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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宫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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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之后,楚湘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莹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楚湘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忧伤,笑着拍拍她的手说:“好啦,我们换个话题吧。或者,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进宫已将近两年,知道的事情比莹愫要多得多,所以她倒也不介意透露一些给莹愫知道。
    莹愫沉吟片刻,问道:“我听人说,太子长到一定年纪就要搬到太子府去,缘何太子还住在东宫呢?”
    东宫坐落在皇宫之内,太子在这里住的话行动自然会更受约束。
    楚湘望着莹愫的脸不紧不慢答道:“殿下原是住到太子府那边去了的,后来不知为何皇上又要求他住回东宫来,所以他只能从命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楚湘微愣了一下,道:“去年冬天的事。”
    “也就是说他去年从春天到秋天都是住在太子府里的?”
    “是啊。”楚湘爽快答道,见莹愫眉头微皱,又问:“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莹愫忙摇头。
    楚湘继续道:“殿下是前年春天开始住进太子府的,那时他刚娶了太子妃。”
    莹愫一脸惊讶地望向楚湘。
    她从没听其他人提起过太子妃之事。今日之前,她还以为太子尚未纳妃呢。
    楚湘看出了莹愫的心思,笑着解释道:“曣国的皇家子弟一般满十五岁便可以娶妻,殿下娶妻时已是十七岁,所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又接着说:“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眼下太子妃已过世将近两年。”
    见莹愫的表情有些古怪,楚湘又轻抚着莹愫的手背说:“殿下于前年的春天娶了太子妃,并入住太子府。太子妃在同年初夏有孕,但在深秋时节早产了。小皇孙出世时才刚满六个月,瘦瘦小小的,出世不到三个时辰便殁了。太子妃因失血过多加伤心过度,两日后也走了。”
    即便苦苦压抑着内心的情感,莹愫听到这消息后还是忍不住眼泛泪光。
    楚湘早已泪流满面。
    “天家人虽然权高身贵,一样逃不开生老病死、天灾人祸。”楚湘幽幽道。
    莹愫叹着气点头。
    …………………
    备注:女主是化名进的东宫,所以她在东宫时用的名字叫闻莹愫,这个名字也将在本文一直使用。

第四章 牵衣不舍

未几,莹愫问:“你和东宫卫们有接触吗?”
    语气十分之自然,像是不经意间想到的一样。
    楚湘摇头道:“他们很少跟宫女们打成一片的。你知道,他们和我们的工作是那么的不同,所以平日里连个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莹愫点头。
    “怎么?你对东宫卫感兴趣?”楚湘半开玩笑地问。
    莹愫顿时脸上飞红,嗔道:“姐姐又想到哪里去了?”
    “这有什么?东宫卫里面也有很多美男子的,你若能从中挑到一个人品、才貌都不错的也不枉你进东宫一趟。”
    莹愫忙伸手挠她,气道:“姐姐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姐姐既然这么想,何不自己也去物色一个?”
    楚湘边避她边说:“我原先还没怎么在这上头留心,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要留心一下了。”
    两人胡闹了好一阵才停下,都觉得彼此的心又近了一步。
    见太阳快要偏西了,莹愫忙起身告辞。
    楚湘虽然走路不方便,但能帮着做些用手做的活,所以她也执意要同去。
    莹愫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去了司馔部。
    文竹已蹲在水池边洗菜了,她们两人便一个搓面条,一个煮粥,很快便都忙开了。
    太子赵聿梁在中午时分得知了他的老师吴伯平忽然病重的消息,立即到吴府去探望。
    吴伯平得悉太子亲自来探的消息后又惊又喜,忙让夫人搀扶着出门来迎。
    赵聿梁一看吴伯平的神色便不由大惊——才几天没见,老师整个人都憔悴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太傅身体欠安,就不用亲自出门来接了。”赵聿梁忙伸手扶起他说。触及他的手时,赵聿梁发现他的手瘦若枯骨,心头顿时一阵难过。
    “没什么。殿下光顾寒舍是臣的荣幸,臣很高兴。”吴伯平笑眯眯地说,望向赵聿梁的目光充满了慈爱与欣慰。
    赵聿梁是他一手教大的,他对他的爱远超自己的亲生子。
    进得屋里,赵聿梁的近侍官林帧便将大盒大盒的珍稀药材和补品放在了桌子上。
    吴伯平见状忙对赵聿梁道:“殿下如此厚意,臣承受不起。”
    赵聿梁正色道:“若能对太傅的身体有助益,这点东西又算什么?”
    吴伯平没再说什么,笑着招呼赵聿梁喝茶。
    赵聿梁则让他躺下说话。
    他不肯,握着赵聿梁的手说:“难得殿下光临,臣想和殿下再下一盘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吴伯平乃曣国的棋圣,他的棋风缥缈,不拘一格,又用意缜密,充满哲思。
    他十七岁时以国手出道,曾创下连续征战十个邻国而无一败绩的辉煌成就,因此被曣国人尊称为“棋圣”,是曣国国宝级的人物。
    除了精于棋道,出身于诗书大家的吴伯平也学富五车,且极有政治头脑,因此在太子六岁那年便被皇上请进宫来任太子的太傅,一直至今。
    太子聪敏好学,又善于钻研,所以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是最让吴伯平感到自豪和欣慰的一件事。
    以前,吴伯平每日都会进宫给太子进行两至三个时辰的讲学,讲学的内容从诗书、政见、棋艺、绘画到处世哲学等无一不涉。自两年前得过一场重病后,年事已高的他就改为每五天进宫给太子讲学一次了。
    也就是两年前,吴伯平发现太子的棋艺已在他之上。这个发现让他热泪盈眶。
    今天,吴伯平知道这也许是自己与太子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他想和他再下一盘棋。
    太子赵聿梁虽然疼惜老师的身体,但也晓得老师的用意,便点头道:“好。”
    吴伯平于是摒退周围的人,与赵聿梁端坐在棋盘前开始博弈。
    两人皆是棋盘圣手,一进一退之间的精彩、激烈可想而知。
    到了后半盘时,吴伯平渐渐处于下风。期间虽然赵聿梁有意让他两子,他自己也全力挽救,但终究还是回天无力,败给了赵聿梁。
    “殿下之棋艺已在臣之上,臣老怀甚慰也!”吴伯平抚须笑道。由于身体太弱,吴伯平才将此话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赵聿梁忙起身扶他于罗汉床躺下,温声道:“太傅是身体弱的缘故,并非学生棋艺过人。”
    吴伯平摆手道:“殿下的实力臣是知道的,殿下不必自谦。”又说:“棋如人生,一子错则满盘皆落索,殿下是未来的国君,日后每下一步棋也请千万考虑周全,不可给人可乘之机。”
    赵聿梁点头。
    “不过,”吴伯平又马上说:“殿下对今上还是得有些不同,尤其在眼下的局势之下。”
    说完便目光炯炯地望向赵聿梁。
    赵聿梁懂他的意思,道:“学生省得。”
    “先皇年轻时脾气颇为暴烈,但年老时却变得十分的温良、虔诚,所以在位的后十年深得百姓的爱戴。”吴伯平望着赵聿梁说。顿了顿,他又说:“你有许多地方像先皇。”
    赵聿梁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今上的心思……难以捉摸,这也是臣最放心不下殿下的地方。”吴伯平拉着赵聿梁的手低声道。
    外人也许不知,但吴伯平很清楚——今上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有时十分紧张。
    有言道“比皇宫更危险的是东宫,比皇帝更难当的是太子”,赵聿梁的处境吴伯平是最清楚的,所以他才那么的忧心。
    赵聿梁拍了拍吴伯平的手背,起身道:“学生清楚自己的处境,以后的每一步皆会三思而后行的,请太傅莫要过于忧心。”
    吴伯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哈哈大笑道:“是啊,臣还老当殿下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小童,臣知罪。”
    太子今年十九岁了,两年前已开始协助皇上处理政事,人们称其“行事稳重,智识过人,又通权达变,是圣君之材。”太子年纪轻轻已能做到这样,他确实是应该宽心些的。
    然而,他始终还是不能宽心,毕竟,皇上并不止一个儿子,而且那几个皇子也十分之优秀。
    如此想着,吴伯平又不禁有几分心忧。心头一忧,气就有些上不来,吴伯平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赵聿梁见状忙上前去轻拍他的背部。
    吴伯平看了看自己吐在手帕里的血,心头忽然无比的哀痛。
    他并不怕死,他只是遗憾,遗憾自己不能再继续辅佐太子了。
    “殿下,以后的路……就请你……多加小心了。”吴伯平望着赵聿梁清俊的脸语重心长地说。
    太子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好看,难怪每当上朝时文武百官都忍不住朝他一看再看。
    不过太子本人似乎并不以为然,所以总能淡定处之,仿佛别人看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学生谨遵太傅的教诲。”
    “那么,臣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臣……很幸运,曾培养过殿下。”
    赵聿梁忽然百感交集,双眼便忍不住盈满了泪水,他在吴伯平的床前蹲下,紧握着吴伯平干瘦的手说:“太傅保重,学生明日会再来看你。”
    吴伯平笑着说:“好。”
    赵聿梁起身朝他行礼。
    当赵聿梁快要走到门口时吴伯平望着他的背影说:“殿下,你有时喜欢走险棋,这一点……希望以后能有所克制。”
    赵聿梁回头感激地朝吴伯平点头道:“学生记下了。”
    出了吴府,上得马车,赵聿梁忽然泪如雨下。

第五章 在所难免

天全黑之后赵聿梁才回到东宫。赵聿梁的近侍官林帧立即着人去通知司馔部的人将太子的晚膳端来。
    晚膳是先前就做好了的,所以当司馔部的人收到通知后只需将饭菜加热一下即可。
    由于楚湘的脚被开水烫伤,所以今晚是不能亲自去侍候太子用膳的了,于是她对莹愫说:“今晚你代我去吧,反正有文竹在一旁帮着,你又是个做事细心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莹愫顿时吓得脸色大变,忙推辞道:“我从未侍候过殿下用膳,怕是做不好。”
    其实她是不想去,不想在事情尚未有眉目之前就与他认识,她知道那是对她极其不利的。况且,她听人说太子性情多变、难以捉摸,她可不想动辄得咎。
    “也就是将饭菜摆好之后顺便将每样食品都尝一小口而已,一点都不难。”文竹在一旁笑着接话道。
    莹愫还是连连摇头,一幅避之不及的模样。
    “我倒不知你还有这么胆小的一面。”楚湘叹气道,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再勉强。
    正好林帧前来问晚膳是否准备好,楚湘便跟他讲了自己脚受伤的事。
    林帧微微颌首,见旁边站着莹愫,便说:“让她去吧。”
    莹愫忙说:“我……我……害怕。”
    林帧顿时哭笑不得。但念及莹愫才刚来不久,且担心由于她的太过害怕而在殿下跟前出丑惹殿下不快,便不再强求,遂对楚湘说:“我来替你就是。”说罢就帮着文竹将饭菜端走了。
    莹愫大松一口气。
    待林帧和文竹走远后楚湘才对莹愫说:“幸亏林公公待下宽仁,不然你就是怕也得去了。”
    莹愫不敢说话,在心里暗暗叫苦。
    人在深宫,好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恐惧。
    但她既然好不容易进得了东宫,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半途而废。
    所以即便害怕也得勇敢面对。
    于是她强压下心里的忐忑,说:“我……会慢慢适应的,请给我点时间。”
    “其实殿下除了脾气有点古怪之外其它方面都挺好的,你没有必要害怕至此。”楚湘说。
    莹愫微垂着头,不说一句话。
    楚湘便有些恨其不争,斜眼瞪着莹愫说:“不知有多少宫女盼着有机会见殿下一面呢,你倒好,给你机会都不要。”
    她有些时候觉得莹愫固执得不可理喻,有些时候又觉得莹愫似有难言之隐,最后她想这或许是莹愫在男女相处的问题上比较不开窍的缘故,便没再多说什么。
    在楚湘看来,这个少女,似乎跟其他宫女有些不一样。正是少女的那点不一样让她不自觉地替她担心,生怕她哪天会惹出大麻烦似的。
    今晚,太子的胃口想必不是很好,端过去的饭菜似乎都没怎么动就被端回来了。
    待得将端回来的饭菜和碗筷都收拾妥当后她们便回了房间。
    一天的工作到此便结束了。
    她们也随即放松了下来。
    此时是春夏交接时节。
    气候是一天比一天热了。
    尤其在皇宫里,到了夜晚没有一丝风,让人闷得发慌。
    莹愫虽然早早便躺下,但并没有睡着,她在等着。
    她知道,再过半个时辰便是东宫左右清道率的夜班卫兵出来巡逻的时候。日班的那几个她于日间特意留心看了,没发现有在额头正中长着一颗黑痣的人。
    时间一到,莹愫立即轻步出了房间。
    左右清道率于夜间会在东宫里的几条主干道和太子的住所四周来回巡逻,莹愫要碰见他们的话只需往主干道上走即可。
    在今日以前,她并不敢以这样的方式去看他们的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有了胆量。
    所以,今日是她第一次对左右清道率的士兵采取行动。在这之前,她只看过左右监门率那几个人的脸。
    当她走到东宫的主干道时,她发现前面正好有三名左右清道率的卫兵在巡逻。
    她便朝他们走去。
    他们看见她了,立即朝她走过来,并举灯照向她的脸。
    莹愫忙朝他们行礼,并在礼毕时快速地朝他们的脸扫去。
    他们的额头都没有黑痣。
    莹愫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为首的那人肃容问:“你是哪个部的?大晚上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如实通报了自己所属的部名,然后道:“夜里有点热,所以想出来乘乘凉。”
    那人说:“夜间是不许闲杂人等在外头走动的,你要乘凉就在自己房间的小院落里面乘吧。”
    “我刚来不久,不太清楚规矩,还请见谅。我下次会注意的了。”她说,又朝他们福了福,才转身快步离开。
    这边才往房间的方向跑,那边文竹已朝她急急赶来,说道:“你怎么跑出来了呢?害我一阵好找。”
    莹愫忙问出了什么事。
    文竹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殿下想喝雪梨糖水,林公公方才着人去找你了,没找着,便让我帮着找,眼下殿下正等着呢。”
    殿下的事自然是耽搁不得的,莹愫忙加快了步伐。
    雪梨糖水并不难做,所以文竹没有来帮忙。
    厨房里只有莹愫一人。
    半年前,莹愫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自被金氏从河边救起后她才有化名进宫的打算,适逢发现金氏做的饭菜十分可口,于是就跟着金氏学了五个月的烹饪。眼下,像切菜、削瓜果这种手脚功夫她已干得十分顺手。
    她神情专注地削着雪梨的皮,同时也很享受这独处的时光。
    雪梨很快便削好了,她将它切成匀称的小方块,连同川贝、百合一起放进小瓦锅里炖。
    其实像太子这种脾胃不是很好的人并不适宜常吃雪梨,但莹愫听楚湘说太子平生最爱吃的水果就是雪梨,便没敢多说什么了,但她有意将分量从以前的两碗调整到一碗。
    水慢慢地沸腾了,雪梨的清香飘了出来。
    莹愫一边看着火,一边想着心事。
    每每一个人呆着时她便会想起父母和哥哥,想起他们倒在血泊中的情形。
    哀伤便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直至每一条神经,眼泪也在不知不觉间流满了一脸。
    若不是心中还有个信念支撑着,她恐怕半年前也随他们而去了。
    到目前为止,她共看过了二十九名东宫卫的脸,没有发现她要找的那个人。
    如今,左右监门率和左右清道率的人几乎都被她看过了,一无所获。
    剩下那六个率的人就不是她能轻易看得到的了。
    要想有所突破就得不断地想办法。
    事实上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她现在还没有钱和胆量那么办。
    所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靠自己寻找线索。
    事情是越来越难了,可她并没有绝望。她不允许自己绝望,因为如果她那样做的话这事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沸腾的水在热力的作用下将锅盖直往上顶,莹愫俯身将锅盖打开,从一侧的罐子里取了几块冰糖放下去,并用勺子轻轻地搅拌着。
    她不知道,且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安静、燥热的夜晚,在厨房的不远处有一个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第六章 冤家路窄

是的,莹愫不知道,她不知自己那哀伤无助的表情和清雅如莲的气质会在这安静的夜里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若是她知道,她会在他朝她走近之前就逃开的。
    赵聿梁自回到东宫之后心情就一直很低落。
    从吴伯平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恐怕很难熬得过今夏了。
    从小到大,赵聿梁从吴伯平那里得到的疼爱远比陛下的多,也纯粹得多,因此在他的心里,吴伯平亦父亦师,地位无人能及。如果这个人不在了,那么赵聿梁可完全信赖的人便只有他的母后敬庄皇后了。
    生老病死这种事是由不得人的,他知道,正因为如此他才那么悲伤。
    在沉沉夜色中,这种悲伤更是凄入肝脾,令人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
    赵聿梁极力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痛哭出声来。
    他草草吃过晚膳后就在窗前的案几上练字。
    期间又想起了明日需要处理的几件事,便又一一吩咐了下去,之后就忽然有点想出来散散心了。
    以前,他极少往司馔部这边来,因为他对这种地方一点也不感兴趣。
    可他今天在从司馔部的一侧经过时闻到了雪梨的香味。或许是因为晚膳吃得太少的缘故,他此刻在闻到雪梨的香味时反倒来了胃口,所以脚步便忍不住朝这边迈。
    然后他看见了她,看见了那张在灯光下映照下忧伤而不失明艳的脸。
    她是娇小的,太娇小了,看起来楚楚可怜。
    不知为何,也许是她脸上的忧伤、或是她楚楚可人的模样,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打动了他。他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他发现她抬手擦了擦眼泪,他忽然很好奇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这么悲伤。
    于是他缓缓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走得很近时发现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已经快要翻烂了的《史记》,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
    莹愫尚沉浸在自己的忧伤情绪之中,因此并未曾察觉他的到来。
    雪梨糖水就快要煲好了,她弯下身去将火弄小。
    赵聿梁在距离她不到三尺远的地方停住,见旁边有一张木凳子,遂撩袍在木凳子上坐下。
    莹愫此刻的整个心思都在雪梨糖水上,因此依然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
    赵聿梁很想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到来,但又怕会吓着她,所以抿住了嘴。
    此刻的她正背对着他,她背部优美的曲线透过薄薄的衣衫依稀可见。
    “柳腰细背”便是她这种吧?
    赵聿梁忽感几分不自然,忙微侧过头去,同时静静发问:”你就是新任掌食的那个女官?”
    突闻人声,莹愫惊得七魂都快去了六魄,差点就要惊叫出声来。
    她强作镇定地起身朝他福了福,然后再点了点头。
    这样便算是打过招呼和回答过他先前的问话了。
    她没有开口说话,她也不想开口说话,在朝他行过礼后她便微微后退了两步,仿佛在等候指示,又仿佛是在刻意保持距离,她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他。
    但,无需她抬头,仅从他那锦衣袍里透出的逼人贵气,那不知是从衣物还是身体传来的珍稀龙涎香,那一尘不染的飞龙纹靴子,都可以得知他的身份了。
    他知道她知道。
    然而两人都没有说破。
    不过她始终低垂着头,这让他有些不悦,望向她道:“抬起头来。”
    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可在她听来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莹愫的脸顿时如着火般腾地通红起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平常也是这么对待宫女的吗?但楚湘不是说他平日里对宫女都视若无睹的吗?
    莹愫忽然觉得他这话里有几分轻/佻的意味,心里便有些不舒服,然而一时间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拒绝,遂装作没听见,依然低垂着头。
    然而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惹他不高兴的,所以她不免有些担心。
    往日的机灵劲在此刻似乎全都离她而去了,她整颗心都在揪着,又紧张又害怕。
    忽然,他起身来到她的面前,伸出右手一把托起她的下巴。
    现在,她的整张脸便不得不面对着他了。
    莹愫惊慌到了极点,下意识地抬手去推他的手。
    但他的手就像铜墙铁壁一般,任她怎么推也推不开。她想哭,但内心里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这样。于是她索性将眼睛闭上了。
    她就是不看他,也不想与他对视,她怕会被他看到她眼里的恨意。
    然而,一个少女,在男人托起她的下巴时忽然将眼睛闭上,这在赵聿梁看来却是另一种意思,赵聿梁轻声笑了。由于笑得很轻,所以如果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但是莹愫听到了。她不晓得他这一笑是什么意思,她的脸更红了。
    她感觉得到他的呼吸了,热热的,呵在她的脸上,让她感觉快要透不过气来,并产生了一种恨不得立即死去的羞/耻感,她再次下意识地挣扎。
    对方的手却忽然松开。
    莹愫心头的紧张也随之消减,不过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赵聿梁微微一笑,觉得这个少女脸红时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雪梨糖水快干了。”他说。
    她猛然记起这件事,立即转身去看。
    好在他及时提醒,不然就真的要被烧干了。
    她边将糖水装进碗里边向他道谢。
    赵聿梁没有回应,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这个女孩,她像一朵清新绽放的花,虽然乍一看去并不觉惊艳,但是却有种让人越看越不能移开眼睛的吸引力。是的,她的身上有那样的一种吸引力,还有一种与她的身份很不相称的气质。
    那是只有饱读诗书的人才会有的一种气质。他敏锐地看出来了。
    在阅人方面他一向眼光过人。
    这样的一个人却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这又不得不让他有所警惕。
    他向来是谨慎的,他不得不谨慎。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眼睛紧盯着她的脸。
    莹愫心头又不自觉地一紧,表情也有些局促,她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答道:“闻莹愫。”
    “家在哪里?”
    莹愫想了想,答道:“奴婢原是文都县县城一名郎中的女儿,阿爹在奴婢八岁那年于上山采药时失足摔死了,娘亲大受打击,一年后也走了……”
    话还没说完,莹愫已经泪流满面。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见她眼泪婆娑,赵聿梁便知她是真的伤心,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素白的小面巾,朝她跟前一递,说:“不用还了。”
    闻莹愫犹豫了片刻,才伸手去接,不忘轻轻地道了声谢。
    然而她只是将这小面巾握在手中,并未拿它来擦眼泪。
    赵聿梁又轻轻一笑,用一种极温柔的声音问:“家里没有兄弟姐妹了吗?”
    莹愫摇头。
    赵聿梁微微皱眉,随后又问:“后来呢?”
    “后来奴婢的舅舅将奴婢接到恭州来住,所以奴婢入宫前一直由舅舅一家人抚养。”莹愫答道。
    恭州与都城接壤,是个颇繁华的城市,而莹愫口中所说的这个“舅舅”确实有其人,他乃在河边救了莹愫的妇人金氏的丈夫,名叫沈君。
    “你舅舅是谁?”
    “恭州判官沈君。”
    赵聿梁仍然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斟酌着她的话。
    “你为何要进宫?”他又问。
    她舅舅一家人又不是养不起她。
    “奴婢今年已十五岁,按照规矩来说这一两年内肯定是得嫁掉的,但奴婢不想嫁人,也不想再继续增加舅舅一家人的负担,适逢宫里招人,奴婢便来了,这是奴婢个人的意思。”
    赵聿梁的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然后你舅舅同意了?”
    “舅舅一开始是极力反对的,但他也知奴婢的脾性,所以最后勉强同意了。”她答。始终不敢抬眼看他。

第七章 喜怒难辨

“是吗?”他问,右手轻叩着桌面,若有所思。
    她点头。
    出于礼貌的考虑,也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她问:“你要喝水吗?”
    “不要。”他回答得很干脆。
    她一时间便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在心里祈祷他能早点离开。
    赵聿梁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静静地看着她,以他一贯犀利而淡漠的眼光,仿佛要将她看个透。
    当他看到她纤细白嫩的双手时,脸上的表情微微有变。
    “你经常看书吗?”赵聿梁忽然问。
    一番权衡之后莹愫小声答道:“也不经常。”
    但随即又说:“在闲暇时,很喜欢看书,常常看得忘了吃饭睡觉。”
    她试图为自己带着书来工作现场的行为做解释,同时也强调她并没有在工作没完成时看书这个事实。
    出乎她意料,他没有批评她,而是说:“我也是。”他脸上的表情也忽然比先前和缓了许多。
    他没有在她面前自称“本宫”。她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这句“我也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他。
    这自然是需要勇气的,不过她一旦决心去做某件事时就会很勇敢。
    她这勇敢的一望立即让她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楚湘和其他宫女们果然没有说错,这确实是一张能将别人的目光牢牢吸引的脸。
    她想了一下,找到了能贴切形容他的词:清俊、儒雅、温柔、冷酷。
    是的,这似乎有些矛盾,但他给她的感觉确实是这样的。
    他应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她敏锐地觉察出了这一点。
    她看向他时他正好也看向她,两人的目光接触了。
    莹愫忽然感觉有几分心乱,同时,三位至亲死时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她的里,让她的心口像被针扎似的直疼。
    她看向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恨意也在不知不觉中涌上她的心头,漫向她的眼睛。
    这个女子,她的目光从先前的惊讶变成冰冷的了,里面还隐隐含着恨意、抵触和防备。
    他也是个感觉敏锐之人,尽管她那眼神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他完完整整地收悉了。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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