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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陌上柳-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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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二丫觉得有些丢脸,一把将项链抢过来扔在地上,鲜红的红豆落在泥土里,更难看了。
“再来讨嫌我就让大牛打你信不信!”
丢下这句狠话二丫就走了,小伙伴也跟着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儿看着地上的红豆。
二丫讨厌我……这个认知让我伤透了心,我把失恋的痛苦发泄在项链上,狠狠踩了两脚就往家跑。
我心情郁闷长吁短叹了好几天,连给骆驼喂食都提不起精神,全家都当个笑话笑我。
只有大姐把鸡屁股放在我碗里,安慰我:“没关系,现在你们年纪小,二丫只是因为你傻才拒绝你……”
“要是她知道你又馋又笨脾气还臭,那就更不喜欢你了!”
我讨厌大姐,真的,将来她跟姐夫打架我绝对不会帮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做了芋儿烧鸡,香~
第305章 番外一
后来,我看见大牛和二丫天天跟浆糊似的黏在一起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我就嫉妒的直泛酸水。
我甚至恶毒的想象大牛吃饭蹦着牙喝水呛着嗓子说话咬了舌头的画面。
只要这么一想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慢慢的我也看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李六蛋只要是条汉子,还怕没有好女孩嫁给我?
想到这里我铡草的动作更威风了,嗯,今天也是没病没灾有羊杂汤的美好一天!
加油李六蛋!你是最棒的!
铡完了草,我就呼哧呼哧的把院子扫了出来,又给马槽里添了干净的水。
正像只小蜜蜂辛勤的忙碌着时,一个讨人嫌的家伙出现了。
“诶李六蛋,听说二丫跟你绝交了?”
又是那颗胖杏子,真烦。
我提着木桶板着脸不理她。
胖杏子拦住了我,挽起袖子把藕段似的胳膊横在我面前,满满的炫耀:“诶李六蛋,你看我这手串好看不?”
难看难看滚,我正准备呛她,结果眼睛一瞟发现那手串挺眼熟。
这不就是我送二丫的那条么!怎么到了胖杏子手上去了!
“这是我的,你还给我!”
我丢下桶伸手去抢,胖杏子灵活的一个闪躲,“这是我捡的,就归我了,怎么能说是你的呢!”
“那是我送给二丫的,你还给我!”
我狠狠的瞪着胖杏子,而她却笑嘻嘻的,一副赖皮相。
“二丫不要你的东西,是你自己扔了,我捡了就得归我!”
看着她得意的样我气不打一处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拾起地上的扫帚就朝她挥舞过去。
胖杏子这下知道怕了,满院子躲藏,我终于有机会收拾她了,举起扫帚的手格外有力。
“李六蛋你给我放下!”
“我就不!”
扫帚差点挨着胖杏子了,可惜被她躲开了,没关系,我就不信今天不打的她求饶,一雪我的前耻!
“李六蛋!你完蛋了!”
胖杏子一声怒吼,我被吓了一跳,身子抖了两抖。
“你……你再说一遍!”
胖杏子站在磨盘边喘着粗气凶神恶煞的瞪着我,她把袖子挽起来然后掰了掰手腕。
“你干嘛……”
我有些后怕的拿着扫帚比划,胖杏子慢慢逼近,一把夺过扫帚扔了出去,单手把我拎起来往屋后拖。
“来人啊!杀人啦!”
我杀猪般凄厉的喊叫起来,却只有商客们的哈哈大笑。
“胖杏子你到底干什么!”
“我跟你说我几个兄长可不是好惹的,你小心待会儿吃不了兜着走!”
我一边反抗一边发出威胁性为零的恐吓。
“杏儿,你帮我好好收拾收拾六蛋,这小子就是欠揍!”
说这风凉话的是我三兄,肯定是因为上次他蹲茅坑的时候我装鬼吓他,让他吓软了腿屁股卡在木板里了,让他丢了天大的人。
“杏儿,你别手软,要是需要绳子斧子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找!”
我四兄殷勤的招呼胖杏子,上次我也是这殷勤的招呼他吃用黄连泡过的萝卜,然后差点挨了揍。
兄长们都在看热闹,只有五兄怀里的七蛋可怜兮兮的喊着我。
七蛋……阿兄以后再也不抢你零嘴吃了!
胖杏子把我拖到臭烘烘的茅坑边,让我双脚惦着边缘大气也不敢喘。
“李六蛋,你长本事了啊,居然敢打我!”
好汉不闻脚下粪,我急忙求饶:“杏儿我错了,我再也不用扫帚打你了!”
下回我用竹竿,哼哼。
胖杏子冷笑三声,推搡着我道:“李六蛋,你还敢不敢打我?”
我差点栽进茅坑里,吓得一个哆嗦,“我再也不敢了!”
“那以后听不听我的话?”
“听听听,杏儿快拉我一把,我要掉进去了!”
“不行!”这死胖杏子还有没有人性啊!
“李六蛋,以后我叫你干啥你就得干啥知道吗?”
“知道知道!”
我惊出一身冷汗,只得先忍辱负重答应了这胖杏子,等以后我再寻机报仇也不晚。
胖杏子把我从茅坑上拉了回来,春分满面道:“李六蛋,你给我老实点,我不会让你吃亏,不然的话,哼哼!”
胖杏子站在我面前仿佛是冥间的母夜叉,那一刻我真的有些害怕了。
“现在第一件事,你不准再去找二丫了,以后都陪着我玩!”
“凭什么?”我不服。
胖杏子眯着眼二话不说就要拎我。
我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腿不放,“好好好,我再也不找二丫了!”
“这还差不多~”胖杏子恐吓完毕,心满意足的走了。
我一边抹眼泪一边掸灰,死胖杏子,我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的!
我寻找着机会反抗胖杏子的暴行,但她总有办法把我收拾的很难看,让我丢尽颜面。
我发誓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但现在先把伤养好再说——我跟胖杏子打闹的时候崴了脚,真倒霉。
见我受伤她似乎也有些难过,不仅每天都来找我玩陪我解闷,还带了很多零嘴给我。
这一天,村里的小伙伴结伴去河边抓鱼,听着他们热闹的声音我也想去,可我脚不能走动,阿娘也不许我出门。
正当我唉声叹气时,胖杏子出现了。
她说动了我娘,准许我一起去玩,我开心的快蹦起来了,到处找拐杖准备出发。
结果令我意想不到,胖杏子把我拐杖一把扔了,二话不说背着我就往河边走。
我一个男子汉居然要女孩背,多丢人啊!
我闹着要下来,胖杏子把我放下来冷眼一瞥,我就不敢拒绝了。
别说,这胖杏子肉多不硌人,我在她背上一颠一颠还挺好玩的。
看着她肉嘟嘟挂着汗珠的侧脸,我突然觉得这颗胖杏子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我暗暗决定以后对她好点,但前提是她不能再收拾我。
那一天我们在河边玩的很开心,看着大牛把野花插在二丫头上,我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胖杏子跟他们在河里摸鱼,我就守在木桶边接鱼,简直比丰收还喜悦。
后来胖杏子找了个竹筒装了条手指长的小鱼给我玩,又背着我回家。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小伙伴们一边唱歌一边开心的大笑。
我也傻呵呵的笑,快到家门口时,我悄悄的把一朵小野花插在胖杏子的头上,在心里默念道:这是礼尚往来……
终于,我的脚好了,胖杏子给我塞了一把酸酸甜甜的山楂糖,看着我吃得不亦乐乎,她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糖?”
胖杏子摇摇头,难得的没有跟我吵嘴。
我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果然,胖杏子告诉我,她要回城里了,这一去可能几年才能回来。
我觉得我应该很开心才对,毕竟被压迫了这么久,她不在我终于可以挺直腰做个人了。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有些慌,还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胖杏子老是欺负我,但她也是真的对我好,如果她走了,那我跟谁吵架呢?
胖杏子看着我不说话,许久以后认真的对我道:“六蛋,我一定会回来的!”
“是……是吗?”我拿着山楂糖低下头情绪低落,“那我把鸡养好,等你回来请你吃烤鸡。”
“好啊!”胖杏子嘿嘿的笑,“那你好好养鸡,多挣点钱,将来好娶媳妇。”
我抬头瞪她,这还用你说?
我祖传的养鸡手艺不能丢!
总之,胖杏子走了,从那天起,我感觉身边少了什么似的,总是不习惯。
大姐说,我这是没找着虐不舒坦。
我讨厌大姐,真的,将来她生了外甥我不会给压岁钱的。
虽然日子清净了许多,没有人在我尿尿的时候拿泥巴扔我、在我扫地的时候捣乱、在我捉迷藏的时候第一个找到我。
但我就是觉得很空虚,可能这就是长大吧。
外面有马儿的嘶鸣,肯定是有客人来了,我再次叹了口气,放下笔出门。
来的是六位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不俗的郎君。
我赶紧去牵马然后招呼客人坐,“几位郎君是路过吗?要吃点东西吗?”
其中一个看起来很尊贵的客人坐在院子里的竹床上四处打量。
另一个没有长胡子看起来却很老的郎君笑眯眯对我道:“小郎君,你们家有什么吃的都弄点来吧!”
“也给我们的马儿喂点草料~”
“好勒!郎君先请坐,吃食马上就来!”我高声应道。
给客人端上热水后,那个不长胡须的人端着盆给那个长的很好看的郎君洗手。
他们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别的不说,就冲这令人瑟缩的气势就看得出。
但我不怕,就站在一边看,还很有眼色的给他递帕子。
那位郎君看了我几眼,可能没见过我这么不懂礼数的人,就开口问我,“你是这家的孩子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我点点头,“是啊,这里是我家,我阿耶下田了,我阿娘在后院烧水。”
“这样啊~”那位郎君笑了一下,又问我:“那你们家有几个孩子?你排行第几?”
我掰着指头回道:“我们家姓李,有八个孩子,男孩中我排第六!”
听了我的话,那位郎君愣了一下,眼中似乎有什么在翻动,他轻声道:“那我能叫你六郎吗?”
六郎?比六蛋好听,我哪有不赞同的呢!
我笑嘻嘻的看着他,“郎君还要水吗?”
“不用了。”他缓缓摇头,指着竹床对面让我坐下,“我姓李,还有一个弟弟,也排行第六。”
哇,这可真是巧合!
虽然有些拘束,但我想跟这个人聊天,就坐下把我们家先祖荣耀的过去讲了一遍。
当然省去了挨板子被赶走那段。
这位郎君一直都微笑着看我说话,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并不是对一个孩子逗弄那般寻个开心,而是真的在听我讲故事。
我对他的印象很好,觉得他很尊重人。
说完了先祖的故事,我挺直腰摆出大人的样子与他闲聊,“郎君是从长安城来吗?那你有没有吃过西市的羊肉烧饼?”
他点头又摇头,“我们是从长安城来的,不过我没有吃过西市的羊肉饼,你去过长安城吗?”
“当然去过!”我骄傲的仰着头,“我阿耶以前在长安城做学徒,很多坊市他都去过!”
“去年他带我和兄长们进城玩过。”
那位郎君笑了起来,“那你觉得长安城好还是这里好?”
“嗯……”我想了想,歪着头回道:“都好,长安城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还有红头发绿眼睛的外国人,但这里是我的家,我还是更喜欢这里!”
我指着鸡圈告诉他:“我要养很多很多的鸡,收很多很多的蛋,然后卖到城里去,这样我就有钱娶媳妇了!”
几位郎君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还道:“这孩子真有意思~”
我有些不悦的嘟着嘴,对面的郎君看了我许久,似乎眼睛有些红。
正当我不解时,他低下头从腰间解下了一块小巧的印章递给我。
“六郎,我们萍水相逢也是缘分,这个你拿去玩,以后卖鸡蛋的钱不够娶媳妇,就拿这个当聘礼!”
无功不受禄,我站起来使劲摇头拒绝,“这东西一看就很贵重,我不能要!”
但他坚持要给我,那个没胡子的人把印章塞进我手里,柔声道:“小郎君快收下,我们家主子也是喜欢跟你说话才送你东西……”
那枚印章是黄色,中间夹杂的红色纹路如红血丝一般,一看就不是凡品,我咽了咽口水,仍然拒绝。
如果每个喜欢跟我说话的人都送我一样东西,那我还用得着养鸡么!
不等我说话,那位郎君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看着我的目光中仿佛藏着很多无法言喻的东西,“收下吧……”
他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我捧着印章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
“郎君住在长安城对吗?你们家是不是很大很大?里面有很多漂亮的房子和很多的人,有花园、有湖,还养着老虎!”
郎君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我家很大也有很多人,我长这么大从没有走遍过~”
“天哪!”我发出惊叹,他家该有多大啊,我无法想象。
待吃过饭食后,这几人就上马准备离开了,我把一包莲蓬递给那位郎君,让他带着路上吃。
那位郎君看起来很高兴,仔细的收好莲蓬,对我道:“六郎,长大以后去长安城,或许你能再见到我呢~”
可能吧,长安城那么大那么漂亮,一辈子去一次也足够了,我待在这小小的村庄里也很快乐,而且,我还要等一个人。
我冲他点点头,目送着他们飞驰而去。
一天又一天,我也慢慢长大了,前面几个兄长都成了亲分了家,我依然和父母住在一起,他们老了,我也要懂事成为一个男子汉。
虽然阿娘告诉过我很多次有钱给我娶媳妇,但我深爱着养鸡事业,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样的生活平静、安稳。
又过了很久的日子,我盼回了等待的那个人,并与她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家。
虽然我还是打不过她,并被管的更加服帖了,但我心甘情愿,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上,她是最爱我的人。
睡觉前我摸出了那个印章,跟妻子商量着把这东西当做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幸福的笑。
打了个哈欠,我捏着印章闭上眼进入梦乡,梦里我去了长安城。
宽阔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叫卖声吆喝声还有骆驼铃儿的声,我分辨不清方向就瞎走。
突然前面出现了状况,推推搡搡间我被挤到了最前面。
身着盔甲手握长刀的士兵在维持秩序,一队气势十足的人马举着宝盖旌幡缓缓走过,人群发出激动的议论声。
“那是皇太子的仪仗!”
我张大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原来这就是天家气象!
我紧紧盯着那些衣着华丽的郎君们,突然有一个骑在马上的人侧过头看着我,那是一个年岁与我一般大小,面容十分英俊的小郎君。
不知为何,我感觉身边的沸腾都不存在了,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然后他冲我笑了一下,回过头就走远了。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脑海中一片空白,不妨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狠狠朝前摔去。
我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那只是一场梦。
月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身旁妻子恬静的睡颜上,我依恋的蹭了蹭她的肩膀,继续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番外,张美人和筠娘。
第306章 番外二
“三娘,该起来了,奴服侍你更衣~”
鹭鸶甜软的声音响起,把我从睡梦中唤醒。
从朦胧中睁开眼,我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被窝里暖烘烘的很舒服,我并不想起来。
“三娘,起来吧!”鹭鸶笑眯眯的比划着手里的衣裳,站在榻边对我道:“你看,这是新作好的衣裳,这种料子京城很多人家都没有呢!”
“今日要去郑府做客,娘子早就嘱咐过奴要把三娘打扮的漂漂亮亮~”
我表情淡淡,撇撇嘴不置可否,对于这话有些反感。
打扮的好看有什么用呢,就算我今天穿着最朴素的衣裳不饰簪钗,也绝不会有人敢对我指指点点的。
在我到了议亲的年纪时,因为是父母唯一的嫡出女儿,所以他们对我的婚事挑挑拣拣非常谨慎。
或者说,是想找个好人家卖个好价钱。
从我三岁起,阿耶就请了落第的儒生给我上课,再长大一些,琴棋书画女红琵琶那是必学课程。
我的祖父是太宗年间的探花郎,因一手好字画奉诏进入翰林院。
后因兄长病逝无子,才继承了崇远候爵。
因祖父极爱舞文弄墨,所以在我们家就连未出阁小娘子身边的一等丫鬟都能写字作诗。
从小到大,我也并不反感每天枯燥的学习,我记得弹琴弹得手腕疼不住抱怨时,母亲抱着我宠溺的说:“燕儿乖,你现在认真的学,等长大嫁人后做主母,夫君在外宅做事,你在内宅每天除了管家,就有法子消磨时辰了~”
我觉得她说的很对,就再也没抱怨过苦或累了。
有付出就有回报,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因为作了一幅仙鹤图而被人称赞,父母自然是喜不自胜,待我也愈发宠爱。
他们都期待着我继续努力让侯府增光,也顺便借着这个‘才女’的美名找个好夫婿。
但祖父并不喜欢这样,有时他会教训阿耶,说少年扬名并非是件好事,特别我还是一个女孩。
祖父就是少年扬名,然后一路仕途顺利,但我很奇怪,他很少有笑的时候,所以当听见他说这句话时,我感觉非常诧异。
但来不及等我细想其中深意,上门提亲的人已经快把我家门槛踏破了。
每一个人都称赞我的容貌和才华,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说不自傲那是假的,那时我想,我会嫁给一位性情温和、文武双全的夫婿。
我们会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他下衙回家后,我为他奉茶端汤,排解一天的烦闷。
休沐时,我们在家弹琴品画,或者去郊外踏青。
这样神仙眷侣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的。
父母关起门来仔细的商议谁家的郎君脾气好、谁家的郎君官职高。
嫂嫂们也帮着四处打听,唯有我这个正主落得清闲自在。
母亲怜惜我过不了几年就要出嫁了,对我也很是放纵。
平日里不许我做的事都可以做,只要不太过分。
我尽情的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直到这份平静因母亲被皇后召见而打破。
母亲心惊胆战的入宫,然后欢天喜地的回来。
我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却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自从太宗皇帝薨逝后,我们家也渐渐没落了,如今皇后的娘家是京城的头等勋爵,我们家因为祖父的三令五申与胡家也只是面子上的交情。
皇后又能因为什么事传母亲入宫呢?
兄长已经成婚,弟弟还在总角之年,那就只剩我的婚事……
本以为皇后是要做媒,却没想到她是有意让我入宫填充天子后廷。
母亲说皇后只是提了一句,问我们家愿不愿意,但我见父母的脸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在他们看来,这些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侯府的嫡女将会入宫侍奉天子,有朝一日生下皇子或公主,那就是整个张家的荣耀。
但在我的心里,却感到深深的恐惧和不甘。
天子已年过四旬,连孙子都有了,年纪足以做我的父亲,而我才十五岁。
身在侯府我自然也知道一些后廷的事,那位姓胡的皇后殿下,着实是凤仪威严。
在前朝把元后所出的皇太子压得朝不保夕,后廷里更是只手遮天。
再得宠的妃妾也得服服帖帖的跪在她身前服侍。
如此手段和心机,只抬一抬手指就能把我碾死。
那座宫殿就是一个深不见底、凶险万分的悬崖,一旦跳下去不知道会活活摔死还是侥幸的挂在树枝上。
但即使在里面活着,也肯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怪物了。
祖父的话一语成箴,我果然被少年扬名所累,如果平庸的长大,那谁会注意到崇远侯府的我呢?
不论曾经幻想过什么,我的命运、我的结局,已无法改变。
我知道哭闹和耍脾气并没有用,反而还可能为我们家招来灾祸。
我心中的痛苦无人诉说,不说整个张家,就连我的奶母都喜笑颜开的道:“我们三娘这样的人品,除了天子,又有谁能配得上呢?”
是啊,入宫做天子的女人,那是多大的一份荣耀,我若说一句进宫有什么好的,恐怕骂我不知好歹的人都要排到长安城外去了。
所以我只能躲在房间里默默发呆,每一次日升日落,我的心就死了一分。
“三娘,听娘子说,郑家老太君是七十大寿,只怕半个京城的人都要去凑热闹,赵家娘子和文家娘子都要去,正好你们一起说说话~”
“这些日子,娘子都不怎么笑呢。”
我轻轻‘嗯’了一声,一边绕弄着垂下的头发,一边抬眼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或许是五官还没有长开,我的眉梢眼角依旧是少女的稚嫩。
但我记得去年祖母过寿,一向与我不和的堂姐背地里嘀咕,我生有一双勾魂眼,郎君们见着我就走不动道,将来定是个祸水。
长的漂亮就是坏水?那长的丑的是不是该当成神仙供起来?
我当时是这样反驳堂姐的。
她无话可说,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祸水,但我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我长得丑一些就好了,就算不能嫁给门当户对的夫婿,拿着嫁妆也能自在的过一辈子。
可女人的脸就是为取悦男人而生的。
不管美或丑,总有可用之处。
收拾好一切后,母亲带着我去郑府祝寿,郑家老太君古稀之年依旧耳聪目明,她拉着我的手向母亲询问可许配了人家没,还说娘家一个侄孙与我年纪差不多。
母亲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已经被老太君的儿媳转移过去了。
她和母亲相视一望,交换着你知我知的暧昧眼神。
我的心仿佛扎了一根针般尖锐的疼起来,但面上却不动神色,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了。
老太君夸赞了我许久,直到又一群客人进来,她才派人送我去隔壁徐府花园玩。
徐府比郑府要小一些,但他们家的园子也能入眼,我一向挑剔,吃喝玩用都是最好的,能给出这个评价,已经算不错了。
才走进园子里,我就听见了一起长大的伙伴蕊娘在吹嘘自己,“……今儿个我就露一手给你们瞧瞧~”
还是这么不谦虚,但我喜欢她的真诚不做作。
便揶揄道:“蕊娘,你又在说大话了,上次给我弹曲子把弦都扯断了,今天又要露什么露?”
蕊娘气的跳脚,噼里啪啦的开始反驳。
亭子里的人大部分我都认识,也一一与她们见礼。
而蕊娘身旁那位小娘子不仅面生,而且看的出来她的出身并不高。
我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看我,明亮单纯的眸子里满是惊艳。
莫名的我有些气闷,便语气生硬的问道:“你是哪家的娘子,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闻言她有些尴尬的瞪大眼,蕊娘打起了圆场做介绍,我一概不理,只坐在阿绾身边交谈起来。
我的余光瞥见蕊娘拉着那个叫什么十七娘的小娘子躲到了柱子后说话。
肯定是蕊娘在为我解释,真是无聊,我又嗤笑一声,她这个人就是善良过头了,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身份。
对那样一个与我们有天壤之隔的人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就算我今天打了她,长辈们也只有息事宁人的份。
瞬间之后,我被自己这充满戾气的想法给惊住了。
自从知道自己将要入宫后,我心里总是压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怒火,但无论怎么样,那是我的事,不该向一个无辜的人发泄。
我的心情再次陷入低落,而那时的我也并不知道,那个被我不友好对待的十七娘,将会是大周朝未来的皇太后。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过一天算一天吧,我抱着这样消极的想法只带了两个包袱就入宫了。
离别那天,父亲只有殷切的嘱咐,母亲眼里有不舍,但我想,全家应该都为这件事而高兴,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做出伤感模样。
皇后的诚意足够,一入宫我就是正五品的美人,并且住所离甘露殿不是很远。
我暗暗猜测,皇后如今在侍寝一事上已经没有了优势,既是为了贤名也是为了能拉拢我家为她的儿子齐王争取支持,所以就选了我入宫。
在我家,我母亲也在过了四十岁后就很少与父亲同房了。
所以这几年我的庶出弟妹都有四五个了。
现在只要一想到我也成为了一个妻子讨好她的丈夫用来解闷的玩意儿,我就恨不得烧了太极宫。
但我想错了,召我入宫的并不是皇后,而是天子。
这是他告诉我的。
入宫一个月后,我第一次去甘露殿侍寝。
那时候是冬天,天上飘着小雪,我坐在摇摇晃晃的羊车里一遍一遍回忆嬷嬷的教导。
她说的很直白,用身体把陛下伺候的舒舒服服,我听了差点吐了。
谁他娘的稀罕!
我坐在寝殿里忐忑不安,等待着陛下的到来。
安静的殿内只有明晃晃的灯火和石柱般一动不动的宫人,不知过了多久,我都想直接躺在地上睡觉了,忽听得有宫人进来对我道:“美人娘子,陛下将至,快随奴去门口迎接!”
我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忙跟着去门口,冷风阵阵袭来,我狠狠打了个哆嗦,然后远远的看见御驾来了,忙屈膝行礼。
我低着头,只看见一双黑色的皂靴出现在眼里,有一道低沉中带着沉闷的声音道:“免。”
我在心中默默吁了口气,仍旧恭敬的垂首静立。
陛下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往殿内而去,我也赶紧了上去。
他坐在榻上并没有理会我,而是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慵懒的靠在隐囊上,我悄悄抬眼打量他,却发现他满脸的阴霾,阴森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
这让我吓了一跳,或许是低下头的动作太引人注目,陛下把锐利的目光投向我。
他身前的王大监温声道:“大家,这就是出身崇远侯府的张美人……”
我也很识时务的跪下行大礼:“妾张氏,拜见陛下!”
接着他让我起身走近些,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周朝的皇帝,我的夫君。
虽然年过四旬,但看得出他保养的很好,剑眉星目,宽肩窄腰,并不是我以为的那种沉浸在酒色中被掏空了身子的老男人。
不管怎么样,至少在外貌上我感觉安慰了不少,在他仔细的打量我的时候,我居然还在想或许早生二十年,知道要进宫我一定会欢喜的找不着北。
陛下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与我说起了祖父,说很欣赏祖父的才华,称赞他是当世画圣,而且正是因为知道祖父有一个善作丹青的孙女,才会下诏聘我入宫。
这与我之前的猜测不相符,但我也松了口气,只要我家不被皇后利用卷进夺储的旋涡里就好了。
那一次侍寝并不顺利,或许是我太青涩太紧张了,无法在第一次见面的男人面前风情绰约的表现自己。
我能看得出陛下有些不高兴,他也尝试过对我耐心一些,但我始终无法坦然面对那种事,只过了半个时辰,他就让人把我送回去了。
狼狈的离开甘露殿时,我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一面是庆幸躲开了,一面是担心陛下会不会迁怒我的家人。
那时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一个更大的问题。
身为一个妃妾,我的任务就是服侍陛下,如果没有帝王的宠爱,冷冷清清的过一辈子也没什么,这样的女人在后廷多不胜数。
但我的出身和容貌摆在那里,陛下已经把我忘了,但皇后没忘,其余的女人也没忘。
世人要么捧高踩低以彰显自己的了不起,或者是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教导。
在第二日拜见皇后时,我就充分的体会到了来自女人的恶意。
这里的确是个恶臭之地,一群打扮的精致美丽的女人说起话来简直比茅坑还臭。
我寻思着进宫以来并没有招惹得罪她们,为何要大喇喇的拿我的事当笑话逗趣。
想了半晌我也没想通,只得下结论,她们这些人,欣赏别人的痛苦就仿佛苍蝇见着腐肉,简直无可救药。
幸好我不是个脸皮薄的人,不然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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