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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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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成?这不明着招人笑话么?
    可这会儿除了讶然,不可置信。幼安心底隐隐生出股淡淡的屈辱来。仰仗她如斯品貌,京里多少人趋之若鹜。能与她幼安争夺夫郎宠爱,如何也轮不到如眼前人这般,庸碌寻常的女子。
    今儿个她大张旗鼓,带了人过来,除了铁了心,要亲见姜家姑娘一面。顺带的,还叫她看得明白,顾衍于这小丫头,怕是还真就放在了心上。绝非随意领了人回来,与家中怄气,扫王府与国公府两家颜面。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他允了女子近身。下舢板时候,狭长的木板,吱呀吱呀颤颤巍巍,他恍若无人,抬手扶了她安安稳稳落了地。
    如今到了她跟前,眼前两人并肩站着,亲密得异常扎眼。她目光往下,瞥一眼两人紧贴着,彼此掩映的袖袍。他墨色金边儿,御制丝帛的缎子,衬着她鹅黄素雅的轻纱,刚中带柔,竟异常登对的。
    赶忙调转开视线,幼安压下层层叠叠的心酸,兀自抬起下巴,望着令她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男人,只觉许久不见,他形容更是英伟。
    “世子哥哥。”一声呼喊,简简单单四字儿而已,饱含了多少爱重凄楚。
    先前他身旁无别的女子,对她不怎的上心时候,她只觉难过,惶恐着,怕一日更比一日陷得深了,到头来,空负一腔情意。
    而今,她得偿所愿,无比欣喜着能与他定下亲事。只好事多磨,他身旁竟另有他人。如此反倒激起了她的傲气,尤其,这姜家七姑娘,左右打量,当真哪点儿也及不上她!这叫她如何甘心?!
    幼安抬步上前,纤腰楚楚,婷婷袅袅。心里越不痛快,越是笑得明艳。
    “世子哥哥离京快小半载,好容易得了您回京的信儿,夫人打昨儿晚上起,便有些盼得等不及了。体谅幼安心里无时不记挂着您,便允了我无礼之请,这才能到渡口亲迎您家去。夫人只说,若是今儿个洗尘宴上不见您身影,自家人,多等会儿子无妨。”
    三言两语,便显露出国公夫人待这未进门的世子妃,实是亲厚。七姑娘安静听着,只觉这下马威来得真是时候。
    从头至尾,郡主未就她身份提过一星半点儿,好似她就是个透明人,有她无她,全无干系。
    春英立在姑娘身后,只觉郡主倨傲,京里盛传的美名,未必作得了准。方才姑娘客气对来人施了礼,郡主身旁侯府世子还含笑点了头呢,只郡主不过淡淡扫一眼,立时便盯在姑娘身旁世子爷身上,目不转睛。女儿家这样端看男子,也不怕羞臊。
    春英这是一心一意心疼她家姑娘,实在偏心。幼安这副情态看在旁人眼中,却是对顾大人痴心一片,欣喜之下,颇有些失魂落魄,情不自禁。
    贺帧心下黯然,打着分心的念头,索性端看起顾衍身旁,由始至终温婉含笑,目光清亮的女子。这般细细一打量,方才惊觉,这姜家七姑娘比初见那会儿,出落得更水灵剔透了。
    这也算是个美人儿,只年岁尚轻,少了风情。与幼安不同,幼安之美,张扬到分毫毕现,咄咄逼人。而她更懂得藏拙,有种静谧含蓄的美态。乍一看,七姑娘远非是绝色,只相看久了,才发觉她温吞底下,脉脉流转着,遮掩的光彩来。
    贺帧不觉便眯了眼。总觉此次再见她,与上回多有不同。倒是哪处起了变化?
    察觉对面那人一瞬不离瞅着她瞧,七姑娘不动声色。正巧岸上起了风,湿湿黏黏,带着腥腥的水草味儿。她抬手挽起被风拂乱的鬓发,不着痕迹,微微偏转过面庞。
    比起郡主柔中带刚,不言而喻的冷眼,这位欣赏中夹杂探究的打量,更叫她难以招架。
    “身子乏了?”
    她正装模作样,挽了发丝,抻一抻衣袂,便听身旁这人莫名其妙,有此一问。
    习惯便仰头看他,眸子里满是疑惑。一大清早,她刚起身就能乏了?身子比三姑娘还不如么?
    刚上他幽暗的眸子,她心头咯噔一跳。眨一眨眼,还真没瞧错。这人神情端方,不似说笑。朗朗面庞上,就差写着:莫要多嘴,乖乖听话。
    她觉着自个儿真是机灵,他眸子里幽光闪一闪,她立马能领会他带着些诱哄,却不容她违背的心思来。
    于是厚着脸皮,从善如流,学他睁眼说瞎话。“许是昨夜老惦记着进京,没睡踏实。如今有些困觉。”
    七姑娘给自个儿寻了个小鼻子小脸,上不得台面的由头。直叫幼安更是腻味儿。只贺帧瞧着她,轻佻着,笑得意味深长。
    原是如此。她今日不同,却是多了分胆气!之前唯唯诺诺,换了如今,堂而皇之,乖巧依顺。之于缘由……,不作他想。
    “七姑娘若是乏了,何不让在下送了姑娘往驿馆安顿?想来世恒当与郡主家去,家宴要紧,叫国公夫人久等,多有不妥。想来姑娘该是记得在下。庙里那日,事出突然,没来得急与姑娘道别。如今姑娘到了燕京,在下自当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姑娘才是。”
    岸边儿柳絮簌簌飘落,打着旋儿,在橙黄的光影里,忽隐忽现。
    听他一席话,前后思量思量,七姑娘状似盛情难却,为难着,没好意思一口回绝,尚在考量。实则平和的眸子深处,藏了奕奕流光,仿若拨云见日了,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之于这人要拐了她去驿馆,还需问过身旁冷了脸,到如今还勾着她指头的顾大人才好。
    
    第154章 魔高一丈
    
    “如何,可有了信儿?”从正门进了国公府,换乘软轿。世子已去了前头,向国公爷问安。这会儿幼安一行,却是径直向内宅里去。
    今日家宴,无干之人自是进不了门。她也不过占了准世子妃这名份,堪堪列席罢了。
    渡口上,世子特意命周准送了那女子主仆三人,乘肩舆离去。同行的,还有姜家五姑娘。那人她也见过,只觉与小的那个相比,瞧起来心眼儿更多些,谨小慎微的样子,是个不愿轻易出头的,很是懂得审时度势。
    贺帧本欲随行,却被顾衍附耳两句,无奈唏嘘着,即刻进了宫。好在请了世子回府,虽猜不透他欲如何安置那女子,到底是不虚此行。
    听主子问起,连翘哪里不知,郡主一路都惦记着姜家姑娘的落脚地儿。黯然摇一摇头,掂量着此刻还在顾氏宅子里,日后郡主嫁进门,看的可是国公夫人的脸色。要是给人落下个心机深沉,眼里揉不得沙,善妒的坏印象,总归是不美。忌惮着,怕说得太明白,被不知藏在哪处的耳报神听了去。于是上前几步,遮遮掩掩竖起手掌,比划了个截断的手势。
    幼安早料到事情怕是不会顺遂。虽然失望,也晓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琢磨着,半路拦下她手下侍人的,多半便是周准统领的御刑监探子。
    “往哪条道去的,总不致也答不上来?”离渡口不远,便是岔路口。向左通往行宫,右边儿连着顾氏名下好几处庄子。中间直直一条道儿,却是唯一进京的官道。
    幼安最膈应,便是那女子被世子安置在庄子上,或是借太子之名,藏了在行宫之中。
    见主子不悦,连翘赶忙向右边儿比划比划,果然见得郡主本就不快的神色,立时更冷艳几分。
    庄子么……幼安垂眸沉吟,这倒是不好办了。若然直冲冲道与国公夫人知晓,世子在庄子上藏了个女子,未免显得她沉不住气,气量狭小。
    这事儿,还得另想个法子,探个明白。
    被认定待庄子上的七姑娘,这会儿正瞠目结舌,透过靛蓝的垂帘缝隙,忐忑瞧着外头不时上前与周大人见礼,或是佩刀,或是捧着文书,行色匆匆的官府中人。
    时机不对,她没敢贸然出声。脑子里只反反复复就一个念头:那人,竟如此胆大妄为,倒是将她扔哪儿了?!
    一旁跪坐的春英绿芙见姑娘面色凝重,两人相顾看一眼,心里也没了底。世子爷竟半道被郡主给截了去,不怕姑娘又闹了别扭?
    春英心里有些忧心。自古男人哪个不好美色的?如郡主那般美人儿,便是世子如今心里有姑娘,瞧不上眼。可往后谁又说得清?她家姑娘,真有那本事,能争得过郡主的容貌家世?
    国公府前院,父子俩自年节闹得不欢而散,还是头一次碰面。顾衍将近月里手上处置族中事务提了提,挑了要紧的说。赵国公虽对这嫡子心思颇为复杂,却不得不感概,他这儿子,如今连他也捉摸不透。不愧顾氏族中之人,泰半对他俯首帖耳。
    正事言毕,话头便牵扯到至今拖延未决的婚事上头。
    “太史令卜算,吉日拟定昭和七年,癸丑十月初四。辰时三刻迎亲,巳时一到,即刻拜堂。你可还有话说?”
    赵国公自上一代老国公手中袭了爵位,一路扶摇直上,官拜正一品御史大夫,统领监察百官之职,官威尤重,便是在国公府上,从来都是高冠朝服,威严可畏。
    顾衍抚膝端坐下首,异常平和与书案之后,目色炯炯气势威仪之人对视。不难看出,有此一问,不过是敲打与他提个醒。答不答应,顾氏自有定论,轮不到他这做晚辈的置喙。
    眸色一成不变,挑一挑眉,撩袍子缓缓起身,说不尽的雍容华贵。拱手一礼,宽大的袖袍垂到膝盖底下,整幅宽袖锦缎,绲了金边儿蔓枝草的纹样,灼灼其华。他自平举的手臂后抬头,目中古井无波。
    “癸丑十月初四,大善。此事但凭父亲大人做主,顾衍无有不从。”
    赵国公眼中闪过丝讶然,凝眉看他,只觉他应得太是轻巧,恐防有诈。他若肯如此听教,怎会干出之前数不尽的荒唐事来。
    到底是父子,彼此都了然,这桩婚事,横竖不过一场博弈。顾衍看出案后之人眼中惊疑,豁然一拂袖,洒然向书房外行去。
    “父亲大人莫非疑心顾衍悔婚不成?此等愚不可及之事,贻笑大方尔。”说罢轻笑着跨出门去。
    眼看他束了玉冠,轩昂英挺,消失在门外,赵国公眯了眯眼,从案上翻开王府送至,由太史令卜算的文书。只见其上分做两行,各书一吉日。方才他提及,不过是挑了个临近的,防着他违命不从,打着各退一步的盘算,那昭和八年三月的吉日,也是极好。
    静默许久,终是下了决断。任凭他这儿子智计谋算,层出不穷。事已至此,何不派人散播了消息。人无信不立。待得举世皆知,还怕他出尔反尔,自毁前程?
    傍晚掌灯时分,主殿之内灯火通明。既是家宴,形容便随意许多。顾衍一身苍色直裰,腰间只配了方暖玉。身后跟了位身形消瘦,意态儒雅的文士。与时人多喜束冠不同,这文士简单扎了方葛巾,眉眼有些阴鸷。高颧骨,下颚续了须,三三两两,既细却柔,十分稀疏。
    这人原是太子心腹之人,谋士毕庄。因着周太子于顾大人颇为看重,便令毕庄全权辅佐,手握太子谕令,行事上务必与顾大人些许便宜。
    只如此说法,究竟如何,明眼人心里自有一杆秤。鉴于这位世子爷太过惊世骇俗,不惜背上骂名,也要“弃暗投明”,改投周太子麾下。前车之鉴,岂能没个提防?
    于是这行个便宜的太子谕令,便如同那双刃剑,时时刻刻悬在顾大人头上,亮蹭蹭泛着寒光。若然顾大人起了二心,毕庄先斩后奏,也算一功。
    只这会儿家宴领了个外人进殿,尤其还是太子一系,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场面,顾大人甫一入席,四下已是诡异寂静下来。
    顾衍瞥一眼空无一人的高台,眼梢瞄见幼安莫名尴尬的神色,接过侍从递到手中的青花瓷茶盏,不疾不徐,泰然品茶。
    送了小丫头去廷尉衙门,那地方清静,旁人无胆来犯,想来她该是欢喜。凭顾氏耳目,晚些时候自会得了消息。眼见又是一出风波,整好,毕庄此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离小选尚有小十日,顾大人弹指一算,拐了七姑娘到自个儿眼皮子底下看管。想来,夜里宿在府衙,只会越渐张狂。
    
    第155章 变脸的顾大人
    
    赵国公与夫人随后即至。见毕庄在此,国公夫人很是诧异。家宴上见了不相干之人,心里少不了些许不痛快。可这么丁点儿不豫,在见到离京几月的世子过后,立时便烟消云散了。
    “阿衍清减了。”方才随赵国公登台,入了座。国公夫人许氏已是瞅着底下右首之人,满目关切,心疼得不行。
    自来疏冷之人,这会儿神色倒是柔和几分。“本该早些与母亲请安,为政事拖累,母亲勿怪。此番南下,沿路寻了些京里不常见的玩意儿,散了席,再叫人与您及诸位送去。”
    对面儿老老实实跪坐的四姑娘眸子倏然一亮,随了许氏庄重的样貌,因着最畏惧的赵国公还在,没敢把欢喜摆脸上,只盯着胞兄暗自偷乐。
    瞥见她逮了空子,偷偷摸摸打眼色,顾衍斜睨一眼,淡漠着调转视线,再没旁的回应。
    四姑娘顾臻垂眸吃茶,嘴角掩不住勾起个笑来。这便是世子哥哥应了她,除了母亲,带回来的稀罕物件,保管她拣了喜欢的挑。
    她这兄长脾气古怪,好在对母亲十分孝敬。反应虽冷淡,可她打小瞧惯他冷脸,早没了怕性。他是喜是怒,她一眼就瞅得出。
    四姑娘偷眼打量一番特意装扮过,美得画里仙子似的幼安郡主。只觉今日处处透着古怪。世子哥哥不是不满意这桩亲事,为何今儿个郡主登门,还能瞧见这位身影?换往常,早不知又寻了多少托辞。
    顾臻藏了偌大的疑惑,宴席上目光总在两人间瞄来瞄去。好几回被郡主察觉,便见郡主慢慢红了脸,羞涩向身旁人看去。
    正闹不明白,却见府上大管事猫着腰进来,绕开了角落里抚琴的乐怜,悄无声息向赵国公附耳承禀。不会儿,便见国公爷板了脸,砰一声搁下玉箸。方才和睦些的气氛,瞬间凝滞起来。
    许氏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却见赵国公沉沉盯着底下随之也放下碗筷,从容相顾之人。心里暗叫要遭,父子两个不知怎的又对上了。便听世子当先开了口。
    “父亲大人何事动怒?”
    赵国公挥手命人退下,瞥了眼幼安,知晓此事怕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世家,俱已得了信,终是叹息着,留了她下来。四姑娘随着府上众人惶急出门,临去前极快瞅一眼胞兄,眼里带着“果真如此”的了然。
    跨出几步,隐隐约约听父亲大人提了“女子”“衙门”,便被门外守着的大管事笑着请了回去。
    殿内静得针落可闻。许氏惊怔着,如何也想不到,儿子在外藏了个女人。急忙向幼安看去,只见她容色僵直,背脊挺得笔直。专注盯着对面空了的坐席,像是看得入了神。
    “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送个女人去廷尉衙门,成何体统?回去即刻打发人走。”国公大人异常强硬,也没说破那女子来历,与他有甚干系。直接便要撵了人离开。
    实则对那女子已生出了。联姻当口,岂容他闹出这等荒唐事,节外生枝。
    早料到如此。寻常世家对族中子弟在外豢养的相好,尚且能够罔顾王法,一句话打杀。更合论顾氏这等门第。
    父子两人分毫不让,御史大人久居高位,官威赫赫。顾大人自来独断,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顾衍眉目冷峻,巍然不动。“此事关乎庆阳宫机要。恕难从命。”挥手叫毕庄呈上太子谕令,赤金打造的令牌,于满殿烛台辉映下,虽则只巴掌大小,却是亮铮铮,绚烂夺目。
    赵国公手掌狠狠压在食案上,面上阴晴不定。显是气得不轻。许氏心惊肉跳,政事她不懂,只看明白,外头那女子,怕是不好动的。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赵国公阴沉着脸,本就对他投效太子很是不喜,如今更是怒火中烧。“明日朝堂之上,本官必当启奏王上。你且好自为之。”
    后一句,却是留了后路。言下之意,若然赶在明日之前趁早除了那女子,此事到此作罢。
    赵国公心里属意诸君之选,唯独两人不可。其一便是得太尉府撑腰,又得文王宠爱的公子成。另一人,便是身后站着后族朱氏,根基已稳的周太子。太子品性端厚,然则朱氏却是狼子野心。若然太子登基,朱氏便是新朝又一个巍氏。岂能与其为伍!
    一念至此,赵国公望着底下从容安坐之人,心底涌起股疲乏。他这儿子绝非蠢人,暗地里图谋,却是连他这做父亲的,也是瞒得滴水不漏。
    顾衍抚膝静默,瞥见幼安眼角,描摹得向上挑高的眼线,此处看去,尤其锋锐。
    这女人,心智也算坚毅。起初震惊过后,分明是还没死心,又有盘算。比起小丫头嫌麻烦,不肯动脑子,这点儿却是强上太多。
    不出所料,因着顾大人又出幺蛾子,洗尘宴不了了之。赵国公携了夫人当先离去,幼安紧随世子身后,跟前人步子迈得大,她拎着长长的裙摆,追赶起来异常吃力。
    走出几步,刚下了石阶,身前男人忽而回头,沉声开了口。
    “还请郡主留步。待得随扈抬了软轿,再行离府不迟。”
    她险险站稳,听明白面上体谅的话,不过是他不耐烦,不喜她跟随。她痴然盯着他暮色笼罩下,依旧好看的眉眼,按捺下心头苦涩,勉强挤出个笑来。
    明知他接了姜家姑娘去府衙,她心里刀绞似的疼,却依旧不肯放弃如今与他亲近的机会。她不怕他此刻于她无心。她有一辈子的时间,朝朝暮暮陪在他身畔,她与他才是正经夫妻。相处日久,总能有几分情分在的。
    “坐得久了,正好出来转转。世子哥哥如今往哪里去?”她只当他今日才回京,必是歇在府上。若是春秋居,她还能绕了大半个园子,多与他相处片刻。
    他眸光一闪,对这女人自顾将他话里送客的意思含糊过去,只觉好笑。今早在渡口,念在国公夫人面上,未曾与她计较。半道派人尾随周准,他亦绝口不提。莫非她以为,他这是默许了她,由着她肆意妄为?
    袖口下的拇指轻抚过玉指,他就着廊下飘忽的风灯,沉凝端看她光影中,莹莹艳艳的面庞。
    美,实在是美。美到令他亦不吝惊叹。只是她许是不知,他于美人,尤其出类拔萃,意图邀宠的女人,生来便有一种融进骨血的厌憎。近看她这张脸,竟能勾起他性情里,鲜少为人知的狠戾阴冷。
    他喉头轻轻震动,眼角眉梢,俱是春风和煦的笑意。往日寡淡的面庞,竟显出几分温润来。衬着他月白云纹的蟒袍,更是玉面****,温文清俊,直叫她看花了眼。
    他何时对她这般和煦过?幼安只觉目眩神迷。堂堂庭院里,头顶星子都淡了颜色,而她,眼中满满只装了他一人。
    只下一刻,如梦似幻,她尚且沉迷在盼了许久的光景里不可自拔。而他已叫她切身体会了何谓笑里藏刀,何谓违逆不得。
    “郡主以为何处?不就是郡主未曾打探到,廷尉衙门罢了。”
    
    第156章 暖夜
    
    他从府上回去,已是月上中天。府衙分了三进,前头办公,最里边儿,便是衙门里专供廷尉大人与两位监使大人休憩的院落。
    穿过天井,院门口守着他亲手提拔之人。抬手免了他二人将要出口的见礼,他撩袍子提步跨进门槛,一眼望见不大的院落里,左边儿半支起的窗屉底下,透着柔柔的光。她伏在案上,写写画画。
    散了发髻,缎子似的青丝披在脑后,想是已梳洗过。芙蓉素面,侧脸上小嘴儿微微撅起,念念有词。仔细一听,方知是在温书。
    探脑袋翻书看看,读明白了,便又坐端正,认认真真默在纸上。
    他悄然走近,靠在临窗的墙下,抱臂听她嘀咕。忽然觉得她软腻腻的嗓音,于此静夜,也是格外安宁。
    多久了呢,自麓山一别,政事繁重,党争不休。便是方才在府上,也不及这小小一隅,来得令他舒心。
    他便这么随意搭腿儿站着,半闭着眼眸,微微抬起下巴,很是闲适。
    屋里春英瞅瞅更漏,瞧时辰不早,便劝七姑娘早些安置。他听她敷衍哼唧两声,又过一刻钟,方才搁了笔。左左右右动着脖子,摇晃的憨态,与市井上叫卖的乌纱玉带不倒翁,像了大半。
    “周大人不说世子要过来。怎地到了这时候,还没瞧见人影?”边说边支脑袋向外瞅。甫一对上窗户边儿上,含笑静看她的人,她“呀”一声叫起来,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太是出乎意料。
    春英本还想着回话,世子爷刚回京,怕是今儿要歇府上,回不来的。哪里知道,姑娘乍惊乍喜,绿芙扒雕花门上,鬼鬼祟祟瞅一眼,立马缩回来,眉飞色舞冲她使眼色。
    得,那位爷回来了,也不兴用人赶,她与绿芙径直出门,到一旁耳房里等一等。若是主屋熄了灯,姑娘没甚使唤,便也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早上下船那会儿,落了地,还觉得头重脚轻,晕乎乎像在船上。姑娘有世子爷照看,没比这更叫人安心的。
    早习惯他一进屋,她跟前婢子耗子见猫似的脚底下抹油,她趴槛窗上,瞧他面上有几分疲惫,手指头勾勾他袍子,一副哄团团的腔调。
    “您要累了,早些更衣安置可好?往来这一趟,总算能歇歇。”
    他低垂的眸子落在她纠缠他锦袍,没规没距的小手上,眼里露了柔色,抬眸问她。
    “梳洗过后,当是歇在何处?”
    她想也没想,指指隔壁屋子。院子里两间上房,他莫非还想占她便宜不成?
    他拖拉着语调应一声,唤人抬了热水,竟是格外好说话,调头便走。她怔在原地,莫名其妙,心里竟有些失落。放下窗屉,一步步磨蹭回屋,仰躺下,觉着自个儿真是被那人给带坏了。独自安寝,竟会不习惯。
    拽了被子往脑袋上一蒙,想想他真是可恶。关了她到府衙里,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眼睛。
    正想得迷糊,整个人忽而被拦腰抱起。她即刻睁眼,怕摔下去,便乖乖揽了他脖子。这人周身御制香胰子味儿,便是背对着人,也知定是他无疑。
    “您这又是干嘛呢?方才不是应了歇隔壁屋的?”走得那般利索,这会儿又回头扰她。
    他连人带被子抢了回屋里,依稀能听出她话里委屈。他眸子闪一闪,暗自好笑。
    “本世子方才问话,谁人给指的这屋?”瞧她想一想,恍然上当受骗了,鼓着腮帮子忿忿盯他,他索性埋头偷一个吻,心满意足放了她到里侧。
    满眼俱是素雅藏青的软帐,她窝被子里,总算想明白,敢情这人问“歇在何处”,连她也算在其中。
    “哼。”拿鼻子哼哼,再不提分房一事。
    小丫头眸子灿然,心里分明也有几分乐意,当他跟前嘴硬罢了。他也不与她较真儿,两人大被****,她偎在他胸膛,只觉暖呼呼,很是舒服。
    “早上那会儿,想问何事?”他手指拨弄她发丝,慢条斯理从头梳到尾,也不嫌无趣儿。
    他不提,她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蹭蹭脑袋,仰头试探道,“您上回提起郡主的去处,可是那江阴侯府?”
    他手上一顿,仔细看她,这丫头人精似的,虽则猜得错了,到底叫她瞧出了端倪。他眯眼,口吻有几分碜人。“旁人之事,阿瑗倒是慧目如炬,清醒得很。”言下之意,轮到她自个儿,莫不是与他装傻充愣?
    旧事重提,她被他一噎,觉着这人定然是太过骄傲,恼她没及时给了回应。如此方才耿耿于怀。可她哪里晓得,他黑脸唬人,一头叫嚣着要了结她性命,一头扔了经书给她,这便是对她有意了?
    今儿她能瞧出来侯府世子待郡主不同,那是人家眉目传情。换了这人,除了不动声色,便是疾言厉色。她脑子能七扭八歪,想到那上头去,怕是得请大夫再给瞧瞧。
    “不是侯府?”他眼里有分明的不屑,她立时便明白了,眼珠子转一转,觉着这事儿比她料想还要复杂,瞬时打消了探究的念头。“那便不问了,您自个儿琢磨去。”末了抚抚他心口,那意思,叫他安心,她安分得很,绝不与他添乱。
    瞧她问了半截儿,又打退堂鼓,他抚着她发顶,回想起幼安几次三番,不肯罢休的执拗。这么一比对,他花了多少心思教养的丫头,竟轻易叫人比了下去。
    张嘴含了她耳朵,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今儿要是本世子没回来,你明日可会问上一问?”
    她咿咿呀呀躲闪着,冲他娇娇叫唤。“问的,怎会不问。您都将我搁衙门了,不管不顾,丢贼窝里来,您要不会来,夜里怕是睡不安稳。”
    他堂堂国公府世子,撑起顾氏半边天。扔她到廷尉衙门,朱家地头上?也不怕她被这些个如狼似虎的世家,生吞活剥了!
    无需说,她也猜得出,外头怕是传遍了。说不得,国公大人与夫人,比郡主还想除她而后快。
    “您就这般将我推风口浪尖上,也不给个说法。”要说他害她,这倒不至于。只这人打的什么算盘,她左右琢磨不透。
    七姑娘替自个儿寻了诸多理由,个儿个儿听起来都在理。偏就不提顾大人若是今日没回来,心里也是牵肠挂肚的。
    他听她娇滴滴抱怨,哪里不知她是言不由衷。伏在她颈窝轻笑起来。这笑跟在郡主面前那戳人心窝子的笑,却是真个儿发自肺腑,又柔又软。
    “多大点儿浪头,还得给个说法。明儿更大的浪头起来,阿瑗以为多少人还能惦记你这小丫头不成?用心些,下回寻个精明的借口。”
    被他揭破,她兀自羞恼。这人还不依不饶,凑她耳边,调笑与她支招。“下回要再开不了口,主动亲近亲近,本世子自然也就了然阿瑗的心意了。”
    七姑娘面色蓦地便红了。被戏弄得狠了,终是斗胆包天,赏了京里多少人惧怕的顾左监,软乎乎,轻飘飘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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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7章 都是精明人
    
    睡了饱足,身子又酥又软。躺得久了,反倒睡出了懒骨头,赖着不想起。七姑娘在榻上来回翻滚几回,伸了伸胳膊,脚背绷直了舒展舒展,方才舒坦着睁了眼。
    一眼望见头顶青纱帐子,迷糊的脑子总算清醒几分。偏头一瞅,身旁早没了人。这情形少见,她怔楞许久,这才恍然,原是那人上早朝去了。
    感觉有几分古怪。她与他,连个名分也没落定,却已然生出嫁人也不过如此的感概。不同只是,如今他心疼她,不叫她早起服侍。真要是嫁了人,早起服侍夫君,到长辈屋里晨昏定省,都是起码的规矩。
    七姑娘想一想,觉着自个儿想得远了,摇一摇脑袋,撩了帐子叫春英进来。
    用过饭,被那人掬在院子里,索性抬了春凳,到枇杷树底下翻书。小选越发临近,因着女官试是由内廷出题考校,她丁点儿不敢轻忽懈怠。之前说好了一到京里,便需与殷姑娘传个信儿,到她家里做客来着。如今倒好,顾大人压根儿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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