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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陌上柳-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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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车夫牵着马转了个方向,跳上车扬起鞭子一甩,随行的侍卫也赶紧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称呼,其实也可以看出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何,比如同样是俩口子,曹叫李老二是郎君,带着尊敬~裴叫李老三是三郎,更亲昵。
这也是秦氏厌恶儿媳的原因,对她来说,儿子和孙子是亲人,儿媳妇是外人,要像老黄牛一样少吃草多做事还听话最好~
第280章 局势

离宋国公府不远的荣国公府里,王家几位主子已经在书房里跺脚叹气了。
“怎么会这样?”
“咱们才站在燕王那边,陛下就抬出了晋王,那咱们岂不是站错了队!”
“若是陛下知道了,咱们王家会不会出事啊?”
人群中有人道:“应该不会,咱们虽站在燕王那边,可还什么都没做呢!”
“再说了,还有皇后姑母呢!”
“京城里站队的人家海了去了,难道陛下都要追究?”
吵吵闹闹没完没了,王继祖拢着手眉头越皱越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干脆问上首的两位长辈,“父亲、舅舅,如今这种局势,你们是何看法?”
陛下的决定做的突然,但根据寿安公主的话,这个决定他已经蓄谋已久了。
也就是说,他先前对燕王和许王的看重,那都是做做样子,并且,哪些人站在哪一边他都看在眼里。
所以现在去陛下面前分辨澄清已经没有意义了。
要紧的是怎么补救!
荣国公抚着雪白的胡须看了眼小舅子,才缓缓道:“咱们先前支持燕王,在陛下眼里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的心眼没那么小。”
“如今陛下已另择他人,咱们自然不能跟他硬碰硬。”
“可若是这个时候上书表示请立晋王为储,在别人看来,咱们跟那墙头草有什么区别?”
王继祖迟疑道:“难道就这么不闻不问吗?别家肯定会上折子请立太子,陛下也在等这个机会,如果咱们不做第一人,陛下会不会生气?”
许久沉默的平山王开口道:“王家是外戚,楚王府是皇亲,咱们若是率先支持陛下的决定,的确会更加稳固。”
“但那样一来我们的名声也就完了,宋国公府还在为许王打探消息,曹闻为燕王妃出谋划策,他们难道就不怕陛下生气?”
“在别人眼中他们是不知死活,可在陛下眼里未必就那么严重,若无人对燕王许王死心塌地,那只能证明他们无能!”
“陛下在等待反对的声音,也在等待支持的声音,我们两家能做的,就是不表态。”
“让善宁去看看燕王是什么态度,最好劝他别跟陛下作对,当然他自己想通更好!”
“咱们两家显赫了几十年,不会永远昌盛下去,放弃这次机会没什么大不了,等陛下下了诏书,咱们该恭贺就恭贺,人前也不要与燕王撇清关系,别让人指着脊梁骨骂!”
书房里一片安静,王家子弟们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平山王的话,目前看来是最好的办法了,然后让所有人都略感心慌的是,新立了太子,就会有新的外戚,接下来的路,他们王家又该怎么走呢?
荣国公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最后他作了总结,洪亮的声音响起对子孙们告诫道:“咱们王家走到今天不是靠阿谀奉承,咱们行的正坐得直,不怕谁嚼舌。”
“陛下未必就对燕王和许王没有亏欠之情,所以咱们支持燕王他不会说什么的,这是现在……”
“我要说的是以后,以后,大周有了储君,将来储君登基,那时的天不知是什么颜色,你们须得记住一句话,端谁的碗,服谁的管……”
“祖宗们挣下这片家业,乃是怕后世子孙吃苦受穷,你们从出生就享受这一切,也要为你们的子孙做打算!”
“太阳有东升西落,月亮有阴晴圆缺,再旺的火也有熄灭的一天,再冷的冰也有融化的一天,荣华富贵不会永远都在,你们要记在心里,更要做好准备。”
满室人闻言身心一震,老祖宗的这番话如当头一棒,把他们眼前涂着五颜六色迷人眼球的琉璃罩打碎了。
露出了那本来就朴素却无人愿意相信的真理。
今天的荣国公府庭院深深,明天的王家可能就在茅草棚,风流富贵如轻烟转瞬即逝,唯有审时度势,才能立足于世。
……
丹娘带着侍从从燕王府出来后,已经是黄昏了,她沉沉的叹了口气,红豆见她情绪低落,便柔声劝道:“公主已经把该说的都与燕王妃说了,这会儿唉声叹气也没用,不如回府后写封信给燕王,安慰安慰他如何?”
丹娘轻轻摇头表示不行,“我虽是阿兄的妹妹,可毕竟已经嫁人了,我所做的任何举动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如今阿耶虽未下诏书,可谁都知道小六就要入主东宫了,我若是去信给阿兄,恐怕会让人以为我们兄妹在谋划些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我就算不能帮忙也不能给阿兄添麻烦,而且小六是我同胞弟弟,我站在哪边都不好……”
“现在我是明白了,阿耶让阿姨替母亲去翠微宫,就是想让她避开这一茬呢!”
“你没看见么,阿姐这些日子都紧闭门户不出呢,就是不想牵扯进去。”
这么一解释红豆就明白了,“原来如此,说起来,还是因为陛下宠爱公主,所以那么多人上门来巴结~”
“不过……公主虽在陛下面前有体面,可行事就更得小心谨慎才是!”
“是啊……”丹娘伸手揉揉额角,低声道:“我有什么理由去插手呢!”
“娘家兄弟们争夺大位,我若是参与进去,就是阿耶再喜欢我也不能容忍的……”
主仆二人沉默以对,待回了府,驸马邹麟已经在正房里团团转了,丹娘惊讶的看着他道:“你不是去程家做客了吗?这么快就回来啦!”
邹麟急忙走到她身边来,回道:“我哪有吃酒的心思,这不等着你的消息么!”
“二嫂怎么说的?”
红豆扶着丹娘坐在榻上,邹麟也跟着坐下,迫不及待的等她回答。
丹娘看着丈夫,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道:“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了……”
邹麟重重的叹了口气,越想这个结果眉头蹙的越紧,“阿兄是长子,本就应该他做太子,陛下为何要立六郎呢?”
“公主,你想想看,六郎才十四岁,他进入朝堂还不到半年,如何能比得过阿兄呢!”
“要不……你进宫去求见陛下,劝劝他如何?”
丹娘听闻此言第一反应就想拒绝,可见着丈夫脸上认真的表情,又想起素日里他与阿兄关系不错,应该也是为他着急,便咽下喉间呵斥的话,委婉的道:“臣工们去劝父亲,那是因为他们是国之栋梁,立太子一事与他们息息相关,而我不过是一个吃食邑的公主,这些事,我不能掺和进去……”
邹麟的脸上有些失望,“那你也觉得咱们就这样接受吗?”
“我听程七说,宋国公夫人昨日来找过他祖母,就是为许王说项的,程家祖父是御史台的,若是能上谏陛下对立太子一事三思,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之地呢!”
言下之意,暗示丹娘也联络一些大臣为李淳业说话。
丹娘有些头疼了,她知道公婆恩爱,公公虽有两个妾侍,但只有其中一人生下了一女,邹家其余的孩子都是嫡出的。
丈夫是幼子,上面有三个兄长两个姐姐,从小就受尽宠爱,生活的无忧无虑。
公婆把他养成了一个善良单纯的人,却没有教他如何面对京城里的风云诡谲。
她虽然一介女流,但也是父亲教导过的,对一些政事,已经学会见微知著了。
相比之下,丈夫还如一个稚童般天真……
丹娘不忍打击他,只得耐下心道:“程家家主在御史台,是纠错上谏的,若是阿耶要越过嫡子立庶子为储君,他们表示反对那才有效……”
“但在都是庶子的情况下,阿耶立谁为太子他们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你刚才说是宋国公夫人去程家说项,就算是裴家是三兄的岳家,那这么重要的事也该宋国公去联络,怎么会让夫人上门呢?”
邹麟愣住了,丹娘带着些说教的口吻道:“依我看,可能是裴家不敢公然表示反对阿耶的决定,可这么干看着也不好跟三兄三嫂交代,所以只能到处去做做样子……”
“做什么样子?”邹麟讷讷的问道。
丹娘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快要失去耐心之前强撑着脸上的表情道:“既向三兄三嫂表示他们已经尽力了,又向阿耶表明他们没有为许王拼力一搏的意思!”
“哦……”邹麟沮丧的埋下头,“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丹娘实在没有心情哄他,只道:“你饿不饿,我还没吃饭,咱们一起吃点吧。”
邹麟没有回答,丹娘疑惑的看着他,只见他抬起头来眼神闪烁,喏喏的道:“我……我今天在你没回来之前给阿兄去了封信……”
“什么?”丹娘‘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驸马厉声道:“你信中都写了些什么?”
“让谁去送信的?”
邹麟见妻子居高临下的诘问自己,又是当着一屋子侍女婆子的面,便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涨红了脸道:“我只写了几句安慰的话,最后问阿兄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丹娘紧紧绷着脸面无表情,邹麟一半是忐忑一半是气恼,硬梆梆的抛下一句‘让我奶兄去送信的’,就侧过脸不看妻子。
丹娘二话不说就吩咐红豆叫家令来,让他赶紧去燕王府,禀告曹氏派个人骑快马截住送信的人。
若是没截住人,那就直接去咸阳,对外只说是王妃给燕王送东西去。
旁的人给阿兄送东西会让人疑心,但燕王府给他送信送东西都是理直气壮的,就是有人抓住了这一点也做不了什么文章。
就算是有人因此造谣公主府与燕王府合谋,那她也可以去宫里向阿耶说明……
丹娘捻着手指看着帷帘出神,被忽略的邹麟越发不高兴了,他觉得十分委屈,自己也是一片好心,怎么妻子就不领情呢!
就是去问候一声又怎么了,那可是她的同胞兄长,难道因为他做不了太子,就要跟他断绝关系么!
这也太薄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俩口出现矛盾了~
宝贝们,祝你们新年快乐哦!永远开心~永远漂亮~永远有钱~
第281章 放下

邹麟越想越不舒服,偏偏屋里的侍女都跟没看见他似得,安安静静的端着手站在一边。
他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一般,也对,这里是公主府,不是侯府,他不过只是个看妻子脸色吃饭的驸马。
往日的好友们去平康坊吃酒,从来都不叫他的,私下里还调侃他若是公主生气了他会不会睡地板……
刚才两位主子闹得有些不愉快,红豆为了缓和气氛,便道:“公主、郎君,膳房的菜已经备好了,奴这就去传菜!”
丹娘还没有说什么,邹麟却赌气似得站起身,冷冰冰道:“我已经在程家吃过饭了,公主慢慢吃吧!”
“我去书房看会儿书。”
说罢就踏步往外走,而且不等侍女开门,他自己就先伸了手,把门甩的‘啪啪’作响。
红豆惊恐的去看丹娘的脸,只见如玉般莹润的鹅蛋脸铁青,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明亮潋滟的凤眼差点喷出火来,捏成拳的手指节泛白。
“公主……”除了因为顾氏发火那次,红豆从没见过主子这般愤怒的模样,她颤巍巍的开了口。
不过丹娘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她嘴巴张合了两下就不敢说后面的话了。
“随他去,传饭吧,我饿了。”丹娘压抑下心中的怒火,冷着脸道。
若是能在新年前立下太子,无疑是个好兆头,可一直到十月了,李晖却依旧没有如世人所预料那般抓紧时间册立太子。
晋王仍旧住在大明宫,每日与父亲一同去思政殿议政。
或许是朝臣们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对晋王没有那么多偏见了,渐渐的,关于他聪颖好学、的名声一日比一日传的广。
虽然背后有陛下的推波助澜,但晋王的表现的确不俗。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肯定李晖的决定,这让他十分高兴,私底下悄悄对皇后道:“我得抓紧时间好好教导他,高句丽那边,我想御驾亲征呢……”
李淳业从咸阳城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时,对于弟弟即将登上储君之位这一事实,从最开始的惊愕到无措,现在只剩下木然了。
曹芳蕤心中忐忑,既担心他对亲生父亲产生怨怼,又心疼他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
丈夫一去就是两个月,黑了也瘦了。
曹芳蕤带着立秋和大郎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身后还站着乌压压一群人。
见丈夫从马背上下来,她赶紧扬起笑脸看着他,“郎君一路辛苦了~”
李淳业愣了一瞬,然后松和下眉眼,走近对她温声道:“等了多久了?累不累?”
曹芳蕤心里热乎乎的,急忙摇头,“不累,我想早点见到郎君~”
“热水和饭菜已经备好了,郎君快些进去吧!”
立秋福膝行礼,李淳业冲她点头示意,又把目光转向半岁的儿子。
被奶母抱在怀里的他胖嘟嘟的,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
两只莲藕般的雪白胳膊左挥又舞,他已经不记得面前这个人是父亲了,好奇的瞪着他。
李淳业神情复杂,似欢喜似感慨,半晌只憋出了一句话,“他长这么大了……”
曹芳蕤抱过大郎取笑丈夫道:“孩子见风就长,一天一个样呢!”
“大郎,这是耶耶!快叫耶耶!”
大郎很快就对父亲失去了兴趣,目光被嫡母头上的玳瑁簪吸引过去了。
他伸手想去抓,曹芳蕤仰着脖子拿过他的小手狠狠亲了一口,“你又馋了是不是?明明午饭吃了那么多~”
大郎嘴里发出不满的嘟囔,妻子的神情温柔而慈爱,看得出大郎也很亲近她,呆在她的怀里不吵也不闹,显然已经很熟悉了。
李淳业有些惊讶,他之前是让奶母嬷嬷照顾大郎的,怎么他们……
曹芳蕤自然明白丈夫的疑惑,她一边府里走一边解释道:“郎君走了,王府里也空落落的,就我和立秋、大郎三个过日子,不免有些寂寥……”
“奶母每日都要抱着大郎来给我请安,那日他往我怀里钻,我就抱了抱,他也不愣生,我也喜欢的紧~”
李淳业伸手护着妻子跨过门槛,柔声道:“既然你喜欢他,那就放在咱们身边养着吧!”
“真的吗?”曹芳蕤惊喜的看着他。
“嗯~”李淳业点了点头。
进了二门,一直没说话的立秋便要回自己院子了,曹芳蕤转头对她道:“郎君一路辛苦,你做的野菜饼味道好,去膳房给郎君做一份吧!”
立秋清秀的脸上涌现出一抹雀跃,她福了福膝,恭声应是。
李淳业没有说话,与妻子回了正院。
他注意到,一路上的下人无论是干活还是行走,都是不慌不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丝毫没有因为外面的汹涌暗潮而惊惶无措。
这让一路上都有些担心的他彻底松了口气。
他当然明白,这都是妻子的功劳,在咸阳城,妻子派人送来的那封信只有不到一百个字,可被他翻看了无数遍。
她的鼓励和安慰,无疑是黑暗中点亮他的一盏灯,是寒冷中温暖他的一丛火。
进了屋,曹芳蕤把大郎交给奶母,亲自服侍丈夫梳洗更衣,一个时辰后,夫妻俩已经坐在院子里的竹床上欣赏葳蕤的菊花了。
李淳业犹豫了片刻,对妻子道:“其实在城外,我已经见过王丰了……”
曹芳蕤徐徐呷了口茶,平静的问:“他说了些什么呢?”
李淳业神情无悲无喜,道:“他问我,是想做天下人的太子,还是大周的太子……”
做天下人的太子,那便是把天下人放在心里,责任最为重要。
做大周的太子,那就是满足自己的野心,权利最为重要。
既然父亲已经打算立弟弟为太子,那说明在他心里,弟弟一定是做的比他好。
而他是选择接受,还是反抗呢?
院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曹芳蕤温和的看着丈夫,问他接下来怎么打算,仿佛是在问今天吃什么那么随意而轻快。
李淳业抬头看了看天,云卷云舒煞是美丽,可那美丽是短暂的,被风一吹,下一刻出现的云,已经不是方才的云了。
他仿佛卸下重担般长长的吁了口气,复又看向妻子,冲她咧嘴一笑:“芳蕤,如果我们一辈子就呆在这个院子里,就守着几盆花,就看着这片天,你愿意陪我吗?”
曹芳蕤看着丈夫许久,温柔的笑了,“郎似山泉流,妾如杨柳依~”
李淳业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令人心动的笑容,他拉过妻子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好,不到山泉干涸,不到杨柳枯老,我们绝不分开!”
……
这次之所以在咸阳呆了那么久,除了修葺祭拜先主陵寝,还因为李淳业在巡视显陵时发现了几处盗洞,这可把他气坏了。
未来得及上禀便直接下令把陵令给关押起来,身为看守皇陵的官员,却玩忽职守,简直罪不可恕。
李晖接到奏报后当时就气的骂人,那可是世宗皇帝的陵宫,被挖了洞还了得!
这可是对先主大大的不敬!
所以李淳业回京后只略歇了歇,就入宫去了。
听完详细的回禀后,李晖直接传谕给当地县令,命他负责抓捕盗墓贼并押送入京。
末了还与礼部尚书商议道要去咸阳亲自祭拜一番才是。
等说完了这些个事,天都已经黑透了。
因觉得儿子办事妥当,李晖留了他在延英殿用膳。
李淳业愣了一瞬,然后恭声应是。
父子一人一张食案,李淳业为父亲尝食后,才坐在自己位置上拿起筷子。
期间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咀嚼声,李晖忍不住看向儿子,宽肩窄腰,个头跟自己一般高,可看起来比自己要瘦一些。
脸颊棱角分明,眉眼与他生母六分相似,安静的吃着饭,姿态优雅从容。
根本不像小时候那般,胖乎乎的小手还拿不住筷子,捏着一把木勺使劲往嘴里塞饭,就想着快些吃完饭去玩。
他最爱吃炙羊肉,十七娘怕他吃多了不舒服就让人把肉端走,小小的二郎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放声大哭。
眉毛眼睛鼻子都皱在一团,踉踉跄跄的来找自己告状……
李晖一边回忆一边惊讶于自己那时忙的脚不沾地,居然把孩子们的一举一动都记在心里,现在翻出来看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莫名的,他没有了胃口,轻轻放下筷子。
李淳业注意到父亲停止用膳,咽下嘴里的莼菜,也跟着放下筷子。
李晖看着他罕见的柔声道:“没事,你接着吃,吃饱了饭才行!”
李淳业摇头,“回府后王妃也准备了很多吃食,这会儿不是太饿,儿子已经吃饱了。”
他的话语没有一丝不敬,可李晖却能感觉到,父子之前跟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他骂二郎,生他的气,二郎虽害怕,可对自己这个父亲还是孺慕情深,但现在……
他必须要舍弃追求的东西,而逼他舍弃一切的人、逼他低下腰的人,就是自己。
“二郎……”李晖目光中闪烁着歉疚和怜惜,李淳业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的应了一声。
李晖冲他招手,李淳业犹豫了一瞬,起身走过去,跪坐在父亲身前。
李晖看着他良久,久到李淳业心跳越来越快,都快蹦出嗓子眼了,他才缓缓道:“你七岁那年听了冠军侯霍去病的故事,整天神思恍惚,拿着根树枝在手里当成刀剑比划,希望自己也成为那样勇武的人……”
“而且你还作了一首诗……”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年夜饭吃的是什么啊?
我做了卤菜和泡鸡爪,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吃~
第282章 得知

李淳业震惊的看着父亲,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他四岁启蒙,五岁习字,七岁的时候才跟着先生学作对子,那时年纪小,也只会些红对绿、花对树,再复杂一点的就不会了……
那时他被‘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这句气势十足的话迷得神魂颠倒。
满瓶子不响,半瓶子哐当,他得意洋洋之际作了一首诗自我陶醉,以表自己对冠军侯的崇敬。
那诗后来不知道被他扔在哪里去了,某一日翻了出来,他见着那虽然押韵却狗屁不通的诗就觉得羞耻,迫不及待的就烧了,还严令身边人不准传出去。
那现在……
他脸上从容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也不知是羞得还是臊的。
李晖和蔼一笑,“你作诗没多久,我从你阿姨那里知道的~”
李淳业垂下头不敢看父亲,他多久没这么丢脸过了,像个孩子般如坐针毡只想把耳朵堵上。
忽然他想起来,就是作了诗之后,父亲赏了他一匹矫健漂亮的小马,七岁的他骑在马上正好……
他还记得自己得到赏赐后高兴的快要翻上屋顶了,还喜滋滋的打算要跟阿兄一决高下。
李淳业心若重锤,喉间像含了块布一般哽咽。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父亲,说不出的感动和心酸,原来,父亲一直都把他放在心里,也从没有真正厌弃过他……
喉间有些哽咽,李淳业使劲压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天天都在惹麻烦,把阿姨气的不行,最后父亲说我是皮猴子,就给我找了几个伴读,倒也安静了不少……”
“父亲对儿子的关怀、教导,儿子永远铭记于心!”
既然这是父亲的决定,作为儿子,他要遵父命,作为臣子,他要遵君命。
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他知道,不管是不是太子,他都是父亲的儿子。
他郑重的作了承诺,李晖却感慨万千,他这一生,只有年幼时那几年得到过父母、祖父母的宠爱,过的无忧无虑。
但身处在权利的漩涡中心,他的快乐也像清晨的露珠那般转瞬即逝。
他被敬爱的父亲防备,被手足亲兄弟算计,所以他发誓,绝不让悲剧再重演。
他会做一个好父亲,让他的儿子即使要争要抢,至少在心里也为他保留一份纯粹的孺慕之情。
现在,他是不是已经做到了呢?
……
六郎坐在书案前对面前的内侍横眉怒目而视,胸膛也气的一起一伏,他难得生气,宫人们虽然觉得新奇,可也有些胆颤。
接受怒视的内侍也很无奈,他弓着腰苦口婆心道:“……陛下发了话不让郎君与燕王相见,郎君何必要触怒陛下呢……”
“陛下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郎君啊……”
又是这句话,六郎感到一阵无力和茫然。
自从他进入朝堂观政以后,父亲以及他身边的大臣,甚至是他的先生,都有意无意的宣扬他有多么优秀。
观政就是学习,学习总得发表意见吧,他不过就小小的提了那么几句话,怎么就到了人人赞扬的地步了?
他一再向父亲表示推辞,可父亲又表扬他知礼守纪,谦逊谨慎,反正不管他怎么做都是好的。
这几日六郎几乎都怕见父亲和大臣们了。
再这么下去,他要是真做了太子可怎么了得!阿兄该怎么办!
特别是听说阿兄回京后,六郎是吃不下睡不着,他害怕从关怀呵护自己的兄长脸上看到难堪和疏离。
如果是那样,就算他坐在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前几日偶遇两位姐姐,三人站在一堆都相顾无言,发生了这种事,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索性三个人都不提这一茬,只简单的叙了几句阿姨传回的口信。
对啊,阿姨还不知道……父亲不准人给她传信……
六郎沮丧的趴在书案上,难过的不得了,“我只是想跟阿兄说几句话,这也不行吗?”
内侍从小服侍他,心里也不忍见他如此,便柔声道:“陛下正是因为知道郎君天性纯善,见着燕王肯定要说些你根本不想做太子的话来,所以才不准你见他!”
“郎君,你听奴一句劝,事已至此,就算你有千百个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立太子又不是过家家,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来,陛下也是有自己的打算才这么决定的呀!”
“而且奴也不明白,郎君怎么就不愿意呢?如果你不希望断了兄弟情分,那以后善待前面几个兄长不就得了吗?”
何必这么推三阻四,内侍真是一脑门子官司,想坡头也想不明白,从来只听说过皇子觊觎储君之位致父子猜忌,还从来没听说过皇帝老子逼着儿子做太子的事……
怎么看怎么神奇……
六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紧紧闭上,算了,解释这么多有什么用,父亲又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他也故作听不见。
总之自己不心甘情愿,他都会继续在世人面前给他贴金的。
六郎闷闷不乐的鼓着腮,头枕在胳膊上看着窗棱发呆,内侍微微叹了口气,拢着手守在一边。
未过半个时辰,殿外传来一阵细微的人声,内侍走到门口一望,惊讶非常,忙冲六郎道:“郎君,燕王来了!”
“什么!”六郎闻言‘唰’的一下抬起头。
阿兄怎么来了?
他的心‘砰砰’直跳,慌里慌张的起身,还不小心把镇纸推在砚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内侍拱手行礼,李淳业抬脚进门,一个转头就看见了书案边不知所措站着的弟弟,他的目光中充满忐忑,仿佛做错事一般紧张的绞着手指。
李淳业不由得在心中长吁口气,那股子纠结和愤懑,在见着弟弟后烟消云散了。
他朗朗笑道:“小六,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
景宏十四年,元月初一,李晖颁下诏书,册立第六子宸为皇太子,并下令大赦天下。
原本判绞刑的犯人改为流放,流放犯人改为徒刑,徒刑犯人视犯罪轻重减轻徒期。
并于元月初十前往太庙祭祀先主,另谕旨宣东宫设立詹事府、太子宾客、左右春坊、左右谕德、内坊及太子家令寺、太子率更寺、太子仆寺、左右卫率府、左右司御率府、左右清道率府、左右内率府。
忙忙碌碌一直到四月,六郎才有空坐在生母跟前说话蓁娘在翠微宫陪着三位太宗婕妤过的挺自在,这里她的地位最高,地方大景色也很不错,少了些辖制,倒也过了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瘾~连一向喜静不喜动的桃桃每天都蹦蹦跳跳的想着怎么玩。
可一直到腊八节前,她做好了回京的准备,就等着李晖派人来接了,结果他却派人来说,让她缓一缓,官道上积了雪路不好走……
蓁娘开心的觉得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便写了张纸条说没关系,自己想他了,想早点回去……
李晖过了好几日才派人来接她,这让蓁娘无比疑惑,琢磨着长安城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的确有事发生,虽飘着大雪,可官道上往来的马车牛车绵延不绝。
天冷路打滑,听说前面都堵起来了,连护卫她的金吾卫都只能干看着,索性蓁娘也不是那种扰民的人,便命队伍等一等也无妨。
见着商户们喜笑颜开,不断交谈着买卖,蓁娘有些心痒想下去走走,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便指使了一位嬷嬷去看看路边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买些来瞧瞧。
嬷嬷只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飞奔而回,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像被狗撵了似得。
蓁娘得到了一个巨大、震惊、错愕的消息,陛下……要立太子了!
不是燕王,不是许王,更不是曹王,是晋王!
蓁娘脑子一片空白,木呆呆的问谁是晋王,嬷嬷喜滋滋道:“就是六皇子啊!”
“商户们都在说,如今长安城最热闹的就是东宫,苏州的丝绸、成都的蜀锦、越州的瓷器、凤翔府的琉璃一车一车的往东宫运,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还听说各国的使节都已经齐聚京城,就等着册立那日陛下赏赐呢!”
蓁娘还没听完,眼仁一翻,就昏了过去。
桃桃和侍女们吓得了不得,还是容娘毫不犹豫的掐人中,蓁娘才转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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