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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心眼儿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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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陵姮早已不再关注裴景思,自然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裴景思不来找她,却经常和她的庶妹见面。
  上巳前,裴景思让李婂把那朵玉芍药交给李陵姮,并且让她转达他会在汾水边等她,是希望那日,李陵姮能把玉芍药送给他。两人可以继续之前的安排。但李陵姮不仅没去见他,还在世安园里大出风头。
  李婂对他解释说是李陵姮没有收锦盒,实际上是她根本没有把锦盒送过去,但裴景思相信了。他已经察觉出李陵姮对自己似乎是真的没了感情,再加上裴家知道了这事,不再看好他和李陵姮。这段时间来,他比以往都要颓废伤心。
  被裴氏的荣华富贵诱惑的李婂趁机和裴景思越走越近。和李陵姮的绝情相比,李婂的温柔体贴让裴景思也生出了好感。
  虽然东西二梁的战役还在继续,但晋阳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许久不曾外出玩乐的女郎郎君们借着寒食节办起了茶话会。
  李氏几位女郎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坐在牛车上,望着越来越近的郊外金柳园,李陵姮忽然想起了上次出行时的情况。这次应该碰不到魏昭了吧。
  进了金柳园,李陵姮一眼瞧见站在一株垂柳下,独自望着湖水的王九娘。
  “九娘。”
  王九娘蓦地转身,见李陵姮一身藤青曳罗靡子长裙,上配藕丝琵琶衿上裳,头上戴着烧蓝镶金花细和芙蓉花玉环,一对白玉坠子垂在两旁,明明是略显老成的打扮,偏偏在她身上显出别样的大气。
  “多日不见,阿姮越来越美了。”
  李陵姮微微一笑,“九娘也不差。”
  王九娘抿嘴轻笑,但笑里总带着点清愁。
  “九娘遇到了什么麻烦。”
  王九娘叹了口气,避开其他女郎,带着李陵姮往金柳园深处走去。


第7章 7。墙脚
  李陵姮跟着王九娘走进一座凉亭,四周人迹罕至,只有不断随风舞动的嫩柳。跟在她们身后的婢女们将凉亭打扫清理干净,摆上带来的茶具和糕点后退到凉亭外。李陵姮看着王九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自己却没有动,而是朝她问道:“九娘今日为何闷闷不乐?”
  王九娘轻叹一声,两道柳眉轻蹙,“是我十二妹。”
  和他们李氏不同,李陵姮知道太原王氏子女排行是不分长房二房这些的。虽然王十二娘和王九娘差了三个排行,但实际上她们二人是只差一岁的同母姊妹。李陵姮知晓,王九娘一向很疼爱这个嫡亲妹妹。她回忆了一番上一世的记忆,却不记得王十二娘曾经出过事。
  “十二娘怎么了?”
  王九娘看了李陵姮一眼,眼中有些不自在,“十二娘前些日子和十四娘玩闹,不小心掉进池子里去了。这些日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实在放心不下。”
  李陵姮了然,说是玩闹,但估计十二娘落水和十四娘脱不了干系。王九娘出身太原王氏四房,她父亲虽然是太夫人所出,但当年因为娶妻一事和王家闹得有些僵。这么多年,王四郎不仅没有出仕,反倒一年里有大半年在外纵情山水。十四娘是太原王氏二房嫡女,王二郎官至四品,十四娘又颇受宠爱,有几分矜骄之气。
  这事李陵姮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劝她宽心,说是十二娘一定会没事的。毕竟上一世十二娘活得好好的,顺利出嫁。
  王九娘被李陵姮笃定的语气打动,也收起脸上的忧愁,换了话题和李陵姮聊起来。
  “你最近和裴小郎君似乎不怎么来往了?”王九娘好奇地问。
  李陵姮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旋即淡笑:“年纪大了,自然也该避嫌了。”
  王九娘兰质蕙心,闻弦歌而知雅意,明白李陵姮这是不想和裴景思继续来往了。她虽然不知道李陵姮为何放弃这么一段好姻缘,但明白好友应该有她自己的道理。只是,她想了又想,实在忍不住开口:“你可要考虑清楚。”
  李陵姮感动王九娘的好意,但还是摇头,“我确实考虑清楚了。”她重生的时间刚刚好,虽然在众人眼中,她和裴景思青梅竹马,但还没过明路。
  王九娘见状,不再多言。她刚想提起另外话题,忽然看到一名青衣婢女朝凉亭走来。她眉心微皱,又立刻松开,“阿姮稍等。”
  那名青衣婢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王十娘身边的。李陵姮看着那名青衣婢女不知道对九娘说了什么,她脸上有一瞬间改变。
  王九娘压住心里的焦急,回到凉亭对李陵姮抱歉地说道:“阿姮,我有点事要去前面一趟。”
  “你去吧。我自己在这里走走。”李陵姮体贴道。
  王九娘走后,李陵姮独自坐了一会儿,无聊起身,打算绕着墙根走一走。
  金柳园栽种着几百棵品种各异的柳树,那些随风飘舞的条条绿丝,既让金柳园美如画境,又成了想要避开他人目光者的天然遮挡物。
  李陵姮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到听到交谈的声音,才发现不远处的假山旁藏了两个人。延伸到假山的垂柳遮挡着对方的容貌和身形,她只能从声音勉强分辨出是一男一女。
  没有听墙脚的爱好,李陵姮转身就想走。但就在她迈出步子的一刹那,又缩回了脚步。
  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子迁阿兄,有时候我真羡慕阿姮阿姊。阿姊是夫人嫡出,又才华横溢,还有像你这样芝兰玉树的郎君喜爱她。”
  “不用这般妄自菲薄,你亦有过人之处。”
  “那——那子迁会喜欢我吗?”少女的声音含羞带怯,又带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时间仿佛静止,四周沉默起来,只有柳枝撞上假山的小小声音。
  “我明白了。我刚才那些话,子迁不要放在心上。”少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细软如同幼猫一般。
  温和的男声响起,多了几丝无奈,“不要多想。我——自然也是喜欢你的,只是——”
  李陵姮不想再听,她已经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了。重新转身打算离开。谁料一声女郎叫破了她的位置。
  在凉亭久等女郎不至的九真按捺不住,按着李陵姮走动的方向开始找她。好不容易看到站在假山旁的女郎,她立刻激动地喊了一声。
  听到假山后的惊叫声,李陵姮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今天就该把五枝带出来。
  裴景思认出是李陵姮身边大婢女的声音,心下一颤,刚打算悄悄离开,却听到身边人一声颤巍巍的“阿,阿姊!”
  看着主动站出去,浑身颤抖,脸色煞白的娇小少女,裴景思无奈又不忍,只能跟着走了出去。罢了罢了,刚才阿婂话里也已经提到了他的字,就算不出来,阿姮肯定也知道是他了。
  见裴景思果然跟着出来了,李婂咬了咬下唇,压住心里的喜意。李婂抬眸看向李陵姮,太阳从她身后照过来,自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她一身华服,气度惊人,皎若太阳升朝霞。
  她心里忽然产生一阵涩意,这阵涩意来自于两人巨大的差距。但一想到自己抢走了曾经喜欢她的郎君,心里的涩意顿时被隐隐自得所取代。
  “阿姊,你别生气。我——我和子迁是真心相爱的。”李婂说着,情不自禁挽上裴景思的臂膀,身体瑟瑟发抖,仿佛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十分恐惧。
  李陵姮神色平淡地瞥了李婂一眼,“与我何干。”
  李婂被李陵姮平静的态度惊到,甚至忘了颤抖。怎么可能!李陵姮怎么可能这么冷静!她是亲眼见过李陵姮和裴景思相处情况的,当初如此情深,怎么可能真的全部消除。更何况,她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些庶妹,现在喜欢她的郎君移情别恋到她这个庶妹身上,她怎么会不生气呢!
  李婂不敢置信地去瞧李陵姮的眼,那双眼角上扬的丹凤眼里果真没有任何愤懑,恼怒!
  李陵姮当然不会生气,她早就知道裴景思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何况,她早就和裴景思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是想与乐妓厮混也好,想和她的庶妹在一起也罢,和她有关吗?
  她果断转身,衣袂翻飞,打算离开。九真也立马跟上。
  “阿姮!你听我解释!”裴景思猛地甩开被李婂箍住的手臂,大步流星追着李陵姮而去。被李婂挽住臂膀的时候,他就身体一僵,本想立刻挣脱出来,但李婂微微颤抖的样子触动了他心中柔软之处,让他心生怜意不忍。但在怜惜六娘子,也比不过阿姮在他心里重要。
  裴景思一心只想追上李陵姮解释,甩手幅度极大。李婂猝不及防被甩开,脚下一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子迁!”
  裴景思连头都没回。
  李婂双手撑地,一不小心对上李陵姮那双漆黑的眼睛,那里面似有似无的讥讽让她脸上一红。
  她看着满脸焦急,试图向李陵姮解释的裴景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裴景思对她温柔体贴,她满以为裴景思已经爱上了自己,才会在听到九真的声音后主动出来。
  本想让一贯高高在上的李陵姮看看,她抢走了喜欢她的男人,谁能想到最后丢脸的却是自己!
  李陵姮——她一定很得意吧!李婂望着三人的神情渐渐扭曲。
  李陵姮对李婂的想法一无所知,更想不到她随意一瞥,居然会被李婂看做讥讽,不过就算知道她也只会嗤之以鼻。
  从金柳园出来后,回长史府的牛车上,九真气呼呼开口:“奴婢还以为六娘子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李陵姮闭目养神,“我和裴小郎君早已没有瓜葛,她想和裴景思在一起,也不算对不起我。”只是,她原以为李婂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只是上辈子没有犯蠢的机会而已。以她庶女的身份,就算裴景思愿意娶她,也只能做妾室。而如果是由阿母做主,虽然不能找到五大世家嫡子这种身份的夫君,但肯定能做正室。
  李陵姮能理解李婂看中裴景思,却永远不会和她做同样的选择。
  九真还在嘟嘟囔囔,为自家女郎打抱不平。李陵姮却忽然睁开了眼,李婂和裴景思如何与她无关,但与李氏有关。弄得不好,裴家会以为他们是不愿嫁嫡女,故意塞个庶女过去。
  这事,她得跟阿母说一声。


第8章 8。且慢
  听完李陵姮所说,崔氏冷哼一声,“我倒是小瞧她了。她不是想嫁人吗?那我就成全她!”
  “阿母,她毕竟是阿父的女儿。”阿母若是故意把她嫁得太差,阿父不会同意的。
  看到李陵姮眼中的不赞同,崔氏慈爱地笑了笑,“你放心,阿母不会那么傻的。”任延尉的陈岚有意替他家次子娶一名李氏女,只是陈氏曾有子弟与庶族女子相爱而被逐出家族,她嫌陈氏名声不好听,再加上陈岚次子风流多情,她对六娘子还有几分疼爱之心,才压着没有松口。
  “这事由阿母做主便是。”李陵姮也曾听过陈延尉次子的风流韵事,却对李婂没有多少同情。她和裴景思发生私情之前,早就该考虑到有何后果。
  “六娘子这事,不过是件小事。倒是阿姮你,你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嫁进裴氏已经没有可能,但想要找到一门比裴氏更要的婚约,却是难上加难。
  崔氏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儿,心里有些发愁。阿姮已经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该出嫁了,现在重新相看已经有些晚了。
  李陵姮无可奈何,“阿母,阿姮现在只想成为如卢三娘一般的女中名士,并无嫁人的心思。”
  “等你有了嫁人的心思,再考虑哪个小郎君合适就已经晚了!”
  她一辈子都不会有嫁人的心思。李陵姮看着阿母因为自己婚事而发愁,自己心里也发愁。
  “阿母,我不想嫁人,一辈子都不想。”
  崔氏蓦地睁大眼睛,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一样,“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好好的小娘子,怎么能不嫁人!男婚女嫁,天经地义。”
  李陵姮直直地注视崔氏:“阿母,女儿要的是个从头到脚全部属于自己的夫君。这世上有几人能够做到!女儿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所托非人!”
  崔氏想到女儿的那两个条件,想到连她看好的裴景思都和六娘子有染,又怒又无奈,“你这善妒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呀!”
  虽说北朝的女郎大都善妒,但也没如此严苛的,连对方成婚前都必须干干净净。时下就算真有这样的男子,也只能是穷得吃不上饭的贫民。
  李陵姮心里清楚,这不是因为善妒,而是因为洁癖,但她并不介意阿母误会:“阿母可还记得兰陵长公主?”
  听到兰陵长公主五个字,崔氏彻底变了脸色。兰陵长公主是北梁孝文帝的女儿,有名的妒夫。驸马私通她身边的一个婢女,后来这名婢女有了身孕。长公主不仅活活打死了这名婢女,还把她腹中的孩子剖了出来,塞上稻草将人拖到驸马面前。
  崔氏闭了闭眼,面露疲倦之色,“我会和你阿父说的。”她不相信女儿会做出和长公主一样的事,以她的性情才智,只会做的更加不留痕迹,不露手段。
  李陵姮见到崔氏这副样子,心里有些愧疚。但想到自己的未来,又不得不硬起心肠。她的计划,必须尽快完成。
  身心疲倦的崔氏在晚上把女儿的意思告诉李希宗。和关心则乱的崔氏不同,以李希宗对这个女儿的了解,知道她这番话有大半是在故意吓唬她阿母。但从中也可以看出,次女是确实不愿嫁人。
  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是,李陵姮可以在家里多留几年。
  知道这个结果后,李陵姮松了口气。女子最晚出嫁年龄是十七,只要阿母不急着把她嫁出去,她总会在四年里找到机会达成自己的目标。
  虽然上巳节,李氏四娘这个名字已经传了出去,但李陵姮觉得还不够。正巧这时候,她收到了穆元颖的请帖——半个月后在城外霍太山的穆氏别院举办投壶会。
  穆氏是鲜卑八大贵族之首,穆元颖又是穆氏长房嫡长女,李陵姮可以想见,这场投壶会将会有多少权贵子弟到场。
  “不过,穆元颖好端端的,怎么想到办这么一场马会。”李陵姮对着那张烫金请帖,自言自语。
  “女郎,奴知道。前几日,女郎在金柳园中和王九娘子谈天时,九娘子被人叫走。奴后来打听到,叫走九娘子的是十娘子的婢女。十娘子和穆四娘子产生了口角,两人争执中,穆四娘子提出要办一场投壶会,比一比投壶技术。”那日回来时,九真本想将这事告诉女郎,却因为六娘子忘记了。
  “女郎要赴宴吗?”
  李陵姮盯着帖子,目光明亮,“去,怎么不去。”
  “对了,不知王十二娘病情好转没有。”提起王十娘,李陵姮便想起了九娘担忧的脸。她立即写了封手书给王九娘。
  王九娘回信说,十二娘病情有所好转,不仅高烧退了,而且也从昏迷中醒来了。她还和李陵姮约好,到时候一起去穆氏别院。
  眨眼之间,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正院,即将出发前往穆氏别院的李陵姮正在向崔氏告别。她今日穿了一套天水碧胡服,戴了整套白玉镶金的配饰,整个人看着清凌凌的,既如空山幽泉,又像夜中清露。
  “我的阿姮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崔氏十分满意。“去吧,今日好好玩。”穆四娘办赛马会的原因她有所耳闻,作为长辈,又深受世家礼仪影响,她不好说穆四娘如何,但心里却是不喜这些嚣张跋扈的鲜卑贵女的。
  李陵姮勾了勾嘴角,眼中带了几丝狡黠,“阿母放心。”
  她已经打听清楚,原来那日几位鲜卑女郎聊天,提到汉族贵女,口气多有轻慢,认为汉族贵女只擅长琴棋书画等,既不会骑马更不会射箭。在场有几人听不下去,和对方争执起来,最后穆四娘和王十娘约定投壶比试。
  这次投壶会,穆四娘只邀请了李陵姮一人。独自出行的李陵姮毫不犹豫将牛车换成了马车。
  “阿姮,你今日怎么这么早?”王九娘进了穆氏别院花厅,一眼便瞧见正站着欣赏一盆银鳞碧珠的李陵姮。
  李陵姮转身,淡笑不语,只朝着九娘身后的小女孩问候道:“十二娘身体怎么样了?”
  几乎是在进门看到李陵姮侧脸的时候,王十二娘就已经愣住了,待看到她转过来的样子后,她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天呐,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她总算明白什么叫人间绝色,什么叫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了!肤白如玉,貌美如花,不不不,王十二娘瞥了瞥那盆银鳞碧珠,花哪有她美。这种清冷,又带着点冷傲的美人,正是她的心头好啊!
  “十二娘?”见自家小妹双眼愣愣地看着好友,王九娘有些丢脸,立马悄声提醒了她一句,朝李陵姮抱歉道:“小妹大病初愈没多久,有时有些精神恍惚,阿姮见谅。”
  王十二娘回过神后,听到那声阿姮,心里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就是李陵姮啊,另一个穿越者。她坐在阿姊身旁,一边听阿姊和对方聊天,一边仔细分析。
  她半个月前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历史上的北梁朝,成了太原王家的一名小娘子。周遭一切都那么陌生,还好她还有身体主人的记忆,才磕磕绊绊小心翼翼地融入其中。但在她养病的那些日子里,有个人却吸引了她的注意。正是李陵姮。
  听说这个李四娘疏远了曾经青梅竹马的裴小郎君;听说她一改以往的穿衣行事风格,从温婉娴静变得清冷孤高;听说她在上巳节以三首诗而才名远扬。
  知道的越多,王十二娘就越觉得这个李陵姮肯定也是一个穿越者,而且还是一个很高调张扬的穿越者。她央着阿姊带她来这个投壶会,就是为了见见这个传说中的穿越者同伴。
  越听两人的聊天,王十二娘越肯定自己的猜测。李陵姮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股不依附男性的自尊自强,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个古人。
  就在王十二娘快要抑制不住来一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认亲活动时,穆四娘邀请的人到齐了,投壶会开始了。
  穆四娘不仅请了世家贵女,还请了许多身份尊贵的郎君。
  李陵姮甚至在那群人里看到了魏昭。也对,魏昭虽然是太原公,身上又兼着好几份官职,但他尚未大婚,这样的活动确实能够来参加。
  女郎们的投壶比试在郎君们之后。
  两尊铜制投壶被摆上来,十六支柘木矢分别盛在两方托盘中,用来计算分数的竹算也已经准备齐全。
  在场众位郎君中,魏昭身份最高,自然最先由他上场。和他相较的另一人是贺拔岳第三子。贺拔岳乃是魏峥手下重臣,鲜卑军队重要将领之一。
  就在两人拿起矢想要投壶时,有人突然喊道:
  “且慢!”


第9章 9。忍辱
  楼小郎君一脸张扬,“天生阿兄,太原郡公,就这么比试多没意思,不如你们比,我们大家下个注,你们不介意吧?”
  贺拔天生不屑地瞥了眼魏昭,大声道:“当然不介意。只是阿兴儿,没有任何悬念的赌局你摆出来有什么意思!庄家稳赔。”
  语气中,全是对魏昭的轻蔑,全然不把他的身份放在眼里。
  贺拔岳是尔朱兆的旧部。尔朱兆是尔朱荣的侄子。尔朱荣早年承袭父位担任契胡部酋长,后来招兵买马,力量逐渐壮大,北梁统治者为镇压农民起义而笼络他,使他兵力渐盛,朝廷不能制,生出不臣之心。他被孝庄帝使计谋除掉后,其子侄尔朱兆起兵谋反。
  大丞相魏峥曾在尔朱荣效力,尔朱兆约大丞相一同进军洛阳,却遭魏峥拒绝,两人就此决裂。尔朱兆攻下洛阳,杀死孝庄帝后,魏峥率军征讨,打败尔朱兆。兆兵败自杀。
  魏峥带兵追讨兆的旧部时,贺拔岳和慕容绍带着兆的余部以及尔朱荣的妻小投降魏峥。
  受封渤海王的魏峥有一名侧妃是尔朱荣的女儿。魏峥敬重她胜过正妃冯氏。这名尔朱侧妃育有两子,魏峥对这两个儿子的宠爱不下于对长子魏暄。贺拔岳虽然已经归顺魏峥,但他支持的是留着尔朱血脉的尔朱侧妃之子。
  贺拔天生受其父影响,对跟在世子魏暄身后的太原公魏昭没有好感。但他敢这么羞辱魏昭的另一个原因还在于魏昭本身。
  楼小郎君闻言,非但没有替魏昭打圆场,反倒应着贺拔天生的话开口:“天生阿兄,你就瞧好吧。”
  话音刚落,他扯过一旁的宣纸,刷刷刷写了两幅字,然后砰地贴在桌子后方。
  李陵姮一瞧,那上面写着“魏二郎赢,贺拔三郎输”。当看到另一张纸时,李陵姮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最后那张纸写着“贺拔三郎赢魏二郎支矢”中间空了一个字,显然是让大家自己猜测。
  这明显就是将魏昭的面子踩在地上。
  楼小郎君平日里便喜好玩六博,樗蒲,赌瘾甚深。这会儿坐了庄,立刻撩起衣袖,吆喝大家下注。
  一开始大家都有些迟疑。但看到魏昭木愣愣地待在一旁,像个傻子一样将手里的拓木矢颠来倒去看,还拿出一把小刀在矢尾刻刻划划,而没有丝毫动怒的表现后,终于有人大了胆子上前下注。
  这第一个下注的是个熟人。正是瘸了一条腿的徐宏治。
  越来越多人都开始上前压贺拔三郎能赢魏昭几支矢。
  “贺拔三郎赢魏二郎”纸条前堆满了银锭、铜钱,然而另一边却冷冷清清,干干净净。
  李陵姮一直在暗自观察魏昭,确实,不管是按他以往的名声,还是此刻的表现,都不像会赢的。甚至连外表都比不过英武不凡的贺拔天生。
  贺拔天生具有外族血统,身高六尺,一身胡服将他健硕的身材完全显露出来,高鼻深目,眼藏精光,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孔武有力。
  哪怕时人偏好男子阴柔美,也不得不承认贺拔天生这样的勇猛健美。
  而魏昭呢?唯一能和贺拔天生相匹敌的只有身高。魏昭虽然高,但和贺拔天生相比,身形就显得有些瘦弱。
  其实细看,魏昭五官并不差,同样是高鼻深目,如刀削斧凿一般。魏峥虽然是汉人,但他的正妃,也就是魏昭生母却是鲜卑族人。
  然而基本上大家看到魏昭的第一眼,只会注意到他黝黑的皮肤,根本不会关注他的五官长相。据说魏昭刚刚出生时,冯王妃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当真太黑了。好在随着年岁增长,魏昭的肤色比起小时候已经淡很多了。
  李陵姮朝着正在专心刻拓木矢的魏昭看了一眼,旁人都觉得魏昭是在犯傻病,他一向就喜欢雕刻,据说还曾把应办的差事全部交给手下,就为了自己雕一座园林。然而,知道魏昭未来命运的李陵姮却总觉得奇怪。
  他当真因为手痒犯了病?
  李陵姮上辈子并未来参加这次投壶会。上辈子的她,这时正待在家里,为明年出嫁做准备。
  魏昭到底是会将这次的羞辱忍下去,还是——?
  李陵姮若有所思,召来五枝,吩咐了她几句。
  王九娘看着五枝朝楼小郎君的押注摊子走过去,不禁吃惊地看着李陵姮:“阿姮,你居然要下注?”她觉得李陵姮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
  仔细看就可以发现,那些去下注的,都是鲜卑勋贵,几乎没有汉人去下注。比起气焰嚣张的鲜卑贵族,这些汉家娘子郎君多少还是给魏昭一些面子的。
  “你仔细瞧了再说。”李陵姮态度神秘。
  王九娘看着五枝走过去,看着她押了注,转头瞪大眼睛:“你——”她居然押了魏二郎君赢!
  李陵姮看着孤零零放在右边的银锭,唇边缀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锦上添花怎敌雪中送炭。不管输还是赢,魏昭应该都不会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我和魏二郎君曾有一番交集。”李陵姮没有说透,但今天来的人里有些是正月里在李氏西山别院见过李陵姮的,顿时想起了那件事,心里恍然大悟。
  王十二娘看着李陵姮的背影,眼里满是崇拜。妈呀,这个穿越者同伴是想撩魏昭这个北晋开国皇帝吗?
  胆子真大!口味也——真重!


第10章 10。负重
  她虽然不是学历史的,但架不住魏昭这个皇帝太有名了!史上最荒淫无度,冷血残暴的十大帝王之一。
  魏昭出生时,魏峥还未发迹,魏家家徒四壁,其母冯昭君整日为生计担忧,加上他出生时其貌不扬,通体乌黑,因此不得母亲喜爱。他颖悟绝人,过目不忘,冷静果敢,也曾在父亲魏峥面前表现过,魏峥虽然夸奖他,但平日里还是轻视瞧不起这个儿子,偏疼其他儿子。魏昭逐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随着魏峥势力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儿子也越来越多。既不受父亲喜爱,也不得母亲喜爱的魏昭常被兄弟欺负、捉弄。
  王十二娘在野史里看到,魏昭为了保全自己,投靠了大哥,也就是渤海王世子魏暄。出于防范魏暄猜忌的目的,魏昭不仅沉默寡言,而且整日装疯卖傻。
  整日流涕,衣冠不整;赤着脚在自己院子里跳来跳去;被人欺负也傻乎乎地不知反抗;不理政事,唯魏暄马首是瞻,整日只醉心雕刻。
  总之,魏昭前二十年都在忍辱负重,韬光养晦。直到魏峥过世,继承大丞相之职不过三年的魏暄也遇刺身亡,魏昭一举登上历史舞台!
  魏昭掌权第二年,逼北梁末帝退位,成为北晋的开国皇帝。
  他登基十年,前五年励精图治,开疆拓土,亲自领兵攻占四方,被誉为英雄天子。后五年,荒淫无道,冷血残暴,能与桀纣媲美。
  宫中近万婢女几乎都被幸过;奸淫庶母;抢夺臣妻;酒后疯魔,杀人如麻,他曾砍死宠姬后,若无其事继续赴宴喝酒,酒过三巡,取出宠姬髀骨制成琵琶,便弹便唱。
  他还将元氏,也就是北梁皇族宗室灭族以绝后患。那些曾经在他前二十年欺辱过他的人,一个不落被他处理干净,死法各异,但都十分凄惨。
  除了这些,他还干过许多让人想都想不到的疯狂事。
  王十二娘想着自己当初看到的那些资料,再看看正在拿着小刀削拓木矢的魏昭,浑身一个激灵,身体开始打寒颤怎么都停不下来。史界公认,北晋文宣帝魏昭,后期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觉得魏昭不是在削木头,而是在削现在这些欺辱他的人的骨头。
  “十二娘怎么了?”王九娘看着拉了拉自己衣袖的小妹。
  十二娘哆嗦了一下,“阿姊,我们也押魏,魏二郎君好不好?”
  王九娘虽然奇怪小妹突如其来的想法,但十分疼爱妹妹的她,还是满足了十二娘的心愿。
  王十二娘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加觉得李陵姮这位穿越同伴,真是个牛人啊!
  不管是李陵姮还是王十二娘,以及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当李陵姮下注押他赢时,魏昭眼睛越发黑沉,像是一汪深潭,看不到底,也摸不到底。
  帮一个众所周知的傻子废物保全面子,李陵姮,她有什么目的?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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