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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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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元华拿出那两张巾帕道,“树砚阁的容柳阿姊托人送了这巾帕来。只到前厅找着婢子就回去了。”
“树砚阁的容柳?”殷照接过巾帕,微仰起头想了想,忽然把巾帕凑到鼻端嗅了一嗅,低低笑道,“也是个不错的美人,伺候殷暖那小孩倒是可惜了。”
元氏走得远了,并不曾听见两人说的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树砚阁”三字。出了殷照的院子,元氏立在门边想了想,而后当机立断让抬着软轿的壮妇转了方向,直往树砚阁而去。
再说水奴从殷照的院子离开之后,未做停留便直接回树砚阁,她像来不是好奇的性子,对听人墙根的事也没多大的兴趣。况且那都是别人的事,只要和她在意的人不相干的,她都尽力的置身事外。
走过一条青石小径时,远远的看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水奴记性极好,虽然软轿上的人被帘布遮住看不清楚,但是跟着的丫鬟奴仆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确确实实都是殷萝宣罗院里的家僮。
水奴左右看了看,只见两侧都是密密的花丛,想让也没个能躲开的地方。水奴心里暗叹,今日果然不是个利于出门的好日子。
无奈,只得让自己尽量贴近路边,水奴微垂下头,既能显得恭敬一些也希望被帘布遮住的殷萝不至于注意这边。只是心里也有些好笑,不过为奴做婢了这么几日,自己倒是满身的奴性了。
待人来到身边,水奴低身行礼,好在青石小径虽然两边都是花丛,倒是较宽。一行人像是没看见她似的,直直的从她身边走过去。水奴方松了口气,突然听见殷萝带了冰渣子似的嗓音问道:
“云秀,旁边站的是何人?”
“回四娘子。”云秀头都没抬,直接说道,“是树砚阁的水奴。”
殷萝闻言冷哼道:“我说呢,难怪这么有胆量,看见了也不吭一声,我还当是哪儿来的哑巴呢?”
果然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水奴叹息一声,默默跟上前去,刚才殷萝他们说话的时候并不曾停下脚步,所以等水奴快走几步跟上时便退到了石桥边上。
“婢子有错。”水奴屈膝跪下,“望四娘子责罚!”
“倒是乖觉多了。”殷萝抬手让软轿停下,冷笑道,“只你现在可是殷暖的人,我怎敢责罚?”
话虽如此,她随即又转向云秀道,“把人拖开,好好的挡了我的路作甚?”
“是。”云秀点头,吩咐站在一旁的两个奴仆道,“拖她下去。”
水奴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全身一冷,已经被人丢进水里。现在已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平日还不怎么觉得,被水里刺骨的寒意一激才觉得时间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也不挣扎,甚至顺应那两个奴仆丢她下来的力度沉到水底。
殷萝看见人沉到水里,才算是出了口气,也懒得再管她死活,直接吩咐离开。
水奴回到树砚阁时看见殷暖正在院门处走来走去,双手背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若非年龄的缘故身量矮小,倒是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
看见水奴远远走来时殷暖脸上满满的兴奋神色,走上前几步递上卷册说道:“水奴,你回来了,你看这卷册注本这里可有错误……”他突然打住,急道,“这是怎么了?”
水奴笑了笑,说道:“五郎君,抱歉,婢子怕弄湿了卷册,劳烦稍等片刻好吗?”
。。。
第二十七章 梦魇
“等一下。”殷暖忽然伸手扯住她的衣袖,眉头深锁,“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紧要的。”水奴道,“婢子不小心掉进湖里而已。”
殷暖自是不信,“阿元整天蹦蹦跳跳的,若说是她掉进湖里还有几分可信,水奴你怎会不小心?”
“真的。”水奴笑了笑,把自己的衣袖从他手里小心翼翼的扯了出来,说道,“昨晚上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吗?今日婢子从二郎君院子出来,走到湖边时踩松了一块石头,就掉下去了。”
“真是这样?”殷暖想了想,殷照的院子距离殷萝的院子还有些距离,想来应该不会是殷萝的原因。有些松了口气,说道,“既如此,你快些进去换件衣服,小心风寒,这天气可不比盛夏时候。”
“好的,婢子先行告退!”
殷暖坐在正厅的绳床上,随意翻看着手里的卷册,听见声响抬起头,便看见水奴绕过屏风走过来,着一件浅灰的对襟上袄,下着同色粗布褶裥裙,腰围深绿围裳,头发简单处理过,没有再继续滴水,润润的被她绾成一个简单的垂挂髻。
很是简单的装扮,基本上他院子里的每一个婢女都是这样的穿着,但是殷暖看着面向自己走过来的水奴,却总有一种感觉: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打扮,那些衣服配不上她。
“水奴,过来一下。”
水奴依言走过去,殷暖拉起她的手,试了一下又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问道:
“可觉得冷?”
水奴摇头,柔顺的任由他的动作,“谢五郎君关心,婢子没事。”
“那就好。”殷暖让她在一边的胡床上坐下,把手边的卷册拿起来递给她,“水奴你看看,这上面的注解可有错误?”
水奴翻看一番,指给殷暖道:“这里,出处弄错了。”
“果然是吧!”殷暖笑道,“自从《山海经》之后,我再后来看书都会注意一下可买错了注本,之前就觉得这个出处和我之前看过的版本不一样。”
正说着,有婢女进来禀报道:
“五郎君,六娘来了!”
“六娘?”殷暖有些惊讶,不知道从不踏足树砚阁的元氏突然前来会是为了何事,“请她进来吧!”
“是。”
水奴把书放下,食指和中指揉着鬓间垂下的几根发丝,揣测着元氏突然到来的目的。
不一会儿,元氏领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六娘。”殷暖起身想让,说道:“请坐!”
“不必客气,妾身坐这里便是。”元氏在胡床上坐下,视线从正厅里所有婢女的的身上一一扫过,而后颇有些失望的回头对殷暖道:
“殷暖,你这树砚阁里的所有婢女都在这里了?”
“不是。”殷暖道,“外面的院子里还有一些,六娘刚才应该见着了。”
元氏闻言更是失望,外面那几个她刚才进来时就一一打量过,并未寻到意料中的那人。
“六娘。”殷暖缓缓道,“不知道找我院中家僮是有何事,还是他们无意中冒犯了六娘不曾?”
“自然不是。”元氏摇头,说道,“之前郎主还嘱咐妾身,让妾身关心一下你们兄弟姊妹几人,莫让你们生活受委屈了。”
水奴上前奉上热茶,心里颇不平静,若是之前还在想元氏到来可和先前发生的事情有关?那么现在几乎已经肯定了,只是看她一进来便四处打量的模样,应该并没看清楚当时那人是自己与否。
果然,元氏接过热茶,慢饮了一口便起身道:
“妾身看你这里也没差了什么,便先回去了。”
殷暖起身送到门口:“六娘慢走!”
元氏走出院外,心里颇有些懊恼:难道自己竟听错了不曾,那人原不是殷暖院里的?才上了软轿打算离开,忽然看见一个远远的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等一下。”元氏忙喊停,指着那女子问身旁的婢女道,“那人是谁?”
婢女抬头看去,见是一个穿着蓝色交领襦裙的女子,想了想对元氏道:
“婢子记得,这好像是树砚阁的容柳。”
“你确定?”
“是。”婢女道,“这容柳阿姊虽然不在五郎君屋里伺候,但是因为她织绣极为出色,很多人都知道她的。”
“这样啊!”元氏又抬头打量远处的容柳一眼,方才回头说道,“走吧!”
几个壮妇闻言,抬着软轿往另一条小径行去。
庄严肃穆的大殿,空旷得让人心悸,水奴站在门口,甚至看不见尽头的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
“父皇?”水奴讶异的叫了一声,这个地方是她熟悉了十几年的地方,她抬起脚就想往大殿走去,想要接近龙椅上的那个人。
可是她发现自己被不知名的东西挡住了,无论怎么抬脚怎么伸手都不能接近她的父亲分毫。
“父皇!父皇!”水奴心里开始害怕起来,不停的抬手捶打着眼前那看不清的屏障。尽管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此时的她应该正在殷家为奴作婢。
“君璧~”龙椅上的人忽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水奴的方向,声音像是被陈年的酒水浸过,沙哑得让人心惊。
随着对方抬起头来,水奴清晰的看见了他的模样。“父皇?”水奴不敢置信的看着,印象中一向高大威武的父亲何时变成了这般老态龙钟的模样?她一次次奋力的扑向前方,可莫说是见效分毫,她明明撞的这般用力,身上却连半分痛处也感觉不到,这种无力的感觉几乎快要将她逼疯。
“君璧,我的孩子!”里面的人看见她如此模样似乎也很心疼,只是抬起来的手也如她一般无能为力。
“陛下,该走了!”忽然一道清雅熟悉的嗓音传进两人的耳里,水奴惊讶的抬头,“母后?”
王皇后却像是没看见她一般,只是柔柔的看着眼前的九五之尊,重复着之前话:
“陛下,该走了!”
“不!不!”水奴忽然心慌起来,“母后,你在说什么呀,你要把父皇带到哪里去?”
“君璧----”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忽然掉下泪来,接着身体开始慢慢的消失,不过片刻,刚才还她面前的父亲和母亲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父皇,母后!”水奴只觉得身体一下子被抽空,便连刚才撞向大殿的力气也不复存在,她全身都在颤抖,忽然一下从梦中惊醒。
。。。
第二十八章 病重
“水奴阿姊!水奴阿姊?”阿元连唤两声,见水奴还是神游天外,忽然一下跳到她面前,凑到她耳边大叫一声,“水奴阿姊!”
“啊?”水奴惊了一跳,手上的绣针猛的一下刺进指腹,方回过神来。抬头见阿元一脸恶作剧成功的兴奋看着自己,不动声色的把手指蜷进手心里,浅笑道,“阿元,有什么事吗?”
“没有。”阿元笑道,“就是看见水奴阿姊你突然不知想到什么神游天外了,五郎君都唤你两声了呢。”
“抱歉!”水奴微摇了摇头,把脑海里不停浮现的梦境沉淀下去,转头对殷暖道,“五郎君,抱歉婢子一时没注意。可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殷暖有些担忧的看着她,“水奴,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刚水奴的神色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眉眼间微微的纠结也看得出不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的样子。
水奴摇头表示没事,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更何况那样的内容又能怎么说。可是那般真实的感觉,若非后来从梦中惊醒,她真的以为自己还留在那个大殿上,眼睁睁的看着父皇消失在自己面前。
又过一会儿,水奴为殷暖煮好茶,沏好正要端给他时,茶杯忽然歪斜了一点,撒了些茶水在自己手上。
那茶水原是刚煮沸过的,绕是淡定如水奴也不禁轻哼了一声。
“怎么了?”殷暖忙放下书卷回头问道。
“没什么?”水奴指了指茶壶,“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给我看看。”
殷暖抓过她的手,小心查看一番,又拿过凭几上放着的药膏为她抹好,方才放心些。
“水奴,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殷暖道,“若有事我会让阿元去唤你的。”
“恩恩。”阿元在一旁附和道,“水奴阿姊你出门去走走吧,多看看花儿草儿的,什么不高兴的事都会飞走了。”
水奴苦笑,她的思绪竟然这么明显,连阿元这样大大咧咧的人都看出来了。又想着自己今日这般心不在焉的做事,万幸这次的茶水是洒在自己手上,若是伤了殷暖,怕是更糟。倒还真不如先离开一会儿,把心境收拾好了再来伺候便是。
又等了片刻,待茶水凉了一些端给殷暖之后,水奴方才告辞出去。
一路出了院子,水奴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对现在的她来说,倒是在殷暖院子的周围走走还安全些。
“喂!”
有一道声音忽然有些恼怒的在身后响起,水奴回头,方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的走过桃院。而殷昕就靠在桃院的院门上,趾高气扬的看着自己。
水奴行礼,“婢子见过二郎君!”
殷昕不满的说道:“你这婢女倒是胆大,竟然路过我身边都假装没看见就走了过去!”
水奴认错,殷昕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算了,懒得跟你计较。进来,陪我说会儿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自从上一次在这个院子里偷偷哭泣,然后被这个婢女看见之后,不但没有恼羞成怒把人惩罚处置,倒好像是和她共同拥有了一个秘密似的,什么都想来找她说一下。殷暖颇有些鄙视自己,不过一介婢女而已,自己也真太不顾及身份了。
水奴皱了皱眉,无奈的跟着他走进院子,心里却有些排斥他接下来会说的事,好像要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似的。
殷昕在一棵树旁站住,让水奴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你知道我和公主殿下有婚约一事吧?”
水奴点头,“婢子曾听过。”
殷昕靠在树干上,颇有些伤感的回忆道:“那个时候我和殷暖现在的年龄差不多大,有一次和父亲去拜访新安王时,一个人待着无事便偷偷去了院子,然后便是在院子里那棵开得很好看的桃花树下,看见了公主殿下。”
水奴静静的听着,她从明照出生之后便长来新安,若非舍不得父皇,几乎想留在新安见证明照一天天的长大。殷昕叙说的情景太过遥远,虽然确实还记得有一段时间在新安时身边多了一个玩伴,听说是殷家郎君,不过后来的印象也止于此。
殷昕犹自低声说道:
“她在树下画着头顶的桃花,头微微仰着,好看极了。我当时看得呆住了,那真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娘子,便是我身边所有的阿姊阿妹都比不上。”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过了片刻,又接着说道:
“后来我回来和阿母说起,阿母去打听之后回来告诉我,她是当今公主殿下,全天下唯有我能匹配得上。当时虽然不是很听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很高兴,就要求阿父经常带我去王府看望公主殿下,后来听说和公主殿下有了婚约时,更是高兴了好久。”
水奴想起,自己在王府时几乎所有的心思都在明照身上,后来身边多了一个任劳任怨听使唤的跟班也没注意,现在听殷昕说起,那形象倒是渐渐的鲜明起来。
殷昕说到这里,脸上一直带着的几分回忆的愉悦暗淡下去,叹息道:
“不过,我跟公主殿下果然是有缘无分,这次更是连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水奴心里一颤,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不好的消息,忍不住出声问道:
“怎么了?”
殷昕倒是没责怪她的逾越,把手叠起枕在脑后,说道:
“听说啊!陛下思念公主成疾,病得很严重呢!”
水奴脑袋“轰”的一声响,整个人惊的往后退了一步。
殷昕没察觉水奴的异样,犹自叹息说道:“陛下只得公主一个孩子,现在陛下病重之后,公主没有兄弟手足,不是血脉亲情,谁还会用心寻她呢?更何况公主再有通天之能,一个女子流落在外,本就是凶多吉少的。”
水奴大脑里一片混乱,殷昕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进去,过来半响,方才有些愣愣的问道:
“二郎君这消息何处得来,可属实吗?”
“嘁!”殷昕颇有些不满,“你当我是谁?我殷家出来的消息岂会有假?”
“这样啊!”水奴怔怔的后退了一步,“婢子多谢二郎君告知,二郎君若没有其他事吩咐,婢子就告退了。”
“哎?”殷昕抬了抬手,正好奇水奴感谢自己什么,就看见她摇摇晃晃的消失在院门外了。那纤细的背影看起来极为失魂落魄,凄凉得本来想责怪她无礼的殷昕都没这个心思了。
“真是,都有些怀疑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
第二十九章 驾崩
殷暖半夜是被热醒的,明明已经到了夏末秋初,夏季好像要把所有的热度彻底燃烧完,然后就直接进入寂寥萧瑟的秋天。
殷暖缓缓起身下地,拿出一块巾帕在曲足案上放着的盆里浸湿,扭干之后擦了擦脸。这盆里原是放冰块之后放在曲足案上给屋里降温的,此时里面的冰早已经全部融化,只剩下水里还有着丝丝凉意。
待心里的燥意散了些,人也已经没有了睡意,殷暖绕过屏风,有些惊讶的发现外间的坐榻上竟然空无一人。殷暖有些疑惑,今日原本应该是水奴守夜的,他不是什么刁钻的人,所以所谓的守夜也就是睡在外间的坐榻上,偶尔他口渴什么的能照顾到就行。
今夜轮到水奴,殷暖更是连翻身都小心翼翼的,就怕吵着水奴睡眠。方才也是,起床的时候谨慎非常,不敢弄出一丝声响,没成想水奴已经不在外间了。
殷暖有些担心,只因为今日水奴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入睡之前他是确定了水奴在外间躺下才闭眼睡着的。
走到窗边推开纱窗,月如银盘,照得整个视野里亮如白昼。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这个季节的鲜花在随风摇曳。
殷暖想了想,轻轻走到门边推开门。门是虚掩着的,想来也是之前水奴怕吵醒自己故而刻意如此。
他住在树砚阁的二楼上,门外是设计精致的长廊,长廊尽头有几缸睡莲,白色的莲花映着月光,在这炎热的夏夜里平添几分清冷脱俗。
然而吸引殷暖目光的,不是这些莲花,而是月光里的那个人。
水奴一身灰色的大袖衣裙,背对着他直直的站在长廊边上,淡薄得像是要融进月光里一般。殷暖刚想走过去,忽然发现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着。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殷暖呆立原地,再不敢前进分毫。
水奴跌坐在地上,头埋进臂弯里。
开始低声抽泣。
那声音极其压抑,像是有极大的悲伤,因为内心终于承受不住才一点一点的释放出来。
殷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潜意识里觉得,水奴这样悲伤的哭泣,会让他很心疼。
“你还好吗?”
殷暖忽然走过去,一步一步,直到站在水奴面前。水奴惊了一跳,有些惊慌的抬起头看向来人。
在她抬起头来的瞬间,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眸里裹着月关划过脸庞之后落下。她的眼睛很大,眼尾微微翘起,很好看,只是平日总是垂着眼脸的缘故,倒是让人忽略了这些。此时里面满载着泪水,凄楚却又倔强的看着来人,让人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殷暖盘腿在她面前坐下,并不宽厚的手拿下她狼狈的遮住双眼的手,然后用自己的袖口笨拙的替她擦去眼泪。
“五郎君?”水奴缓了缓,然后低低开口。
“抱歉。”殷暖说道,“吾无意撞见。”
水奴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殷暖转身跪坐在地上,背对着她。然后斟酌着问道:
“若是你不自在,吾便不看你;你可以靠着吾哭泣,吾不会告诉任何人。所以……吾能留在这里陪着你吗?”
他年岁尚小,身量还未长高,不过为了给身后哭泣的人一个依靠一般,小小的脊背努力的挺得直直。袖口里的手不自觉的紧握着,担心自己此举唐突了水奴,会给她增添更多的不愉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或许也没过了多久,但是殷暖觉得好像连玉兔都西沉了一些。身后终于感觉有人靠了过来,水奴的头轻轻抵靠在他的背上,微微颤抖着。
殷暖动也不敢动,半响,忽然觉得脸上润润的,自己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悲伤到需要流泪的事,只是觉得水奴心里的伤痛太多,流不尽便只能沉淀在心底。所以,他希望能分担一些。
那之后过了几日,天气果然转冷,长廊的莲花没坚持多久就只剩下几根枯枝残叶,萧瑟的寒风吹过几次,院子里玉兰树上的叶子就已经掉了大半。
这天,忽然来人告知,让所有的殷家子弟到前院去,说是宫里下了一道旨意。殷家之前也曾接过圣旨,但从不曾如此隆重过。
水奴早上被容柳叫了去,待知道消息的时候殷暖已经带着阿元穗映等人离开了,还给她留了话,让她安心等着。
水奴只觉心里忽然抽痛了一下,这些时日的心神不安终于像要爆发了一般。她跑到院门处等着,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水奴?”容柳忽然扯了她一下,然后一把伞罩在她头上。
水奴方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下雨了,倾盆而下的雨早淋湿她一身她都没发觉。
“水奴。”容柳担忧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水奴只是摇头,“我在等五郎君他们回来。”
“那进去等吧,你这一身都湿了。”
“没事。”水奴道,“容柳阿姊你先进去吧!”
“那我陪着你吧!”
容柳又把伞往她身上遮了一些,陪她在雨里站着。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殷暖他们还没回来,倒是大雨已经停了,容柳已经进进出出唤了水奴几次。就在容柳打算把人直接拖进屋的时候,远远的终于看见人影过来。
水奴忙应上去,果然是殷暖他们,只是所有人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没有,便是平日里最闹腾的阿元也难得的严肃。
“水奴。”殷暖看她*的跑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水奴不答,只是看向几人急急的问道:“此去可是有什么事吗?”
“哦。”阿元道,“这个呀,是……”
“阿元。”殷暖忽然喝止道,“进屋再说。”
水奴虽然心急,但是也只得此地实在不是说话之地,只得忍下心急,跟着众人一起往树砚阁的方向走。
中途殷暖拿出自己的手帕给水奴,让她擦擦头发上的水珠。水奴心不在焉的接过,方进了屋子就转向阿元的方向,等着她继续先前的话题。
阿元果然不负众望,大咧咧的说道:
“可出大事了,那道旨意上说的是陛下驾崩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水奴就不知道了。她的脑海里先是一片空白,接着局势无边的黑暗,这黑暗像是浓墨一般,一点点的把人淹没,直到窒息。
。。。
第三十章 过往
水奴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浮浮沉沉的游荡了许久,这游荡或许只是她的错觉而已,事实上从一开始就只定格在一个地方,不曾移动过分毫。大脑也被这些黑暗填充得满满,什么也想不起来,私心里也不愿意去想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定格在此时此刻的时候,远处忽然亮起一道光,一道红色的极美的光。
水奴一步步的走进光里。那里面是一个她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熟悉是因为那是她生长的地方,里面的所有人是她的父皇,她的母后,她认识的所有人;陌生则是因为那“所有人”里面也有她自己,她正以一种完全陌生的视角打量自己的生活。
看着自己被人奉承、被人尊敬,看见父皇和母后对自己的宠爱。还有……母后生产时痛苦的**、父皇的恼怒。画面一转,她看见母后脸色苍白的躺在华贵的棺木里,满城缟素!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
对了!她在一个守卫松懈的晚上,悄悄溜到母后的棺木下跪着,不声不响。她一直躲在那里跪了两天,直到皇宫里几乎找翻了天。之后是多日不曾休息的父皇找到已经昏迷在棺木旁的她,父皇满眼血红,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水奴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在一旁无助的看着,无声的告诉自己:原来这已经是父皇第二次找不到她了,不知道自己失踪的这些时日,父皇是怎么度过的,宫里的那些蛇蝎女子,可曾在父皇面前风言冷语,幸灾乐祸?
心像是被人用利刃剥开,画面闪过一幕就割下一刀,直到后来只剩下一片麻木。
再然后,是明照的出生,她看见他小小的一个躺在自己的怀里,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和母后相似的唇角。之后,李陵容终于还是容不下她,她的秘密太过惊天动地,司马君璧是她这个秘密的掌控者。所以她从司马君璧变成了水奴,从公主变成了奴婢,一直到现在。
现在……现在发生了什么?
她的父皇死了!
母后之后,又一个亲人离开了她。这一次,她甚至连到父皇的棺木前磕头的权利都没有。
那些回忆在一点点的远去,离她的世界越来越远,渐渐的,只剩下遥远而又苍白的未来。水奴忽然觉得头痛起来,然后是手,是脚,全身都开始疼痛。像是把之前每一刀的疼痛累积到了现在。
水奴再次醒来是在三天之后。期间除了昏迷再无其他症状,苏疡医每天被殷暖让人请来几次,每次的结论都是积郁太深,心关难过,再加上伤寒做引,故而一时难醒。殷暖让人去把其他的食医、疾医甚至兽医都请了来,结论无一不是说心病难医。
殷暖无奈,只得让人不分日夜的守着,怕水奴半夜醒来没人照顾。
水奴醒来的时候是在晚上,只是屋子里点了许多蜡烛,亮如白昼,让她一时有些疑惑。床榻前的屏风被人撤去,显得屋里极为宽敞,阿元和容柳横七竖八的躺在床榻对面的坐榻上,睡得极熟。床榻边的曲足案上,一人侧身坐在曲足案上,灯光下的影子显得有些小,他手里拿着一本卷册,在轻声念诵着。
可能是因为极为专注的缘故,甚至没发现床上的病人已经醒了好些时候,正睁着双眼怔怔的看着床顶斗帐,一丝声响也无。
半响,窗外传来若有若无的一阵打更声,殷暖放下卷册,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看向床榻上的人,待和床上的人对视之后,忙又揉了揉眼。
“水奴?”
“五郎君。”水奴的嗓音很是沙哑,“故事里的娘子后来的结局如何了?”
殷暖愣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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