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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陌上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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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伏在蓁娘的身上,两人拥抱在一起,好一会儿过去,蓁娘推拒他的胸膛小声道:“阿郎,你好重啊!奴觉得喘不上气了…”
太子的胸口一阵阵抖动,笑声传进蓁娘的耳朵里,她有些不乐意,真的很重,这很好笑吗?
太子翻过身平躺着,蓁娘看他闭着眼睛,表情很放松,唇角还带着笑意,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她想起刚才他愉悦的表情,跟平时那个神色清冷的太子完全不一样…蓁娘倚在他的肩膀上,她想着要不要回去了,可太子没发话她也不好自己提出来。
正犹豫着,太子慵懒的开口道:“你进了宫习不习惯?觉得这里怎么样?”
蓁娘心道,他这是要跟我聊天吗?
不过还是回道:“刚开始肯定不习惯啊!阿郎知道奴的出身,宫里吃的、穿的、用的,奴一样也没见过,眼睛都给看花了…”
太子轻笑,蓁娘接着道:“奴可从来没想到过会进宫,还做了你的妾侍,宫里的主子、娘子们都很好,生活过得也好,不过奴还是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蓁娘翻身趴着,支起头看着太子道:“阿郎,你说会不会奴哪一天一觉醒来这真的就是一场梦?”
太子睁开眼看着她认真的眼神,笑道:“那你觉得是梦怎么样?不是梦又怎么样?”
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蓁娘转着眼珠想了片刻道:“如果是梦,能经历这么一场也不错,要不奴就把这场经历编成一个故事,或者写成书,说不定能大赚一笔呢!”
说起钱蓁娘的眼睛就放光,太子忍不住打断她的异想天开,“先不说你的故事能值几个钱,就说你故事写的是皇宫,你觉得这书卖得出去吗?”
蓁娘后知后觉,有些讪讪,“这倒也是啊!估计奴写出阿郎的事情,咱们梦里还躺在一张床上,梦醒你就让奴少年早逝了…”
太子‘扑哧’笑出来,“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呢!对了,如果不是梦你又怎么样?”
“如果不是梦,那奴就安下心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太子侧着头盯着她,“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像是挺无奈的啊?”
这不就是说你在宫里过得不舒心么!
这话蓁娘不敢承认,她还想后半辈子过得好一些呢!
蓁娘谄媚的笑道:“阿郎,奴怎么会无奈,宫里的日子把奴养的白白胖胖的,你还不知道呢!奴小时候像个男孩一样野!”
“阿娘恨不得拿根绳子把奴拴起来,后来长大些才收敛一点,不过该干的事奴干了,不该干的事也干了不少!”
“在宫里嬷嬷们都拿奴当小孩似的,连洗脸都要帮我动手,日子好过的奴觉得太不真实了!”
见太子眼里摆着:你尽管胡说,反正我不信!
蓁娘‘嘿嘿’一笑,只好说实话:“要是没进宫,奴会过得平平淡淡,每天为了生计操心,没有时间去写什么字、煮什么茶,不过进了宫,奴也会过得很好的,过日子要向前看才能越过越好…”
太子点点头,“这话倒是正理,你们进宫这么久,我看你过得挺自在的,现在看来,你就是没心没肺嘛!”
蓁娘嘟着嘴不乐意,“阿郎,你是做大事的人,要脑子清醒,奴就躲在你的身后跟着沾光就是了,不给你制造麻烦,这不就行了吗?”
太子伸手捏捏她的下巴,笑道:“这倒也是,你能这样想就很好…”
蓁娘握住太子手,仔细打量,他的指节明显,手指修长,指甲剪得整整齐齐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顺着这只手看到太子的脸上,蓁娘满眼都是感叹,不由得出声道:“阿郎,奴觉得真是世事无常…明明前年奴还在凤鸣村拿着鞭子放羊,怎么现在就在你的身边呢!”
别看蓁娘过得挺好的,到现在她有时出神,都会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像梦一样。
太子忍不住又笑起来,他觉得这个韩氏很有趣,你说她懂事吧,她偏偏脑子里又这么天真,说她单纯吧,她对人情世故也晓得,就是说起话来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让人哭笑不得!
床边的蜡烛不时的爆出火花,蓁娘全没有注意到,平排躺在床上的两人东拉西扯了一大堆,蓁娘心里倒有一丝疑惑:怎的太子今日话这么多?
她自认也是个话痨,就爱跟人说说话,聊聊天,多有意思啊,太子殿下倒是看不出来!
不过她也没时间去想了,太子对她所描述的市井生活很感兴趣,这一点蓁娘倒是不奇怪,之前的阿绾和惢娘她们也是这样的,对于自己没有经历过的生活就觉得很有意思。
蓁娘打开了话匣子:“阿郎不知道,虽然我们住在天子脚下,不过奴其实还是更喜欢乡下的生活,城里一到夏天,天热不说,那走过路过的车马,扬起一阵阵灰,可讨厌了,乡下就不一样,不管是哪个季节都有好玩的…”
太子双手叠在脑后,‘唔’了一声,道:“这个我知道,以前我还是郡王时倒也时常走街串巷,那些巷子的路都是黄土夯的,确实灰大。”
蓁娘侧头看着太子好奇问:“阿郎还可以到处溜达啊?那说不定奴还在街上看到过你呢!”
太子盯着床罩顶子,面含笑意,“那时我还小,每天只要读好书就够了,除了跟在父亲身边学习,其余时间我就喜欢出去走一走…”
蓁娘不敢深问,但她看得出太子眼里的怀念,回想起从前街上那些鲜衣怒马,扬鞭呼喝的郎君们,因为身份和家世,全然不为今天和明天发愁,只图现在的快乐。
再想想那时东宫里康皇后和胡皇后的明争暗斗,那个只比太子小三岁的齐王,先皇后宾天,先太子妃薨逝…十七哥因为在学堂里挨了板子回家抄书到大半夜,苦恼的头发都白了几根,那时才十几岁的太子背负的压力肯定是常人难以承受的吧!
蓁娘心里涌起一股心酸,当百姓们为生活奔波的时候,仰望的那座宫殿里的男男女女,原来也有各自的苦痛!
她不愿气氛就这么安静下去,露出笑脸转移话题:“阿郎,听说今年又要来一批日本遣使团,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勤啊?”
这也是太子暂留太极宫的原因,从高祖到今上,那个在海的另一边叫日本的小国家来过好几次遣使团了,每次来就会在长安城里引起许多话题。
太子耐心的解释道:“他们的国家处于大海之中,并无邻国,中原千百年来的文化岂是他们所能企及的,所以无论衣食住行都在向我们大周学习!”
“从世宗起朝廷一向对扶余、渤海、新罗等小国采取的是安抚拉拢的策略,那日本国虽然有一海之隔,到底远来是客,所以要好生招待!”
蓁娘心里生出一股自豪感,心里也蠢蠢欲动:“阿郎,他们长什么样子啊?陛下召见遣使,我们能见到他们吗?”
太子轻笑,“等他们到了长安,安顿好了之后会去骊山宫陛见,那时我们也会去,自然就能看见了!”
蓁娘咧着嘴笑:“奴听阿耶说,十几年前我们宣义坊来了一家子胡人,虽然头发跟我们是一样的,可长得高高大大的,那眼珠子却是绿色的!”
“那一家子就在坊内支起了胡饼摊子,惹得周围几个里坊的人都来看热闹,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一家人言谈举止都跟我们没什么区别了!”
太子听她说完,却是提起另外的事来:“长安城的西域人到底还是少,西突厥未灭,魏晋至今,河西走廊还未完全恢复通畅,这是每一个皇帝的遗憾…”
蓁娘看着太子的眼神严肃起来,虽然不懂这些事情,但太子能将政事时刻放在心上,她觉得这样的人必是做大事的,不由开口道:“阿郎,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位好皇帝的!”
话音一落她便暗道不好,内廷女子忌讳谈及朝事,特别这是关乎君主的话,她一时僵住不敢出声,太子盯着她发白的脸好一会儿没说话。
片刻后,他不带任何情绪问道:“这话是怎么说?”
蓁娘觉得手心痒痒的,只能硬着头皮回话:“前几日女史讲起汉朝的明德皇后,还提及了光武帝,女史说,光武帝虽是天子,也是真君子,奴虽进宫不久,也看得出殿下是一位君子,那以后殿下肯定也会是一位好的君主…”
太子垂眼细嚼蓁娘这几句语无伦次的话,好奇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还没完啊!
蓁娘几乎是怀着挨板子的沉重心情回话:“奴进宫以来看见,殿下跟娘子伉俪情深,对儿女温和慈爱,对下人对我们也是从不词严厉色!”
“奴的伯父时常说,从细节看整体,看一个人是小人还是君子,只看他怎么跟人相处就可以了……”
连话音都有些颤抖了,看来是真怕了,太子看蓁娘不敢抬头看自己,轻轻的笑了起来,蓁娘闻笑愕然抬头,见他仍是躺着,只是刚才严肃的脸已变得笑意满满,不由得松了口气。
太子笑完只道:“这话以后不可再提,在宫里切记一定要谨言慎行,明白了吗?”
蓁娘的心又提了起来,只道明白了,话至此时,已过去了一个时辰,太子着人送回蓁娘后,他闭着眼躺在榻上,回想起刚才韩氏的一番话,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这韩氏还是太单纯了,她嘴里描述的自己听起来真不错,可如果有一天,韩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会是什么表情,李晖有点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在翻车的边缘试探~
这个时候两人的感情还只是‘你挺有意思的’这种地步~
第34章 消息
回到萧熙院,蓁娘心怀忐忑的向嬷嬷们说了跟太子的谈话,四位嬷嬷无言相望,见蓁娘坐立不安,不好再指责什么,只劝慰她:“既然殿下当时并未发怒,那就说明他没有生气,娘子只记得以后别说这些话就是了!”
蓁娘心里十分懊悔,自我责怪了一番,只好洗洗睡了去,她最担心的就是当时屋里还是有几个年长的宫女,就怕她们听了自己的话转头便传了出去,那就不是小事了…然而第二日却并没有什么异样,太子妃照旧跟她们拉拉家常,娘子们照旧嘻嘻哈哈的商量今天做些什么。
想来昨晚的事并没有传出去,所以才没有太子妃和女官的教训。
天气越发的热了,太极宫地势较低,一下暴雨就积水,水还未退去下一刻又是大太阳,热烘烘的就像蒸笼一样,西宫里虽然没有几个主子在,可宫人还有几千,太子妃为了消暑的事情忙碌着。
蓁娘她们也领到了各自份例的的绿豆和冰,这个时候蓁娘就觉得自己平民的出身带来的方便,她的适应力太好了,高良娣她们只有早晚才会出门,其余时间都窝在屋里,屋里放着冰盆,还要两个侍女打扇。
而蓁娘依然只是打扇就行了,一则她是习惯夏天热冬天冷,二则这冰在她的记忆里是很珍贵的,就这么放着降暑实在觉得可惜,她便向掌食娘子要了个冰鉴,用来存放吃食。
蓁娘耐不得寂寞,带着阿玉去惠承徽那里串门,她见到屋里的景象吓了一跳,墙角搁着两个冰盆,她打了个冷颤,道:“阿惠,有这么热吗?你弄的这么夸张,我都不敢进门了!”
屋里冷飕飕的,惠承徽午觉才起,头发随意拢起,身上只着了件素纱衣,下身一条亵裤,内廷里宦者要么是太子或者太子妃用的,要么是做力气活的,像蓁娘她们是没有资格用宦者的。
因此大家私下里也穿的不那么正经了,惠承徽拉着蓁娘坐下说话:“也不知今年怎么回事,往年这个时候天儿还好着呢!哪有这么热,说起来,这宫里除了干活的宫人就只有你整天到处瞎跑了…”
“嘿嘿!我这不是一个人无聊么!”
蓁娘见床边一堆的衣服,颇觉得奇怪:“你这是做什么呢?清理衣裳么,这不早不晚的…”
惠氏面相清秀,皮肤雪白,她随手捞起一条黑白色圆点襦裙比划着:“过几日不是蜃子的生辰么,我记得从家里带来过一件衣裳,是我阿娘找人给我做的…”
“上面的花纹很是漂亮,我打算给蜃子做条披帛,就用那种花纹,这不莲儿她们也顺便把我不合身的衣赏清一清…”
帷幔后传来响动,只见那个叫莲儿的侍女捧了一堆衣裳过来,亲热的跟蓁娘打招呼:“韩娘子来啦!正巧今天做了酥酪,我给你端来尝尝…”
蓁娘毫不客气的应了,惹得惠承徽一记白眼:“那可是我亲手做的,这坏丫头就知道借花献佛,也不问问我这个主人的意思…”
莲儿冲蓁娘挤挤眼出了门去,蓁娘笑道:“我可不吃白食,就帮你找衣服吧!是不是今年上巳节你穿过的那件?太子妃还夸过你?”
蓁娘隐约记得那件衣裳,天水碧的衣服上绣着一团一团的宝相花,那日大家在花园里荡秋千时,只有惠氏最引人注目,太子妃还专门叫她到跟前夸奖了一番。
惠氏手不停的翻找,“可不就是,那花纹好看吧!”
“当然好看,你忘了我们都找你要过花样子呢!”
惠氏得意的抿嘴,又听蓁娘接着道:“谁知道你根本就不会画花样子…”
“去去去,讨厌!”
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不同于米昭训和姜昭训的内向,惠承徽是人前如处子,人后如脱兔,只有跟她混熟了才能了解到她的真性情。
蓁娘抚摸着惠氏的那件宝相花衣裳道:“这个花纹要是绣在披帛上那多漂亮啊!蜃子一定会喜欢…”
蓁娘也干脆让阿玉回去取了自己还没动工的香袋来,两人讨论着颜色怎么搭配好看,蓁娘干脆连晚饭这是在惠氏这里吃的…宫墙外对于昨年到今年天气的反常,京城里拜佛的、拜天师的、拜皇帝的都闹起无数风波,而宫墙内的妇人养尊处优,哪里晓得这些风云诡谲呢!
从天应九年出了孝以后,太子并没有急着在朝堂上一展威风,两年来第一次踏出宫门就是去拜谒恭陵、顺陵、宗庙,给祖宗们挨个磕头上香。
天子倒是有意把协助工部幽州赈灾的事情交给这个受尽天下人称赞的儿子手上,太子虽没有矫情的拒绝,可真正做起来也只是认真的听、认真的看,实际上并没有怎么插手。
他只是了解其中的过程然后汇报给天子,天子也褒奖了几句,可不能与同时齐王李璋因在与薛延陀战事中受到的褒奖相比。
李晖不得不承认,这个从小就聪明的三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当初自己为避其锋芒而居丧守孝,朝堂上独留李璋李珏兄弟二人大显身手。
李晖之所以敢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只要天子还没有下定决心动摇国本,就得在儿子们中间玩平衡,既然李晖暂时退后,那天子对于李璋就不会太过重用。
不过现在李晖已经出现在朝堂上,依着天子的偏心,给李璋争取立功的机会,也是在李晖的预想之内。
李家的江山是在乱世中靠着铁骑军刀打下来的,拥有兵权才拥有话语权,天子深知这个道理,虽然这几十年来人口增长,百姓安居乐业,内无忧患已是盛世,可大周的四周仍有不少的小国在虎视眈眈。
那些国家表面上是递交国书俯首称臣,私下里也是准备来个措手不及,就说十几年前,大周与吐蕃一战中连接丢失数座城池,太宗不得已下嫁公主和亲,才换来了两国暂时的和平。
天应三年到六年,天子命郑国公兼濮州刺史陈其山领兵十三万征西突厥,这一战连续数年,双方有输有赢。
且大周境内突然又出现降雪洪旱之灾,朝堂上诸位宰相唯恐内忧牵动外患,一致要求陈其山尽快结束战事,为此,彻底消灭西突厥这个愿望暂时不得成,到底还是在九年以西突厥递交降书结束战事。
这一战夺回了从晋代就丢失的大部分土地,虽大周与西域之间仍旧隔着西突厥,但天子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向西域诸国派出使臣了。
国内虽天气仍旧反常,百姓们也颇觉惶恐,大周繁盛了五十多年了,眼下的问题还不算是问题。
朝政清明,百姓拥戴,天子愈发自得,遂亲自拟号改元,这是前朝的事,后廷里天子也肆意起来,短短几年时间,便册封了十来位妾侍。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胡皇后对天子纵情女色并没有出言劝阻,反而还劝天子雨露均沾,这才有了后廷里新添的十几个皇子公主。
而朝廷大臣也没有多言,毕竟天子对待朝政依旧用心,李晖耐下心来,国泰民安代表君上有德,添丁加口代表龙体圣安,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没什么比这更让人自得。
此时他这个做儿子的只能韬光养晦,天子对东宫的戒备不是一般的严密,东宫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引来猜忌.李晖只能做个高高在上的聋子,什么都听不到,也接触不到,先君臣后父子,哪有什么血脉亲缘可言呢…话至此时,天授二年,天子册齐王李璋为游骑将军,领虚职,同年,册封齐王嫡长子李承懋为太原王,册封九皇子为岐王。
九皇子的生母便是胡皇后的表妹赵婕妤,母子二人历来很是受宠,对此,李晖及其幕僚仍旧是按兵不动。
但天子也并没有昏了头,在骊山宫时,天子下诏册封太子嫡长女为寿阳郡主,念及小孙女身子弱,天子传令东宫等去了骊山宫再让蜃子去谢恩。
蜃子的生辰那日,尚留在长安城的诸多贵胄都来贺寿,因她是小辈,只庆贺了两日,白天丝竹歌舞,晚上火树银花。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对这个女儿的宠爱,不管押宝在不在东宫,至少这会儿来露个面奉承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萶泽院里,写了三遍《礼器碑》后,宇文嘉走出书房洗手更衣,白嬷嬷奉上甜瓜汁,道:“娘子每天练字这习惯都十几年如一日,这几日这么累也该歇歇才是…”
生辰宴不光是太子妃领着女官忙碌,高氏和宇文氏都得帮忙,大事没有,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
宇文嘉举杯嗅着果香,温声道:“练字讲究心静神和,不管多累只要写几篇字,我就舒服多了!”
“古怪!娘子要是郎君啊,说不定就是咱们大周最年轻的一位进士!”白嬷嬷嗔道。
宇文嘉抿嘴笑,白嬷嬷的一个堂妹就是她的奶母,所以白嬷嬷虽是下人,对宇文嘉更有一份亲昵。
外面传来一阵响动,白嬷嬷张望了下,见两个宫人走进院子来,道:“定是车套好了,娘子也该出发了,别让殿下久等才是!”
宫人进来回话,果然就是这事,宇文嘉理理裙摆道:“嬷嬷记得把绿豆汤冰好,还有把书房里点上艾草,别让屋里有蚊虫,我回来还要看会儿书…”
白嬷嬷走到门口亲自跪下给她穿鞋,嘴里还道:“知道啦!娘子放心去,都有我呢!”
随着一阵环佩叮当之响,宇文嘉坐上羊车往承恩殿去了,宦者上前迎接她,却说太子还没来,让她先安坐片刻。
这也是常事,不可能每一次太子都在等人,更多的时候是侍寝的人在等太子。
宇文嘉点点头并不在意,殿内方床上摆了一盘棋,是个残局,她颇有兴趣的摆弄起来。
好一会儿外边才传来宦者的拍手声,宇文嘉放下棋子出门迎接,太子穿着件绛红色暗纹翻领袍,头上带着幞头,见着宇文嘉行礼伸手扶起她问道:“来了多久了?看到那盘棋局没有,我特意给你留的!”
宇文嘉笑道:“才到没多久!阿郎是去跑马了吗?”
“今日跟二弟五弟他们吃了顿饭,下午想起许久没有骑马了就去溜了几圈…”
两人携手进了殿内,李晖看见棋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得意一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
宇文嘉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她也只有在太子的身边才会这样笑。
“出了一身的汗,你服侍我洗个澡!”李晖有些不耐的扯扯衣领,身边服侍的人早去了净房做准备。
“是…”
洗去一身灰尘,再饮上一碗冰凉的甘蔗汁,李晖惬意的倚在床上,宇文嘉踞坐着伏在身后给他捏肩。
两人动作亲密,言语却一丝无旖旎,宇文氏语气平缓道:“蜃子生辰那日,奴在晓萃楼悄悄见了张秦夫人,听她说上个月王子善有个侄儿要娶亲!”
“他那侄儿脑袋有些问题,说了许多亲家都没成,王子善当年做官靠的就是他哥哥积下的资本,后来哥嫂相继病死了,只留了这么个儿子。”
“王子善夫妻把那侄儿当做眼珠子一般,又想着养个闲人不是问题,可好歹要给他兄嫂留个血脉,这才悄悄的张罗娶媳妇儿。”
“高户娘子攀不上,小门小户又怕心眼多,说了一两年也没结果,可五月里就由陈江的夫人做了媒,那亲家只不过是个小吏,可他家的土地挂名的却是齐王府里一个幕僚…”
李晖摩挲着矮桌上搁着的一把小刀,张秦是吏部令史,私下投靠东宫,由于在吏部的官职,张秦对朝堂诸人颇有了解,一直都通过他的夫人悄悄的向东宫传递消息,这消息的接收人便是旁人以为不沾俗世的宇文良娣。
而张夫人所说的王子善则是御史台察院监察御史,虽只是八品官,却是手握天宪,代天子巡查各州府,如今王子善娶了个侄媳妇,暗地里却跟齐王府有牵扯,想不到老三的胆子也挺大的!
果然是亲兄弟,这老父稍微一放松监视,两人都暗地里伸出手了,李晖想到这里,颇觉得好笑…宇文嘉接着道:“另外,新阳县主带楚王的话来,说请阿郎安心等待,平山王这几年来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其中颇有收获,不过这事县主也说不清楚,还要阿郎派人去接触。”
“西宫里也递了话,陛下在去年好几次召道士进宫,说是讲法,实际上药房里消耗了许多朱砂、铅和云母等物,明面上账簿却写的全是铅…”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中,太子之女为郡主,太子之子为郡王~亲王嫡长子为郡王(承嗣),其余诸子为郡公,亲王之女为县主~文中的公主\县主\郡王封号,大部分来自全国各市县的名称~
第35章 行宫
李晖想了片刻,道:“也就是说父亲已经在召集方士炼丹了,高祖曾严令炼丹术进入宫廷,可这几十年来,别说达官贵人,公卿王侯服丹药的也不少。”
“道士自己倒是有方子,进了宫什么都有,只悄悄的做就行了,眼下看来,父亲已是服用过丹药了,而且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李晖对此不觉得意外,他的一位堂伯祖父,年逾六旬还不见老态,据他说就是靠服食丹药保养的,父亲登基十来年,已经不堪忍受从前戎马征战落下的病痛,服食丹药长生不老也是个可以想到的选择。
“陛下这几年添了不少儿女,就说明这丹药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事情没摆在明面上,朝臣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陛下也乐得无人劝谏…”
说到这里,宇文嘉觉得有些奇怪:“从前皇后对陛下宠幸后宫管束颇严,为什么这一次却这么大方,目前她三个儿子只有齐王尚成气候,赵王还是初露锋芒,蜀王更不必说,怎么着她也不应该给自己树立这么多对手吧!”
李晖握住宇文嘉的手,把她拉到身旁,与她解释道:“你应该想,父亲进服丹药,会不会就是她的主意…”
宇文嘉更加不解:“可这是为什么?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历史上服食丹药中毒而亡的人多不胜数,眼下李晖仍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皇后应该多吹枕头风扳倒李晖才是,怎么会出了进服丹药这么凶险的主意…陛下身体康健还好说,可要是有什么意外…“她的确没有理由这么做,以父亲对他们母子五人的看重,她只要对付我一个就可以了,可她却向父亲进言,这才有了两年前的采选,她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之前征讨西突厥将领中出了一个新秀…”
“林常玉!”宇文嘉立刻想起这个名字,要说这次西征最响亮的名字除了郑国公,就是这个林常玉了。
大军凯旋后,陛下亲自召见此人,君臣交谈许久,之后天子就敕封林常玉为河南府折冲长史,官职虽不高,却在东都做个武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对,就是他,这个林常玉不过才二十六岁,不仅颇得郑国公的赏识,而且还带领一队轻骑直击突厥王庭,引得突厥大乱!”
“后面大军压境,这才迫使突厥可汗北逃,而这个林常玉就是马婕妤的外甥,老二的亲表哥…”
宇文嘉深吸口气,面上复杂:“也就是说,东海王也有可能掺进这个混局里了…”
“所以皇后才会在女色子嗣上分解陛下的注意力,或者说,把这淌水搅得越浑越好,最好引起你和东海王的对立,然后齐王来个浑水摸鱼?”
李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把小刀缓缓道:“老二是庶长子,只比我小两岁,父亲登基后他却只是郡王…”
所以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备受陛下赏识的表哥,东海王会有什么想法呢?
宇文嘉不知道,李晖…也许也不知道吧…从蜃子被册封郡主起,东宫里小小的热闹了一场,八月中旬,日本国遣使团总算是到了,听说他们原本出发有四十六人,死在海里的就有七人,真是可怜。
天子下令沿途各驿馆多加照顾,他们这才平安抵达京城。
李晖同鸿胪寺接待了使团,稍加休整后才带领他们去骊山宫陛见,这个时候蓁娘她们已经坐着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来骊山宫的,服侍的宫人也精简了不少,蓁娘是第一次来这里,总算能出门的喜悦心情持续了整个行程。
差不多半个京城的皇族显贵都来了,房间有限,蓁娘和惠承徽住一间房,旁边就是宇文良娣她们,太子和太子妃住正殿。
太子妃召集大家开了个小会,就是告诉大家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没有太极宫的宽阔,这里随时都能碰见御驾和外男。
大周的男女之防并不严厉,太子妃都曾与大伯子小叔子同席,只是毕竟是皇室的女人,真有什么错那就贻笑天下了!
蓁娘和惠氏干脆就跟着齐昭训玩,齐昭训也乐得有两个伙伴,这日,一行人去马场骑马,蓁娘不大会,只敢骑一匹温顺的小母马让人牵着慢慢走。
齐昭训忽的勒马停步,指着山上的一所亭阁,冲蓁娘和惠氏眨眨眼,道:“你们呀!千万不能去那个地方…”
“为什么?”蓁娘撩开幂篱跟着望去,今日多云,太阳被遮住了,山上风大,远远的都能听见那阁楼檐角的铃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齐昭训露出一个暧昧的笑,“那地儿不干净,前年江阴公主在那儿跟驸马的表弟偷情被看见了,再前年陛下在那儿幸了一位官夫人…”
“嘶——”
蓁娘和惠氏倒吸口气,简直不敢相信,齐昭训不屑道:“这算什么,我进宫也才十来年,听到比这还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去了!”
“你们也别大惊小怪,我是看你们俩平时嘴挺严的才说给你们听,你们得记住了,这地方到处都有耳朵,别传了出去…”
惠氏不解:“可是阿齐你都知道,这宫里还有谁不知道啊!为什么不能说?”
齐昭训瞪了她一眼才道:“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你说出来又是一回事,这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要知道那位官夫人后来生了个小娘子,还不知道是哪一位的种呢…”
蓁娘咂舌,她算是长见识了,合着这威严的皇宫里,污杂的事情可比宣义坊的臭水沟脏多了…之后每一日蓁娘都见到了不少公主、、县主、驸马官人,他们纵情声色,推杯换盏,你来我迎的放浪形骸,不堪入目。
太子妃很是厌恶这种事情,可她作为皇长媳不好推拒邀请,指不定你脸色没到位都能得罪人,继而给太子招来使绊子的小人,人心有时就是这么险恶,看你不顺眼就要把你踩到脚底下去。
蓁娘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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