情形让侯爷瞧见了,她怕是要被轰出府去的。
  和玉想到了这点,心里更慌了。
  正当她准备上前扶起阮幼梨的时候,一个修逸颀长的身影隐现在常青藤蔓的交错空隙间。
  年轻的男子掠枝分花而来,踱步渐近。
  雨过天晴色的绉纱云纹澜袍如同潺潺流水般拂动那一处藤蔓,而后扫过石板铺就的地面,停在了伏在地上的阮幼梨身前。
  一双玄黑底色暗绣祥云纹的靴子入了阮幼梨的眼。
  这让她不由得一愣,而后顺着那一角衣袂,缓缓抬起了头。
  正值暮春,天光明媚,斜斜地擦过他的身,给他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朦胧光影,逆着光,他的面容在阮幼梨的眼底显得模糊不清,好似画中人初初入世一般,未染半点凡尘。
  白玉冠束发,衣饰齐整,眼帘下的点墨清瞳微垂,目光便似轻羽般翩翩然落在她的身上。
  悠远清宁,当真是如名士般的出尘。
  阮幼梨伏在地面上,突然又想起了她的金科玉律。
  是以她又猛然抬起小胖手,做西子捧心状,心跳急促,差点没窒息过去。
  元郎……
  啊不!
  “阿兄!”


第2章 孽缘
  傅行勋其人,素来有名士之风,待人亲和如春风拂面般。
  而她如今成了他的妹妹,那春风对她应当更和煦温暖罢。
  这般想着,阮幼梨的心中甚是感慨欣慰。
  她兰花指轻捏,就伸了手出去,作势让他拉自己起来。
  想象中,傅行勋会轻柔地接过她的手,肌肤相贴间,她还能触到掌心的干燥温暖。
  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来后,他噙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责备中是掩不住的宠溺:“怎的这般不小心?”
  当真美好!
  阮幼梨微阖了眼,沉迷于美好想象中的她忍不住又翘了翘捏起的兰花指,期待着事态的发展。
  然而……
  “你……”傅行勋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身前,眉头紧蹙,眼中是丝毫不掩的嫌弃之情。
  他顿了顿,薄唇翕动,将剩下的话犹疑道出:“该减肥了。”
  霎时间,春风化作了冰棱,狠狠地扎在了阮幼梨的心口上。
  这是她能选择的吗……
  阮幼梨在心底默默低泣,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她着实低估了傅清沅的体型,她还没能直起身来,就又因为不能控制的体重,跌倒下去,在地面上狠狠地打了个滚。
  本就是大伤未愈,体力不支,她这样折腾了一阵,更是提不上气来,放弃地趴在地上气喘吁吁。
  最后,还是身后的和玉看不过去,上前将身宽体胖的她费力抚起。
  阮幼梨腿软地靠在身子单薄的和玉身上,使得和玉也禁不住颤颤巍巍起来。
  《书中自有金龟婿》第四条:“唇瓣微蹙,声作莺啼娇柔,西子捧心,楚楚可人。”
  阮幼梨做西子捧心状,蹙眉嘟嘴,委屈地看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被她卡着,娇糯得令人头皮发麻。
  “阿兄,你刚刚……怎么就不扶人家一下啊?”
  傅行勋看着她这样做作又矫情的样子,忍不住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长眉微蹙。
  他面上无波,分外平静地说道:“太重,拉不起来。”
  阮幼梨捂着胸口,感觉又被冰棱刺了一下。
  这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阮幼梨缓了好一阵,才将这归于兄妹的相处模式不同外人。
  可能……他们两兄妹,就是这样的互怼日常罢?
  然而她可舍不得去出口伤他,依旧如方才的那样矫揉造作,捏着嗓子娇娇弱弱道:“阿沅一定会节食瘦下来的,阿兄不要嫌弃阿沅好不好?”
  傅清沅的乳名,倒是与她的相同。
  所以阮幼梨这样说下来,得心应手。
  “哦。”傅行勋的反应异常冷漠,而后便受不了地广袖一拂,欲折身离去。
  可临到离去时,他却又徐徐回首,目光似轻羽般落在她的身上。
  逆着光,他的眸子更如黑曜石般,漆黑幽深,漂亮得令阮幼梨的心也颤了颤。
  “好好减肥,别分心。”
  说完,便再不留恋,折身离去。
  阮幼梨木讷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怎么……还是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阮幼梨震惊得有些神思恍惚。
  她就着和玉搀扶她的手,一步一步摇回了房间。
  因为大伤未愈,身子薄弱,再加上折腾了这么久,阮幼梨一时间也有些吃不消,回到寝房后,便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是许久。
  她辗转反侧,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悉数都是她尚在阮家的种种。
  她梦见了娘的掩面低泣,梦见了爹的悲恸叹息。
  梦里,还有她自己……陈放在棺材里面的尸体。
  身着雪白的寿衣,双手叠放在小腹,紧阖双眼,一身的累累伤痕。
  等到阮幼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的午时了。
  初初苏醒的她尚未恢复神思,她看着眼前的种种,又忆起梦中的所有,一时间,恍若隔世。
  好像她已经不太记得……前世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阮幼梨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还是有那么几分清明。
  毕竟她是阮家娘子时,活得太过惬意潇洒,以至于没留下什么有意义的回忆。
  唯一清楚的,怕也只有纠缠傅行勋的种种了。
  阮幼梨辗转侧身,一阵惆怅。
  她不明白……上天让她重来一次的意义何在?
  扳着手指算算,她在这世间残喘的时间,也只有最后的九日了。
  时间这么短,既不能成大事,那就只有继续做上辈子没做完的事情了。
  她要继续!纠缠傅行勋!
  哪怕不能成为他的恋人,也要成为他心中最不能磨灭的那人!
  将死之人阮幼梨紧紧捏拳,做出了这个伟大的决定,甚觉自豪。
  正此时,和玉也端来了她的药。
  阮幼梨闻见那苦涩的味道,便禁不住拧了眉。
  “和玉,这药还得用多久啊?”她微微抬手掩了鼻,惆怅问道。
  和玉将黑乎乎地药水呈到了她的眼前,回答:“大夫说,得用到小娘子恢复的时候。”
  所以……这是要她喝到弥留之际吗?
  阮幼梨想到了这点,心中愈发惆怅,对眼前的药也愈发抗拒了起来。
  盛药的碗是上好的白瓷碗,洁白圆滑,流溢着盈盈的润光,好似白玉所打磨,盛着那黑乎乎的药水,愈显得那药卖相难看、难以入口。
  阮幼梨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她摇了摇头,出手拒绝:“以后别给我端这药上来了,我不喝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还不如死的舒服一点。
  一天到晚喝这苦涩的药,还不是不能把黑白无常给驱走。
  她又何必要受这份苦呢?
  和玉一听,不免有些慌乱:“可是小娘子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啊,小娘子若喝了这药,早日康复,也能少受些罪;若是不喝,在往后,您还不是得受这病痛折磨。”
  阮幼梨向来固执,做了决定就没有轻易反悔的道理。
  她坚决摆首,出口的简单三字表了心意:“撤了罢。”
  和玉没有顶撞主子的胆,也不好再劝说什么,只得犹疑地端起托盘,一步一回头地带着药离开。
  接下来的两三日,和玉照常将药呈上,都被阮幼梨吩咐撤下,和玉无奈,只得照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阮幼梨总觉得,她不喝那药过后,反倒是没那么难受了,身子也爽利了许多。
  大抵是……回光返照了罢。
  阮幼梨在心底默默地叹息了一声,为自己的红颜薄命惆怅不已。
  活了两辈子,都是个短命鬼。
  她并手放在胸口处,做西子捧心状,对身后的和玉怅惘言语:“和玉,也不知我还能看这旖旎景色多久,所以趁着如今时光正好,你陪我到院中走走罢。”
  顺便,再与她的元郎来一次偶然的相遇。
  不,那是主要目的。
  阮幼梨想想那美好的偶遇,就觉得内心如那三春绿江般,随风漾开波澜层层。
  和玉陪阮幼梨在院中踱着小碎步,秀眉紧蹙,锁了一缕轻愁。
  然而阮幼梨一心只想找到傅行勋的身影,对她的这细微反应并未看在眼里。
  她矜持优雅地行在一片姹紫嫣红中,那挪动的小步子、行动的姿态,和名门闺秀所差无几。
  要她爹娘见着了她这般模样,定当欣慰异常,恐怕都是老泪纵横了。
  可阮幼梨在这院子里来来往往走了好几遭,也没能见到傅行勋的半点影子。
  这不免让她一阵失落,连继续装腔作势的心思都没有了。
  “小娘子走了这么久,可累了?”和玉心细,看出了她的失神,不由出声问道。
  阮幼梨轻轻颔首,发出一声叹息:“是有点,那我们就先回去罢。”
  和玉应了声“诺”,便托着她的手,引她往回走。
  绕过回旋的曲廊,他们在一处山石堆砌的假山前遇见了一个人。
  正值韶华的年轻女子,鹅黄色的齐胸襦裙外罩着蜀绣彤色大衫,裙摆绣以绚烂绽放的缠枝蔷薇,簇拥成一团一团的,愈发衬得她肤光如雪,颜若朝华。
  是傅行勋的母亲。
  当然,是继母,过世老侯爷的续弦——萧筠。
  阮幼梨在前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印象……倒是蛮深的。
  她抽了抽嘴角,不甘不愿地上前向她行了个礼:“夫人。”
  萧筠下颌微抬,示意她免礼。
  她垂眸整了整挽在臂弯的半臂,冷嗤道:“听说你这几日倒是率性的紧,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药都不肯吃了。”
  因为在上辈子阮幼梨与她有过一点节分,所以阮幼梨现下对她没甚好感,可碍于如今的身份,只得规规矩矩地回了她的话:“劳夫人费心了,儿不吃药也是有儿的道理。”
  闻言,萧筠手上的动作禁不住一顿,连唇角的笑意也瞬时凝滞。
  阮幼梨低垂着眼眸,错失了她这些细微的反应。
  发觉她再未言语,阮幼梨也不欲与她多相处,下一刻便接着道:“阿沅身上的这伤尚未痊愈,现下也乏了,若夫人无事,那我就先回屋了。”
  萧筠没有应允也没有阻拦。
  阮幼梨将她的沉默认为成了无声的准许,只微微颔首,随后领着和玉离开。
  她掀起了碧纱橱上垂坠而下的珠帘,撞出一阵悦耳的泠泠之声,绕过黑檀绣木樨的丝帛屏风,复又躺回了她的雕花软塌上。
  因为身体和体型的缘故,她总是这样易觉疲惫。
  阮幼梨平躺在软塌上,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问候在她床前的和玉:“我怎么就这么胖呢?”
  “也都怪那大夫开的药,竟有这么大的副作用,让小娘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回想起傅清沅以往的那般模样,和玉也禁不住感慨。
  闻言,阮幼梨一阵激越,猛然从榻上弹了起来,睖睁了一双杏眸看她。
  那直勾勾的热切目光,惊了和玉一大跳。
  “你是说傅清沅我以前还是很美的对不对?”阮幼梨语速极快地问道。
  和玉缓了好一阵子,才从她的话中提取出她的问题来。
  “……是。”她回答得期期艾艾。
  “那有我以前的画像吗?”阮幼梨目光里的热切更甚,直让和玉招架不住。
  和玉点了点头,便准备转身去为她寻找,可她将将转过身去,就被猛然出现在眼里的人惊得差点仰身摔了下去。
  她忙是稳住了脚步,俯身行礼:“见过侯爷。”
  而大喇喇趿坐在榻上的阮幼梨也登时两眼放光,而后抑扬顿挫地呼出了声:“阿兄!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看阿沅啊!阿沅在这里等你都等得快成秋日蔫去的花了!”
  听了她这番感情丰沛的诉衷肠,傅行勋的眉峰不由得抖了抖,险些就没能控制得住自己撒手走了。
  但他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故而还是单手托稳了手中的托盘,没带丝毫抖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象一下有理嗲里嗲气的声音,作者君娇弱的虎躯一震~!
  脑残粉!真可怕!!!


第3章 差错
  “你该吃药了。”傅行勋一手弯肘托盆,一手端起搁置腹前,踱步向她靠近。
  直到他走近,居高临下地立在她的身前,阮幼梨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正了自己的仪态,并腿合膝端坐起来。
  她眨巴着眼睛装可怜,小。嘴一嘟,又开始用她那甜糯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磨他:“阿沅一点都不想吃呢!阿兄能不能将就阿沅一下呀!但是呢!如果阿兄真要阿沅喝的话,那阿沅……一定要阿兄喂我才行哦!”
  说到最后,她像是眼皮抽搐似的,眨个不停。
  此为《书中自有金龟婿》第三条:“睫若蝶翼颤动,微之媚眼如丝、明眸善睐,将百媚横生,迷人心窍。”
  傅行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
  他阖了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终于又转首过去,对上她抽搐的眼,心里又是一阵折身离去的冲动。
  “你……”他伸出去的手指颤了颤,到底是嫌弃得连指她一下都不愿,“能不能正常一点?”
  阮幼梨脑袋一歪,继续她那番做派:“阿沅一直都是这样子呢!阿兄要阿沅怎么样呢!”
  这一次,连和玉都快撑不住了,浑身一个激灵,打得她差点腿软摔倒。
  傅行勋惊异于自己留下来这么久的耐力,他磨了磨后槽牙,恶声恶气道:“把嘴张开!”
  “阿沅很乖的呢!阿兄说什么阿沅都会听的呢!”说着,她当真乖巧地如他所言,闭眼张嘴:“啊——”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辣手摧花”这四个字被他运用地活灵活现。
  他直接扳住了阮幼梨的下颌,而后一掌拍起手中的托盘,在托盘和药碗落下时,敏捷迅速地伸手,夺过了药碗。
  托盘落在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时,阮幼梨也被猛然灌入口喉的苦涩药水呛得险些呼吸不过来。
  她错愕地擦去从嘴角流溢出来的药水,而后不停地轻拍着胸口,咳得眼中泪光盈盈。
  而她雪白的下颔处,也因他方才的紧扣而留下了一点红痕。
  “真乖。”傅行勋愉悦地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和玉,终于勾了嘴角,向她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的相貌本就出众,如今笑起来,更是夺了世间光华的耀目。
  眼中碎光流转,唇畔弧度恰好,些微的笑意将他的面容点缀得愈发生动清隽,好看得一塌糊涂。
  阮幼梨抬首见着他这般模样,又差点窒息。
  这世间……怎么能有这样好看的人啊!
  傅行勋给她喂了药,心情大好,对她此刻的赤。裸直视毫无反应。
  他抽了白绢擦拭去指尖沾染的乌黑药水,沉声道:“以后好好吃药,别任性。”
  “哦。”
  才不要呢。
  她还是等他来给自己灌药罢!
  下颌还能碰到他的指尖,甚好甚好。
  傅行勋全然不知她内心所想,见她笑得一副傻样,啧啧两声,便折身离去了。
  他本就是听了傅清沅身边侍女所言,才踏足过来的。
  傅清沅……决不能出事。
  至少,不能在他的手里出事。
  傅行勋又用拇指摩挲过方才沾染药水的那处指尖,终于再提了脚,阔步离去。
  他的离去带动了珠帘,泛起的泠泠之声就像是阮幼梨心中的悸动。
  她做西子捧心状,忍不住阖眼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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