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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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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落已经脱口道:“不是烧了么!”
  说完意识到失言,忙掩口。
  这本书,正是兰猗之前看过的,公输拓交代她烧毁的《唐李问对》。
  兰宜不读兵书,不知《唐李问对》,接过来哗哗翻着,急于找妹妹所写的字,字没找到,却一目十行的看了内容,突然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那笑里是失而复得的兴奋,是劫后余生的狂欢,抖抖手中的书轻蔑的望着兰猗:“这,便是你谋反的证据。”
  兰猗不明白已经烧毁的书为何突然出现,但明白的是这事与张氏有关,平时这个张氏嘴巴甜为人市侩,念着她只是个做饭的,兰猗并无过分注意她,现下才发现这张氏若不是姐姐收买的心腹,那也是攀炎附势的宵小。
  秋落按捺不住替兰猗辩驳:“这书又不是二小姐的。”
  兰宜望去张氏。
  张氏道:“秋姑娘好忘性,这不是你拿去厨房要我烧的么,我看着这纸不错,想留着引火用的,方才听有个叫穗香的姑娘哭,说她搜出了二小姐写的反诗却给春姑娘骂了一通,我觉着这书上面写的也都是谋反的话,就拿来给娘娘了。”
  秋落过去想扇张氏一耳光,张氏机灵的躲到兰宜后头,秋落气道:“贱人,二小姐不曾薄待你,你为何这样对她。”
  张氏在兰宜后头时而探出头来道:“二小姐也不曾厚待我,我儿子相中了你秋姑娘,二小姐一口回绝了,我在狐家做了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我那儿子能挑能抗力气大,哪里配不上你秋姑娘,二小姐却不同意,这事我可是一直没忘。”
  底火在此,兰猗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不屑道:“这种兵书到处都有卖,为何我不能看呢。”
  嘴上这样说,其实她心里是没底的,若这种书谁都可以看,公输拓就不会提醒她把书毁了。
  果然,兰宜奉若至宝的将书交给春盛收好,才道:“本朝规定,若非用兵之将帅,任何人不能看兵书,你一个女子,居然也看这种书,这就是谋反。”
  秋落急切的替兰猗道:“二小姐乃女流,怎么能谋反。”
  兰宜怒视她:“女流怎么,关东那个头号反贼扈仙娘还是女人呢,不过本宫是女子,女子不干政,本宫会把公输少夫人交由大理寺来审。”
  她说完转头往外走,兰猗喊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姐姐为何非得置我于死地呢?”
  兰宜突然回头一笑:“姐姐没想置你于死地,但你得听姐姐的安排。”


第156章 正是宜妃娘娘告发,说安远候夫人私藏禁书。
  兰宜踅回,仪态万千的往当中地上一站,觑着思绪万千的兰猗道:“如何?”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打兰猗心底飞过,猜测,或许是对她觊觎已久的宇文佑遣姐姐来做掮客的,或许是姐姐仍旧不放心顾纬天,是以想对她威逼利诱共同来对付顾纬天,想了诸多,料不定是哪一宗,但无论是哪一宗她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以淡然一笑:“姐姐要怎样安排我呢?”
  兰宜环顾房内,春盛已经替她屏退了诸如卞连顺、张氏等人,她就开门见山道:“由你告发公输拓谋反。”
  果然是宇文佑遣她来的,却不是为了男女私情,只是兰猗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安排,更没想到姐姐一个妃子竟然充当起宇文佑的走卒,玩味一笑:“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兰宜抬手看着新涂的蔻丹,神情倨傲道:“你可以置身事外。”
  兰猗颔首:“哦,这听起来不错,那么姐姐呢?姐姐会得到什么好处?无利不起早么。”
  兰宜迟缓着,半晌方道:“本宫是皇上的妻子,当为皇上分忧。”
  兰猗哼哼一声冷笑:“皇上的妻子是楚皇后,你是他的妾侍。”
  兰宜欲怒,想想妹妹说的也没错,整个后宫,再得宠如贞熙皇贵妃,不也只是皇上的妾侍,皇上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楚皇后,无论哪个妃嫔晋位了,亦无论哪个妃嫔失宠甚至打入冷宫,楚皇后仍旧稳重中宫,每天高高在上接受着所有妃嫔的晨昏定省,甚至太后曾经对楚皇后处理六宫之事意见相左,皇上都以一句“她是儿子的结发之妻”来替楚皇后求情,所以兰宜一早即明白,自己若不能坐到皇后的位置,永远只是皇上的一个妾侍,永远要对母仪天下的那位仰人鼻息。
  怒色换成笑容,虽然满满的凄楚,兰宜保持着端庄得体的皇家威仪道:“妹妹一样,不也只是安远候的继室。”
  兰猗本想反唇相讥,自己再怎样说那也是正室夫人,想想算了,图个口舌痛快无用,得想想怎么自救,舔了下风干的嘴唇,忽然发现杯中茶已经喝得精光,转头把茶杯交给秋落:“去替我添杯新茶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秋落的眼神是那么的僵硬。
  秋落心领神会,接过茶杯道:“二小姐稍等。”
  兰宜正不想她从场呢,见她出去了复问兰猗:“妹妹到底同意不同意呢?”
  兰猗手在椅围上摩挲着,怅然道:“我又何尝不是公输拓的妻子,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的回答。”
  她拒绝了,兰宜料到的,眸光一凛,人世间所有的冷漠都聚集在她眼底,嗤笑:“既然如此,那妹妹就等大理寺来带你走罢。”
  霍然而起,拂袖而去,只余兰猗一人静静的坐着,坐到很久,坐到仿佛自己已经生根发芽了,耳听有人唤她:“猗猗!”
  这是她的乳名,除了父母便是哥哥姐姐才会如此称呼,但她感觉到来人既不是父母也不是哥哥,门吱呀开启,旋风般闪进来贺兰令。
  他是来当说客的,这是兰猗的第一个念头。
  巧的是,她再次猜中。
  贺兰令围着她转了几圈,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这样傻呢,谋反之罪,可以凌迟,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为何不听娘娘的话,将公输拓告发。”
  兰猗揉着酸痛的肩膀,缓缓站起险些跌倒,贺兰令一把扶住却给她狠狠的推开,讥笑道:“若我是这样的人,表哥还会一意娶我么?”
  她以为贺兰令至少会有刹那的迟疑,谁知贺兰令脱口即道:“想,若我娶了表妹,然后我又不幸遭遇大难,我只求表妹你毫发无损。”
  兰猗想,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也不准备同贺兰令做无谓的啰嗦,只道:“我累了,想歇一下,回头大理寺来带我走时,我怕我走不动呢。”
  下了逐客令,贺兰令却不肯走,苦口婆心的劝兰猗背叛公输拓,还说他根本不屑于做官,买官只是充门面,因为他知道伴君如伴虎,说等兰猗离开公输拓,他就带兰猗远离这是非之地,去一个世外桃源,过他们比翼齐飞的美满生活。
  兰猗不知听到还是没听到,闭着眼睛,不几时竟微微起了鼾声。
  她如此固执,贺兰令束手无策,叹口气,匆匆离开,寻兰宜救兰猗去了。
  兰猗开始是装睡,后来真的睡着了,大理寺来抓她的时候,她刚醒来,喊秋落斟茶,却发现秋落不在身边,也晓得秋落去了哪里,一准是去找公输拓了。
  愿大理寺卿丰隆已故,新大理寺卿叫张纯年,兰猗想不到的是,大理寺卿亲自来抓她,哼哼一笑:“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张纯年嘴角抽动,似笑又非笑,总之是极其的不自然,拱手道:“夫人请移步大理寺,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
  这么客气,倒是兰猗没想到的,当下点了头,随着张纯年和他的手下官吏和兵丁往外走,却给急匆匆赶来的狐彦与贺兰氏堵住,狐彦先看了看女儿,转身拱手朝向张纯年:“张大人,小女素来喜欢看书,却从未看过什么兵书,这其中有误会。”
  张纯年眼瞅着兰宜给诸多太监宫女簇拥而来,他道:“有人告发,本官就得管,至于有无误会,等回了大理寺审问过后方知。”
  贺兰氏素日里经常气二姑娘不遂她的心意,此时也还是道:“我女儿是安远候夫人,是堂堂的一品诰命,是皇上敕封,你大理寺不能审她。”
  这是许久以来兰猗听到的最动听的话,眼中酸涩,差点落泪,安慰父母道:“这位大人也是在出公务,爹,娘,你们不要妨碍。”
  狐彦晓得这个理儿,贺兰氏不管这个理儿,先礼后兵,说着说着动了脾气,竟说自己的大女儿是宜妃娘娘,二女儿也算皇亲国戚,大理寺敢欺负二女儿,她就告到宜妃娘娘面前,甚至告到皇上跟前。
  张纯年颇显无奈的笑道:“狐夫人不知么,正是宜妃娘娘告发,说安远候夫人私藏禁书,意图谋反,本官才来抓人的。”
  如同晴天霹雳,贺兰氏生生的给震在当地。


第157章 早知大牢这么好,该早进来看看的。
  正值初春,京城多风沙,向晚更甚。
  眼瞅着兰猗给大理寺带走,贺兰氏还没有缓过神来,兰宜同兰猗是亲姊妹,她怎么能把妹妹告发呢?
  省亲毕,兰宜也要返回宫中,同父母亲眷辞别时,刚好与兰猗擦肩而过,彼此对视,她想自己本该得意而笑,却没来由的笑不出来,反倒是兰猗,看她笑盈盈的,仿佛此去不是让人谈之色变的大理寺,而是什么好玩的去处。
  兰猗走了,兰宜也上了轿子,卞连顺高喊一声:“宜妃娘娘起驾回宫!”
  贺兰氏突然冲过去挡住轿子。
  卞连顺一怔,这是娘娘的母亲,他不好呵斥,只有向轿子里头的兰宜禀报:“院使夫人似有话对娘娘说。”
  兰宜掀开轿帘,见母亲神色凝重的横在她的轿子前,想到一准是为了妹妹的事,这么多人,说话多有不便,就吩咐卞连顺:“让她近前来。”
  卞连顺就过去对贺兰氏道:“娘娘说,请院使夫人近前说话。”
  贺兰氏脸色木然的来到轿门边,开口便问:“真是你告发的兰猗?”
  一直以来,母亲偏爱她,父亲偏爱妹妹,所以兰宜与母亲更为亲近,现下见母亲冷脸一副质问的模样,她怫然不悦:“院使夫人是不是该叫本宫一句娘娘呢。”
  这一刻贺兰氏忽然发现这个女儿变了,变得那么冷酷无情,迫于规矩,她只好垂头道:“请娘娘告诉臣妇,是不是娘娘告发的兰猗?”
  早料到的,兰宜泠然一笑:“请院使夫人小心措词,这不是告发,本宫做的不过是本分。”
  贺兰氏实在忍不住,抬头逼视过去,语气里带着哀戚和愤怒,却也不敢大声,所以这话说的就非常压抑:“可她是你亲妹妹,这不是骂几句打几下就能了事的,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兰宜不想与母亲纠缠此事,遂道:“折腾了一天,精神不济,卞连顺,还不起轿。”
  卞连顺重新喊:“宜妃娘娘起驾回宫!”
  轿夫直起身子,轿子离了地面,贺兰氏也给人推到一旁,不知是谁拉了她一下,她就跪在了地上,直到兰宜的轿子看不见了,她才又给谁拉了起来,转头发现是丈夫狐彦。
  “走吧,回房说去。”
  狐彦搀着无知无觉不知该哭该闹的贺兰氏回到房内,贺兰令也在,今个发生的一切连他也始料不及,见姑母神情落寞目光涣散,忙过来安慰:“您老别担心,倾家荡产,我也要把表妹救出。”
  贺兰氏于炕上坐了,突然一拍炕沿,怒道:“救她作何,由着她死了也罢,好好的一个女儿家非得看什么兵书,还不是她自己闹的,能怪谁,怪兰宜吗,人家是娘娘,是天家人,管这些个事也不为过,都是那个兰猗,从生下她就没消停过,早知她闹到今天这个田地,还不如当初把她掐死。”
  絮絮叨叨的边骂边哭边说,狐彦知道她是心疼兰猗又气兰宜,劝她:“你也别说气话,兰猗真死了,你还不得跟了去。”
  一句话触痛贺兰氏,顿时嚎啕大哭:“这个二姑娘我是真不喜欢,出生时都不会哭,那大眼珠子还叽里咕噜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打怵,法师说她是天煞孤女,克父母,这么多年我是提心吊胆过来的,可她毕竟是我生的,而今她真要死了,我恨不得自己去替死呢。”
  最后哭得说不出话来,鼻涕淌出长长的一条,贺兰令摸出身上的巾帕递到她手里,又替她抚着后心,哄道:“一本书而已,谁又能证明那就是表妹之物,说来都是那个张氏忘恩负义。”
  他提及张氏,贺兰氏突然想起这一茬,厉声喊着:“来人,把张氏给我带来!”
  带不来了,张氏这种蠢妇,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计后果的告发兰猗,图一时心里痛快,完事后自己知道在狐家是不能留了,忙卷了个包袱偷着溜走。
  贺兰氏听说后不解气,让管家狐禄带着家丁追出府去,她就在房里一边骂着张氏一边数落兰宜,而狐彦与贺兰令分头行动,打探的打探,打通的打通,各忙各的,都为了救兰猗。
  按例,凡重大案件需由刑部初审,然后大理寺复审,最后大理寺卿会同刑部尚书、刑部侍郎并都察院左右御史三司会审,决狱权在刑部。
  因兰宜直接把兰猗告到了大理寺,张纯年经由宇文佑点头才过来抓人,带回大理寺后下了牢狱。
  既然是牢狱,纵使大理寺的牢狱装潢比其他衙门考究些,也还是密不透光,只在廊上点着油灯,光华微弱,牢房里朦朦胧胧。
  兰猗先转圈的把牢房看了个遍,她是连死都好奇的人,今个能进牢狱,暂时忘记自己的危险,先看看传说中的牢房是何等模样,发现除了冷就是阴森,她觉着,地狱莫过于此了。
  最后冷的抱着手臂缩成一团,忽然感觉有热气袭来,猛地抬头,发现几个狱吏抬着个大火盆向她这间牢房走来,然后狱卒启开牢房的门,狱吏将烧得红堂堂火盆放在地上,同时放下的还有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是扣碗,饭菜的香气像魔鬼的手撩拨着兰猗的胃肠,肚子咕咕叫起,待狱吏狱卒离开,她抓起筷子就吃,边吃边嘟囔:“早知大牢这么好,该早进来看看的。”
  吃饱之后,牢门又开了,狱吏端着个茶盘进来,无声无息的放在她面前后又退出。
  兰猗呵呵一笑,伺候得比家里的奴婢还周到,吃饱喝好,烤着火盆也不冷了,心思这才回到自己的案子上,仿佛此时才明白似的,我是囚犯,我犯法了,我差不多要给砍头了。
  突然间凝住,死,如此近距离的触摸着她,不怕,也有点惶惑。
  正此时,牢门又开了,她头也不抬道:“该不会是给我送餐后果子来了。”
  却见脚步有点杂乱,感觉到人多,举目看,是张纯年带着一干下属。
  兰猗站起道:“张大人准备审问我么?”
  张纯年摇头:“明日一早才能升堂问案,本官现在来,是好奇,夫人怎么看起兵书来呢?”
  这算私底下的交谈,兰猗一笑:“谁说我看的是兵书,那其实是《黄帝内经》。”
  张纯年:“啊?”


第158章 我叫的不对么,皇上是我姐夫不是我妹婿。
  作为证物,那本残破的《唐李问对》已经给张纯年带了回来,且书他已经看过,而今兰猗却说那不是《唐李问对》而是《黄帝内经》,他道:“不对啊夫人,那书本官是看过的。”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没错,差人回去公堂把书给取了来,然后举着给兰猗看:“夫人您瞧。”
  兰猗就认真的瞧了瞧,还伸出食指一个字一个字的点着念道:“黄帝内经。”
  张纯年有点懵,再把书放到眼皮下看,分明就是“唐李问对”四个字,她为何念成“黄帝内经”?
  突然,张纯年黑红的脸膛上荡出不易察觉的笑,有这样七窍玲珑心的女子,这案子,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早前,他只听说过安远候公输拓续娶了宜妃娘娘的妹妹,觉着这是亲上加亲的惯例,太后同公输老夫人是中表之亲,公输拓与皇帝宇文佑就沾亲带故了,而公输拓娶了宇文佑的小姨,还是皇上赐婚,他以为这是皇上拉拢公输拓的手段。
  后来,秀儿闹出了动静,御林军去侯府搜查,那副统领给兰猗戏耍的事让总统领张显荣作为酒席间谈资传了出去,也就传到了张纯年耳中。
  而今,宜妃娘娘将自己的嫡亲妹妹告发,张纯年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兰猗居然把“唐李问对”强拉硬拽的说成是“黄帝内经”,张纯年觉着这位公输少夫人大致在胡编乱造,当然是为了救自己。
  这是出好戏,他不想在晦暗的牢房里上演,于是让人好生伺候兰猗,他就离开了牢房。
  次日,升堂问案,因兰猗的身份特殊,既是安远候夫人,又是皇亲国戚,所以张纯年上奏宇文佑,希望御驾亲临。
  想着兰猗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宇文佑正有此意,而兰宜作为原始告发人,也同来了大理寺。
  虽是初审,张纯年还是把刑部尚书宋时严还有都察院左右御史潘松梅、李陆都请了来,这阵仗可就大了,单用一个三司会审都不成,御驾在呢,娘娘在呢,所以一时间公堂上鸦雀无声,特别是那些个小吏和差役们,大气不敢喘,偏有那么个差役早起吃了昨晚的残羹剩饭,吃坏了肚子,此时感觉魄门出气,腹中绞痛,忍着忍着,一张白面活生生憋成一张红脸,最后实在忍不住,竟哭了起来,公堂之上他如此形状,岂有此理,张纯年一拍法案,那公差扑腾跪倒:“大人你杀了我吧!”
  杀人也得有个因由,张纯年一问,听说他想如厕,旁边的宇文佑哈哈大笑:“人有三急,你又不是神仙,去罢。”
  赶上宇文佑今个心情大好,张纯年忙喝令那差役:“万岁爷让你走,你为何还傻愣的站着。”
  那差役磕头如捣蒜,感觉有东西涌出魄门,忙连滚带爬的下了公堂。
  宇文佑看他那滑稽相,带头先笑了起来,引得大家都跟着笑。
  笑够,宇文佑左右看看各臣子:“是不是朕在这里你们都束手束脚的?”
  左御史潘松梅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其实他行事非常凌厉,听宇文佑之言,拱手道:“主子爷在,咱们心里有底方是,怎么会束手束脚呢。”
  宇文佑丹凤眼一挑,斜睇了下端然坐着的兰宜道:“审个小女子,何谈有底没底,寒友你小题大做了。”
  潘松梅字寒友,他起身朝宇文佑道:“这是谋反的大案,臣等不敢掉以轻心。”
  宇文佑眉眼带几分女相,人也就清秀俊雅,一笑嘴角偶尔还拱出一两个酒窝,他若不做皇帝,上了戏台仅这身条,必然成为倾倒四方的名角,听潘松梅说兰猗犯的谋反之罪,他却侧头看去张纯年:“老张你说呢?”
  张纯年正思量某些事呢,没防备宇文佑冷不丁问他,一愣,倏忽恢复常态道:“有罪无罪,需审过才知。”
  他心里是十分不信兰猗会谋反的,倒不是觉着兰猗是个小女子而已,而是觉着纵然公输拓有谋反之心,他那样的大丈夫,决计不会利用自己的女人行事。
  宇文佑用手一指他:“朕就喜欢你这种审慎的个性,行了,咱们也别啰嗦,叫人罢。”
  张纯年就说了声“是”,喊差役将兰猗从牢房提到公堂。
  美人走路,如凌波微步,一声一声踩着宇文佑的心也踩着兰宜的神经,宇文佑看去兰猗,兰宜也看去,见兰猗已经换了囚服,那样丑陋的囚服穿在她身上,丝毫没有减少她的美,反而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美如璞玉,美的让人心生怜惜。
  甫一看到宇文佑,兰猗意识到自己这回摊上大事了,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自己一定要扛住,直到公输拓来。
  她闲庭信步般走上公堂,站着不动。
  规矩上的事,张纯年一改昨晚在牢房里的温和态度,一拍法尺:“公输少夫人,皇上娘娘在此,还不赶紧跪下见驾。”
  他这一嗓子连旁边的宇文佑都震得脑袋嗡嗡直响,看着堂上的兰猗,就像久别重逢的有情之人,他没有想着兰猗犯了什么罪,他只想着昨晚兰猗在这里睡得可好吃得可好,而这种感觉,他曾经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全心付出过,那便是苏银狐,片刻的恍惚,他觉着兰猗或许真是苏银狐转世,虽然这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越是如此想,越是觉着兰猗同苏银狐太相像,或许太过美貌的女人都该长成这个样子罢,他等着兰猗给他跪,然后他会走到堂上,亲手扶起兰猗,以慰思念之苦。
  谁知,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兰猗没有给他一个臣妇和一个罪犯该有的跪礼,而是朝他福了福,且是草草的,还轻松道:“姐夫。”
  姐夫?
  在场的所有人齐齐呆若木鸡。
  包括宇文佑,即便是太后,也还得尊他一句皇帝呢,兰猗居然叫他姐夫。
  兰猗瞧大家都傻愣愣的,嘻嘻一笑:“怎么,我叫的不对么,皇上是我姐夫不是我妹婿。”
  最能言善辩的潘松梅都无话可说了。
  兰宜知道这不是狡诈的妹妹在自作多情,而是在耍心机,装傻充愣,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张纯年无比欣赏的看了看兰猗,暗道,只要你坚持,我就有法子帮你。


第159章 娘娘准备怎么考呢?
  公堂之上,一片死寂,这个时候谁都明白,兰猗有罪无罪并无定数,手心是皇上手背是安远候,得罪哪一个脑袋都不保,所以,各个沉默。
  张纯年是主审,为官处事他倒是人情练达,这个时候却也必须率先开口,嗓音低沉,不怒而肃:“此是公堂,夫人不该家长里短。”
  提醒兰猗,必须称宇文佑为皇上。
  宇文佑倒是给兰猗这句姐夫叫得骨头酥软,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行了,朕是天子也是人。”
  言下之意,并无责怪兰猗对他的称谓。
  对于宇文佑,兰猗是本着敬而远之的,眼下不成,民以食为天人以命为天,宇文佑既来坐镇,主审陪审还不都是以他马首是瞻,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何况自己是个小女子,兰猗讨好的屈膝一福:“姐夫英明。”
  宇文佑配合的一笑,心道好一张巧嘴,我倒要看看你等下该怎么自圆其说,私藏禁书,更为女身,罪加一等,若想保命,除非把罪名推到公输拓身上,他更着急看兰猗如何应对这种局面,吩咐张纯年:“开始罢。”
  张纯年应了声“是”,拿起罪证喝问兰猗:“公输少夫人,你身为一品诰命,该懂得律法规定,用兵之将帅除外,素人一概不能私藏兵书,这本《唐李问对》是你让狐家厨娘张氏焚毁的,也就是说,这本书是你所有……”
  “慢着!”没等他说完整,兰猗抢话道,“这破书是我的不假,但不是什么《唐李问对》,而是《黄帝内经》。”
  张纯年是有准备的,其他人却非常纳闷,宇文佑更是好奇,喊身后的张贵玉:“把那书拿给朕看看。”
  张贵玉过去张纯年的法案前取了书呈给宇文佑,宇文佑扫了眼,封皮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墨黑大字“唐李问对”,他冷冷一笑:“小姨饱读诗书朕是知道的,该不会这么简单的几个字都不认识。”
  兰猗伸长脖子看向他那里,宇文佑给将书递给张贵玉:“拿过去。”
  张贵玉捧着书走至堂上,平摊在掌中给兰猗看。
  兰猗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慢吞吞念着:“黄——帝——内——经。”
  兰宜冷眼旁观半晌了,终于耐不住道:“公输少夫人习惯了疯疯癫癫,你真觉着这是本《黄帝内经》,你就将这本《黄帝内经》读给本宫听听。”
  宇文佑身子一挺,赞道:“好主意。”
  张纯年心一沉,好狠毒。
  刑部尚书宋时严和都察院左御史潘松梅、右御史李陆,纷纷暗道好一对奇葩姊妹。
  总之几乎所有的人,连同那些小吏和差役,都想看这一场热闹,公堂上遽然无声了。
  兰猗的眼底浮现一丝悲凉,姐姐非要对自己除之而后快,自己还念她是姐姐作何呢,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她从张贵玉掌中取了书在自己手里,翻到第一页,顿了顿。
  兰宜得意一笑:“你倒是念啊,你五岁开始读书识字,七岁能诗,九岁作文,所看医书更是多如浩海,本宫不懂医术,但本宫知道《黄帝内经》你几岁便看过了,你读一段给皇上听听。”
  她说着,眸光如针刺向兰猗,暗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若听了我的话何苦有这一宗,公输拓死了,公输家族覆灭了,你凭着这花容月貌完全可以再嫁个好男人,而我,也凭借此事步步高升,这是皇上许诺的。
  她看兰猗的同时,兰猗也在看她,她的目光是盛气凌人的,兰猗的目光是玩世不恭的。
  张纯年此时却替兰猗偷偷捏把汗,他倒是博学多识,一本书记住里面的几句或是章节是可以,但很明显即使这位公输少夫人诵读出《黄帝内经》的其中一段,宜妃娘娘也不会善罢甘休,他并无料到兰宜会这样为难兰猗,后悔自己今个不该这样审案,而今骑虎难下,唯有默默祈祷。
  宇文佑也催促着:“念罢。”
  剩下的几双眼睛紧盯着兰猗,这唱戏何止血腥,简直惨无人道。
  兰猗舔了下嘴唇,道:“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乃问于天师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岐伯对曰:上古之人……”
  她念得非常娴熟,仿佛这本《唐李问对》真是《黄帝内经》。
  张纯年暗暗松口气。
  宇文佑挑了挑入鬓长眉。
  宋时严和潘松年并李陆静静的做着看客。
  兰宜手中帕子一扬:“开头这几句本宫也会,不如这样,让本宫来考考你。”
  兰猗睇她一眼:“娘娘准备怎么考呢?”
  兰宜看向宇文佑:“臣妾以为该这样考,取一本真正的《黄帝内经》,再问这一本《唐李问对》,两下对比,便知对错。”
  宇文佑觉着很有道理,准了,让人去了太医院拿了本《黄帝内经》回来,既然张纯年是主审,就把书一并交给了他。
  于是,张纯年拿着《黄帝内经》,把《唐李问对》给了兰猗,按照兰宜教的道:“请公输少夫人将这一本……”他都不知称兰猗手中的书到底是叫《唐李问对》合适还是叫《黄帝内经》才对,顿了顿,“将夫人手中的书读了下去。”
  兰猗问:“若我一字不差的读出来,大人是否就信这一本不是禁书?”
  这事张纯年可不敢答应,看去宇文佑。
  宇文佑晓得兰猗聪慧,怕落入她的圈套,只含糊道:“你读便是,若一字不差,朕自然不会允许他们胡乱定你的罪。”
  如此虽然没有确定自己可以脱险,也还是有了生还的机会,兰猗打开书,忽然发现自己纵使有倒背如流的能力,却忽略了这本《唐李问对》的最后一页与《黄帝内经》哪里相匹配,唯有用了笨招,用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唐李问对》上的字读,这样就可以一一对上了——
  昔在黄帝,生而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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