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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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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得过了这村,就再没这店儿了。
  搁明年她就十四岁了,估计就得更加束手束脚,再没有痛快玩乐的机会了。
  还不如趁着今年才十三岁,赶紧再玩一遭儿的。
  这不,领着妹妹们一通的怂恿,家里头的小小子们可算是玩疯了。
  直接就在花厅里摆开了大阵仗,甚的状元筹、双陆、十湖、花湖、马吊、象棋、五子棋、将棋、华容道、投壶、空竹、霸王鞭、弹弓……
  但凡家里头有的玩意儿,都被小小子小丫头们翻箱倒柜的踅摸了出来。
  爱玩甚的就玩甚的。
  就算方庆小麦都家去过年了,可家里头满打满算还有二十来个小字辈儿的。何况还有过来拜年后听到呼三喝四、喊七叫八的动静,就再舍不得挪脚的两头村里常来常往的小伙伴们,怎么也能凑出二四、三五搭子来的。
  乐意赌东玩牌儿的,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又搬桌子又扛凳子的派出了几桌来。
  还有玩不来棋牌的,投壶,抖空竹、耍霸王鞭、打弹弓、抛毬,还有小丫头们也凑在一起斗草、拍花牌、踢毽子、跳百索。
  再有不喜顽的,联句、猜谜,抑或直接清谈,总归各听其便的。
  索性都不是甚的小孩子了,除了郭氏肚子里怀着的那个,阖家顶小的小妹妹花椒开春都八岁了,就是再怎么疯,总不至于走了大褶儿的。
  更何况还有大堂哥同茴香一眼不落的看顾着,也不是完全没了约束的。
  而姚氏那厢,因着一心纠结在大堂哥意欲外出游历一事儿上,一时之间也管束不上丁香的。
  至于家里头其余一干老少,饶是素日里管她最严的茴香嘴上虽揽着,可到底也没少给她打掩护,其余人自然更是真一只眼闭一眼,随他们做耍,断然不会有人去打小报告的。
  就这样阖家的小字辈们任意取乐,一玩儿就是整两天,而那厢长辈们不出两天光景,秦老娘深思熟虑之后总算点了头,本来就已经有些意动的姚氏再被莳萝那么一劝,也咬了咬牙。
  大年初二一大清早,莳萝同舒秉庚带着儿子回娘家来拜岁的时候,自是被正同兄弟们吆五喝六打着双陆的丁香唬的目瞪口呆的。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又好气又好笑的把丁香扯到一旁说话,指着她的鼻子真个恨铁不成钢:“你都多大的人了,你瞧瞧你,哪还有丁点儿姑娘家家的模样!”
  说着就指了指正在抖空竹的花椒,和正在拍花牌的香叶,还有正在踢毽子、跳百索的芽儿姐妹。
  花椒没法说她早就技痒想打牌了,甚的牌都好,只是没人带她玩儿。
  丁香却很乖,扯着莳萝的胳膊同她实话实话:“好大姐,我今年都十三岁了,再不玩说不得就再也没得玩儿了……”
  只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大堂哥意欲外出游历一事儿,莳萝瞬间就把在她看来实在不成规矩的丁香丢到了一旁。
  莳萝一早就从族里的宗亲那知道了前娘家叔叔们曾带着阖家的小字辈往莲花荡扳獐鸡一事儿的,却不知道同行的还有方家的小公子。
  这会子听说方家那个连她都有耳闻的方案首邀了大堂哥一道出门游历,自是欢喜不已的。
  又从茴香花椒那听说了姚氏的担忧之后,略一思量,就过来劝说姚氏:“娘,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您瞧三叔,早先就说过想要出门走一走,可这些年来,总有这这那那的事儿牵绊着,不能成行。可大弟不一样,没有挂累,正好能轻松动身。若是再等下去,说不得就如丁香说的那样,就真个过了这村再没这店儿了……”
  姚氏听着莳萝的话虽有些许的纳罕,可这会子她还真的顾不上丁香的。
  这样的道理她自然明白,可终身大事儿何尝不紧要。
  莳萝虽已出阁,可正是因为出了门子的缘故,知道了男女之间的这点子事儿,对娘家弟妹的婚事如何能不上心的。
  自然更加明白就同秦连凤一样,随着娘家一年一年兴旺起来,说句难听的话,弟妹的婚事反而高不成低不就,真不是这么容易计较的。
  又劝姚氏:“娘先帮大弟议着,依我想来他们头一遭出门,何况那方案首也没定亲呢吧,总不至于两三年都不归家的吧!”
  姚氏听着就点头:“是说只在周遭走一走……”
  算是松了口。
  于是到了大年初三,秦连豹罗氏两口子又如往年一般,带着花椒兄弟姐妹上莲溪拜岁的时候,秦连豹还带上了大堂哥亲笔写给方案首的一封书信。
  待一路赶到莲溪,秦连豹正打算换身衣裳略做休整,待吃过年酒就带着书信去方家门上递帖子。
  哪里晓得方良同俞阿婆知道后,别说俞阿婆一拍巴掌就“哎呦”了一声,方良更是差点蹦了起来。
  拖着秦连豹就要出门:“赶紧的,说不得大少爷正等着呢!”
  只再一看秦连豹一身风尘,又撒了手:“这样,我先去递帖子,你赶紧换身衣裳梳洗一番就过来,可别让大老爷大少爷久等了。”
  说着撒丫子竟就跑了。
  秦连豹目瞪口呆,这厢俞阿婆这才指了指隔壁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之前管家刚告诉过庆儿他爹了,说是府里头大少爷今年或许要出门游历。”
  说着不禁又一拍巴掌:“哪里知道是要同你家大郎同行。”
  已是心花怒放,催着秦连豹赶紧换衣裳梳洗,又催了罗氏同花椒茴香也赶紧收拾收拾:“我领你们进府给老太太拜个岁。”
  只说着又看了眼六哥,到底三尺童子不入内堂,不过听说前次府里头少爷们往秦家做客,家里头两个大姑娘都特地避开了,府里老太太还特地同郭嬷嬷赞了一回。
  就朝秦连豹道:“检哥儿开年也十三岁了,应对进退再不必担心,姑爷也带上孩子,去给府里的老爷磕个头也是好的。”
  秦连豹就看向六哥。
  扫洒、应对、进退,这是当世小儿做人处事教育的根本。
  看似容易,不过六个字儿。
  可扫洒还罢了,怎么扫地掸尘端碗拿筷,但凡略有规矩的人家,一板一眼,都是有着严格的规矩的。
  而应对进退,不是见人进一步行个礼,告辞退一步这样简单的。而是对于一桩事儿该做、不该做,该答应、不该答应的进退之间的拿捏,实在并不是桩容易事儿。
  这也是这些年来,秦连豹虽往方家走动频繁,却从来没有带上六哥进府拜见的原因。
  可今儿被俞阿婆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秦连豹看着稳稳当当站在那里的六哥,就一点头,朝俞阿婆拱手道“是”。
  又拍了拍六哥的肩膀:“去梳洗一番。”
  六哥垂首应“是”。
  说不高兴不紧张自是不可能的。
  像六哥这个年纪的孩子,怕是没有哪个不希望得到长辈的肯定的。
  而花椒也替六哥高兴,茴香却也有些紧张。
  不比花椒之前就曾拜见过方老太太,茴香可是头一遭。
  花椒就趁着梳洗的工夫悄悄告诉哥哥姐姐:“没事儿的,这家里就是园子比咱家大一些,人比咱家多一些,咱们不要紧张,言行举止恭敬一些,就行啦!”
  跟着他们团团转儿的方庆就又点了点花椒的高挺了一些的小鼻头,好笑道:“人小鬼大,你怎的甚的都知道!”
  花椒就挤着鼻子朝他做了个鬼脸。
  方庆也做着鬼脸逗着花椒笑,又追着问六哥:“我同小麦不在家,你们都玩甚的了……”
  只不待六哥把这些天家里玩的游戏一一数给他听,秦连豹已是收拾好了,径直带着六哥出了门,绕道往方家大宅前门去。
  而女眷们这厢,俞阿婆也带着罗氏同花椒茴香一径去了方家后门。
  虽然大过年的,可方老太太已是多年不见外客了,青云山房里头虽然张灯结彩的,却不像一路走来时那般喧闹。
  只不过方老太太虽见了她们,但与阿婆同罗氏到底是从方家出来的,应对进退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拜了岁,待方老太太携了花椒同茴香说了几句话,罗氏就很果断地告退出来,加上方老太太散压岁钱的工夫,也拢共站了不过一刻钟的光景。
  而方良秦连豹那却迟迟没有回来。
  眼看着许氏订的品升馆的席面都该放凉了,有府里回事处的小厮过来替方良回话,说是府里头设了席面宴请秦连豹同六哥,他也有事儿,让家里头许氏奉着俞阿婆罗氏坐席,就不必等他们了。
  哪怕俞阿婆心里头早就揣度着这一回事儿了,却仍是欢喜的不得了,高高兴兴的塞了一把铜子儿与这小厮,才送他出门。
  回来就携着罗氏的手入座,许氏又帮着俞阿婆将罗氏按在了上首,一家子妇孺坐了一桌,许氏当先就敬了罗氏一盅酒。
  自打得了秦家的济,家里头同娘家得了多少好处的事儿就不提了,只说方庆都知道给家里人带礼物了,回家这几天同小麦一道,也甚的都能干,扫地抹桌子俱都有模有样,并不因着家里头有小丫鬟伺候着就两手一摊一动不动,她这心里头,就已是感激不尽了,叫她磕头都是情愿的。而且待过些天去秦家拜岁,她还真得给秦老娘多磕两个头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连花椒都吃了两盅茉莉花烧。
  吃饱喝足,满足地歪在俞阿婆床上一觉睡到日头西下,起来后小口小口地吃了一大碗雪梨马蹄甘蔗水,秦连豹三人方才家来。
  花椒这才知道,方良只把秦连豹同六哥送进府里,就去找方管家说话去了。
  而秦连豹同六哥拜见过忙的不可开交的方家大老爷之后,正预备告辞,哪里知道方家又备下了席面留饭,方案首也特地作陪。
  看过大堂哥写给他的书信后,直接就同秦连豹约定好了出行的时间,决定正月半后即刻动身,到时候他会直接带着家里头派给他的一名护院以及一位回事处管事过来秦家,同大堂哥从崇塘走官道,一路西行。
  花椒听着自是长松了一口气的。
  她本以为或许并不是大堂哥同方案首两人同行,说不得还有同窗要跟着一道游历的。哪里知道真个只有他们两人,不过还另有两人一路陪同。
  既是护院,功夫自然不弱。回事处本来就管着府里的人情来往待客接物,又是管事,想想她曾几度来过自家的那位管事儿,对外打交道的本事儿想来亦是不弱的。
  还欲听个仔细,哪里知道然后,这事儿就没有然后了。
  秦连豹同六哥这会子才回来,全因方案首同秦连豹谈论了半晌的算术。
  俞阿婆听的慕名奇妙,忙问“怎么一回事儿?”
  花椒却忽的想起了之前曾无意中听到的方案首听自家大堂哥的谈话来,自是若有所思的。
  只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方庆拖着一径往外跑:“走,椒椒,表哥带你上街去。”
  唬的许氏跟在后头直喊“别唬着妹妹。”
  花椒这才知道方庆是被方良指着往品升馆订夜席去的,又顺道拐到青果铺买了两匣子的细果茶食,还绕到隔壁巷弄里买了一屉刚刚出笼的鹅肉包子。
  方庆一手匣子一手包子,花椒捏着几个转糖画儿,一径往家来,就见屋里忽的多了几个大大小小灰扑扑的生面孔。

  ☆、第三百九十一章 后患

  或是今年春节来的尤其晚,花椒屋里挂着的自个儿画的《九九消寒图》上的梅花都已经点了一多半,已是赶上了“河边看柳”的六九梢头、七九打头时令的缘故。
  莲溪两岸的地界上,大地渐渐回春,天气也由冷渐暖。
  况且这会子又正好日昳时分,当空暖洋洋的日头恨不得追着人跑,暖风熏熏的,花椒歪在暖烘烘还略有些颠簸摇晃的马车里,而且自打出了东城门,又渐渐只能听到单调的车轮声,精神头越来越懒。
  花椒眯着眼睛歪着脑袋,蔫哒哒的已经昏昏欲睡了。
  实在是昨儿夜里头玩到太晚,精神不济的缘故。
  本就玩心挺重的方庆在夜里头吃席的时候听说秦家的兄弟姐妹在家里踅摸了那么些个游戏,光是棋牌就能开上三五桌,还桌桌不同之后,自是给馋坏了。
  抓耳挠腮的心痒难耐,席面都不曾吃好。
  弹弓、空竹、霸王鞭这三样如今方庆正钟爱着的玩意儿自是跟着他人到处跑的,之前秦连豹亲自送他家来的时候,衣裳被褥的全被他丢下了,可玩意儿却是一样不落的通通带了回来,甚至于还有一大包沉甸甸总有两三斤重的弹丸,叫打开包袱要替他收拾行李的许氏又好气又好笑,逮着方庆就训了一顿:“姑母都照顾了你半年了,难不成还要她给你拆你臭被子不成。”
  方庆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大表姐已经给我们拆过一回了,我又没有尿床,哪里至于隔三差五的就要拆洗被子的。”
  自是把许氏气的直磨牙。
  可方庆却也是直到回了家才知道,祖母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到底是甚的意思的。
  已经非常果断的适应了秦家的宽敞环境后,这倏地一回到自家这巴掌大的地界儿上,自是根本施展不开的。
  别说打弹弓、耍霸王鞭了,就连站在房檐底下抖个空竹,转个圈儿恨不得就能撞上院墙去。
  这些个都玩不了,方庆就一心扑在了棋牌上。
  尤其是打牌,这多方便啊,甚的都不用,有牌就成了。
  麻溜地填饱了肚子就下了桌,溜进俞阿婆屋里翻出一副长牌来,杀鸡抹脖子的开始缠着茴香六哥要打牌。
  六哥看了眼方庆手里的“八仙”,就一点头,昨儿他刚把这一百二十张长牌认清楚,大概明白了对对胡同塌子胡都该怎的胡,正好试一试。
  茴香却摆了摆手,朝方庆道:“你再找搭子吧,我不会玩这个儿,也看不懂。”
  方庆就一脸惊讶地望着茴香:“大表姐,那你赶紧跟我学吧,笃子胡容易的很,你肯定能学会的。”只后头还跟了一句:“否则等你出了门子,你婆婆、太婆婆要你陪着她们游胡解闷的,你可不得抓瞎了么!”
  茴香闹了个大红脸,却是哭笑不得。
  花椒倒是兴兜兜的,乌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跟着方庆手里的长牌转:“我会我会,我帮姐姐看牌。”
  哪知小麦亦是摇头:“我也不会,我老家好像玩的不是这种牌。”
  打牌最愁人的就是“三缺一”,别说这里还是“四缺二”。
  好吧,方庆捏了捏花椒的腮帮子……真没把她的话儿当真。
  自是急得直挠头,正想着都是聪明人,赶紧教一回,再打两把自然就通了,他就没见过还有人不会打牌的,正房堂屋里就传来了方良同秦连豹“拇战”的声音。
  方庆一拍脑门,当即就将长牌丢到了一旁,捧了茶盘过来要同六哥小麦行“茶”令。
  长辈们能行酒令,他们这个年纪虽能尝个味儿,却还在限酒,就只能行“茶”令了。
  客随主便,既是方庆想玩,六哥小麦,还有花椒茴香的,就都陪着他玩了起来。
  结果从捏了瓜子花生的“猜枚”,到简单爽利的“拇战”,再到“击鼓传花”、“投骰子”、“抢红”……
  因着俞阿婆拦着,大过年的不叫管束,五人一玩就玩到了后半夜,个个吃茶吃的肚儿圆。
  直到今儿一早爬起来,肚子里好像还都有茶水在晃荡。
  想到今儿早上还撑的圆鼓鼓的肚皮,花椒又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水,迷迷瞪瞪的正要睡去,就见搂着自己的罗氏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花椒倒是清醒了些许了,就推了推罗氏有一下没一下拍着自己的胳膊:“娘,你怎么了?”
  罗氏回过神来,也在点着脑袋的六哥同茴香听到声音也齐齐望过来。
  罗氏忙道:“娘没事儿,就是有些困。”又催着花椒同六哥茴香:“赶紧补个觉吧,丁香小四他们还在家等着你们一道玩儿呢!”
  茴香同六哥并不知道发生了甚的事儿,看了看罗氏,又看了看花椒,到底抵不过睡意,应了一声,又很快迷瞪了起来。
  花椒强撑着睁大了眼睛,眨了眨,也应了一声:“那娘也眯一会儿。”
  罗氏就拍着花椒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哄着花椒睡觉。
  只花椒脑子里却忽的蹦出了昨儿在俞阿婆家见到的那几位大大小小的客人来。
  一大四小,虽俱是生面孔,可进门后罗氏一介绍,花椒心里头就瞬间生出了两分好感来。
  原来这位看起来坐三望四年纪的妇道人家竟是罗氏的同事及同寝,也是方家针线房里的绣娘出身,还曾与罗氏一个屋里住了五六年。
  后来估计分别嫁了人,就断了联系了。
  这回带着孩子过来拜岁,听说罗氏也在,特地过来相见的。
  罗氏性子腼腆内敛,除了自家妯娌,对外几乎没有甚的交际,这会子多了个同事同寝甚至于朋友姐妹的。
  尤其看着罗氏脸上的笑意,花椒也自是替她高兴的。
  上前见了礼,这妇人摸了半晌也没摸出一样见面礼来给花椒。
  花椒自然不会介意,赶忙退了下来,只目光也顺势重新落在了这位妇人身上。
  明明已是做了母亲的人了,却没有半点罗氏许氏甚至于姚氏杜氏等人的丰腴,而是消瘦的就像被削过一样,而且露在外头的手脸不但瘦削不堪,还黄中带黑,尤其手上还裂了几条红红白白的口子。
  再加上又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绿色潞绸小袄,更是衬得人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而且花椒认得这个颜色同款式,不说罗氏也有两件这样的小袄,就连如今方家的丫鬟们仍是穿的这个颜色与款式的小袄。
  花椒就有些唏嘘。
  再看那高高低低一串儿的孩子,估计同他们兄弟姐妹也差不多年纪,不过除了那个倒有些壮实,以至于看不出序齿来的小小子外,其余大大小小的三个小丫头也俱是瘦骨嶙峋的,身上穿的衣裳还带着补丁,让花椒都拿不准这是不是出客衣。尤其那个大丫头,袖子还明显短了一截。
  眼睛却俱是晶亮的,直勾勾地盯着花椒方才为着行礼而递到茴香手里的转糖画儿,以及方庆摆在桌上的香喷喷的鹅肉包子,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花椒就看了眼方庆。
  方庆了然的朝她一点头,就上前把桌上的牛皮纸打开,请他们吃包子。
  花椒也把手里的转糖画儿递了过去。
  那妇人连连欠身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不用给他们吃……”
  只随后发生的事儿,叫一屋子的小字辈,尤其是花椒都傻了眼。
  四个小兄弟姐妹,看起来也同花椒兄弟姐妹差不多的年纪,却只有小小子当仁不让的,抓起热气腾腾的包子就吃了起来,那三个小丫头却不管花椒同方庆怎么让,只是垂着眼睛缩着手,一声不吭。
  而那小小子听到花椒同方庆的相劝,更是伸手拢了拢面前的的牛皮纸,还抓起一只包子直接咬了一口。
  那妇人却好像对儿子的行为见怪不怪,只管给儿子擦嘴,没有一句教训的话,而且就连眼睛都没往三个女儿身上瞥一眼。
  大伙儿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估摸着同七堂哥差不多大,估摸着也有十岁左右的小小子一气儿吃了三只能遮住花椒半张脸的大包子,只不过待吃到第四只的时候估计就吃不下了。
  却没有放过包子,直接开始拆起了包子来,皮子直接扔在了桌上,鹅肉馅倒是活吞。
  已经回过神来的方庆看着就瞪了眼睛,正要说话,已经被警觉的六哥同小麦架了出去。
  花椒的心也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看向那妇人的目光中就不自知的带了两分审视,哪里知道那妇人嘴上连连说着“作孽”、“可惜”,手上也没停,却是伸手抓起桌子上的包子皮儿就往嘴里塞。
  花椒又看了眼瑟缩在一旁的三个小丫头,就抬头去看茴香。
  茴香虽然经的见的都要比花椒来的多的多,也确实听说过不少苛待女儿、童养媳,还有儿媳妇的事例儿。
  甚至于他们崇塘还有一句流传了不知多少年的乡间俚语,叫做甚的“一碗锅巴两碗饭,一个鱼头两块肉”。
  据说就是曾有婆婆在外自诩是个好婆婆,大鱼大肉的善待儿媳,儿媳妇却是有苦说不出。
  一碗锅巴两碗饭,可不是甚的一碗锅巴再加两碗饭,而是一碗锅巴用水一泡自然就成两碗饭。而同理,鱼头上也确实就要两块圆圆的脸颊肉,这就算肉了。
  可亲眼所见,却是头一遭,这心里头也顿时就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
  而花椒活了两辈子,这样的事情虽然当做社会新闻似的听说过,却同茴香一样,亦是头一回见。
  罗氏许氏同俞阿婆面上也不大好看,原本准备留饭的俞阿婆更是三言两语的就把这妇人好生支了回去,不过压岁钱也没少给就是了。
  花椒这才能同罗氏打听:“那个姨姨是后娘吗?”
  把罗氏问的一愣,却没法同花椒解释甚的。
  只花椒并不知道的是,吃过夜席,他们在被方庆拖去行“茶”令的时候,隔壁方管家的娘子过来寻上了罗氏同俞阿婆许氏妯娌。
  却是为着这妇人过来的,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们:“……又可怜又可恨,当家的不成人,吃喝嫖赌打老婆,偏偏黄氏她自个儿又立不起来,要是换做旁人,凭着府里经历出来的好针线,怎么着都能把四个孩子拉拔大。咬咬牙送了儿子去念书或学门手艺,再好好教养三个丫头,有一技女红在手,说不得往后还能寻个好人家。咱们府里出去的,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的,我那一辈的,还有青年守寡,一人拉扯大四个儿子的呢!可你们瞧瞧,偏偏惯得儿子不成器,三个丫头却养的比稻草还要贱……”
  罗氏这才知道这个与她同为“云”字辈的巧云姐,当年虽也是卖倒的死契,不过明仗着方家是慈善宽厚人家,在罗氏出嫁之前,就已是被家里人赎了回去,当年她们针线房里的姐妹们还特地凑份子置办了贺仪送过去的。
  却没想到嫁了那么一个五毒俱全的男人,更没想到在她印象里从来爽利的姐姐竟把日子过成了这副光景。
  这心里头自不好受的。
  恍惚了一路,直到回了家,听到家里头孩子们的笑声,这心里头方才舒坦了些。
  也就暂时将这桩事儿抛到了脑后。
  花椒也很快就没工夫理会这妇人同她的儿女们。
  作为“信差”的秦连豹又带回了方案首写给大堂哥的书信,并将方案首的决定告诉给阖家知道后,姚氏就开始领着丁香给大堂哥打点行李了。
  而虽然大过年的不作兴,可以防万一,秦老娘还是给大堂哥打点起了丸药来。
  那厢杜氏、罗氏、沈氏还有崔氏则又商量起了程仪来。
  大堂哥自是不肯要的,他已经同方案首说好了,他们这趟出去,为享受,也不为享受。
  竹杖芒鞋,只为感受最自然最真实的世界。
  可一众婶娘也都坚持,毕竟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随身带着以防不时之需,总比到时候抓瞎的强。
  尤其文启,还拿自己的亲身经历启发大堂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可真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只说着话儿的同时,还朝着大堂哥眨了眨眼睛。

  ☆、第三百九十二章 动身

  还是因着今年春节要比往年来的略晚一些儿的缘故。
  年三十的烟火,正月十五的灯。
  元宵佳节还未至,时令就已是不声不响的一路小跑到了冬九九中“开河七九”的第六天上了,雨水节气也就在这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热闹中无声无息地翩然而至了。
  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
  果然就如以往的好些个年份一模样,就在雨水节气的前一天半夜,晴朗了大半个正月的天空忽的阴云覆盖,半颗星子也无,丝丝缕缕又缠缠绵绵的春雨就在整个大地俱都沉睡之际从天而降。
  家里的小字辈们不知怎的又忽的迷上了花灯,一窝蜂的,牌也不玩了,棋也不下了,就连骰子都收了起来。
  从正月初七八开始,就兴兜兜地窝在了一起张罗着竹篾、宣纸、蜡烛、浆糊、绳线这般制作花灯的各色物什,忙兜兜地扎起了各色花灯来。
  会削的削,会裁的裁,会画的画,会扎的扎,通力合作,待合力做出了骰子灯、圆灯、兔子灯之后,四堂哥几个又寻思着做起了走马灯来。
  虽然知道大概的原理,可这其中的分寸和窍门却不是这么容易掌握的,几个小小子凑在一起试了一回又一回,当然是以失败告终的。
  哪里知道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就到正月半,好大放光彩了。
  天公不作美。
  而且还是怕甚的,就来甚的。
  果然雨水“闹”元宵。
  从正月十三的“上灯夜”开始,公鸡叫过两遍,天蒙蒙的还没有半丝亮儿,天空中就开始飘飘洒洒地落雨星了。
  又经历了原本正月十四的“试灯”,十五的“正灯”……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八的“落灯”,时而淅淅沥沥,时而淋淋漓漓,甚至于时而还滂滂沱沱的雨水,就这样不管不顾连绵不尽地伴随了连头搭尾巴的整个元宵节。
  天潮潮地湿湿,直叫人乍喜还忧。
  喜的自然是“七九开河,**雁来,九九闻雷”。
  天一生水,万物萌动,靠天吃饭的庄户人家就又有了奔头了。
  而忧的,自然不会是一整个元宵佳节期间始终未能出门逛花灯,只在家里头吃了一碗又一碗甜咸汤圆,只能窝在屋里猜谜取乐的缘故。
  而是不但正月十七这日下半晌,方案首如约带着护院、管事,驾着马车过来秦家的时候,就正好赶上了一场滂沱大雨,冒雨而来,学着驾车的方案首即便穿了蓑衣都被浇了个半透的缘故。
  而且翌日一大早,大堂哥跪别长辈,同弟妹们告别,动身离家的时候,亦是冒雨前行。
  花椒不晓得方家那厢是否担忧,反正自家阖家这心里头俱是百般踌躇不舍的。
  雨天出行,这也实在太作孽了。
  尤其秦老娘,让大堂哥缓缓再行启程的话儿都到了嘴边了,不过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了,就万万没有推三阻四七担八挪的道理了,这样的风雨,还是经受得住的。
  只能给大堂哥再多带上两身还算簇新的蓑衣斗笠以及木屐子,又连夜烙了面饼、炒了炒米、多熬了些不容易放坏的路菜。
  大堂哥看在眼里,就特地抽空挽着秦老娘做小儿状,逗得秦老娘开怀。
  方案首看着就长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面上水泄不漏,可这心里头却是实在担心事到临头,秦家的一干长辈又舍不得放行的。
  因着他自个儿是经历过一回的。
  本就一万个不同意他在这时候外出游历,指望他一鼓作气再中个解元的母亲,虽然迫于父亲祖母的压力,不得不松口。
  可在商定出行日期时,却是翻着黄历,碎碎地念:“正月半过后又是二月二,二月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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