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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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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是要体面之人,被个后生晚辈逼迫至此,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恼羞之下,一气闭门谢客。
    若然廷尉大人能够预见,只两年过后,王文便将王后幽禁中宫,生出废太子之心。怕是万般悔不当初。即便颜面扫地,也绝不会走这么一步昏招。
    “原是如此。当初那位大人妄图打压您,如今却落得被迫辞官。这算不算时过境迁,如愿以偿?”后堂只他两人,七姑娘办完差事,亲自动手替他斟茶。一朝得闲,她越来越喜欢待在他身边。
    他听出她这是替他抱不平,笑着接过茶。她如此清淡的性情,竟不想,也会背后幸灾乐祸,看人笑话。
    她被他笑看得有些难为情。清咳两声,借此掩饰自个儿对他太是分明的偏袒。
    “九卿一职,何等紧要。总不能一直就这么空置着吧?”文王已动手,这当口旧事重提,记起廷尉大人早年请辞,一夕之间便允了他恳请。怎么看,都是有备而来。莫非,要安插文王心腹,或是巍氏家臣?
    七姑娘绕到他身后,一头思量,一头轻轻与他揉捏,舒络筋骨。
    要是真安插了死对头巍氏之人,统领廷尉,他当如何?总不能叫周准砍了人干净。
    察觉她存了心事,手上力道深深浅浅,时急时缓。他抿一口茶,搁下茶盏,反手牵了她坐下。
    “此事不急。想来那位,是要在内廷上做文章。事关前朝,非是三两日能得出决断。”
    她被安置在他腿上,将他面上镇定,瞧得一清二楚。
    她不是蠢人,即便上一世对政治绝少涉猎,可读过史,又经他细心教养,自是明白,王后被禁,九卿罢免,这已是乱世之兆。
    “您得多顾着自个儿。”她靠在他怀里,忧心忡忡。
    她知晓他能耐,可他选了条刀尖上起舞,无比艰难的路途。一个不慎,便是丢脑袋的大事儿。她岂能不担忧?
    他心里升起股暖意,拍拍她背心,就着她新沏的热茶,递到她嘴边。
    “莫要胡思乱想。听你的便是。”
    她被他话里的迁就,哄得没了脾气。无心多想,乖乖张嘴。只觉温热的茶水灌下肚,驱散了秋凉。加之他惯来都是算无遗策,她想一想,这才抛开了顾虑。
    既要陪着他,便该学会信任。这份信任,分量极重,远不止关乎情爱。
    若然不是她,姜氏只是顾氏附庸。即便日后起了变故,新皇登基,为彰显仁德,姜氏满门,未必不能求一丝生机。
    可若是她嫁了他,进了国公府大门,自此往后,姜氏与顾氏,休戚相关,便是一条线上的蚱蜢。哪个出了事,另一个也讨不了好。
    她搂着他腰身,仿佛依偎他,便能从他身上汲取坚定的信念。
    他垂眸看她,眸色有些暗沉。直到她自个儿都没留意,无自觉地,脸颊磨蹭他锦袍,对他透出惯性的依赖,他方才缓和了神色。
    “秋节宫中设宴,阿瑗可愿同往?”
    她轻咦一声,起初惊喜,复又犯愁。“宫中之人,泰半不相熟。您若带我同去,还得分心看顾,怕与您添麻烦。”
    秋节设宴,必是十分隆重。往常惯例,宴后还能赏花灯。虽比她一人守在家里热闹,可到底人多,是非也多。
    老实说,能在阖家团圆的日子,得他陪伴,月下赏灯,她自是千百个愿意。可是那般宴席,她也是明白的。他需与各方周旋,再要顾忌她,她反而成了他负累。
    “不妨与殷宓冉青两个同席。她二人还能与你说得上话,如此可好?”伸手将她青丝挽到耳后,她那日提起秋节,不经意流露出的惋惜,他岂会不知。“叫冉青与你下帖子,结伴同行。”
    她晶亮的眸子闪一闪,有些被他说得动了心。兴许,还能进宫瞧瞧五姑娘姜柔?七姑娘点头,和悦应下。
    此时她尚且不知,昭和七年仲秋,宫宴上发生了几件大事儿。无一不与她牵连颇深,干系甚大。
    
    第二二零章 无法隔断的纠葛(1…
    
    秋节一早,姜宅便忙活起来。因着七姑娘受邀赴宫宴,家里便由春英领头,除了家在燕京,告假归家团聚的,余下之人,便在府上开席面,过佳节。
    “底下各人都赏银二两,包四块小饼。吃了酒席,若是要出门游玩,记得两两结伴,三更前需得归家。说是让春英操持,你二人也帮着搭一把手。待会儿便去给一条街上的邻居,赠些果饼。”
    七姑娘坐在绣凳上,看着铜镜里春英给抿头发。给一旁五姑娘跟前辛枝简云,也分派了差事。
    二人得了红封,笑呵呵应下。在七姑娘身边儿待了些时日,辛枝简云自然能感觉得出,七姑娘待她二人,不比春英绿芙两个亲近。可好在说话温言细语,态度也十分宽和。
    相比起伺候五姑娘那会儿,主子脾气不好琢磨,她二人时有受罚。七姑娘便如同那杯子里的温水,不冷不烫,不兴波澜。譬如绿芙那跳脱的性子,偶尔口无遮拦,姑娘也只是递个眼色,略作告诫。
    “瓜果香案,月宫符象,别忘了备齐。祭月的时候,用心给许个愿。总不能离家在外,连个像样的秋节也过不成。”这话是对身后春英交代。
    安排好家里,上午晌还需到衙门里点个卯。七姑娘拎着亲手做的几提小饼,登上童伯驾的马车,往府衙而去。
    长街两旁,月桂飘香。许多酒肆都张灯结彩,筑起高台。今晚天街买卖,直至五鼓。夜里游人玩月,婆罗于市。京里的热闹她没见过,全是那人闲时告知。想起他允诺她,散了宫宴,顺路带她逛上一逛,七姑娘放下帘子,心里默默期许。
    到了府衙门外,七姑娘目送童伯驾车离去,这才回身往前堂,与众人相互贺喜,恭祝佳节。切了饼,大伙儿尝一尝,得来许多夸奖。许是人逢喜事,图个热闹,七姑娘在前堂比平日留得久些,只觉得当初被他诓来府衙,同僚间共事和睦,更能日日与他相见。他一番用心,她慢慢体会,越发感念。
    打帘子进屋,那人不在。这时候,该是下了早朝。想必又是被太子宣召了去。
    七姑娘给自个儿沏了杯桂花茶,馨甜的香气弥散开,算是应个景儿。仔细将一早送到他案上的公文,分门别类归置妥当。四下瞅瞅他书案上摆放的笔墨砚台,还有被她挤到身后,有些歪斜的圈椅。七姑娘嘴角擒着笑,不得不承认,细节处以小窥大,那人做事的细致认真,她远远及不上。
    他书案上的陈设,比她身为女儿家,收拾得更见规矩。用过的私印,碾朱砂那头,永远是干干净净。不怕冷不丁就蹭污了袖袍。
    而她研磨的墨石,从来都是用完随手扔匣子里,也不管上回搁的是哪一头。没顺着放,木匣子两端都沾染上墨渍,下次再取,难免就脏了手。
    她这坏习惯,他横竖看不过眼,女学那会儿已是屡次教训。没等她改过来,他已是订了亲。之后许是觉得对她不住,渐渐的,越发迁就她。如今已变成他一旁看着,牵了她到身前,亲自与她净手。
    七姑娘睹物思人,独自偷乐,慢慢品味那人的好。将椅子扶回去,学他的做派,摆得端端正正。手上再没别的差事,便想着将贺大人与高女官那份儿礼给送过去。
    顺着廊下,只几步便到了门外。左右两位监使大人,办公那地儿,只隔了个拐角。七姑娘两手扣在身前,整整仪容,含笑冲屋里招呼两声。
    只古怪得紧,这个点儿,竟没人应门。
    等了好半晌,只得狐疑着,拎了果饼打道回去。按理说,一早送到她案上的雕花食盒,那上头压着的红底笺纸写的吉祥话,一看便知是高女官手书。怎地礼到了,人反而不见身影?
    拎拎手上的吃食,七姑娘撇嘴儿,转身刚迈出一步,极为突兀的,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乍响。嘈嘈切切,像是摔了瓷器。
    突来的变故,令她脚下一顿,立时起了疑心。好端端的,若是屋里没人,怎会摔了物件?秀气的眉头皱起来,她非冒失之人,立在廊下,侧耳贴在门帘上,仔细聆听动静。
    这回留了心,竟听见屋里,许是离得远,传出些模糊的喘息声。那声气儿干啰似的,时断时续,透出几分难耐的痛楚。
    再三掂量,七姑娘将蒲叶包的零嘴儿,挑了个显眼的地儿,就着上边儿缠绕的棉线,栓了在凭栏的阑干上。屋里情形,难以捉摸,若然之后她进屋生出了变故,仲庆回来,不见她人,总还能顺着被弃在门外的果饼,找上门来。
    之前她有事儿寻高女官,多是在门口知会一声,鲜少进屋。仅只来过一次,还是趁贺大人不在的时候,小坐了片刻。
    挑帘子,一只脚跨进去,眼前空无一人。不像那人屋里,他与她抬头便能见着。此处正中央,打横摆了座四扇开的锦屏。将屋子隔了前后间。高女官在外边儿摆了书案,平日当差,只贺大人宣召,方可入内。
    寻着那声响,还有锦屏后清晰可见,散落地上的碎瓷片儿,七姑娘凝神,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看顾脚下,缓步摸过去。
    探头探脑朝里边儿张望,没了屏风阻拦,只一眼,待得瞧清眼前情形,猛然吓了七姑娘一跳。
    “大人!”
    贺帧艰难撑在案上,一手摁在心口,频频气喘。面色惨淡,极是难看。垂着头,双目紧闭,另一手搭在书案一角。发病那会儿,他已是胸闷滞气,开口都不能。
    她在门外唤人,他无力瘫软在案上。知她平日多有避忌他,恐她转身离去,他只得忍着闭气的难受,使尽浑身力气,挥袖扫落了茶盏。
    好在她机灵,还晓得回身,进屋一探。
    贺帧只觉频急的心跳,已催得他神智不清。窒息的难受,铺天盖地而来。多久没发病了?三年或是五年?他已记不大清。之前发作,也不过胸闷咳嗽。何曾如此刻般,出气多进气少。
    他引她进来,也不过将她做了救命稻草。
    七姑娘神色剧变,一眼瞧清眼前情势,于公于私,今日这事儿,容不得她不管不顾。
    疾步过去,俯身察看,切脉她不会,可浅显的医理,尚且识得。观他病症,喉间发出风箱般的哮鸣,气息异常急促,强行支撑着,不欲卧倒。
    七姑娘心头一跳,此般症状,她并不陌生。前世入职,涉猎何其多。竟不想,平日好酒如命,豪饮无度之人,患的竟是哮喘之症?!这是不要命了么?
    
    第二二一章 无法隔断的纠葛(2…
    
    急救的书读过几本,没有实践,也只能摸索着来。瞧他面色惨白,这时候若撇下他,跑出去唤大夫,七姑娘保不定,回来这人还在不在了。
    本着“先保命,再治病”的念头,她得先把这人给稳住。最好仲庆能早些回来后堂。
    “大人,下官斗胆,料想您患的是‘哮证’或‘喘证’其一。”古时无哮喘一词,医书中分而论之,有所不同。
    “下官曾遇到过与您这病,发作时十分相仿的情形,略通舒缓之法。如今留您一人在此,实是不能安心。只得先行解您危急,再去求医。”
    压着嗓门儿,尽量温声细语。哮喘发作时,病人心头已是惶急,再受不得吵闹。她之所以提到见过类似的病患,不过是给他信心,心理上先做安抚。她表现得镇定,才能令他与她信赖,积极配合。
    贺帧只觉耳畔女声柔顺轻和,沉稳的语调,此时听来竟格外顺耳,似能减轻难受。喉间的领口被人解开,她拨开他衣襟的时候,微凉的指尖,划过胸口。之后,一双柔软的臂膀绕到他身后,快速而不毛躁,替他褪去腰封,再摸进里边儿,松开他腰间的裤带。
    七姑娘这会儿下手又快又准,手腕稳稳的,一心只想救人,哪里顾得上规矩教条。
    解开了束缚,看他尚且支撑得住,她便匆匆跑过去,敞开雕花窗,叫新鲜的空气流动起来。眼波瞥见窗前条几上摆放的一盆凤仙花,开得妖娆而热闹。七姑娘想也没想,抱着那陶盆,一气儿从窗户口,整个儿给远远扔出去。
    她懂药,可到底不是大夫。诱发哮喘的原因何其多,其中有一条便是过敏源。如今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但凡能想到的,不论对错,先处置了作数。
    这时候,喷雾是指望不上,这人身上也是干净,腰间袖兜,除一块玉佩,一柄象牙折扇,明知有病史,随身竟是连一粒药丸子也摸不出来。
    七姑娘没撤,只得扶了他腰身微微前倾,端坐起身。一边恳请他随着她话语,尝试着调整呼吸。她的小手轻轻搁在他胸前小腹,一边指引,一边让他进入舒缓的节奏。
    她在鼓励他,轻言细语,却满怀坚定。
    此番他哮喘发作虽急,算得严重,好在并不致命。她观他脸色,没朝着更糟糕的青紫色变化,渐渐的,神情间苦痛,好似有所缓解。可她心里依旧着急,一时不致命,贻误得久了,终究是危险。
    正要向他道明,她需得外出寻人请大夫。却不想,先前她留在门外的果饼帮了大忙。仲庆没回来,徐大人先到了。
    徐存本是呈送文书,只到了后堂,不见姜女官人影。徐存正纳闷儿,眼梢不经意瞧见贺大人门外,凭栏上吊着两串儿鼓鼓囊囊的物什,那蒲叶包裹的式样,跟七姑娘方才赠与众人分吃的果饼,好似有几分相似?
    徐大人怀着好奇,头一回见识,有人这么赠人秋节果饼的。只想着过去瞧个新鲜,没想到,他甫一靠近,贺大人屋子里竟传来姜女官惊喜的呼喊,只叫的却是“仲庆”。
    之后的事,也就顺理成章。徐大人进屋,比七姑娘受了更大的惊吓。
    贺大人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已是吓人。姜女官在一旁,一头搀扶着人,一头将手探进贺大人襟口,面上全神贯注,嘴里翻来覆去只念叨着“吸气”“吐气”。语调很是柔缓,颇有耐性。两人贴得近,贺大人乏力,歪着脖子,偏头倚在姜女官身上。吐息虽艰难,却能见得渐渐好转。
    两人姿态异常亲密,若非徐存清楚知道此事前因后果,这场面真是,叫人尴尬。
    使人赶紧去请了医官,徐大人握拳清清嗓子,终是主动上前,替下了姜女官。帮着贺大人稳住端坐的身形。
    徐大人在此,七姑娘只觉忧心也分出去一半儿。退到一旁等大夫那会儿,被贺大人指派出去跑腿儿的高女官,急匆匆赶回来。见了七姑娘,只拽着她手,弯腰抚膝,气喘吁吁,又惊又怕。
    本是喜气洋洋的秋节,廷尉衙门里因着右监大人一场急症,人人惊出一身冷汗。因着七姑娘说得明白,救人如救火,坐堂大夫被请来的时候,随身带了对症的药丸。药到病除,只小半时辰,贺大人便安然脱险,众人长长舒一口气。
    风波过后,不出意料的,大伙儿对七姑娘处变不惊,博学****,迭声赞叹。
    “今日多亏有你。”高女官如今还在后怕。她是贺大人的从史,若是上峰出了事儿,她必定难讨罪责。大周律令虽要不了她的命,可江阴侯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位侯爷本就只世子一位嫡子,从小偏疼得厉害。侯府世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江阴侯雷霆震怒,想来少不了迁怒。
    高女官握着七姑娘的手,感激涕零。因着此时贺大人只宜静养,受不得挪腾。便在屋里静静将养。闲杂人等皆退出去,只留下刚赶至的御医,在里间再行请脉。
    隔了道屏风,外间只高女官与七姑娘两人。因着是女子,到底照顾人的差事儿办起来更妥帖。高女官留下,七姑娘却是要告辞离去。
    “何来这般客套,你我同属朝廷女官,分内事罢了。只之后,若然再遇上贺大人吃酒,甭管那位听不听得进去,多劝劝总不是坏事儿。饮酒伤肝,辛辣味儿太重,这么着一刺激,难保又要不好。”
    七姑娘也是知晓高女官难处的。如她们这等做人从史的,公事上得分忧,私下里更怠慢不得。上峰有个头疼脑热,便是失职,更何论要命的急症。于是一反常态,多提点两句。
    高女官哪里不知七姑娘这是一番好心,感恩戴德道了谢,非要送她到门口。七姑娘临去前,瞥了眼自个儿为了以防万一,栓在凭栏上的果饼。
    暖阳照下来,衬得外间包裹的蒲叶,品相极好。可叹却是,遇上这场莫名之灾,再无人有心理会。高女官忙着进屋照看贺大人,回身时,那门帘唰一下打落下来,只留下她亲手做的果饼,孤零零挂在廊下。
    七姑娘觉得糟蹋了东西,可送出去的礼,怎好再收回来。只得恋恋不舍多看几眼,悻悻而去。
    头一回亲历这般严重的哮证,贺帧也是心有余悸。此时安然无事,靠坐榻上,伸出一手,垫在迎枕上,叫御医请脉。他只抬手摁着额角,面上寡淡如水,脑子里乱极。
    彼时鬼门关里闯一回,最难过那会儿,他闭眼,耳旁只得她柔声抚慰。眼前却接连不断,莫名奇妙,冒出些似曾相识,又极其陌生的画面:仅点了一盏烛台的屋子里,一身鹅黄襦裙的女子,神色木讷,静静守在他病榻前。女子目色空茫,分明是姣好的面容,却透着几分灰白的颓丧。
    她身后婢子忧心忡忡,上前来,低声劝慰。“姜姬,侯爷此番发病,御医说了,好在救治及时……”
    侧对他而坐的女子,面色惨然,沙哑哂笑着,打断了那婢子进言。
    “他若不为国公夫人出头,好端端,与人斗什么酒。如今倒好,他心里只得郡主一人。侯府上下,他尽皆抛诸脑后,便是连自个儿性命,也能豁出去,为了那女人,拼死维护。”
    女子一边离魂似的絮叨,一边捏着绢帕抹泪。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泪打衣襟。
    贺帧死死摁住额角,闭合的嘴角变得僵硬。指甲掐进肉里,强自掩饰的平静,掩不住心底骇然惊疑。
    是她!竟是她!他脑子里那女子,竟会是她!
    破庙初见她容颜,他恍然一瞬,只觉似曾见过。没想到……
    贺帧方才转好的面色,渐渐青白。头痛欲裂,支离破碎的画面还在继续。他听见她对那婢子说,“罢了,侯爷既不惜命,妾身也是无可奈何。且由了他去,只管他高兴。日后也莫要再劝他少吃酒。人不如他的意,话怎么能进他的心。劝得再多,也是徒然。”
    他心里钝痛,这痛比胸闷闭气,犹有过之。仿佛有人在他心口,生生撕裂一道口子。
    他听出来,她对他无比失望。
    “大人?”诊脉的御医被唬了一跳,方才还好好儿的,怎地骤然又变了脸色?以为世子是病情反复,赶紧切脉,却发现脉象平稳无异,不由更是惊心。
    榻上之人,缓缓睁眼。动作极慢,半开半合的眸子,只露出一条缝隙。狭长的瞳眸深处,猩红一片。
    “无碍,继续看诊。”
    脑子里情景,一幕紧接着一幕,似无穷尽,无比紊乱。他眼前都是她,她含笑的模样,娇羞的模样,嚎啕大哭的模样,以及,心灰意冷,再不肯正眼看他的模样。
    她时而是风华正好的娇娇,时而是面色枯黄的妇人,时而是贤惠端庄的美姬。
    贺帧掩面的手掌,手背上青筋鼓鼓,似要崩裂开来。扣得太使力,指甲也隐隐泛白。
    ——姜氏阿瑗,姜氏阿瑗……
    
    第二二二章 吃亏的事儿,咱不干
    
    晌午过后,七姑娘小憩片刻。醒来没等到那人回府衙,只得了他口信。说是要事缠身,宫宴前,直接从庆阳宫过去。末了,那人借仲庆之口交代:叫她将给他做的果饼,顺道带进宫去。
    七姑娘眼看仲庆一字一句,认真转述,生怕她记不住,微微仰头看她,像是要从她眼里得到清晰的确认。仲庆到底还是童子,哪里懂得男女间那些牵牵绊绊的情愫。那人要尝果饼,什么时候不能尝,非得叫她大费周章带进宫里,还赶在宫宴的当口。
    这是他在哄她高兴。拐着弯儿的知会她,宫里上百珍馐佳肴,挡不住他惦记她亲手做的吃食。
    七姑娘暗笑,心头有丝丝甜蜜。出门时拎上双层十二格的食盒,他那般讲究之人,她早习惯他内敛的奢侈。改不过来,只能迁就。
    未时末,七姑娘应邀赴约,随将军府一众女眷,打承天门进宫。同行的除将军夫人,另有两位侧室夫人。冉青带着胞妹冉江,与七姑娘同车。
    冉江文静,刚满十岁的小姑娘眉清目秀,跟其姐爽利的性子截然不同。一路躲在冉青身后,偷偷打量她。七姑娘回以善意的笑,小姑娘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滋溜溜缩回脑袋。七姑娘尴尬着,一旁看冉青恨铁不成钢,扭了人出来,戳着眉心教训。
    “女官大人。”受了冉青说教,冉江别别扭扭跪坐端正,小手扣在身前,怯生生一福礼。
    七姑娘被噎了一下,无奈看向冉青。她两人私交甚密,用得着如此慎重其事,向家里人引介?按理说,唤一声“姜姐姐”便是。从食盒里取了点心递给冉江,小姑娘不好意思接过去,拿眼角瞄阿姊。最后还是七姑娘硬塞到她手里,这才推脱不过,端着瓷碟儿,秀秀气气,小口吞咽。
    马车进了宫门,顺着狭长的甬道前行。七姑娘打车里向外张望,朱红的高墙,笔直延伸向远方,一眼望不到头。深宫之名,名符其实。
    从宫婢到女官,不足半年,却似已过了许久。宫里那段时日,每日都过得不踏实,刻板而憋闷。她以为这样糟糕的经历,定然是毕生难忘。
    如今再回头看来时的路,这才恍然,曾经以为的那些不易,并不如她想象中,铭记在心。出宫后一直有他陪伴,他话虽不多,却用他的方式,默默与她关怀。他将她的心,充盈得满满的。她满足于当下,又期许来日。那段与他短暂别离的过往,慢慢便褪了色。若非刻意回想,无暇再忆起。
    七姑娘感概,无形中,是他在引领她,向更积极的方向前行。多一些美好的期待,不会对着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自怨自艾,反复体会不愉快。
    她该感激他。他令她通透明澈,心里不蒙尘埃,着实是件幸福的事。
    七姑娘想着心事,不觉间,马车已到了岔路口。往左去,是昭仪娘娘巍氏的寝宫,直走却是通往御花园水榭。
    今岁秋节盛宴,王后朱氏被禁,另一位昭仪娘娘顾氏小产未愈,尚在调养。自是由巍氏接手,全权操持。这位昭仪娘娘,自进宫起便盛宠不衰。如今更是春风得意,风头无俩。
    按照规矩,将军府女眷进宫,本该先行拜见主事之人。奈何近些年,将军府日渐偏向顾氏一门,巍昭仪貌美骄纵,太尉府的对头,她岂会给人好脸色看。如同前次,除将军夫人外,旁人一律不见。
    这般冷淡,分明是明目昭昭,扫将军府颜面。此时又值太子势微,公子成在前朝声威日隆,巍昭仪更是有恃无恐。
    于是众人分作两拨,七姑娘几人自去御花园赏玩。
    吃了闭门羹,七姑娘挑挑眉头,全无所谓。冉青直率,轻嗤一声,反倒对那昭仪巍氏,她是横竖瞧不上眼。只冉江闷闷不乐,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落在两人身后。
    七姑娘眼梢瞥见小姑娘兴致缺缺,一脸委屈,藏也藏不住。不难猜想,这是小姑娘伤了自尊。
    燕京贵女自有交际的圈子,今日将军府两位姑娘,遇昭仪娘娘冷落的消息,明儿就能一阵风似的传扬开去。可以预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冉江都会为人诟病,甚至被昔日交好的世家小姐,暗地里看笑话。
    冉青作为长姐,自是能猜到冉江所想。回身牢牢握了她手,拧一拧她没精打采的脸蛋儿,无声安慰。
    七姑娘想一想,脚下稍顿,等她二人一等。突然之间,仿佛状似无意,说起了故事。
    “从前有一寡妇,家里日子过得拮据。上有老下有小,五张嘴巴,等着她养活。这寡妇十分羡慕隔壁猎户家每日都能吃得上肉,见天的爬梯子,只为看一眼,隔壁人家今日下锅的是狍子还是山鸡。”
    见冉江竖着耳朵,被她吸引了注意,七姑娘笑笑,接着往下讲。
    “再两年,这寡妇砸锅卖铁,家里能变卖的都给贱卖换了银子。又接连卖了两个亲闺女给乡里富庶之家做了丫鬟,这才勉勉强强,维持了生计。寡妇觉得日子苦,坐在破破烂烂,篱笆墙门口,嚎啕痛哭。她羡慕呀,无时无刻不替自个儿委屈。凭的什么,连对门儿那户被人休弃回娘家,不下蛋的石女,前几年日子还跟她家一样,紧巴巴,连个闲钱也拿不出来,还背了一身的债。到如今,却是新盖了间瓦房,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后院还养了两头母猪。”
    冉江抿嘴儿笑起来,京中贵女是不屑与人提及市井之事的。更不用说将“母猪”这般粗鄙的字眼儿,挂在嘴上。可这位姜女官一派落落大方,讲故事讲得眉飞色舞,将寡妇无理撒泼的场面,描绘得栩栩如生,很是有趣儿。冉江心里好奇,还想往下听。
    七姑娘也不吊人胃口,很是自然,牵起冉江另一只小手。小姑娘听得入神,哪里还顾得怕生。
    “可巧,这时候对门那石女,有事儿出门。看寡妇哭号得声嘶力竭,心善,不忍丢下她离去,便上前问问,想着安慰一番也好。好容易听那寡妇抽抽噎噎,道出了缘由。那石女大是愕然,没想这其中还有自己一份儿,叫人家生出命苦的抱怨来。”
    七姑娘偏头,笑看着冉江,话里玄机暗藏。
    “石女无奈,只得问那寡妇,‘你与其将诸多心力,放在窥视隔壁家猎户,又羡慕我家红火的好日子,为何不用心盘算,踏踏实实过好自家的日子?’其实有许多事,都能用这个道理讲得通。多一分心神放在旁人身上,便少一分心神关注自个儿。这般吃亏的事儿,为何要做?”
    故事讲完,冉江睁着似懂非懂的眸子,抿唇看了七姑娘许久。半晌,小脸上绽出明媚的笑靥,小手反握上七姑娘手背,小孩子撒娇似的晃一晃,腼腆表了亲近。她不笨,这会儿有些明白,这位阿姊口中,了不得的女官大人,是在委婉劝诫她,旁人如何,都不该影响自个儿心性。
    “大人,故事很好听。您要是得空,能多到家里玩么?”冉江觉得,比起阿姊生硬的说教,她更喜欢这位温和的女官,将有意思的故事,娓娓道来,耐心教导。
    不等七姑娘答应,一旁冉青已拧了小姑娘腮帮子,无奈朝七姑娘翻个白眼儿。
    “你是不知道,别看这丫头怕生,熟悉过后,很是粘人。本教她唤你一声女官,多多少少唬她一唬。得,你这是自个儿送上门,三言两语便收买了人心。日后她缠你,你可别怨我。”
    一行人说说笑笑,去得远了。林子后面,却有主仆几人,满眼新奇。盯着七姑娘身影,还沉浸在方才听来的故事当中。
    “你,去查查,她是何人。”当先那人,一指指向身后小太监。颐指气使的模样,显是身份极贵。
    
    第二二三章 这次是要,讨要个人
    
    婕妤娘娘今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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