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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话[榜推]-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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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湘如心头一痛,她愿想许老夫人会长命百岁,没想还是无法改变老夫人的命运,难不成今年三月,老夫人就会离逝。
“来人,快请郎中!我去上房看看老夫人。”
*
上房里,岳氏母女也到了。
二姨娘与陈湘娟也在。
老夫人坐在轱辘椅上,含着浅笑,身上有股子怪味,除了一股尿臭,还有一股从内腹五脏散发的怪味,她一说话时,这气味就会散发出来。
陈湘如眼里蓄着泪,“祖母,听说你昨晚没歇好?”
咳嗽了一宿,连血都咳出来了,可见病得多重。
可在这之前,所有人都说老夫人受了风寒,只当是小病。
现在想来,怕是一早老夫人就瞒着了她。
要不是咳出血来,吓坏了赵婆子,这才禀报给了陈湘如。
“老了,不中用啦。”
“祖母……”陈湘如的眼滑落了下来,快奔几步,她趴在老夫人怀里,半是撒娇,半是痛苦地道:“湘如不许祖母说这种话,祖母要看二弟、三弟娶妻生子,祖母还要看我做母亲……”
老夫人立时就明白赵婆子去见陈湘如了,带着责备地看了赵婆子。
一个婆子过来,轻声道:“老夫人,该换尿布了。”
老夫人自瘫了之后,就一直在使尿布,但大部分时间却不像今儿这样频繁过。
陈湘如在上房里坐了不多久,婆子就给她换了好几次。
岳氏与王问梅垂首坐着,面含忧色。
他们是最不希望老夫人出事的人,还指望着老夫人多活几年,最好能看王问梅出阁,这样老夫人怜惜,就会给王问梅置备一份像样的嫁妆。
二姨娘与陈湘妮也带着愁容,虽说陈湘妮的嫁妆有了,可陈湘妮至今也没许上好人家,二姨娘早前以为凭自己的能耐是能找上的,结果却有些不尽人意,门第好的,人家看不上陈湘妮,门第差的,二姨娘又不肯让陈湘妮配个庶子。
如今,二姨娘想陪个身世清白,能给她养老送终的。
陈湘如推着老夫人进内室,与婆子一起老夫人擦了身,又换了干净的裙子,垫了干净的尿布,刚换着,老夫人就不自觉的又洒了一点。
老夫人悠悠轻叹一声,“我怕是不成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你们姐弟几个的婚事都订下了,只是原想让赵珍儿早些过门,这样你就多个帮衬的人,得先办了那丫头的婚事。”
老夫人说的是陈湘娟。
陈湘如眼睛一酸,又不争气地落下泪来。
她敬重老夫人,老夫人对她更是关爱有加。
前世未曾体会到长辈的爱护之情,今生却全了她的念想。
她比谁都渴望老夫人能活得更久,能活到长命百岁。
“湘如,你现在做得很好,我怕是不成了。赵婆子,告诉王二奶奶和二姨娘,让他们回去罢。”
赵婆子应了,到花厅里转达了老夫人的意思。
岳氏起身道:“赵婆子,若是老夫人想吃什么,你只管说一声,我亲自下厨给她做。”
陈湘妮道:“我这就去大厨房给祖母做兔儿糕。”
陈湘如将老夫人扶坐在小榻上。
老夫人除了气色差些,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差别,“你别难过,祖母不是好好儿的。如儿呀,你告诉祖母,祖母需要与你做哪些?”
陈湘如原不想提,转眼就到三月了,照着她的记忆,老夫人没有几天活头了。她不可以优柔寡断,必须得尽快拿个主意。
“祖母,给大弟、二弟、三弟的家业,还得劳你费心。”她看了眼赵婆子。
赵婆子示意,带着两个婆子退出了内室。
陈湘如压低嗓门:“祖母,我在范阳开了长乐坊,有长乐织布房、长乐染布房,还有长乐布庄,我写的都是二弟、三弟的名字,也下了令,知道的人不多。”
她到底是说出来了。
老夫人却是一早就知道了,看着她时,神色多了几分安慰,“正因为你写的他们两个的名字,我才没有过问,听说那染布房的生意好,布庄的生意也好,只是长乐织布房的布销不出去。”
“祖母,是我不好,原以为织出耐用的布,价格实惠,百姓们就会接受,谁知道现在竟是怎么也不成。”
她垂首,满满都是愧意。
“这不怪你,你也是好心,我瞧过那布料是极好的。既是好布,总会有人喜欢的。”
“祖母……”
陈湘如的泪如断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地滑落。
老夫人神色平和,她何尝不想多陪陪孙儿孙女们,可阎罗要你三更死,你就休想活至天明。
“我会让二管家去族里请人来,相和的家业,就照陈家祖上的规矩来,照庶长子的例分一份,相富继承父业,相贵也得有一份,但是陈家自来掌家人掌管陈家大院、织布房、染布房和绸缎庄这几处。”
也就是说,这四处地方必须要留给陈相富,是不可能给陈相贵的。
“若是将这几处分开了,就不是真正的陈家大院了,旁的田庄、店铺我会留给相贵、相和的,你不必担心,祖母虽然病了,可这心里跟明镜儿一样。”
陈湘如又陪坐了一阵,陪老夫人说了话。
☆、第229章 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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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直说累了,昏昏沉沉地睡去。
陈湘如小心掖好锦衾,又轻柔地离了内室。
刚出上房门,陈相贵兄弟就来了,面露忧色地问道:“大姐姐,听说祖母病了。”
“祖母累了,刚歇下。”
陈相富道:“我想瞧瞧祖母。”
“好了,莫去打扰,让祖母好好歇会儿。”
老夫人病了,整个陈家大院都蒙上了一层阴霭。
上上下下都没个喜色。
夜里,陈家大院的佛堂中。
一个女子双手合十地祈祷着:“信女白莲,祈求上苍保佑老夫人尽早康复!白莲愿用自己的寿缘来换老夫人的康复……”
她的身子起起伏伏,神色里一片虔诚,不停地磕头再磕头。
陈家是她的恩人,陈大小姐还消了她的奴籍,让她在绣房里做学徒,因着白家与陈家有些渊源,绣房的师傅也颇为照顾她。
虽是学徒,可白莲每月能领二百纹的月例。
但这月例她只留了五十纹做花用,剩下的全都孝敬给了师傅。
外头,有灯光掠过。
白莲一闪身藏到了佛堂后面。
进来的是陈家的二爷、三爷,兄弟俩是孪生,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却有完全不同的气度,三爷儒雅,二爷生得壮实又略黑些。
“三弟,你多大了,你还怕鬼么?世上哪里有鬼?你拉小厮来就是。”
陈相贵愤愤瞪了一眼,“大姐姐为祖母的病都愁坏了,我们过来给祖母祈福让菩萨保佑祖母早日康复!”
陈相富面带着睡意。打着哈欠,“这指定是被她给咒的,在佛堂咒骂祖母和大姐姐的是她。就该拉她出来向神灵赔罪……”
白莲听到这儿,心里纳闷:她是谁?
倒似老夫人不是生病。而是被人咒病的。
可哪有一咒就真病的?
陈相贵取了香烛,双手合十,陈相富也学着他的样跟着跪拜起来。
二月末的风,还是带着一凉意,夜风一过,刚点着蜡就被吹闭,而那香却燃得更好。
陈相富骂了声“晦气”,我今儿还非点着了不可。拿着一炷蜡又重新搁到烛前点着。
“阿欠!”白莲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陈相富似发现了贼人一般,身子一窜,撩起了佛掌后面的布帘。
却见是个衣着素雅的丫头,瞧上去约有十二三岁的年纪,总之比他略大些,眉眼如画,长得水灵好看,头上绑着白色绣银边的丝绦,戴着一对白珍珠耳环。
陈相富喝问:“你是谁?”
别以为长得好。他就不问了。
白莲欠身道:“我是绣房的白莲。”
“白莲?”陈相富沉吟着,“哦,我记起来了。就是我大姐姐梦里,那个灰袍秀才的女儿?”
白莲轻声应道:“正是。”
陈相贵冷着声儿,“半夜三更的,你不在绣房待着,到佛堂作甚?”
佛堂还有燃得不对的香烛,不需要问就是来烧香的。
佛堂的观音塑像约有真人大小,一脸慈祥平和,带着一丝浅笑。
白莲问道:“听说老夫人病了,奴婢……奴婢想给老夫人祈福。”
陈相富道:“瞧不出来。你还是个有心的。”
这丫头长得真好看,奇怪的是。明明第一次见面,陈相富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只一眼,她就觉得这丫头好。
“白莲,我以前见过你么?”
白莲微微摇头。
她在绣房当差,整日吃住都在那儿,就连采买丝线的活都免了,自有绣房的管事每过几日就采办齐需要的丝线,而她和绣娘们则一天到晚坐在绣架前飞针走线,偶尔累了,会小憩一会儿,几个人也会有机会坐下来喝盏茶、吃些点心。
“没见过,怎的总觉得哪里见过你。”陈相富近乎自言自语。
陈相贵冷着脸道:“你是来给祖母祈福的,还是老老实实地烧香。”
陈相富狠瞪了一眼,自打他跟着赵小舅、赵敬叔侄二人读书后,连说话的语调都像了他们,好似陈相富不是哥哥,根本就是弟弟。
白莲见一边有个食盒,轻声道:“咦,你们还带了供品呢,奴婢替你们摆上。”起身将食盒取出,小心地摆到祭案上。
许是人长得好,陈相富看着她,总觉得她做什么都好看,就好像他的大姐姐一样。
白莲提着素裙跪在最后,双手合十,嘴唇微蠕,重复早前的祷词。
无论怎样,她是拿陈家当家了。
要不是白大同信任陈家,不会给大小姐托那样的梦。
大小姐是她的恩人,陈家也是她的恩人。
她白莲希望老夫人、大小姐、二爷、三爷都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陈相富一会儿瞧白莲,一会儿又看陈相贵,好奇地道:“丫头,你都祈祷了什么?说来与我听听?”
白莲摇头,“二爷,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别问奴婢,奴婢是不会告诉你的,奴婢的心里话只告诉菩萨。”
这丫头……
菩萨高高在上,就是泥塑的,可不知怎的,世人就是信她。
这会子,陈相贵也信,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地闭着双眸。
白莲又跪拜了一阵,起身离了佛堂。
陈相富的眼睛却停留在她身上,伸手一扯,“三弟,那个白莲……你有没有觉得她看上去很眼熟?”
“二哥,她是我们家里的丫头,你以前见过又有何奇怪的?”
“可我好像从没见过她呢,我以前真没见过,可就是觉得她眼熟。”
陈相贵冷瞥了一眼:“在你眼里,但凡长得好些的。都瞧着眼熟。”
当他是什么人?好似他就是个贪恋女色的。
他是真的这么觉得。
“你……”陈相富气急,瞪了一下,认真地祈祷。
“好了。给菩萨再磕几个头,我们也回去吧。”
兄弟二人离了佛堂。陈相富突然想知道淑芳苑的陈湘娟在做什么,虽然夜色已经很晚了,可他就是想知道。
近来,武功有进益,牛啸师傅虽每日还让他蹲马步,但会教他一些有用的招式。
陈相贵见他不走了,道:“你不回松柏苑么?”
“我想再练过功,你先走吧。”
陈相贵吐了口气。夜色里看到巡院的护院,提着灯笼离去了。
陈相富左瞧细看一番,攀爬上了淑芳苑的围墙,小心翼翼地近了陈湘娟的窗下。
“二小姐,夜深了,明儿再绣。”
陈湘娟看着手里华丽得移不开眼的嫁衣,现在这嫁衣比陈湘如的更美了,金丝银线,甚至还缀了珍珠。
“我再绣会儿。”
“二小姐是担心老夫人的病睡不着么?”
小桠在整理着床铺。
陈湘娟冷哼一声,“她哪里要我担心?”
为什么要拿她当祖母。她不过是犯了些错,居然就不理她,还不许她去晨昏定省。就连家里的下人都瞧她的笑话,还不给她置嫁妆,要不是她有个疼她的姐姐,指不定会闹多少笑话。
这家里,她唯一看中的就只有陈湘如。
陈湘妮、陈相富兄弟,还不是看老夫人脸色行事,见老夫人不待见,也跟着待她不好。
她才不在乎他们呢?
她没拿他们当亲人,她只拿姐姐陈湘如当亲人。而且是最看重的亲人,将陈湘如视得比马庆还要重。
陈湘娟又轻叹一声。“只是苦了大姐姐,原本家里家外就够忙的。老不死的又病倒了。”
小桠一阵语塞,背地里,陈湘娟当着吴奶娘和小桠的面,还是叫老夫人是“老不死的”。
陈相富此刻却气得牙痒,真是不孝,竟这样叫自家的亲祖母。
小桠道:“大小姐怪不容易的,二小姐可得帮衬她一把。”
“明天,我会随大姐姐出门查看店铺上的生意,也算是帮扶大姐姐。”
小桠喜道:“二小姐,那你可得早些歇下。”
陈湘娟轻叹了一声,“那老不死的也不知怎想的,六安县一千亩的大田庄,说给王问梅置嫁妆就给置了,说是要照顾赵氏,还不是因为王问梅是她娘家的侄孙女,偏着王问梅。”
她不恨王问梅,这丫头也怪可怜的,打小没了父亲,跟着个守寡的母亲相依为命。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待王问梅这么好,却不管她这个亲孙女的婚嫁之事。
马家又放话说不管。
老夫人又是真的不管。
这让陈湘娟想起来就生气。
一个个全都是心胸狭隘的,也只有陈湘如待她好。
陈相富在外头站了一阵,见陈湘娟歇下了,这才小心地离开,想到陈湘娟骂的那句“老不死”,气就不打一处涌上来。
*
康正二十年三月初二,老夫人请了陈氏族里的族长、左长、右长又有五老太太入府议事。
昨晚是岳氏在跟前侍疾,前晚是陈湘如,陈湘如想留在上房,老夫人不同意,说她是陈家的支柱,不能也倒下了。
老夫人半躺在小榻上,因夜里咳得难受,声音略有些嘶哑。
“今儿请三位过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我准备给相和、相富、相贵三兄弟各分一份家业,他日也免他们三兄弟争得头破血流。”
左长道:“三叔婆身子还健康着呢。”
老夫人摆了摆手,“我自个的身子自个明白。”看了眼赵婆子,“把大管家、二管家、大小姐、二爷、三爷也请来。”
赵婆子令大丫头去唤人。
不多会儿,陈湘如也到了。
老夫人道:“南溪镇有座八百亩的良田庄子、南溪镇的八家铺面,有五家是赁给旁人做生意,还有一家水磨房、一家杂货铺、一家药铺是留给庶长孙陈相和的,另外相和与邻县乔知县家的庶长女订了亲,虽说这姑娘比相和长了两岁,但是个聪敏可人的。
相富乃是赵氏所生的嫡子,为了生他们兄弟俩,赵氏因此没了性命。织造府的官职自来都是嫡子继承的,他继承官职、陈家大院又陈记织布房、陈记染布房、陈记绸缎庄,另有良田庄子一处,在西泉镇上,良田约二千三百亩。陈家族里的良田、铺面也归相富所有。相富已与织造府左员外郎殷大人的嫡女订亲,待殷氏十五及笄,便可迎娶过门。”
☆、第230章 遗言
只是织布房一处,就抵过得上好的店铺几十家了,何况还有染布房、绸缎庄等。
老夫人咳嗽起来,用帕子捂着嘴,咳罢之后,便见那帕子被血浸红了,众人一瞧,一个个都紧绷着脸。
陈家大院的老夫人不成了!
就是年轻人咳成这般都活不了,何况是这年迈的老夫人。
“相贵是嫡幼孙,北桥镇、西泉镇、东河镇大大小小的铺面共计二十一家,店铺十家,田庄二千余亩,尽数归相贵所有。”
咳……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赵婆子递了茶水来。
老夫人继续道:“因他们兄弟年幼,这些东西都交给嫡长孙女湘如打理,待他们成家立业之时湘如便可交予他们手中。”
陈湘如应声“是”。
老夫人支字未提范阳那边的产业。老夫人明白她瞒着众人的苦心,也不想提,更是对她陈湘如的一片信任。
老夫人摆了摆手,看着一边笔录账房文五顺:“文先生可记好了?”
文五顺起身,毕恭毕敬地递过纸来。
老夫人看了一眼,递给了族长。
族中三人相互看了一下。
老夫人道:“文先生再抄录一份,请族长、左长、右长签押,一份留于族中,一份搁到陈家大院保存。”她看着屋里的相富、相贵,“你们兄弟没异义吧?”
原是孪生兄弟,相富而占了大在前,便分得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此刻,相富抱拳笑道:“祖母,我会看护二弟的,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老夫人道:“想当年。你祖父从祖上承袭的家业,也是你所得的这些,这是陈家的祖规。你往后要替你的儿女另挣家业,也要将陈记织布房、染布房、绸缎庄和祖上留下的千亩良庄、陈家庄里的良田、店铺传承给你的嫡长子。”
“是。”
不是偏他。而是因为这原是祖规。
就如勋贵之家,袭爵的总是嫡出之中最年长的儿子。
陈家也不例外,世袭的官职还有祖传的家业,都必须留给掌家的嫡长子。
陈相贵心头略有些失望,若不知陈相富得了多少,他许是高兴的,没想他就比陈相和多了一倍多的东西。
老夫人轻叹了一声:“他日相和归来,娶妻之后。可回陈家庄居住,那时相富得在下庄给他二三亩地修建房屋。相贵他日若得功名,自有个好去处,若是不然,娶妻成家之后,也要去族中居住,相富得给他一块地,让他修房建屋,安心度日。
族里的规矩,陈氏子孙除有功名者在任上为官可不居族中。其他人一律得住在陈家庄族里。”
陈相贵应了声“是”。
几人签了押。
族长九老太爷带了一份,老夫人这儿再收藏一份。
老夫人留了他们用午食后,着陈二管家遣马车送他们离开。
岳氏听闻老夫人给三位爷分了家业。可她想着王问梅虽许了好人家,却只得八百亩的田庄,若能多要些也是好的,大呼一声“姑母”,哭哭啼啼地进了上房。
老夫人累了,正闭阖着双眸,跟前坐着陈湘如,又有二姨娘母女在一旁侍候。
陈湘如特意把用的、盖的都搬到了上房,准备日夜守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听到哭声。启开双眸道:“你哭甚?我还没死呢。”
岳氏止住哭声,“问梅是托了姑母的福才许了这么好的人家。我们母女会给老夫人立长生位,一辈子供养着的。”
“还长生位?我看还是改成灵位好了。”
岳氏碰了个软钉子。连声道:“各路神灵保佑,这是姑母开玩笑的话,你们可别当真。”
老夫人夜里咳得紧,白天困得紧,正想睡会儿就被她吵醒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何来?你是想让我给问梅再置些店铺?”
老夫人心如明镜,摇了摇头,“不错了,有八百亩良田做嫁妆呢,就算我不在了,如儿也是个大方得体的,她亏不了问梅和你,只是赵家原是六安大族名门,你得让问梅与如儿学着些,我虽与她订了好亲,若是你们保不住,我也管不了啦!”
后来的事实证明,王问梅的出身、门第确实配不上赵荃,好在赵家还讲情义,从不曾提休弃问梅的事,对岳氏也是以礼相待。
岳氏抹着泪儿,“姑母,让我住在上房,让侄儿媳妇给你敬敬孝心。”
她想就近服侍老夫人,也给老夫人侍疾。
便是王问梅嫡亲的祖父、祖母,也没老夫人对她们那样好了。
岳氏是真心的。
可老夫人却觉得她多了几分算计。
算计是有的,但只是小部分,若是给银钱、店铺,岳氏自然会收下,若是不给,岳氏也不会开口索要。
就如老夫人所言,她给王问梅的嫁妆很丰厚了。
老夫人厌烦得紧,“我只想睡会儿,别吵我。二姨娘与妮儿也都出去吧。”
陈湘妮昨晚与二姨娘就哭了一场。
有老夫人在,这个家就是完整的。
大小姐虽然能干,可到底人还年轻,管得了外头,就照顾不到家里。
陈湘如坐在小榻前,静静地看着睡熟的老夫人。
赵小舅与赵敬得了消息,也过来探望,听婆子说老夫人睡熟了,两个人拿着书在花厅里候着。
老夫人醒来后,陈湘如喂她吃了药,又漱了口、洗了脸,将她扶在小榻上,拿靠背让她支着。
老夫人摇头轻叹:“又尿了。”
陈湘如二话不说,领着婆子给她换了干净的,小榻上铺了羊皮,倒不怕浸透了,只是每日都换一张羊皮,另一张则晾晒起来。又要常给老夫人翻身,生怕长了褥疮。
赵婆子见一切换好了,方走到花厅:“老夫人请五舅老爷、表少爷入内叙话。”
赵小舅、赵敬进入内室。
屋子里燃着熏香。可还是有一股臭味,这是屎尿的味道。熏香与屎臭味交杂一起,反而是一种令作怄的气味。
婆子抱着大木盆出去,臭味似轻浅了一些。
陈湘如令大丫头搬了绣杌。
二人见罢了礼。
老夫人看着他们,道:“难得你们还挂着我,我这身子怕是拖不了多久了。五舅老爷,你和敬表少爷虽在我家读书,可实则是我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赵家仁义。我对你们有愧呀……”
“伯母快别这样说,你老对我们赵家也宽厚。”
老夫人面露愧色,“宁心是为了给我们陈家生儿子没的,你们赵家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到我们陈家,是我对不住你们。还有这后来的许多事……但凡陈家有所需要,你们都是一力帮衬的,我只盼,我若不在了,你们赵家能看顾如儿姐弟几分,便是瞧着宁心的情面上。也偏疼三分……”
陈湘如心头一软,眼泪蓄在眶里,却是怎么也落不下来。莫不是近来她背里哭得太多,而今竟哭不出来了。
“伯母放心,我们会的。伯母身子健康,一定会长命百岁,听说请了江宁府最出名的李郎中来,许吃上几幅药就好了。”
老夫人笑了。
好,只能是个梦想。
她好不了啦。
“今儿,请五舅老爷来,还是想五舅老爷给二舅老爷写封信。我想提前给珍儿与相贵完婚……”
相贵不过是十一岁的孩子,哪里就到了成亲的年纪。
赵小舅忙道:“这样好。把珍儿娶进门,许冲冲喜。老夫人的病就好了。”
冲喜?
陈湘如怔住,这在记忆里可是没有的。
虽然后来赵珍儿确实嫁给了陈相贵,但却是在陈相贵年满十五岁以后。
前世,这门亲事是陈湘如给陈相贵、赵珍儿订的,老夫人更是突然离逝,早前也是咳嗽,突然就撒手人世了,给了陈湘如姐弟一个措手不及。
对于这段婚事,陈相贵在前世时心里是很抗拒的,可因着是他二舅家的表姐为妻,却也随从接受了。
老夫人道:“不是冲喜,我是想说,待我去了,就让珍儿在四月十八这日嫁入陈家吧。我问过神算子,他说这样不犯冲。”
她的眼里含着宠溺与疼爱,伸手握住陈湘如的手,“如儿过得不易,我就想找个人帮她一把。相贵还小,待相贵成人后他们再挑吉日圆房,虽然委屈了珍儿,可我们陈家着实差个打理内宅之人。”
她若去了,二姨娘未必就是个安分的。
还有岳氏,瞧着通情达理,也未必就是个没有野心的。
在她去前,她得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真是一桩接一桩的事啊!
陈湘如的泪夺眶而出,“祖母,我很好,你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小舅爽快地答道:“我这就派人回赵家报信,二哥、二嫂都是通情晓理之人,定不会拒绝的。”
陈家当家祖母没了,长姐掌家,可到底是个女子,便是男子也只顾得家业,顾不全后宅的,不可能面面俱到,陈湘如能做到今日这样,对老夫人来说已是个奇迹。
老夫人道:“如儿就尽快把聘礼备好,着人送往六安赵家。”她顿了片刻,声音哽咽地道:“祖母是想找个帮衬你的人,我瞧珍儿也是个实衬人,定能襄助你打理好内宅。”
赵小舅与老夫人说了一阵话,起身告退。
赵敬离开时,看着柔弱无助,如梨花带雨的陈湘如,让人瞧在眼里就觉得心疼,原本那个可以安慰她、陪伴他的是自己,原本他可以拥有一段极好的良缘,可一次失约,便铸就了一生的错过。
“祖母累了,再睡会儿吧,想吃什么就告诉湘如,湘如这几日哪儿都不去,就留在祖母身边。”
☆、第231章 祖母归天
老夫人温和地看着她,闭上了双眼。
陈湘如就这样整宿整宿、衣不解带地陪着老夫人。
三月十六夜,陈湘如在赵婆子的轻呼声醒来:“老夫人,该吃药了。”
陈湘如趴在病榻前,接过赵婆子手里的药碗,“祖母昨儿的精神见好,咳得也好些了呢,再吃完这副,许就痊愈了。”
然,往常这时,老夫人就会睁开眼睛,可今儿,老夫人蚊丝未动。
陈湘如的手一颤,将药碗放到一边,小心地探向老夫人的鼻翼,竟没了呼吸,“祖母!”一声惨叫,她趴到老夫人身上痛哭起来。
一声鼓响,陈家大院响起一声:“老夫人归天了!”
顿时,各房的管事、主子都奔往上房。
陈湘如哭得几近昏厥。
陈家大院里一片素白,白幡映天,在这阳春三月桃花盛开的时节,却带着满满的哀伤。
陈相富兄弟、陈湘妮、陈湘如一袭素缟跪在上房灵堂上。
不足两个时辰,上房就布设成灵堂。
陈湘娟终于可以进上房了,人刚踏入灵堂,陈相富倏地站了起来,厉声道:“滚出去!便是陈家大院的狗儿都可以替祖母戴孝,唯独你不行。”
陈湘娟大喝一声:“陈相富,你别太过分了。”
陈相富一双眸子里喷射着火苗,“祖母为什么会一病不起,你心里明白。”
陈湘如一脸愕然,难不成是陈湘娟下药?不,陈湘娟已经改好了,她绝不会这么做。
陈相贵道:“二哥!”想拉他继续跪下。
陈相富推开拉他的手,“她……在淑芳苑里咒骂祖母。祖母生前不想见她,祖母死也不会见她。祖母临终有遗命:湘娟婚事照旧,不必让她为我戴孝。”
生前不待见她。死了也不许她戴孝。
为什么?
陈湘娟笑得哭了,哭得笑了。“你骗我?”
不让孙女戴孝,这得多怨她、恨她,甚至多对她失望。
“我不信,祖母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不信……”
陈湘如想要反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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