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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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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不知道镜砖的价值几何,但她知道,府里头,也只有大房的正房才用的起这样的镜砖,可在秦家,就连她们住的耳房里都是这样恨不得能映出人影儿的整块的镜砖……岂不是很贵?
左氏细细打量过布置的格外用心的卧房后,不免在心里想象起了其他几间屋子的模样来。
她早已知道她同大堂哥成亲所用的新房,正是家中的东厢房。
三厢两耳的格局,她现在所在的这间卧房,应是北间,隔壁的明间应是堂屋,南间应是书房。两间耳房,一间给了她的两个丫鬟住,另一间据说会给她当做库房使……
虽然她还知道,族里头有人言三语四的。大意就是秦家不懂事理,他们左家的姑娘下嫁过去,竟然都没有置办新居,竟然连间独门独院的小院子都不给住。
她娘是有些伤心的,不过她却浑不在意的。毕竟就算是三厢两耳的东厢房,也比她之前在家,不,应该说是在娘家时,同妹妹同住的后罩房好的太多了。
更何况,这桩事体,他已经向她解释过了,她是认同的……
思绪翻飞之际,忽的听到桃月的这样问,才想起这两个丫鬟来,就问道:“你们屋里可收拾妥当了?吃过饭了吗?”
桃月就点头,柳月听着外头陡然拔高的喜乐喧哗声,就道:“奶奶放心,我们屋里桌椅床铺一应都有,已经收拾好了。也吃过晚饭了,是家里头一个名叫芽儿的姑娘给咱们送来的。四菜一汤,还有一壶清茶,一盒果品茶食,非常可口,我们吃的很好。”
想着之前郭嬷嬷的教诲,又问左氏:“奶奶,您要不要先换身衣裳?”
左氏听着就点了点头,又告诉桃月:“我也不知道这地面是不是镜砖铺就的,等我请教过大爷,再知会你们。”
桃月就笑了起来。
正说着话儿,门外又有“霍霍”的脚步声响起,主仆三人不禁噤声。
柳月看了眼左氏,自去应门。
左氏的目光就落在了那红色柿蒂纹的锦缎帘子上,就见帘子微微晃动,一个梳着丫角的小脑袋探了进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径直望过来,同她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虽然只见过两面,说起来更已是半年不见了,可半年来三不五时的书信来往,还是让左氏第一眼就认出了拔高了半个脑袋的花椒来。
左氏眉眼弯弯,探着脑袋的花椒也咯咯笑了起来,大声唤着“大嫂”。
随后花椒的小脑袋之上,就像叠罗汉似的,很快就又有两个小脑袋相继探了进来,然后又忽的从花椒身后钻出了个三头身,三下两下挤到了花椒的跟前,还扯着门帘子探着身子往里张望:“小姨,我也要看舅娘!”
只一眼看到面前红彤彤的新娘子,三头身就瑟缩了一下,把头埋在了花椒的腰间偷眼看,不好意思了起来。
丁香揪着三头身的小辫子咯咯地笑,左氏笑着站了起来,朝他们招手:“快进来!”
花椒就嘻嘻地笑,牵了三头身进门请安,自个儿又唤了声“大嫂”,又教着三头身喊“舅娘”。
香叶、丁香也俱是眉开眼笑地跟了进来唤“大嫂”,花椒眼见左氏还往丁香身后望,就解释道:“这是大姐家的茂哥儿,大姐二姐俱都有了小宝宝,我们就先过来拜见大嫂啦!”
左氏了然地点头,还欢喜道:“那真要恭喜大姑奶奶,二姑奶奶了。”又很自然地揽了花椒、香叶问她们:“你们可吃席了?”
丁香却已是从身后变出一个托盘来,上头稳稳当当地摆着一小碗热腾腾的汤面:“大嫂饿不饿?这是祖母让厨房给您现擀的面条,您先吃点东西暖暖肚子。”
左氏看着丁香手里撒着青绿葱花的素面,还真的感觉到饿了,赶忙道谢,走下脚踏,递给丁香一个封红。
丁香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接了过来,大声道谢。
又抱了花椒腰的茂哥儿就眼睁睁地看着左氏变戏法似的掏出封红来,随后又递给香叶同花椒一人一个。
茂哥儿瞪圆了眼睛看着同自己擦身而过的封红,又眼巴巴地望了望四周,虽然不认识柳月同桃月,却没有做声,只是抿了抿嘴唇,嘟囔道:“马上就轮到我了。”
只下一刻,左氏已经笑着弯腰摸了摸茂哥儿的小脑袋,递给了他两个封红。
茂哥儿歪了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却是一脸的不解,小小声地问左氏:“舅娘,这是给我的吗?”又去看柳月同桃月:“那边还有两个姨姨呢!”
左氏就笑了起来:“舅娘已经给过那两个姨姨了,这是给我们茂哥儿的。”
“两个吗?”茂哥儿眼睛都亮了。
看着左氏点头,大声地喊着“多谢舅娘”,雀跃之情溢于言表,又得意地朝着丁香扬了扬手中的封红。
丁香哭笑不得,正要作怪,茂哥儿已经转过头去望向左氏,团着小手拜了拜:“舅娘,我还要一个。”说着一手捏了一个封红,把左手的封红塞到怀里:“这是茂哥儿的。”又晃了晃右手的封红:“这个是给妹妹的。”还道:“我还要一个,给二姨家的小弟弟。”
☆、第四百三十三章 认亲
因着左氏不但答应了茂哥儿的请求,还一口气给了他六个封红的缘故,小家伙高兴的手忙脚乱的同时,更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又漂亮又可亲的新舅娘。
不但夜里头歇在外家客房里的时候,都把荷包紧紧地抱在怀里,翌日更是天才蒙蒙亮,今儿凌晨俱都忙活到子时过后方才陆续歇下的秦家阖家大多都还在睡梦中,茂哥儿就已是闭着眼睛一骨碌地拖着被子爬了起来,握着肉嘟嘟的小拳头去揉眼睛,又喊着“娘”,迷迷糊糊地循着莳萝的方向就拱了过去。
差不多鸡鸣时分方才歇下的舒秉庚被儿子这么一闹,睁开眼睛,眼见小牛犊似的茂哥儿直往莳萝那厢拱,一个激灵,电光火石之间,一伸手就拎着他的脖颈丢到了床沿上:“臭小子,像甚的样子,你娘怀着妹妹呢!”
茂哥儿张大了嘴巴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就靠在了舒秉庚的身上,嘴里小声地嘟囔着:“我要去给新舅娘端茶,到时候就可以多得几个封红了。”
舒秉庚就笑了起来,摩挲着儿子后脑勺,笑骂道:“臭小子!”
莳萝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望着越长越大,歪道理馊主意也越来越多的茂哥儿,哭笑不得。
拿开他一个劲儿揉着眼睛的小肉爪子,哄他道:“这会子日头公公还没起床呢,茂哥儿是个乖孩子,待会儿日头公公起来了,再去给舅娘请安。”
茂哥儿确实是个乖孩子,听得莳萝这样说,虽然嘟着小嘴,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说了句甚的,说甚的都不肯再睡,但也确实没有犟着性子非往外头跑,只是闹着舒秉庚早早的穿戴洗漱好,就一个人踮着小脚候在廊下,望眼欲穿地等着日头公公起床。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日头公公快出来!”
不过他这么一闹腾,莳萝同舒秉庚自是别想再睡了。
莳萝随他去,舒秉庚帮着莳萝收拾好床铺,摸了摸莳萝还不怎么显怀的肚子,就笑着出门将儿子顶在了肩上,望了望东边儿天际的鱼肚白,扳着他的小指头算了回时辰,就往正院帮忙去了。
同样歇在了隔壁的李蹊虽然昨儿夜里头同连襟舒秉庚是差不多辰光歇下的,可因着生物钟的缘故,公鸡方才鸣过三遍,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就已是醒来了。
侧身抱了茴香,一只手抚着茴香的后背,另一只手握了茴香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了起来。
倒是自打害喜后也同样渴睡的茴香,虽说昨儿不等李蹊回来就早早的歇下了,就连李蹊回来同她说话都只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就又睡熟了,直到这会子东边天际露出一丝丝红晕来,方才幽幽醒来,睁开双眼,却是恰好对上了李蹊灼灼的目光……
待到二人起身洗漱,两颊上就跟上了一层薄胭脂似的染着红晕的茴香由李蹊扶着开门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茂哥儿一脸着急的小模样,不由笑了起来:“茂哥儿这么早就起来啦!”
茂哥儿就冲了过来。
清脆响亮的喊着“二姨”、“姨丈”,又敬畏地摸了摸茴香还未显怀的肚子,就雀跃着一把抱住了李蹊的大腿,乖巧地依在李蹊的身边:“娘说,日头公公出来了,就可以去给舅娘端茶了。”
又略有些得意地同李蹊献宝道:“舅娘肯定还会给我封红的,到时候我还分给小弟弟。”
莳萝闻声从屋里出来,无奈地摇头,李蹊已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只手就把茂哥儿提溜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茂哥儿欢呼一声,熟练地抱着李蹊的脖子,三下五除二就坐在了他的脖颈上,还嚷嚷道:“娘,日头公公出来啦!”
李蹊就牵了茂哥儿的小手,同莳萝打了声招呼,又把茴香亲手交到了她的手里,就顶着茂哥儿往正院去:“走,日头公公都晒屁股了,咱们吵你舅舅们去!”
“好啊好啊!”茂哥儿抱着李蹊的发髻直点头。
莳萝同茴香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不禁齐齐笑了起来,也相携着,慢悠悠地去了喜气洋洋的正院。
……
因着拜天地的时候新娘子蒙着红盖头,只能看得出新娘子身材高挑。待到入洞房之后,茴香还有莳萝又都有孕在身,并不便观礼。
所以待到日头升到一竹竿高,家里头男一伙、女一伙的按着长幼分坐在了正厅同花厅,从祠堂出来在正厅行过礼的大堂哥同左氏又过来给女眷们敬茶磕头的时候,不比妹妹们,还未见过左氏的茴香同莳萝姐妹俩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新娘子。
身材确实高挑,不过或许是换下了昨儿的吉服,只穿了大红色妆花褙子的缘故,线条却显得分外玲珑。白皙的容长脸,笑容虽然温婉恭顺,眼角眉梢却带着掩也掩不住的羞怯。
跪下磕头,敬茶。
新走马上任的婆婆姚氏笑着接了她的茶,赏了赤金头面的见面礼,又递上了沉甸甸的封红,左氏红着脸道谢,奉上两双精致的鞋袜做为开箱礼。
天上老鹰大,地上娘舅大。
成亲时从来舅爷、姑爷坐头席,认亲的时候也往往要从舅爷姑爷、舅奶奶姑奶奶开始。
秦家这一辈虽然没有嫡嫡亲的姑奶奶,可隔壁却有个同族的喜鹊,虽然这些年来,两家相互走动的并不勤,可既是昨儿夜里头吃过喜酒家去之后,今儿一大早两口子又特地赶了过来参见认亲礼,那自然没有撇下她的道理。
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喜鹊还赏了左氏一对银扭丝的手镯做为见面礼,以她的身家同为人来说,已是大礼了。
姚氏暗暗记在心里,又看了神色恹恹的姚舅娘一眼。
见她拉着左氏的手不错眼地上下打量,直把左氏看的“腾”的红了脸,方才赞了两句“漂亮”,又赏了一支银簪子,不由在心底摇了摇头。
自然不是因着见面礼浅薄的缘故,说实话,这样成色份量的银镯子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算是甚的薄礼了。
姚氏只是不曾想到,娘家老祖母已是狠下了心肠,她这个弟媳妇,也已是受到了教训了。可很明显,效果并不显著,貌还是听不信,更不知道自个儿究竟错在了哪里……
左氏心里却在暗暗打鼓,不知道这位嫡嫡亲的舅娘到底是怎么一桩事儿,婆媳二人各自思量,可该完成的礼节还在继续之中。
莳萝同茴香的目光却已是从左氏身上,转移到了左氏的一色开箱礼之上。
不管是之前奉给姚氏的开箱礼鞋袜也好,还是这会子奉给姚舅娘等人的开箱礼帕子也罢,莳萝同茴香到底师从罗氏,是打小从劈线开始就由罗氏一手调教出来的,仅看针脚,就能知道这些个开箱礼同昨儿夜里头赏给茂哥儿的封红所用的荷包,必是一人所为的。
毕竟同旁的事物都不一样,饶是写字,能模仿个八、九分都不是甚的稀罕事儿,毕竟他们从行过开笔礼,开始拿笔可不就是从描红开始的。可刺绣行针上头,因着个人手势习惯俱都不会相同的缘故,手松手紧,这俱是不可能被模仿的事体,自是难以模样的。
莳萝很欣慰,觉得这是左氏这个世家出身的弟媳妇对夫家的看重,才会从贵重譬如奉给婆婆的鞋袜,再到零碎小件的荷包,都色色亲力亲为,而且极尽用心。
自是替自家兄弟,也替父母亲,更替娘家感到欣慰的。
何况饶是以莳萝的眼光看来,左氏的这手针线活计已经算是十分出挑的了。无论是配色还是做工,都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
而不管针黹也好,厨艺也罢,说句实在话儿,虽是女孩子家必得拿得出手的技艺,却也都是人前显贵人后遭罪的活计。如果没有在家时长达十年的严厉教导同刻苦习学,是绝对不可能有在旁人面前大放异彩的辰光的。
莳萝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
茴香也欣慰,她也算是过来人了,自是知道备嫁的辛苦的。除了一色嫁妆,被面、枕套都得自个儿动手。尤其重中之重的其实还是给婆家人准备开箱礼。
尤其是奉给婆婆的鞋袜,这是必得自个儿亲力亲为完成的,并不能似旁的活计,譬如帕子荷包的,还能请姐妹们搭把手。
可饶是她半天就能裁出一身衣裳来,也半个月都做不出一双鞋子来的。
也幸而李家的原籍不在莲溪,本家亲眷来的并不多,她才能在妹妹们的帮助下,将一色开箱礼打点出来。
可这会子看到左氏亲力亲为打点出来的一色针脚的开箱礼,茴香自是别有感触的。
同莳萝的状况又不一样,自打出阁后,跟着李太太迎来送往,由李太太手把手的指点着,茴香的见识真可谓一日千里的。
也是这才真正意识到,甭看那些个大户人家外头看起来三间五架、深宅大院,赫赫扬扬的,不知道多体面多尊贵,可真个落到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的日常生计上,也并不比她娘家来的安逸的。
旁的不说,就说衣食这两桩养活。
这些年来,娘家因着叔伯们的应酬越来越多,兄弟们更是一个月一个模样的缘故,一年四季,衣裳鞋袜俱不是甚的小数目。家里头实在做不过来了,逢到换季的时候,祖母就索性请了崇塘成衣铺子的伙计回来丈量尺寸,裁剪衣裳。就连她们姐妹的外裳袄裙,也大多是交给成衣铺子的绣娘们去裁剪的。
通常一件衣裳的工钱,大概在一两钱左右,而家里头这一季,基本上就得做上五六十件衣裳,花费七八两银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这心里头还有些忐忑的。毕竟她们这样的女孩子,学会了女红,除了自个儿的私密衣物都得自己亲手做,孝敬父母长辈,给兄弟姐妹做些活计,本就是本分。
不过日子一天天渐渐过去,在明白这并不耽误她的所为用心后,她也慢慢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甚的。
却是出阁后才知道,好些个大户人家,家里头不但用不起针线上的绣娘,甚至于都没有这个财力外包给成衣铺子,一应衣裳鞋袜,几乎都得自家的女眷领着丫鬟们来熬灯点蜡的做活,别说玩儿了,就连空闲的辰光都没有。
至于吃食上头。
记得旧年她刚进门的时候,就有隔壁邻居家闹出一桩新闻来,嚷的好大声,隔着园子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是隔壁三房的奶奶同婆婆告苦,指摘大厨房正经不将他们三房瞧在眼里,不过是一色茶食松仁卷子,就有两样对待的。大房那用的就是清香上等的鹅油,可他们三房却只配用油腻腻的次二等的猪油……
她当时听得目瞪口呆的,被自家婆婆一指点,方才明白过来甚的卷子糕饼的,这是妯娌之间斗法呢!这三房的奶奶,就差没直接嚷嚷着大嫂中饱私囊了。
不过一样茶食用两样油,她也算是见识了。
可她婆婆却说,这算甚的,一样米饭用几样成色的且多着呢!
不过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也是实在没有法子的事儿!
叫她咋舌不已。
可现在看来,除了左氏确实诚心诚意想要融入这个家庭之外,左家的景况确实很一般,这或许也是实情……
只不过茴香并不知道的是,在她打量左氏的针线之际,左氏也颇有些好奇地在打量了她一眼。
因着自打小定后,就同花椒姐妹常有书信来往的缘故,也因着花椒的特意而为,左氏对于秦家的景况以及姻亲交际其实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了。
对于自家这两个嫡嫡亲的,已经出了门子的姑奶奶,自是知之甚详细的。
尤其对于茴香,更是可谓如雷贯耳的。
不为旁的,只为茴香出嫁时,据说李家不但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还将流水席摆到了保婴堂门口,四方乡邻,随来随吃,一下子不但轰动了崇塘,就连她远在莲溪,又身在闺阁之中,都是有所耳闻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喜宴
正如左氏所听说的那般,崇塘巡检司李巡检的长子,新科的秀才公李蹊娶亲,场面确实赫赫扬扬、蔚为盛大。
十月初十举办的婚礼,直到旧年年前的这两个多月里,整个崇塘,甚至于满莲溪,街头巷议,老百姓们最为热衷,并且经久不衰的话题,就是李家秦家的这场婚事了。
其实说句实在话儿,李巡检家娶长媳,这场面本就小不了。
毕竟这一来么,虽说李巡检的品阶确实不算高,可到底在崇塘这要塞重镇、通衢要道,一守就是将近二十年不曾挪窝。
铁打的巡检司流水的府县,莲溪城里的县衙也好府衙也罢,已是流水似的少说换了四五六七茬的县尊、府尊了,或升迁或贬谪或平调,唯有李巡检不动如山。
小小莲溪城,大大崇塘县,可不是没有人不想动他的,只是始终没有人能将他拉下马来而已,前前后后倒是折进去了不少人。
至于李巡检为甚的不想挪窝,倒不能说李巡检没有上进心,而是他总有自个儿的考量,还有就是为着家族前程的筹谋的缘故在里头。
于是这么些年经营下来,不说李巡检早已将偌大的崇塘镇管束地跟铁桶似的,权柄牢牢的握在了手心里,饶是在莲溪城里,根基亦是不弱,亦是能够说得上话儿的。
不过摸着良心说,李巡检为着崇塘,为着崇塘的百姓,为着崇塘的商贸往来,也确实是做了不少的实事儿好事儿的。
起码当年李巡检能带着崇塘的百姓死守住崇塘,并将崇塘还算完整地保下来,这已是大功一件,完全值得崇塘的百姓替他立碑立说了。
他家要办事儿,可不就是崇塘的头等大事儿么!
何况以着李巡检年岁越长,越是春风化雨的性子,确实多的是从前受过他恩惠的人要借了这样难得的机会过来还情的。
这样一来,就算李巡检不想大办也不成,总不能收了这家的礼不收那家的礼,到时候闹得大伙儿都不愉快吧!
所以九月九刚过,随着李蹊婚期的临近,就有崇塘的商贾士绅开始听说李家的秀才公要成亲。
一时间,满崇塘的各家银楼、绣铺,还有甚的古董行,俱是人头攒动,女眷众多,男客也不少。
尤其一干人在崇塘的商贾还好说,俱都能够亲自上门道贺,至于人在外地的,也都当即就派了心腹的管家或是掌柜的送来了礼金同贺礼过来,还要再三再四的赔不是,言明待主家回到崇塘后,当即登门告罪……
本就门庭若市的李家大门前,更是车水马龙,上上下下俱是忙得脚不沾地。
却还不算甚的。
再进到十月里,好像一夜之间,满崇塘大街小巷的商铺门店的店招上,埠头上挨挨挤挤大大小小的船只上,就开始披红挂绸,整个崇塘,喜气洋洋,就像过节一样……
然后再二一个,毕竟李家结亲的对象,女家还是如今满崇塘方兴未艾的新贵秦家,尤其新嫁娘还是举人老爷秦连豹的长女。
农忙过后,男女老少,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就开始盯牢了秦家的动向,只为一观茴香的陪嫁。
尤其是崇塘的一众妇道人家们,都把观看这场说不得就是满崇塘最大的发奁排场,作为这一季的头等大事体。
至于发奁那天的排场,说起来饶是李家都觉得气派非凡,一众乡亲们自是大开眼界,又大感意外的。
随着吉时一到,整整六十四抬摞得满满当当、根本插不进手去的妆奁,浩浩荡荡的由清一色穿戴的发奁队伍抬出秦家的大门,一众瞪圆了眼睛的乡亲们只觉得随着一抬一抬的嫁妆桌子离开自己的视线,眼睛同心也要跟着飞走了。
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四周人群嗡嗡议论个不停,直接被夸大了数倍的新闻儿更似长了翅膀般的飞往各处……
饶是左氏身在闺中,都已然听说了。
虽说茴香的陪嫁算不上甚的十里红妆,满莲溪看来,也实在不算出奇,可该有的,铜锡竹木、绫罗绸缎、金银宝石的各色铺陈、摆设、日用,甚至于奁田、院子、铺面的……俱是色色齐备的。
不过左氏方才前脚听说了这回事儿,还没来得及消化呢,后脚家里头其余几房就有闲言碎语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话儿说的倒是含蓄,只说甚的李家这回聘长媳,光是聘礼的总价就超过了五千两银子,哪里知道秦家也是个要面子的,踮起脚来给姑娘置办了超过了五千两银子的陪嫁。
据说光是一个两百多亩的田庄,一间位于崇塘的两进三间的院子,一处楼上楼下的铺面,就价值三千多两的银子。
乖乖,李家这回可是面子里子都得了,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不但把秦家的姑娘娶了过来,或许秦家的半份家私都落到了李家的手里了……
却是把秦家同李家都给打落到了小水沟里了。
可这样的酸话儿,又是甚的用意,听惯了这些个流言蜚语的左氏自是能说出个四五六,心知肚明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守着多大的碗,就吃多少的饭。
她早已在心底算过一笔明账了,自家如今的景况,满打满算,也只能凑出一千两银子来开销,除开婚礼当中的各色花费外,顶多也只能挪出一半银子来给她置办陪嫁。
不过秦家那厢聘礼中真正值钱的金银头面、衣料布匹的,大多都能够做为她的陪嫁陪送去秦家,说不上体面,可比她曾经设想的已经好上太多了。
起码她自个儿已是心满意足了。
至于有这闲工夫守着那些个看戏不怕台高的家伙嚼舌头,还不如多做两针活计,趁早把给奉送给秦家人的礼物赶出来。
可家里头祖母素来吃斋念佛不管事儿,她爹又是一副士林的风气,从不把铜臭味的铜钱银子看在眼里,她娘却是翻来覆去的直犯愁的。
满心觉得她已是低嫁了,别再因着陪嫁叫秦家的人看轻她,咬咬牙,就想踮起脚来给她置办陪嫁。
可家里头本就没甚进项,东挪西补的,本就已是寅吃卯粮了,饶是她娘想要打肿脸充胖子,踮起脚尖充长子,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没有这个本事变出白花花的银子来的。
思来想去的,就又惦记起了家里压箱底的古董字画来。
可她也是读书人家的出身,自是觉得这世上最珍贵的莫过于字画典籍的。就是那些个败落的书香门第之家,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有哪家肯典当变卖字画的。
至于那些个古董陈设,她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的,库房里头已是典当的不剩多少了,也就勉强足够正房里头这会子四时八节的日常陈设而已。
更何况弟弟还要念书娶亲,妹妹也将备嫁,家里头还有接二连三的大事体要操持,再加上祖母上了年纪了,娘亲身子骨弱常年吃药,家里花钱的地方还在后头……
而且她能感觉的出来,秦家并不是那等盯着人妆奁不放的人家,她们家或许没有必要本末倒置的。
可凭她怎的苦劝,她娘总想着已经委屈了她了,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她遭罪——女儿家不被婆家看重,这以后的日子可怎的过,何况待她出了门,娘家再想要帮衬,也没有这个能力的,非要攒出银子来给她陪嫁不可。
虽说最后她娘总算打消了主意,却是因着那厢姨祖母派了郭嬷嬷过来,送来了一个不起眼的杉木小匣子的缘故。
她当时心头就是一跳,果然,匣子里头装着的竟是莲溪城外两个小田庄的田契,以及位于莲溪的一间二进二出小院子的地契。
按着如今的行情,说甚的也值两三千两银子的……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她能做的也只有竭尽全力,把日子过好!
不过这话已是扯远了。
话归正题,再回过头来说李蹊同茴香的喜事。
在左氏看来,倘若说富贵荣华是人生在世的大福气,是红尘中美梦的实现的话,那么不管李蹊也好,茴香也罢,这对小儿女已是福禄禧俱有了。
可他们夫妻这整场婚事办下来,最叫人津津乐道、乐此不疲的,还不是这天大的福气,而是李家的婚宴。
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日出,据说随到随吃的流水席一办就是整整三天。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除了在家里头设下了喜宴之外,李家还额外在崇塘内外分别设下了两处筵席。
一处就设在了十甲的码头上,另一处则是特地设在了镇外的保婴堂门前,专门用来招待崇塘镇上乡间的一众乡亲父老们。
没有门槛,也完全不需要随礼,一张桌子坐满了就能开席,鱼肉茶饭俱是管够……
这样的事例,别说左氏长到这么大头一遭听说了,据郭嬷嬷说,饶是在整个莲溪城,那都是绝无仅有的事体。
喜宴,还有寿宴连摆流水席的人家多的是,可这样的场面,这样的用心,一下子就轰动了整个莲溪城。
不由得左氏不对自家这位姑奶奶感到好奇同欣赏的。
毕竟按着左氏的想法,不管是妆奁也好、喜宴也罢,其实这一切不过都是女儿家的陪衬而已。
而能配的上这样别具一格婚礼的新娘子,与其说是家世门楣的外因所使,不如说是源于女儿家本身的德行素养。
毕竟前者只能帮住女儿家在婆家站住脚,唯有后者才能真正让女儿家在婆家站稳脚跟,并轻易不得动摇……
茴香能得李家如此的看重,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不过左氏到底不曾亲眼目睹流水席的宏大场面,所知道的也都是道听途说,所以其实对于这场流水席知晓的并不全面。
可花椒却是亲历了这场流水席的,对于筵席上的一切,自是记忆深刻的。
不管是十甲码头也好,还是保婴堂门口有罢,这两处被花椒视作“分会场”的筵席所在,花椒都是求着哥哥们亲眼瞧过的。
李家的内院外院置下了象征着十全十美,圆圆满满的百桌喜宴,自家也置办了数十桌的酒席,而这两处“分会场”,几乎是用自家还有李家一样的布置,一溜也都支起了杉篙架子,搭起了又宽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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