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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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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这一切通通看在了严厉的花椒没有跟过去,而是跟着莳萝打头的一众兴兜兜的小姐姐们回了自家,又直往茴香屋里奔,赏看李家送来的小定礼品。
  其实就是赤金镶百宝的成套的头面首饰,包括分心、挑心、花钿、顶簪、掩鬓、虫草簪、花头簪、啄针、小插、珠子箍、耳坠耳环、颈圈、镯子、戒指……大大小小一应俱全,金光灿灿总有二十来件儿。
  还有大红大绿的缂丝织锦的整匹的衣料,如意牡丹、宜男百花、庆丰年锦、莲池鸳鸯……一应时兴的迹象纹样,亦是应有尽有的。
  而且俱都织作精细,显金面广,富丽之中又显出三分豪放来。
  尤其所有的头面首饰,还都被摆在了簇新的红漆金边的抬盒中。
  触目所及,金光一片,耀眼夺目,就算在室内,也忽闪忽闪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恨不得晃出大伙儿的眼泪水来。
  秦家一众小姐妹还则罢了,家里头如今穿的戴的都不曾短了她们的,何况方才上半晌开箱的时候,就已经晃过一遭眼睛了,这会子看过夸过之后,也就放下了。
  丁香就颠颠儿地跑过来挤在了茴香身边,叽叽喳喳地同她说起了李蹊来:“二姐,你是没见,没想到咱们家二姐夫皮子虽然生的黑,倒还衬得起红色,竟没叫人觉得有多滑稽……”
  说的天不亮就起来上妆,一直干坐到这会子几乎都没挪脚的茴香根本抬不起头来。
  “这是说的甚的话儿!”莳萝看着茴香通红的耳朵,哭笑不得地嗔怪丁香道。
  丁香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还笑嘻嘻地朝她做了个鬼脸,继续瞧着茴香偷着乐。
  莳萝又好气又好笑。
  多大的姑娘了,怎的还跟没长大的小娃娃似的,还做这种怪模样,花椒都没这么淘。
  哪里知道丁香仍旧“死性不改”,笑过一回,又继续趴在茴香肩上附耳告诉她:“二姐,我觉得二姐夫比起九月里家里头摆流水宴的时候,好像又长高了些。”却是担心的:“二姐夫可不能再长个子了,否则二姐不抬头的话,可不是连着二姐夫的下巴都瞧不见了么!”
  这就更不像话,可该打嘴了。
  莳萝就瞪了眼睛,习惯性地拎起胳膊,同丁香比了比巴掌。
  丁香也瞪圆了眼睛,这分明是平日里小外甥猫儿淘气时,莳萝恐吓他的招。一瞧不对头,“嗖”地就咯咯笑着跑到了舒妍舒妙小姐妹两个身边。
  舒妍舒妙那厢一众小丫头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厢的动静的,甚至于就连这会子丁香这么跑过来,都没能觉察到。
  一双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小眼睛,就跟长在了红漆金边的抬盒上似的,屏气凝神,一时鸦雀无声。
  只不过丁香既是跑过来了,自是想静都静不下来的。
  没一会的工夫,一串儿小丫头就叽叽喳喳说开了锅了。
  有几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这料桃红色宜男百花的锦缎崇塘也有卖,不过得十二两银子一匹呢,据说是江南织造明年才出的最新式的样子,满崇塘一共也找不出几匹的……”
  还有在问丁香的:“丁香姐,这些个首饰都该怎的用呢?是要全都插戴在头上吗?那不是将满头头发都包裹的一丝不露了?”
  丁香就道:“当然不必了,都插戴上了,还怎的干活呢!”说着就指了指抬盒里的分心、挑心、花钿,还有掩鬓、顶簪各一对,告诉她们听:“这六件首饰就跟咱们的出客衣似的,出门做客的时候都得插戴。旁的啄针、簪子、小插的小件,想戴就戴,不戴也成……说是一套,其实不过是纹样一致罢了。就像这一套,就是满池娇的题材。不管大件的还是小件的,主题一致,错落有致,分开来件件精微,合起来又前后呼应华美富丽……”
  莳萝看着丁香这会子面对小姑娘家衷爱的首饰侃侃而谈的模样,再想到她方才拔腿就跑,同自家小小子一模一样的赖皮模样,不禁半晌无语。
  待回过神来,却是哭笑不得的。
  又看了眼正凑在丁香身边的舒妍同舒妙,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语气里都是掩都掩不住的艳羡,就笑了笑,顺势在丁香方才挤出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欣慰地拍了拍茴香的手背。
  她虽然已经出了门子了,如今还有孩子牵绊着。可娘家就是娘家,人虽离了家,可心却始终不曾剥离开。
  或者这样来说,一辈子都不可能剥离开来的。
  如今娘家的日子红红火火,一年一个台阶的,按理来说,除了祖父祖母的身体,自是没甚可挂心的。
  可这一众弟弟妹妹的的婚事,却是叫她打心里放心不下的。
  尤其随着孩子的出生,她同舒秉根的感情又不仅仅只是如胶似漆这样简单了,虽然有时候她都说不清那是甚的感觉的,却也确实又体会出了一些新的夫妻相处的感悟来,自是希望弟弟妹妹们也都能找到心上人的。
  不管是妹妹也好,弟弟也罢,俱是一样的。
  只是他们家的兄弟姐妹,甚至于秦连凤,怎的说呢,好似俱是福气走在后头的。
  按着命数说起来,这自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唯有一则,议亲上头,不免个个艰难。
  就譬如这会子同在议亲年纪的大堂哥同茴香好了,大堂哥索性从不曾议过婚,往往媒人那厢刚一开口,就因着各种各样的不合适被家里头婉言拒绝了,都未能走到访亲这一步。而茴香这厢,却是经了不少的无妄之灾的。
  只能说,缘分还没到,月老的红绳还不曾派上用场。
  好容易这会子终于有了这样的好结果,她怎能不替茴香感到高兴的。
  更何况茴香还得了夫家如此的看重。
  既有夫家的看重,又有娘家的重视,她们家的姑娘,再没有过不出来的日子。
  而这,也是她方才婉拒姚氏提出“补嫁妆”的缘由之一。
  虽然她饶是想破头,也没想到爹娘竟然会觉得亏待了她,想要拿出一笔银子来,给她补份嫁妆,给他们小两口置一份私产。
  方才上半晌,姚氏特地拉了她说话,告诉她:“如今家里头有了大宗的进项,手头宽裕了,给你置一份私产,你手里也能宽绰些……”
  说句实在话,她这一颗心,确实就像泡在了油酥里似的。
  虽然直到自个儿生了孩子,方才知道其实不管孩子多大,哪怕齿摇发落,在父母眼里,仍是孩子。
  想到小辰光在父母面前故作老成的那些年,确实甜的倒牙。
  再来面对父母发自内心的疼爱和保护,这心里头真是又甜又酸的。
  不过却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她说的是“补嫁妆”。
  据她所知,满崇塘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先例的。
  更何况,她当年出门子的时候,虽然说不上甚的十里红妆,却已是家里头竭尽所能了。别说爹娘了,就连祖父祖母,甚至于叔叔婶娘的,谁都没有亏待她。
  到了这会子再来说甚的“补嫁妆”,可就再说不过去了。
  这是莳萝掏心窝子的想法,她的心态也确实很平和。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
  他们家其实已是托了娘家的福了,如今公公被钱德隆的东家提拔进了账房,成了总揽外线账的账房先生,工钱涨了三成不说,更重要的是一把年纪不用再在外头奔走辛苦了。而相公也被一里一里提上了管事的位置,如今专门总揽钱德隆对外的兜揽成交,由大掌柜手把手的指点。
  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更没甚的攀比之心的。
  不过嫁妆私产的她虽不要,可在旁的事体上却是当仁不让的。
  当即就同姚氏笑道:“只不过,我家猫儿再过两年还得过来跟着三叔公启蒙念书呢,您到时候可别嫌麻烦!”
  “这是说的甚的话!”姚氏不由嗔道。
  其实在姚氏,抑或还有秦连虎而言,给莳萝补嫁妆这一念头,自从他们分家后就已有之了。
  毕竟家里头四个孩子,身为长女的莳萝吃苦最多,享受最少,说起来,他们为人父母的,心里头确实是愧疚的。
  尤其这孩子还这样懂事儿,就连银子摆在了面前,都说甚的不肯要。
  不过姚氏的性子也在这里,莳萝越不肯受,她越是不可能落下莳萝的。
  所以已经下定决心了,索性再等一等,到时候就照着丁香的陪嫁来。没道理两个姑娘还要分出厚薄来。
  况且说到底,他们两口子攒下的家财,不都是留给孩子们的么!更何况女孩子家,可同小小子大不一样,体己银子全靠娘家的陪嫁,小小子们哪有眼睛盯着爷娘田的道理的。想要银子,自己挣去。
  已经下定决心了,却没想到莳萝会提起外孙的举业来,自是满口应诺的。
  只是答应后方才想起横溪岕舒家是有自己的族学的,忙问道:“你可同姑爷,还有你公公婆婆商量过了?”
  莳萝就抿着嘴笑了起来:“商量过了,家里头高兴还来不及呢!虽说族里头也有族学,可哪能有三叔的功底扎实学问好,又教的好的。”
  这话姚氏自是赞同的。
  虽然阖家对外都说秦连豹没有甚的念书的窍门,不过精读云云的而已,实际上大伙也确实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在姚氏如今看来,秦连豹念书确实是有些窍门的。
  而且家中的小小子们,潜移默化的,都在学习着秦连豹身上的良好的习惯也好,品质也罢,比起念书念的怎么样,或许这些个内因,才是最为重要的……
  而莳萝虽然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心里头却仍是欢喜不已的。
  自然不会想到她明明已经拒绝了,可姚氏还是下定决心,要给她补份嫁妆的。
  回过神来,忍住笑意,好言安慰着听着那边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羡慕着头面衣料的声音,脸上红的就要滴血的茴香,只目光却渐渐落在了一旁安安静静的红枣姐妹身上。
  说起来,她已经很有些日子没见过红枣姐妹几个了,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只抿了抿嘴唇,就拉了拉一旁同香叶说着甚的花椒,揽了她悄声问道:“椒椒,你石榴姐姐可说人家了?”
  她记得很清楚,石榴同茴香正好同年,开年也已是十六岁,自然亦是议亲的年纪了。
  可说句心里话,她也是当娘的人了,再过十一二年,也得相看起媳妇儿来了。
  只石榴那样的媳妇,饶是她,心里头也要打个咯噔的。
  就见花椒就朝她摇了摇头。

  ☆、第四百二十章 推敲

  正同香叶窃窃私语着李家过来的茶食果品的花椒没想到莳萝会忽的打听起石榴来。
  却是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的。
  只因她更不曾想到的是,经由莳萝这么一提醒,她方才意识到,她对石榴的印象已经不知不觉模糊起来了。
  这会子无论她怎样努力去回忆,却都只能想起一个垂头垂手的伶仃身影,根本看不清五官面貌。
  不仅是隔了一层纱,而是整个人就像一个墨团儿似的模糊了起来。
  愣了一记,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眼坐在窗下,安安静静,眼睛里也不见半点火星的红枣,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方才朝着莳萝摇了摇头。
  据她目前所知,石榴还未许配人家。
  而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石榴不但未曾许亲,而且同茴香,抑或说自家这厢的情状,还是正好相左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年头,“无媒”是“苟合”,“无媒不成婚”的习俗仍是婚嫁主流。
  所以不管是高门大户也好,蓬门小户也罢,家里头但有儿女渐渐长大,其实还不到议亲的年纪,为人父母的,就已经要开始给儿女操持终身大事儿了。
  若是早有中意的,就好比当年顾氏早早就瞧中了莳萝一般,就会托了至亲或者媒人帮着上门讨个口音儿,看看女家抑或男家怎的说。若是没有特别中意的,那自然更得托了至亲或者媒人帮着踅摸合适的良人了
  自家这厢,其实亦是如此的。
  可这些年来,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尤其这两年上,说媒议亲的官媒乡邻也好,帮着讨个口音的姻亲故旧也罢,可以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
  而且那叫一个越挫越勇的,时至今日提过的名姓人家早已不知凡几了。
  就好比有一回,一位官媒说得唾沫横飞,偏偏说的话儿,能听的打个对折都嫌多,恨不得就万中听一的。丁香看不过眼,私底下同她还有香叶饶舌的那般:“别说满崇塘了,就是莲溪城里的泰半官媒都吃过咱家的鸡蛋茶了,这是吃上瘾了还是怎的?”
  还眉飞色舞地揶揄道:“依我看,姻亲故旧家若有哥哥姐姐正在议亲的话儿,那也不用去寻那些个官媒帮着扒拉了。想要个甚样的,尽管开出单子来。譬如说想要个甚的出身的,家里头是务农做工还是念书的,排行老几要长要幼的,人才生的又几分,是念书的苗子还是种地的秧子尽管过来咱家打听,保管没错儿的。可比那些个官媒知道的多,也靠谱的多的”
  虽是略带几分嘲讽的发噱话儿,可事实确实如此的。
  而且现实摆在了眼前,只要自家不铁了心的去作死。随着家里头一众小字辈们陆陆续续长大成人,一拨又一拨的到了议亲年纪这个坎儿,家里的门槛是真的还得时换时新的。
  可隔壁袁氏家,老大石榴今年也已经十五岁了,在这年头也确实到了议嫁的年纪了。
  可说句其实花椒自个儿也不是十分认同,并且还不顺耳的话儿,确实是根本“无人问津”的。
  而且不但是自来就没有媒人上过门,竟是绝迹的。甚至于袁氏家如今的状况,真是每况愈下,门可罗雀的。
  别说他们周家湾还有隔壁漏斗湾,一众即便以往同袁氏还说得上话甚至交好的妇道人家都再不登门,饶是袁大哥袁大嫂那厢,逢年过节都鲜少走动了。
  之前年节时候,还曾遣了家里的小小子们过来拜岁,可眨眼的工夫,小小子们都陆续成人了,连带着小小子们都不叫过来了。
  为的甚的,有些明白袁大嫂此举的花椒只有叹气的份儿。
  而且丁香、香叶认识的好些个两湾里的小丫头,进进出出自家的时候根本不同红枣姐妹搭招,能点个头就算不错的了。后来丁香方才知道,原来她们泰半都被家里头一众长辈们告诫过,不许她们同红枣姐妹一道玩乐,有的饶是说话都不成的,据说就怕移了性情。
  甚至于今年大年三十夜里头,各家各户的小字辈们出门挨家挨户辞年磕头的时候,好些个小小子小丫头,尤其小小子,根本不用人说甚的,就自然而然地绕过了袁氏家。
  而且还不是甚的刻意之举,俱香叶所说,他们眼里好像真的看不见袁氏家一般。
  时至今日,袁氏一家子在周遭乡邻们的眼里,已经都不是直接没有这户人家了,而是已经开始避之唯恐不及了。
  至于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仅仅是因着秦连彪的不成人,更因为据说直到今时今日,袁氏同那爱娘在私底下仍有来往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花椒经了此事儿,才尤其深刻地领会到人常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到底是甚的意思。
  可袁氏自个儿作死还则罢了,石榴怎么办?甚至于红枣姐妹的婚事又该怎么着落,就这么一直耽误下去吗?
  若是搁在花椒前世,说不得她们的人生还能有八万四千种可能,嫁人绝不是唯一的出路。可搁在这世道,她们身为女孩子的出路,或许一只手都数不满的。
  花椒只觉无力。
  莳萝也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不仅花椒在家都恍惚听说了袁氏还同爱娘有所来往之事儿,饶是莳萝在横溪岕亦是有所耳闻的。
  怎么能不叹。
  袁氏抓到手的虽是一把烂牌,却也不是完全没有翻盘的余地的。
  旁的不说,只说袁氏是曾有过出牌的机会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上家也好,下家也罢,甚至于对家,都在极力地给她喂牌。
  有着娘家人守望相助的支持,还有自家不遗余力的相助,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四个贴心贴肉,乖巧懂事儿的女儿伴在身边。
  也就是说,她的这一手烂牌,并不是非得烂在手里等死的。
  她若是能不歪心眼子,能堂堂正正的做人,一心把四个女儿教养成人,把黄阿婆服侍归西,她能肯定,任谁都会高看她一眼,石榴几个说不得也能有好姻缘。
  可她偏偏放着最重要的事儿不去理会,放着通天正途不去走,非往邪门歪道上去走。
  走到无路可走,不但误了自己一辈子,也害了孩子们一生。
  一个石榴已经这样拿不出手了,现在就连小辰光还活泼灵动,眼睛都会说话的红枣眼睛里都熄了光,再没有半点小丫头该有的生气,岂不是又一个石榴
  花椒、莳萝小姐俩一句话一个动作之后,已是心照不宣,不必在说些甚的了,一时默默无言。
  只花椒同莳萝俱都不知道的是,袁氏撞了这么多回南墙,浑身骨头都拆了两回,或是有些许的醒悟了,所以这一年多来,待红枣姐妹复又用心了起来。
  和颜悦色,体贴入微。
  到底母女没有隔夜仇,母女情分又哪里是说斩就能斩断的,除了红枣仍旧对袁氏心有芥蒂,对于前事始终无法释怀之外,年纪尚幼的花生、桂圆还是需要亲近袁氏的。
  红枣冷眼旁观,那娘三个你近一步,我近一步的,渐渐的,心自然靠拢了起来。
  若不是有始终面色木然的红枣横亘在其间,说不得就是一副母慈女孝,叫人一丝感动油然而生的温馨场面的。
  但现在,因着红枣突兀的存在,这份温馨就像是日头底下的皂荚泡,看起来五光十色,却不知道甚的时候伸手一戳,就烟消云散了。
  大好的日头渐渐西移,眼看着辰光差不多了,红枣就带着花生桂圆告辞往家去。
  一到家,花生同桂圆就蹦蹦跳跳地找到了袁氏,滔滔不绝的把今儿茴香小定的场面说给并未过去观礼的袁氏听。
  桂圆到底年纪只知道说今天的酒席很好吃,茴香族姐好漂亮,姐夫家来了好多好多漂亮首饰衣料,家里头好热闹云云的。
  可花生却是条理清楚口齿清晰,言之有物的。
  点着小脑袋补充道:“今儿的酒席还是请的得月楼的大师傅掌勺的,十碟十碗,取得就是十全十美的好兆头。”
  说着还一脸惊喜地告诉袁氏:“娘,我都不知道,原来糖醋肋排都能做成冷盘的,而且竟然真的很好吃,比热的还好吃,就比佛跳墙差了那么一点点。娘?您知道甚的是佛跳墙吗?据说就连菩萨闻到了都要流口水,跳出佛门尝上一口呢!一坛子佛跳墙,里头甚的都有,我们还吃到了海味”
  又说起了茴香来:“茴香族姐今儿穿的是一身大红色衣料的褙子,我看不出是甚的料子来,可听其他姐姐们说是甚的妆花,上头果然织了好多好多大朵的花儿,而且还是亮色的,浮在衣料上,可出彩了。”
  随后还道:“不过茴香姐姐通身都没有带一件首饰,头发全都朝后梳了个双螺髻,把额头露了出来,真的好漂亮。然后那位李太太就给茴香族姐簪了一支金光灿灿的金镶珠宝的如意金钗,大伙说这支金钗足有六两六钱重呢!光是这么一支金钗,就足够寻常人家置办一注不错的嫁妆了”
  花生说到这里,脸上已是掩饰不住的艳羡了。
  这也实属正常,十一岁的小姑娘,已是知道爱美的年纪了,看到精致的钗环首饰,还有富丽的衣料布匹,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告诉袁氏,李家送给茴香的小定礼中有几枚簪子几幅钗环,能值多少银子云云的:“我听那些姐姐们说了,原来金子都不是最值钱的,最值钱的其实是首饰上的珠子宝石。别看是石头,却不是一般的石头呢!”
  却不曾想到,就这么一席在花生看来甚的都不是的话儿,却触动了袁氏的不知哪一根神经。
  不待花生说完,就沉了一张脸,很生硬地道:“那是人家的福气,我们不要羡慕。”
  花生眉角眼梢的笑意就僵在了那里。
  不是为着袁氏这句并不算重,也并不算错的话儿,而是为着袁氏的表情,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回忆,叫她想起了往昔来。
  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红枣也有些愣怔,却完全不是为着寻常一句话都能触动到袁氏,而是为着花生。
  她还是头一回知道自己这个大妹妹有这么一副好记性。
  不由会想,如果她们也有一对好爹娘,会手把手的教她们行针裁剪,手把手的教她们认字写字,那她们是不是也能像丁香姐妹一样,走出去,眼睛亮如星子,不用带首饰,也能得到所有人的交口称赞
  红枣呆呆的立在那里,没有看到花生无助的眼神,也没有看到袁氏懊悔的木然。
  就好像时间倒流一般,就连周遭的气氛,也一应回到了从前
  袁氏家的这一切,花椒自是不可能知晓的。
  毕竟阖家同袁氏之间的关系,已是再回不到当初了。
  当年隔壁略有风吹草动,秦老娘同姚氏婆媳几个就要担心不已,过去探看。
  可如今,对于红枣姐妹,虽然一切仍是照旧。她们姐妹过来跟着花椒姐妹念书识字做针线,她们还是一样的欢迎。可对于隔壁的种种风声,却早已入耳不入心了。
  但凡爱情也好,亲情也罢,不过都是感情的一种罢了。
  既是触不可及的感情,不去花工夫花心思的维护,还要有恃无恐的破坏,怎么可能没有消磨的一天。
  这是必然的。
  何况方良那厢,在经过一个下半晌,外加一个黄昏的密谈后,通过与秦连豹、秦连龙、秦连熊、秦连虎,还有秦老爹诸人的多方会晤,方良已经初步决定力求脱籍了。
  只不过,还不是现在。
  就如秦连豹还有花椒、六哥之前所猜测的那般,脱籍并不是甚的小事体,这其中还关系到诸多事务,甚至于感情的牵绊,并不是甚的能够快刀斩乱麻就解决的事儿。
  但方良已是决定先尽力求一求,将小麦脱籍出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所累

  在举家脱籍,这桩可以说是关系到血脉存亡的大事儿上,就连相对来说,到底上了年纪,虽然不至于固执己见到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地步,却也确实偏重保守的俞阿婆都慢慢活动了心思。
  至于当下正值壮年,而且这些年来,靠着一味秦白芹,事业上头越发顺遂,虽然不至于自我膨胀,但也确实志气满满、意气风发的方良,自是再没有不心动的理由的。
  而颠覆他们固有观念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有且只有的一根稻草,不过是为着孩子,为着方庆罢了。
  不管是作为祖母而言,还是身为父亲来说,为着孩子,为着子孙后代着想,饶是叫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亦是甘愿的,遑论脱籍。
  可说句实在话,这条路并不好走。
  不说在此之前,几乎就没有先例,也就是说眼前根本没路可以让他们循着脚印前行,一切都得他们自个儿蹚出一条道路来。
  只说,那些个小东西不提也罢,可不管俞阿婆也好,还有方良两口子也罢,他们活了半辈子甚至大半辈子,却俱是自打娘胎起,自从有他们这么个影踪起,就是脚踩方家地,头顶方家天,死了都是方家鬼的世仆的。
  这已是几辈子根深蒂固,植在骨子里的观念了。
  忽的要脱籍,就是彻底颠覆他们以方家为天的观念,忐忑,无措,自是必然的。
  只不过,挺有意思的是,男人同女人思维上的差别真的是天壤之别的,在这脱籍一事儿上,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譬如说,既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了,那不管前路有多坎坷,也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一步都不能退后了。
  是以方良旁的先放放,满脑子想的都是这路到底该怎的走,应该怎的去运作,想办法求府里赏下恩典来。还有就是脱籍之后,他们这一大家子又该如何维持生计……
  而同样大惊失色的许氏在默认方良做出的决定后,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安家落户。
  深思熟虑了半拉月,进行了诸多的衡量比较之后,还是觉得最稳妥的方案,与其在这莲溪城里讨生活,还不如去崇塘定居。
  不管三年五载的,还是十年八年的,待他们阖家从方家脱籍出来后,就在崇塘镇上买间小院子,再置办些田产,临着埠头做些个小本的买卖,凭着方庆的人脉同本事儿,再加上还有秦家这个如今崇塘新兴崛起的地头蛇为倚仗,不求大富大贵,可柴米油盐的寻常日子,总是能够过出来的。
  只要能把日子过起来,她就没甚可愁可怕的了。
  一时间,倒又信心满满了起来。
  待到年里,秦连豹同罗氏带着花椒兄弟姐妹过来朝俞阿婆拜岁的时候,许氏就拉了罗氏到一旁说体己话:“不瞒姑奶奶说,到了这会子,我倒是盼着能够早日脱籍了。到时候咱们就能自立门户,置办些产业,安安顿顿把日子过起来了。否则即便攒下银子来,派不上用场,又有甚的用,还能带进棺材去不成……”
  罗氏微微一愣,没想到许氏竟然比她还要想得开。
  不过许氏这话,她亦是能够感同身受的,就朝她颔首,道:“正是嫂嫂这话儿。”
  身为奴籍是不能置办私产,不能有分寸土地的。别说一田一屋,一草一木,就连你这么个人,都是属于主家的,而且还只是依附于主家的一种资财。
  而方家在管束奴仆上又尤其严谨,从不允许世仆下人阳奉阴违,与民夺利,更别提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了。
  旁人家的世仆大多瞒上不瞒下,在外头仗着主家的名头,借了旁人的名义置办产业、大肆捞钱的不知凡几。可在方家,饶是历任的大管家,都从不敢欺瞒主家,在家里头中饱私囊,在外头以权谋私的。
  而罗氏差不多打从记事儿起,就进了方家。吃穿不愁,虽然后来升等之后还有了月例银子,却并不知道该怎的花,也没地儿去开销。直到后来成了家,方才摸到点子边际来。
  再到分家析产,手里捏了大把的银子,她们妯娌闲暇时,也时常凑在一起商量着置办产业,或是给儿女置办聘礼嫁妆之类的话儿,她方才有些明白,就如许氏所说的这般,银子除了用来交际之外,或许只有派上用场,才能算真正有用的。
  不过让她对俞阿婆一家脱籍一事儿,真正感到不但可行,还必须得行的,其实还是方庆的一句话。
  说句实在话,在此之前,对于脱籍一事儿,不比秦连豹,还有花椒、六哥等人的激进,她一直以来其实都是持保留意见的。
  毕竟她也曾在方家生活过,当年她经由俞阿婆保媒,脱籍嫁出方家的时候,别说背地里了,就连当着她的面,都有人在替她叹息的。
  都觉得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一眼就能看得到底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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