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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词-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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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弦心中思索,果然也不失为个好主意,既然她不肯再服侍裴缜,当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她一人在宫中也算无牵挂了,免收后宫倾轧斗争,守灵无异于守着一片桃花源。
太后早已不满贵妃守了太多恩宠,孟亦夭行为有失,到底是孟家的皇后,东霆的皇后。若是顾长歌离开,也算是省了太后一番心思。
“既你定了心思,我为你尽力便是。”裴弦沉声。
裴缜起身,在桌子上放下一枚平安符,面色有些少年家的窘迫,却又担心自己失态,抬眼瞧了瞧顾长歌道:“这是我乳娘帮我求的,如今便先给你吧,带在身边心里也是个安慰。”
顾长歌轻轻扬眉,拿起平安符细瞧了瞧,心中感叹人情冷暖,有时候就是这样小小一个物件能够带来极大地温暖,但她如今仍是天子妃嫔,笑着将手递上去:“既然是你乳娘求来的,自然是为你,我带了又有什么用。”
裴缜要说些什么,最终也没再说,将那枚平安符放回怀中。
顾长歌起身道:“我不送你了,只看着你离开就是。”
翊坤宫虽然凋敝冷清,但少不得仍旧是众矢之的,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贵妃迎来送往成何体统。
裴弦离开后,直接去了乾清宫。
而顾长歌淡然一笑,扶着碧玺的手说道:“如今逸晖离我而去,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然而在这后宫里,我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们了,”她盈盈望着碧玺与红翡“你们跟着我,本以为有大好前程,锦绣人生,却不想我心灰意冷无意皇恩,小安子已因为此前的事情而死,我无法弥补他,他在宫外可还有什么亲人吗?”
碧玺微微一怔,思索道:“似乎在宫外他家中还有父亲与弟弟,他生母早亡,想来再无旁的亲人了。”
红翡接口:“送儿子入宫的都是因为家中贫贱无法过下去,否则谁又肯冒着断子绝孙的风险送孩子入宫,那都是亲生骨肉啊!”
“如今我旁的没有,碧玺,”她指了指殿内一方桌子“拿我的腰牌叫鸿禧去给小安子家送些银子吧,让他弟弟平安长大。”
碧玺轻轻哎了一声答应离去了。
红翡眼中含泪:“娘娘,您真的打定主意了吗?此次离开,想来再也不能回来了,若您对皇上还有情,只怕要后悔半生了。皇陵虽是皇家的,到底缺衣少食,娘娘不缺银子,可……”
顾长歌轻轻颔首:“你不用劝我,我心意已决。如今你与碧玺回去好好想想便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的。只是,我在后宫里,仍有一件事没有办完!”
她目光死死盯着坤宁宫方向,一字一顿:“我要她偿命。”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威胁毓皇贵妃
自皇后孟亦夭禁足之后,一切宫闱之事皆由毓皇贵妃来打理,宫中没有制衡毓皇贵妃的人,但毓皇贵妃最忌惮的还是皇后。
顾长歌站得远远的,看毓皇贵妃从乾清宫里出来,身后跟着羡予拎着食盒。
毓皇贵妃一路没有说话。
永和宫在东六宫,自她立为皇贵妃后,每每与皇帝独处,都要表现自己一番勤劳与亲力亲为,要更为亲近一些。
故而每每皇帝朝政繁忙,她都要亲自侍奉一些吃食,并且只带了羡予在侧。
刚出了乾清宫门,顾长歌便在后面微笑叫着:“毓姐姐,”前面的人闻言回头,顾长歌才走上前去行礼,温和笑着“臣妾给毓皇贵妃请安。”
毓皇贵妃此时看见她,颇有几分诧异,带着一点惊讶问:“锦妹妹穿的如此单薄,怎么不在翊坤宫里?”
顾长歌微笑直视毓皇贵妃,轻轻一笑:“臣妾有话要跟毓姐姐说,难不成还要请姐姐去翊坤宫那样的地方吗?”她走近两步,身上带了凛冽的清香“臣妾也不好去永和宫。”
毓皇贵妃笑了,脸上绽开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抹艳丽红梅,全然不似她浑身清肃的绀青色那样。她爱极了远山黛与金色眼尾,此时笑来,更觉得光彩夺目。
“臣妾知道,毓姐姐向来是有远大抱负的,男儿尚可征战沙场为国争光,女儿若想要手握权柄,也唯有一条路……呵呵,”顾长歌以手掩口轻笑,知道自己如今虽然仍旧穿着缟素白色裙子,到底容貌仍在,一颦一笑宛若清丽玉兰,也并不逊色“臣妾是最无用的了,但毓姐姐曾帮过臣妾,臣妾愿助姐姐一臂之力。”
眼看着素白的女子笑吟吟说,毓皇贵妃将手搭了羡予,率先走进一旁的景仁宫。
顾长歌笑了,也扶了碧玺进去。
辅一进殿,毓皇贵妃上座,顾长歌规规矩矩行大礼,跪下才说:“臣妾蒙毓皇贵妃娘娘庇护,诞下逸晖,只是天不随人意,逸晖早夭薨世,臣妾心如死灰,再不愿挣什么,只是一样,臣妾大仇不报,就算死了也无颜面对本宫逝去的孩儿。”
她抬头,眼中迸出几率精光:“臣妾要为逸晖复仇!”
“呵呵,”毓皇贵妃在上座轻笑,伸手护了护手中的暖炉,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锦贵妃,你深受皇恩,本该安分守己才是,如今却想找一国之母寻仇,岂不是以卵击石?更何况,算起来如今你也没有了恩宠,如何才能复仇呢?”
碧玺跪在身后,顾长歌轻轻看她一眼,她会意,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什么,恭敬递了上去。
顾长歌莞尔,眼见着羡予下来接过,又打开呈现给毓皇贵妃。寻常妃嫔之间,何须这样的礼数规矩,心知她是自比皇后,虽位同副后,到底不是皇后,这样礼仪周全,自比了皇后的位份。
毓皇贵妃司马昭之心,顾长歌看在眼里,只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解释道:“娘娘且看这东西,您可熟识?”
羡予将东西展开,打开层层的包裹,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个白色瓷瓶。
毓皇贵妃露出几分疑惑,想要伸手拿起,却被顾长歌阻止:“娘娘且慢,这是昔年皇后娘娘命人在冷宫毒老鼠的药,当年被乔柳双拿走,毒害了燕常在。后来又下到晗珠公主和臣妾的身边。”
毓皇贵妃神色嫌弃,摆了摆手叫羡予那开些,方才问道:“锦贵妃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要本宫去毒害皇后吗?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本宫可没这个胆子。”
顾长歌莞尔:“娘娘当然不会这样做,娘娘前程似锦,掌握着世上最尊贵女人的荣宠与权力,又何必自找没趣呢。只是娘娘,臣妾在后宫中,虽然比不得其他嫔妃的心思,也未曾用心讨好皇上,可臣妾到底多年浸淫商海,料理大小事宜,若说臣妾什么都不懂,那是玩笑了,”她笑吟吟起身“这东西是不是皇后的,臣妾当年也有过质疑。只是皇后对臣妾不利,凭借它,去掉了一个乔柳双,又拖了皇后下水,臣妾并未有生命之忧。既如此,自然不愿费心纠缠。”
“锦贵妃你话中有话,难不成是认为本宫要害了你的性命吗?晗珠是本宫的亲生女儿,又如何肯让她受一点委屈。”毓皇贵妃容色不动,淡淡看着下面的顾长歌。
“当年毓姐姐与我,都是贵妃,而姐姐膝下无子,唯有一个晗珠百般疼爱,皇上虽在意子嗣,到底也不曾冷落了公主与姐姐。可臣妾才一入宫便是妃位,已是让众人侧目,姐姐自然也不例外,姐姐在众人面前都是端庄祥和的,后宫里人人都觉得姐姐比起孟氏,更适合做皇后。只是先来后到无从改,可是谁又知道,如此在人前蕙质兰心的毓皇贵妃,心底里怕极了皇上不再宠爱您呢。”
顾长歌话一说出,毓皇贵妃手指手紧,掐住扶手,目光犀利直戳顾长歌。
顾长歌不以为意,只淡淡笑着继续说道:“怎么,臣妾说道姐姐的伤处了吗?臣妾听闻姐姐的父亲曾经是皇上的老师,姐姐与皇上自幼相识的,后来先皇指婚孟亦夭为皇上的嫡妃,太傅大人早有心让姐姐服侍皇上,所以皇上成婚没多久,姐姐便入了王府。姐姐与皇上恩爱非常,更让孟亦夭吃醋嫉妒,然而你如何不耐烦,她都是正妃,你是妾室,不可逾越规矩。最后谨小慎微才生下晗珠。皇上带皇后本无情分,但日子久了终归人心也会变软,皇上渐渐不再多留宿姐姐房中,而更多的人嫁入王府,姐姐心里害怕,便用了些手段让那些人无法生子。臣妾说的可有错漏?”
“锦贵妃,你说话时要负责的,污蔑本宫,这罪名说出去,谁都救不了你。”毓皇贵妃态度倨傲,高高在上,扬了下巴看着顾长歌。
就算这样又如何,女人爱慕自己的夫君,一心害怕失宠,不是常事吗?
轻轻一声嗤笑,顾长歌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眉目盼睐流转望着毓皇贵妃:“姐姐当真是贵人,以为臣妾无凭无据便敢说出这样的话吗?退一万步了,姐姐要皇上来评理,今日之事所有言论汇集到皇上耳中,纵使皇上不信,想来流言蜚语纷乱,也扰了娘娘的皇后之路。”
毓皇贵妃气结,颇有几分恼怒,很快便平息了心情,倚着椅子看着顾长歌笑:“成王败寇,如今你怕是见不到皇上了,又有谁敢在皇上身前提起你呢。这些话,你还是跟自己宫里的枯枝烂叶说去吧。”
顾长歌眉锋一挑,嘴角弧度高了几分,换了话题道:“皇后怀孕之时,娘娘命人告诉皇后,孩子要多进补,生下来才能白白胖胖健健康康,故而皇后不停地补身子,又少动弹,日子久了越发胖起来。皇后难产,太子极大,还是娘娘进去帮皇后切了一刀才生下的太子。可太子天生愚钝,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如此废物,当真让皇后失望透顶。这些,娘娘难道不是算计好了吗?娘娘让皇后身边的人做食物加了更多的糖和盐,又多用油腻之物,就连平日滋补的燕窝里,都加了三勺白糖与蜂蜜,这样吃下去,谁都会胖。”
羡予有些听不过去,站出一步道:“锦贵妃,你别失了分寸,污蔑我们娘娘。”
“臣妾是不是污蔑,自然有人作证。”顾长歌气势凛然,毫不畏惧。
今日她敢来,就是要以此威胁毓皇贵妃。
她如今失宠,不得皇上信任,又不肯低三下四婉转承欢,自然需要用旁的手段来让皇后为逸晖陪葬。
“本宫当真是小瞧你了,”毓皇贵妃忽的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顾长歌身前,表情再无半分笑意颜色,冷冷的看着她“你要怎样?”
顾长歌清浅一笑,低下头去,看着自己鞋尖布料:“臣妾早就说了,臣妾希望能助娘娘上位,给逸晖报仇。”
“呵……”毓皇贵妃不屑笑着,扭头望着门外,又看回顾长歌“给逸晖报仇?逸晖是死在大火里的,是天灾,你寻皇后报仇岂不是错了对象?”
“那点阳光若是能引燃布帘,皇宫里早是火海一片了,臣妾冲进火海里区救逸晖,瞧见了逸晖身边不远,正是只有皇后宫里人才用的头花,想必是皇后着人安排绣坊的人趁机引开乳母,又安排人进去纵火,可那人十分紧张,竟掉落了头花。谁也没想到我会冲进去,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是皇后,又是谁,敢冒着这样风险过来?更何况,我失去了逸晖,后宫唯有皇后的亲妹妹熙妃有子,这件事最大的赢家就是孟家。桩桩件件指向皇后。”
顾长歌回忆当日之事,仍旧眼眶微红,最终没有眼泪流出,她伸手摁了摁鼻翼,憋回去要哭的冲动。
后宫里不看谁可怜,只看谁有能力。
哭,是最无能的表现。
她换了笑脸,看着毓皇贵妃:“我知道你手里未必干净,但到底不是针对我,我对后位又不在意,如今只剩一个皇后,都是咱们的心头刺,这根刺,若不拔除我只怕会发疯。”
毓皇贵妃冷眼看着她:“为何找本宫。”
“后宫里盘根错节,臣妾入宫时间晚,又无心后位,自然无需布置太多,娘娘先谋远虑,做事更得心应手些,更何况,娘娘等得了,臣妾等不了。”
说道后面,顾长歌嘴角虽笑,神色越发阴冷。
毓皇贵妃心里微惊,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很确定,她迟疑着:“可若你拿此事要挟本宫?”
“娘娘放心,”顾长歌笑“臣妾早已想好,等到皇后得到惩罚,臣妾一定自请离宫,这辈子都不会在和皇宫有任何瓜葛的。”
她神色向往,越过毓皇贵妃如花面庞,望着远远天空,逸晖可爱的笑脸或许藏在云后,正看着自己的娘亲,如何为他报仇。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谋杀皇后孟亦夭
殿前服侍的宫人走路都静悄悄的,一个宫女捧着从内务府领来的东西,沿着宫墙右手往内走去,脚步特地放稳,软布底鞋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瓷公公瞧见小宫女走路慢,瞪了她一眼:“还不快点,叫主子瞧见你瞎晃,罚你去辛者库!”
宫女吓了一跳,赶忙低了头又加快脚步。
瓷公公端好茶水呈进屋去,轻轻搁在桌边。
殿内此刻烟雾缭绕,龙涎香的气味弥漫着,被炭盆一烤,愈发浓郁起来。
裴弦正坐在小几上陪裴缜下棋取乐。
裴缜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裴弦淡淡用右手食指与拇指轻捻下巴,思考着后面的路数。
“如此你棋差一招,已是满盘皆落索,不必再看了,”裴缜很是得意,伸手拿过新茶呷了一口道“内务府今年有伶俐的人,这茶味道清洌,是加了梅花上雪水的缘故,心思不俗。”
裴弦本静心思考,听了裴缜如此说,当即放下手中的棋子,推开了棋盘上的一局棋,笑道:“臣弟认输了。”说罢也喝茶。
才喝了一口,眉头微皱,看着还没出去的小瓷子道:“瓷公公,这茶里面放梅花雪水,我记得还是当年乔答应想出来的,后来又叫内务府照样来做的?”
小瓷子骇了一跳,匆忙瞧一眼裴缜,咳嗽道:“咳咳,王爷好记性。”
裴缜不耐烦:“好好地,怎么喝个茶还让人不痛快了?”
裴缜将茶放到桌子上,小瓷子有些担忧,忙给裴弦挤眼色,裴弦哪能不知,这是裴缜近日烦心,不爱到后宫去,更是不爱听有关于锦贵妃的一切事情。
这乔柳双虽然跟锦贵妃没多大关系,但关系密不可分,乔柳双善于烹茶,锦贵妃甚之,乔柳双是锦贵妃身边的宫女,后来得脸才当得答应,而最后,乔柳双谋害贵妃导致事发。
一桩桩一件件都脱不开关系。
裴弦轻笑,端详着茶水道:“皇兄,如今皇兄与锦贵妃想看两厌,为何不干脆将贵妃降了位份挪到宫里个瞧不见的地方罢了,免得她日夜烦扰,叫皇兄不痛快?”
“哎……”裴缜略一叹气“到底她失了孩子,朕心里也不痛快,只是她攀咬皇后,朕知道她恨极了皇后,但这样无端指责,朕又如何听信呢?那日的大火虽然有种种巧合,到底也只是巧合,若是寻常时候这样污蔑皇后,朕早就处罚她了。但如今……也罢了,只盼望她能早点想通便是。”
裴弦神色轻微一哂,忽然行礼道:“皇兄,其实上次锦贵妃让臣过去还有一事,她想离宫为逸晖守灵。”
“胡闹!”裴弦动气,伸手狠狠拍在桌子上“她当真以为朕不敢动她?妃嫔出宫岂有那么容易!”
“皇上息怒,”裴弦劝了裴缜,又对着小瓷子轻轻摆手让他出去,“皇兄是关爱贵妃,臣弟看在眼里,很是明白,只是一样,贵妃生性好强,又一向不被礼仪拘束着,胡闹惯了也没人约束她,久而久之这性格便养成。但贵妃爱皇上的心意是与旁人无差别的。”
裴缜看他两眼,不满道:“朕如何不知,若不是为了这个,早先她也不会顺利入宫。”
裴弦赔笑:“皇兄身边不缺女人,听毓皇贵妃说起,不日便开始择选新秀女入宫,皇兄不如让锦贵妃暂且离宫,也好让她冷静冷静。”
“你不要再说了,”裴缜眉头一皱“朕知道你与她有自幼的交情,只是如今她是贵妃,你是王爷,避一避嫌总是没错的。”
裴缜沉吟半晌,说道:“你去太后那里吧,这两天你没进宫,太后还提起让你去请安。”
裴弦神色一凛,起身行礼告退了。
裴缜在房中独自沉吟,半晌叫了小瓷子进来伺候:“久没去瞧祥嫔了,走,咱们去瞧瞧公主。”
毓皇贵妃此刻正捏着手中一颗橘子把玩,羡予从外面进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她面色平静,气韵不凡:“去就去吧,皇后被禁足到底也不能连累了祥嫔,到底公主也是皇上的孩子,哪有父亲不想孩子的。叫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羡予躬身道:“都安排妥当了,今晚动手。”
当夜皇上便歇在了启祥宫里。
夜枭呼号声凄厉入耳,顾长歌衣着整齐,站在翊坤宫门口望着一角的天。
她表情清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隐隐约约自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划破夜空的利刃撕破天际,后宫里的人几乎都听见了,无非就是真切与否的问题。
顾长歌笑容更甚,看着一旁惊疑不定的碧玺:“去打听一下。”
不一会碧玺便回来了,脸上带着一抹惨白,毫无血色,看见顾长歌依旧不减骇然神色:“娘娘……坤宁宫那位娘娘……脸被人划花了……惨死在宫中,流了一地的血。据说,是熙妃做的。”
顾长歌一愣,瞬间笑了:“她好狠毒的心思,走,咱们凑凑热闹去。”
“不好吧娘娘,”红翡急道“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娘娘避嫌才是,如今往上去凑,叫人瞧见了,说娘娘没有恻隐之心,反而高兴呢。”
毫不在意的,顾长歌扶着碧玺:“无妨,满宫里都知道我恨极了那位皇后,有恻隐心才奇怪了。”
她一路慢慢走着,好不着急,反而似是在留恋什么,步履缓慢,一路便有宫女太监急急忙忙的跑着,还有侍卫的身影,知道此事闹大了,心里冷笑不止。
待到进入坤宁宫,方才看到裴缜的仪仗已经到了,她这才恢复正常速度走进殿内。
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带着腥臭的热浪,让人作呕。
与皇上一同前来的祥嫔早就呕吐起来,绿意为她顺着后背。
裴缜面色阴沉,看见才进来的顾长歌,视若未闻问一旁跪着的奴才:“说。”
那人正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菁兰,海云自缢后,便是她贴身服侍孟亦夭。
顾长歌看着里间床铺上血污一片,一把带血的利刃落在血泊里,也不觉有些骇然,看了一眼毓皇贵妃,她容色分毫不乱,只是衣着简单,未装饰钗环发髻,是睡梦里起来的样子,心里一片寒凉,想不到她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当真让人害怕。
菁兰颤颤巍巍,伸手指着早已吓倒在一旁的熙妃说:“是她,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
熙妃怒目圆睁,又害怕又气氛,看着眼前的场景,张口辩解:“皇上!臣妾是无辜的!臣妾是听了姐姐的信才来的,并不是……”她忽然眼睛轱辘一转,看着一旁的宫女揪住她衣袍“你说!是你告诉本宫姐姐要见我的!”
尔桃满脸惊愕,分辨:“奴婢……奴婢,”她扭头看着皇上道“是一个小内监来通报的,说皇后娘娘要见我家娘娘。”
毓皇贵妃朗声道:“既然尔桃这么说,想来那内监尔桃必然记得模样,皇上,皇后娘娘派来说话的内监必然是娘娘身边的人,只消把坤宁宫的太监叫来让尔桃指认便是。”
很快坤宁宫正殿外站着一溜太监,尔桃上前仔细辨认却都摇了摇头。
有侍卫将皇后的尸体盖好,殿内污秽,众人移到偏殿议事。
熙妃跪在殿中,早已吓得失魂落魄,话都说不齐整。
毓皇贵妃拧了眉头:“你深夜来此,到底所为何事?皇上曾下了旨意,任何人不得旨意皆不许进入坤宁宫,如今你带着人进来了,还将皇后杀害,是何居心?”
祥嫔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还能是何居心,想必杀了皇后,她就能做一宫之主了,她如今是满宫里唯一有皇子的,人心不足啊。”
“你胡说!”熙妃惊惧,看着皇上说道“臣妾只是听说皇后娘娘有事找臣妾,本想去求了皇上恩典的,可皇上歇在祥嫔那里,臣妾不便打扰……就擅自做主……”
“但是皇后真的不是臣妾杀害的!”熙妃跪直身子“臣妾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已经……皇上要相信臣妾啊!她可是臣妾的亲姐姐!臣妾怎会伤害至亲啊皇上!”
“若是如此,你衣服上怎会沾染了血迹?”顾长歌清冷发问“本宫自殿外便已闻到了血腥,若是皇后娘娘早就被人杀害,你不早早叫人,还要过去蹭了一身血迹?更何况,”她冷冷逼视熙妃“本宫听说,你与皇后在母家关系并不十分好啊。”
“顾长歌你信口雌黄!是你!一定是你杀了姐姐!你嫉妒姐姐是皇后,你孩子没了,就要让姐姐陪葬!你好狠毒的心!”熙妃怒目圆睁,跪在地上也不顾礼仪了,面目狰狞。
顾长歌拍案而起,指着她道:“本宫的逸晖是葬身火海!你们都知道的!都告诉本宫是阳光反射在布帘上的!本宫怎么会记恨皇后呢!你无凭无据也敢信口雌黄!要开脱罪名也要有证据才是!”
她本是说熙妃说自己杀了皇后无凭无据,但言语暧昧,熙妃理智不清,当时就没明白怎么回事,着急洗脱罪名,忙说道:“宫里都传遍了!绣坊的人是姐姐派去的!宫女还落了宫花在二皇子的暖阁里!连九王爷都说曾经见过地上的宫花呢!你知道是姐姐杀了二皇子,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也报复同为孟府的臣妾!”
裴缜眉心一跳,看向熙妃。
顾长歌哪容旁人插嘴,嗤笑道:“你真是疯了,”她抬眼看了看毓皇贵妃,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可自己并未听全部计划,也不敢贸然做后面的事情,只说“皇上说了,是逸晖命不好,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本宫就算看到了什么也不好怪罪,只是本宫警告你,不许拿本宫的逸晖说事!否则本宫定不会轻饶了你。”
她话语带了几分威胁,不光是说给熙妃听的,也是警告毓皇贵妃。
逸晖薨世本就是苦命,如今还要做他人的嫁衣,顾长歌自是不愿。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自请离宫再不入皇城
顾长歌护子心切,毓皇贵妃又哪里听不出来呢,她端详了下方众人,默默看了一眼菁兰。
菁兰正好对上她的眼神,身体抖了一下,忙膝行上前哭诉道:“求皇上给皇后娘娘做主,我们娘娘用了晚膳便说身子不爽歇下了,皇上是知道的,娘娘自生产后身子虚,总爱困倦,奴婢是亲手扶娘娘歇了又拉上帘帐的。这段时间里谁也没有进来。若是娘娘真的让人叫熙妃来说话,又怎会早早休息呢?”
裴缜听她说的话在理,对熙妃便多了几分疑虑,口气不容置疑道:“熙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臣妾没有!”熙妃吓坏了,也冲过去抱住裴缜的腿哀求“臣妾不过是个妇道人家,手无寸铁又如何能杀了皇后娘娘呢!”
羡予脸色微变,突地说道:“皇上且看,”她手指熙妃的双手道“若说熙妃进殿是不小心才沾染了皇后的血迹,那她双手为何都是血污!分明是行刺时候也弄脏了身上!”
众人惊愕,都倒退了两部,毓皇贵妃眉头紧蹙,还没说话,熙妃变了脸色,声音尖利起来:“是你们!你们敢谋害我!我杀了你们!”
说罢站起身来,朝向最近的毓贵妃扑去,护甲尖利,裴缜只觉得寒光一闪,心道不好,尚未躲开便见一人扑倒自己身前。
毓皇贵妃花容失色,只顾着护着裴缜说:“皇上小心!”
顾长歌看这一幕,心里嗤笑起来。
旁人或许看不到,可她此刻却是注意着毓皇贵妃的。熙妃明明是冲着她去,只是她二人站的近,毓皇贵妃便作势护住皇上,顺便错开熙妃的攻击,好快的反应。
“来人!保护皇上!”毓皇贵妃厉声呵斥,身旁的羡予上前一把拉住熙妃,用力将她甩开。
只是熙妃失了心智,气急力大无穷,岂是一个宫女能独自带走的,当即要反扑。
顾长歌心忽的揪紧,毓皇贵妃虽挡在裴缜面前,但熙妃被激怒,如此难免要伤到皇上。
众人都往一旁退去,顾长歌却悄悄往前凑。
果不其然,毓皇贵妃只顾着挡熙妃,呵斥她退开,太监未近身,一切发生太快。
眼见熙妃左手小指破风划向裴缜右眼,一切紧急,裴缜正要伸手挡,可右手勾住了毓皇贵妃的锦带,顿了一顿,正阖眼预备躲闪,忽闻香风一阵,一声吃痛:“嘶……”
睁眼之间素衣女子挡在自己身前,雪白嫩滑的脸颊生生一道血口子,足有寸许长,心里蓦地生疼,右手狠狠一拽似乎是弄破了什么东西,一把拽过素衣女子急退两步呵斥她:“你干什么!”
顾长歌闻言心里凉透,胸中发狠将手狠狠甩开,扭身甩了一个巴掌在纠缠与毓皇贵妃撕抖的熙妃:“放肆!”然后高声喊着吓傻了的太监“还不快将她拖出去!等着本宫动手吗!”
太监们吓了一跳,忙上前拉开了熙妃。
毓皇贵妃此时披头散发,腰带断开,翠玉珠子落了一地,很是狼狈不堪。
顾长歌也顾不上看她,两步走回原地,低头不语,任凭脸颊血迹顺着弧度流下。
裴缜只看着她,一口气发不出去,刚才虽然不用她帮忙,可到底她也舍身相助,不好斥责,也无从斥责。
恼怒挥了挥手:“看看你们一个一个,如同市井泼妇!朕偌大一个后宫,当真连个管事的都没有了吗?”
见皇帝生气,众人都进行跪下叩首。
毓皇贵妃带雨梨花一手捂了衣服防止脱落:“皇上!臣妾无能,请皇上恕罪。”
有太监从外间进来,跪下道:“回禀皇上!奴才已与太医看过皇后娘娘的伤口,太医说,致命伤在心口,一刀毙命。”
裴缜额头爆出几根青筋,不说话,坐回座位上。
今日当真荒唐够了,皇后死于他人之手,熙妃疯了,连毓皇贵妃都这样与人打打闹闹,锦贵妃丧子后再不肯投怀送抱一切都躲着逼着,他这个皇帝当得当真憋屈。
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一时间暖阁内寂静无声,落根针都可以耳闻。
窗外忽的飞起鹅毛大雪,顾长歌衣衫单薄,面容清冷眼神忽然迷茫了片刻,看向外面,一瞬间的失神。
她似乎是不太在意了,一切都如同这寒冬飞雪缤纷而下。
这样扬扬大雪很快就会覆盖整个都城,皇宫也不会独独鲜艳。当一切都覆盖在白雪皑皑里,尽可消弭了。
裴缜的声音听起来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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