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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恃宠而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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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迟抬起手,掌心悬停在对方柔软的棕色卷发边缘,在半空停顿一刹,随后慢慢地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发丝,低声道:“你做得已经足够了,东吾。”
  东吾抓紧手中的衣料,连呼吸都停了一刹。他抬起眼,看进晏迟的双眸间,什么都没有说。
  ————
  延禧宫的热闹的确很有趣,两天折腾了好几件事,阖宫尽知。
  良卿千岁因为丢了东西,在江情那儿找到的。因江公子是个高门贵族之子,无人觉得会是他授意的,大抵是底下的侍奴仆从手脚不干净。
  但东吾良卿是何等率直的一个人,与那位宠君又起了争执。所有人都以为这回不过是一时情急,应当不会受到什么为难,可陛下还是又禁了他的足。
  宫中人人议论,觉得江公子得到了莫大的盛宠,当年的晏郎君都没受过这么明显的偏袒。若非与他起争执、生间隙的是外族的小王子,换了深宫中的任何其他一位,责罚得都不会这么轻。
  就在这些言谈甚嚣尘上之时,宜华榭却还是清净无比的,内外之中,一点儿关于此事的声响都没有。
  晏迟这几日倒是胃口还不错,月份渐渐大了之后,孩子就不容易再出问题。等这个时候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父体必然也会遭受牵连、甚至一尸两命的。
  他坐在榻上读书,是当日那本被泪迹沾湿表面的书册。晏迟早就看完了,他看了几遍,字句不入眼,无非是睹物思人罢了。
  小孩子的衣裳和东西做了一堆,偏偏百岁跟静成的手还都闲不下来,男女的饰品手环,竟然也要自己绞金丝、打络子。
  晏迟跟阿青都不会这些。阿青坐在门口的绣凳上看他们做东西,又看了看自己修长分明、可就是有些笨拙的手指,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宁静无比的,鸟鸣啁啾,花影随风摇晃。从南方飞回来的燕落在屋檐之上。
  晏迟放下书册,将窗子推开一些,看向宣政殿的方向,望了片刻,随后刚刚收回视线之刻,见到一旁的碧空之上,升起一只随着东风而飘摇的精美纸鸢。
  那边传来一两声清脆的笑语,能听出声音是谁的。随后纸鸢落下了,有人影遮掩在花丛之中,从花枝间冒了出来,转瞬间就到了宜华榭的前方。
  是那只殿选上的小狐狸,叫荆如愿。
  他弃下风筝,从宜华榭一边儿进去,拨过花枝,趴在窗户外面看着晏迟,笑眯眯地道:“请晏公子安。”
  晏迟没想到他直接过来了。面前的少年风华正盛,眸光柔润,穿着一件泛粉的纱衣,罩在乳白的锦袍外面。
  “你不进来吗?”晏迟问。
  荆如愿摇摇头,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条,道:“我方才在那儿放风筝,宣政殿的女使出来,请我把这个给您。”
  晏迟接过纸条,顺便问道:“你看了吗?”
  没想到面前的人点点头,大方地道:“我看了呀。”
  他这么说,晏迟反而没有展开一观,而是道:“写得是什么?”
  荆如愿想了一下,随后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夜夜流光相皎洁……
  晏迟稍稍一怔,又觉得这句话不像是殷璇的手笔,半晌才道:“是宣冶女使给你的?”
  荆如愿点了下头,跟晏迟隔着窗子望了一会儿,才忽然醒悟似的:“她……她不会跟您……”
  晏迟拿起手边的书册,敲了他趴在窗棂上的手:“想什么呢。”
  “原来没有什么爱恨交缠、悱恻缠绵的浪漫故事啊。”荆如愿猛地缩回手,在晏迟窗边儿站了一会儿,忽地道,“晏公子看上去比江公子温柔多了,陛下怎么会因为您不能侍寝就转而离弃呢?”
  “不能侍寝而离弃……这是谁告诉你的?”
  荆如愿神情古怪地看了晏迟一眼:“阖宫都知道啊,阖宫还都知道,江公子的伤好了,是以后的凤君候选。”
  晏迟觉得他说话有趣,便继续问道:“候选?还有谁呢?”
  “还有兰君千岁。”荆如愿这时候才想起自己不知道放在哪儿的风筝,他本想回去找,随后却又转过身,过来小声地补了一句:“如果是您就好了。所有人都说您特别温柔。”
  小狐狸说完,就转过身去找风筝了。
  晏迟没有在意他最后的话语,而是把纸条展开,见到正面写着那句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反面则是恭恭敬敬的几句话,说已经选定了良日,随后将会向陛下求娶阿青,请郎主成全。
  晏迟看了想笑,轻咳一声掩盖过去,一本正经地道:“阿青,我有事跟你讲。”
  珠帘响起细细的碰撞声。阿青手里拿着打了一半的络子,茫然地抬眼看过来,见到自家主子拍了拍床榻,神情中带着这几日中难得的笑意。
  他走到床榻边上,把东西放在桌案上,问:“哥哥,有什么事?”
  晏迟看了他一会儿,慢慢道:“……终身大事。”
  ————
  永泰宫清宁殿。
  这里重新修葺过一番,华贵精致,处处合宜,此刻却落了满地的碎片。
  另一件瓷器倏忽碎开,被掷落在地面上。应如许伏在桌案上缓气,胸口痛得半天动不了,他低着头把压到喉咙的怒意平息下去。
  “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相提并论。不过就是一个踩着别人上位的赝品假货,也能猖獗到这种地步……”
  白皑在一旁为应如许顺气,劝告道:“不过是宫里的人见风使舵、以讹传讹。当年连晏迟都对您恭敬又加,怎么到了他这儿,一个伪品反而踩到了正主头上呢。”
  应如许闭着眼缓和气息,脑海里浮现出这阖宫上下的复杂内账、以及苏枕流这阵子也不好受的样子。
  他平缓了一下气息,自言自语地道:“东吾从没侍寝过,陛下对他没有情意,才向着那个姓江的。倘若是我……”
  “千岁。”白皑连忙阻止他说下去,“您就别想这些了,您主理宫务,现下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如若您真的气不过,咱们还有一些……更精细的法子。”
  应如许怔了一下,道:“什么法子?”
  白皑慢慢起身,附过他耳边低语一阵。
  风声拂窗,万籁在此刻倏静。
  应如许沉默片刻,轻轻地道:“这……不太、不太好吧……”
  应如许进宫多年,但却很少真正的用一些肮脏手段去争抢夺利,做过最卑劣的事情,就是假意走水,令人诬陷晏迟。却没想到中途有他人从中作梗,反让周剑星为之赴死。
  他在心中一松的同时,却也在无数寂夜之中夜半起身、沉吟徘徊,恍若在冷夜之中,重新见到已死之人冰冷的眸光。
  事事倒错、处处荒唐。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应如许才是傻白甜。


第53章 济赠余生
  关于终身大事; 自然要商谈得详细、长久,将日后的诸多事务一一理清。
  宣冶家中无父母,官至一等女使; 是陛下身边的得力之人。在宫中求娶任何人; 几乎都是能够娶到手的。只是她已年过三十; 又曾是战场下来的将领,恐怕不一定能体贴夫郎的心意。
  晏迟细细地与他说明; 见阿青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便逗他道:“若你不愿; 我跟陛下回绝了此事; 把你留在身边久些; 到时候若有其他的贵族女郎适龄,为你讨一个恩典。”
  阿青匆忙抬头; 脸上一片通红地道:“不……哥哥,我、我不想……”
  “是不想嫁给宣冶大人么?”晏迟明知故问,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他,道; “愿我如星君如月,实在是很诚恳的了,可要是你自己不愿意,就算是陛下身边的人; 自然也无法勉强。”
  阿青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半晌才道:“……我、我愿意的。只是哥哥身边正用人,我想等过些日子; 小皇女落地,再……”
  晏迟心中一软,伸手拨开他耳畔垂落的青丝,低声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怎么能因为想留在我身边,而耽误了你自己呢?”
  两人谈了许久,一直到天光黯淡下来,黄昏染上云层,漫出一片鲜红灿金交叠的色彩,随着云动而飘散。
  阿青谈完终身大事,在外头跟百岁煎药,等安胎药的味道慢慢蔓延过来之时,宜华榭忽地过来一位“不速之客”。
  余晖满身,落在他身上暗纹交织的衣衫间。江情穿着一件广袖长袍,银冠束发,剩余的青丝从前后流荡而下,随着夕阳的晚风慢慢拂起。
  他撩开门帘,听到三十八颗碧水珠穿成的帘子发出清脆的响声。碧珠滑过他的肩膀,从肩上的发丝与绣纹间穿过,随后慢慢地撞到木质的雕花门框边缘。
  松山鹤影的屏风隔绝内外,前面有几个翠色的摆件。江情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神情似是有些空茫,又过了片刻,才步入屏风内,跟晏迟行了一个平礼。
  “晏郎君。”他站在屏风前,坐在底下的小桌旁,看向散荡出香气的小炉,道, “不知为何,今日忽然想来看看你。”
  晏迟目光沉静地望着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在一旁吐雾的狻猊金兽香炉。内中的瑞脑冰片泛起淡淡的薄烟。
  “看我做什么。”晏迟轻轻地道,“我已是江河日下的夕阳,即便因孩子受些怜悯提携,也是不如你的。”
  他说这话时,眉宇间一片平静,墨眉纤直,明眸温和,从语调中泛着一种令人心平气和的味道。
  江情怔怔地转过眸光,注视着对方的神情。他心中以妒忌和恼恨栽种着一朵花,在无声无形地生根发芽,越是想到殷璇说的话,就越发觉得心口发痛,似是一片片的冷刀光,在最柔软的心尖上刮过。
  旧血未涸,新血铺陈。恣意漫流的血液之下,是他不敢、也不愿放开的手——他既没有能耐和本事,展现出真正的自己,却又在与他相似这件事上,不能轻易地接受。
  “你怎么……”这几个字脱口而出,江情停顿了一下,似乎理智了一些,才继续问道,“你怎么没有一点点,一点点生气?”
  他问得有些迷惑、诧异,还有一点微妙的不甘。
  就好像江情已将对方放在了敌人的位置上,回过头来,却发现晏迟待他,恍若对待路边的小猫小狗一般,可以没有任何心中阻碍地施以怜悯。
  他是不会生气的吗?这种人要怎么学习才会相像?江情第一次觉得心中毫无着落,他忽然觉得殷璇在骗他。
  他根本就不像这个人。母亲培养得太表面、太肤浅了,甚至有一种卑劣的感觉。
  晏迟想了一下,他没太懂得为什么要生气,便道:“生气?对你吗?”
  “嗯。”江情看着他道,“你就不觉得可恨吗,我夺走了你的……”
  他想说宠爱,可又有些质疑那究竟是不是宠爱,便没有说出口。
  晏迟注视着他犹豫的神情,对着江情拍了拍床榻一侧,道:“过来。”
  这样说话未免距离过远了。江情迟疑地看了看他,随后坐到了晏迟的对面,目光停驻在他淡灰的软纱衣上。
  “因为我觉得,大家都很可怜啊。”晏迟伸手给他倒了杯茶,向外面望了一眼。“我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
  见阿青和百岁都在屏风后盯着,他俩手里都有活儿,做得三心二意,差点把衣服熨坏,都忍不住往晏迟那儿看,怕这位江公子做些什么,看得颇紧。
  窗外是春日飞回的燕,盛大的夕阳余晖落在窗边,将雕花的木棱映得一片暖红。
  “你们都是世家子弟。江公子的母亲是刑部尚书,现下正是权势滔天之际。东吾是羌族的小王子,是大草原的掌上明珠。”茶水滑入杯壁之间,泛出淡淡的清香,“你们来到这里,都不会再过得比曾经快乐了。”
  江情接过茶杯,沉默地看着他。
  “你那日跟我说,喜新厌旧,人之本性。”晏迟低声道,“江公子,你说的是东西、物件、衣服,不应该是人。人与人之间的时光,是越久越珍惜的,只有懂得珍惜的人,才能少一些遗憾与懊悔。”
  江情怔怔地看着他。他平日中,眼睛里都是冷冽的冰光,这时才突然间地融化了,似乎在这一瞬,他才稍稍领略到了一丝,什么叫做“像他”。
  晚霞渐暗。
  阿青进来添灯,将鸳鸯戏水的薄纱灯罩换下,点起幽然灯烛。
  江情低头喝了一口茶,道:“你,你觉得自己,也很苦吗?”
  晏迟看着他摇了摇头。
  正当江情不能理解时,听到了他轻轻响起的话语。
  “……我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人。”
  茶汤翠亮,上方的浮沫慢慢聚散,光影稍稍地变了,投映在晏迟放在小案边的手背上,衬托出了修长霜白的手指。
  江情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的妒忌、恼恨、一切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好似突然凝固住了。他时常明白自己的屈服,对于家族荣耀、漫漫前途、荣华高位的屈服,对于一切强大与莫测的胆怯退缩。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柔的力量。在这个人身边,的确能感觉到无比的宁静。
  江情放下茶杯,略略探出手,似是想触碰一下晏迟,随后却又放弃了。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忽地不想待在这里了。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像这里,令他感觉到这种不堪。
  他缩回了手,跟晏迟告了辞,便带着道淇离开了宜华榭,步履颇有些匆忙。
  晏迟望着他离开,将对方用的茶杯拿起来靠近鼻尖,随后又慢慢地放下,叹了口气。
  阿青落下灯罩,问道:“哥哥,怎么了?”
  晏迟盯着对面的茶杯,想了片刻,低声道:“我总觉得,他身上的熏香太冲了。”
  “每个人的爱好不同。”阿青转身过来收拾茶具,道,“咱们屋里的冰片放得少,遮一遮药味罢了。百岁前几日去尚宫局拿东西,姜尚宫屋里的香料烈得很,他险些熏得头晕。”
  “往日都是尚宫局送来,怎么这次还要他去拿?”
  阿青点了点头,无奈地道:“那边儿推说人手不够,都去伺候刚走的这位江公子了,一天三五趟的送东西,咱们这自然就怠慢。百岁弟弟这么机灵,还跟他们费了一阵子的工夫。”
  晏迟嗯了一声,道:“……既然没缺东西,不妨事。”
  夜幕愈发浓郁,夕阳的余晖被逐渐地吞没。
  宫道之上,道淇提着灯笼,跟初晓阁的侍奴仆从一同过来,将江情接回去。
  夜冷路滑,就走得格外小心。江情走得慢,脑海里还乱糟糟地想着方才的事情,忽地抬眸之间,前端忽地撞到了一个人。
  道淇立即将那个不长眼的小侍奴推开,猛一用力,推到了地上,道:“这么多灯烛点着,怎么不记得抬头走路?”
  那人立即叩首谢罪。道淇探过灯笼,见到是司徒衾身边的之逸,对他的面也熟了几分,便道:“这么晚了,你不伺候你们郎主,在这儿做什么?”
  之逸见到是他,心里愈发紧张,道:“不过是我们郎主夜里饿了,去尚膳坊拿些吃食。”
  “这种事情,竟要你这个贴身侍奴去做。司徒郎主真是无人可用了。”道淇收回灯笼,随后才道,“我们主子心善,不追究你,你去吧。”
  之逸才连忙道歉,起身离开了。
  江情这时候脑子正乱,原本不当回事,却在举步上前之时,忽地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微微一愣,伸手道:“提灯给我。”
  道淇将六面绘图的素娟宫灯递到他手中,见主子推开一步,将地上落下的纸张捡了起来,展开一看,里面竟包裹着十几张京华的房契、连同院子、店铺、庄子,林林总总,数目不轻。包裹契纸的外面,有一张素色的小笺,上面写着:俗世尘灰,与你为聘,如若未成,济赠余生,此心一念,死生不改。
  江情倏忽捏紧手中的东西,道:“把他给我抓回来,改道,去太极宫。”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璇璇过来,麻麻给你这头发染成绿的!
  殷璇:……不是很想这么环保。


第54章 久旷雨露
  太极宫; 归元殿。
  这里是殷璇的寝殿,很少有人有资格出入。现下内中一片静谧,炉香仍幽然。
  殷璇政务未毕; 手头还有南方政策等一应事务; 前朝派系口诛笔伐、争论不休; 每一字句都蕴含着无数的测算计量。
  但此刻,这些东西都归拢到一旁。面前灯烛照明的; 是那二十余字的墨痕; 字迹写得看似平稳; 每一笔力折钩; 却都渗透出一股欲颤的味道。
  的确是深情无比; 若是传入民间,可当话本故事来传颂赞扬。
  殷璇的手指在字句上方停顿的一刹; 她的指尖停到墨迹边缘,目光扫过上面的篆刻印痕。
  过了许久,是飞蛾扑进灯烛间烧成灰烬那般的长久,外面凉夜初雨; 落下一些近日来格外纷繁的小雨。
  殷璇抬起眼,看了江情一眼,道:“你回去吧。”
  江情欲言又止地看了她片刻,随后却被对方扫过来的眼神摄住; 浑身发冷地步出,推开殿门。
  殿外是站立在玉阶边缘的青莲女使。她背对着归元殿,身上还带着风露的冷冽气息。
  江情并不知晓那些东西究竟是谁给司徒衾写的; 因而也没有特别在意,他步步走下玉阶时,却下意识地回眸看了一眼殿宇。
  天下归元这四字匾额就悬挂其上,锋芒无匹。在他常年的教导里,做出这种令天家蒙羞的丑事之人,便应该依照宫规处置,可在这一瞬,他的心口却倏忽冷却下来了。
  会死的吧,无论是谁。江情这么念了一句,想不出自己应该放过这种人的理由。
  直到他看到一直宛若雕塑的青莲女使,将目光投过来,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推开了殿门,进入了内中。
  他脑海中迅速地闪过那些田产、庄子,想到位处京华的这些物件有多么贵重,忽地想到了什么,脚下骤然空了一瞬。
  道淇当即搀扶住了对方,问道:“郎主,怎么了?”
  江情听着身后殿门合起的声音,停了半晌,才慢慢地道:“没事……没关系……”
  道淇撑开身畔侍奴递过来的伞,扶着江情走下玉阶。而玉阶之后,归元殿的殿门慢慢合起,将一切声响隔绝在外。
  殷璇看了纸上字迹一会儿,抬眸见到从外边进入的青莲,而被江情带过来的、那个叫之逸的侍奴就浑身瑟瑟地跪伏在殿中。
  殷璇的目光扫过青莲,见到这位伴随她好几年的近侍撩起身上的八宝礼服,低头跪在了殷璇的面前。
  八宝礼服上的丝线精细地缝制在绣图边缘,束腰上镶嵌着八种珠宝,色彩不一,簪在发丝之间表明品级的明珠钗从发鬓之间卸下,恭恭敬敬地放置在殿中。
  青丝披落,徐徐地散荡而下。
  地面冰冷。
  殷璇一眼便能认出身边人的字迹,她摩·挲着纸页,道:“如若只是一位侍奴,何须小心至此。只要你求,难道孤会不应吗?”
  明珠钗放置在地面上,上面是镂空的花纹,背面是一只獬豸的装饰。
  青莲半晌未语,额头叩在冰冷地面上,许久才道:“是臣一人之责。”
  “脱簪请罪。”殷璇淡淡地说了四个字,目光看向另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侍奴,忽地想起一丝有关于司徒衾的记忆,想到那个人入宫时就不爱说话,这么多年埋没在其中,没有半点存在感。“请罪就有用么?孤以为他天性如此,原来是心有所属,情好日密。”
  烛泪无声流淌,殿下连呼吸之声都显得慌乱仓促,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紧张都绷成一线,静谧到了极致。
  殷璇站起身,一步步走下来,从御座旁的挂剑架上抽出一把雪亮长剑。
  锋芒一泄,似雪一般折射而过,映照在地面上,宛似寒霜。
  剑锋划过地面,上方的双龙戏珠暗纹镌在剑身后方,纹路隐隐生光。
  殷璇握着长剑,走到大殿中央,剑锋倏忽抬起,割断青莲颊边的一缕发。
  青丝飘落。
  正当此刻,原本紧闭的殿门骤然洞开,暴露了外面猛然变大的夜雨。一个浑身湿透的单薄身影从雨幕中冲出来,满头发丝都在往下渗水,跌跌撞撞地跪在了殷璇身前。
  那半边剑锋被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鲜血顺着白皙纤瘦的手腕流淌而下。司徒衾湿透的发丝之间,露出苍白冰冷的下半张脸。
  “陛下……”他慢慢地松开手,掌心的血肉几乎烂透了,露出里面森白的掌骨。
  殷璇已料到他会来,贴身侍奴到这个时候还未归,是个有心的人都会生疑,但却没有想到司徒衾竟然敢徒手抓剑锋,他若是再用力一些,半个手掌都会从中截断。
  但与这些相比,更没想到的是归元殿的殿门前,另一人从伞下步入殿中,俯身跪下,低头行了一个大礼。
  殷璇移过目光,看向叩首不语的徐泽,问道:“你也知道?”
  徐泽的声音有点低弱,不是那种语气上的,而是身体太差了,底气不足。
  “近来才知道。”
  殷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也不想活了?”
  徐泽半晌没动,似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道:“臣来此之前,已派人去通知了晏郎君。”
  殷璇顿时想起之前在藏书阁时,晏迟拉住她衣角的那一问。她握紧剑柄,觉得胸腔中空荡一片,似有来回呼啸而过的风声。
  “你觉得,他能威胁孤?”
  剑身上的血迹落在殿中,殷璇扫了一眼手中之物,骤然松开指掌,将长剑扔在殿中,旋即抬眸,看向徐泽身后雨中的影子。
  雨幕之间,一个青衣的身影穿过层雨,站立在了徐泽的身畔。
  晏迟是匆忙来此的,他连披风都没加,更别提避雨之物。从得知消息的时候就在向太极宫赶,但还是比徐泽慢了一些。
  他立在殿间,抬眸望见殷璇凝视过来的目光。
  沾血长剑,满地秽雨,归元殿从未如此一片狼藉过。晏迟总有千百句话,却也无法说出口,只能在殷璇注视的目光下,慢慢地跪在她身前。
  但却没能行完礼。
  他被一只手攥住了小臂,温暖的掌心穿过湿·润外衫,将晏迟扶了起来。他的腰身被箍在手臂之间,分毫难动。
  殷璇不想见他跪。
  她垂下眼,看着对方素来明亮温润的眼眸,低声问道:“你都知道。”
  这只是一个询问,但语气却是陈述的。晏迟心里有些莫名地慌乱,却还是轻声应了一句:“……嗯。”
  “那次,是想跟我讲?”殷璇继续问。
  晏迟犹豫了一下,旋即道:“我……”
  他话语未尽,忽地被殷璇抵住了唇瓣,将其他应答锁在了唇间。
  她稍稍松开一些手臂,似是情绪略微平复下来一点,看着晏迟道:“别说了。”
  殷璇的声音沙哑且疲倦,她处理了一天的政务,已经有些累了,这时候处理这种令人心绪浮动的事情,自然会有些难以自禁。
  殷璇将晏迟横抱起来,转而重上玉阶,走回御座之后。
  珠帘振动,御座之后的那展山河万里长屏风隔绝一切视线。但声音却还是不可抑制地传出。
  风雨、血迹、两心如一的情意。
  残剑、欺瞒、两不相疑的许诺。
  徐泽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他想到晏迟身上金贵,陛下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想到现下月份大了,坐胎早就稳了……
  可他还是掌心一片冷汗,眉头紧锁,将一旁几乎想要跟过去的阿青死死拽住。
  地上的血迹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他的身体实在是不好,在这种情绪激动的折腾之下,根本没办法阻拦住阿青,直到原本处理别的事情、闻讯而来的宣冶回来,终于将阿青拦住了。
  徐泽跪不住,却又无法将心神从另一边拔除过来。他知道晏迟现在处境一定不比其他人好到哪里去。这是一位惯于独·裁的帝王,殷璇只有心尖上这一点点是干净的、雪白的,不容许任何玷污。
  徐泽闭上眼,急火攻心地眼前发黑,身旁的无逍一边扶着他,一边递过去丝帕。他将雪白的素绢握在掌心,抵在唇角,咳出一片刺目的血红。
  这绝不是一个密封隐私的地方,殷璇什么吩咐都没有下,只有屏风之后低哑冰冷的声音。
  徐泽听到了晏迟压抑的哭声。
  他单手撑住地面,擦拭掉唇角的血迹,浑身一阵虚浮,昏了过去。
  归元殿从未如此乱过,也从没有这么荒唐过。屏风之外一线之隔的地方,就是徐泽昏倒时混乱的声响。宣冶将伺候的人叫进来一批,将徐长使送了回去,连同太医等事务一并安排清楚。
  晏迟被这声音影响,有些分了神,旋即被她的手指扳过下颔,正对上殷璇的眼眸。
  她从没有这么粗暴过。指尖在霜白的肌肤上留下淡淡的青色烙痕,一切都充满了暴虐发泄的感觉。
  晏迟的脸颊旁都是湿·冷的泪痕,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的下唇咬出血迹,伤口被舔·舐之时,散出淡而发甜的血腥气。
  “看着我。”
  殷璇的声音哑得厉害,里面全部都是不稳定的躁郁和戾气,转化成充分的占有·欲和情·欲,一点点地蚕食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晏迟的身体久旷雨露,又在孕期,实在是疼得厉害,他低下头,咬住了殷璇的肩膀。
  最外面的赤红帝服已经从肩头上滑落下来,内中只有一件薄衣。晏迟咬到一半,又不舍得,窝在她怀里边哭边喘·气,断断续续地叫了一声。
  “……乾……乾君……”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刺激吗?
  殷璇:说实话,有点刺激。
  晏迟:呜……
  为免有人忘记,提醒一下殷璇的小名叫乾君~。那个说要养肥的!我看到你了!给我追更!(超凶)


第55章 心尖雪白
  他哭得喘不过气; 掌心一片湿·腻汗液,紧紧地抓着殷璇身上滑落到一半的外衣。
  赤红的帝服上布满图纹金线,丝线组成的龙凤图交叠在一起; 用的是双面三层的绣工; 内外俱是完整一体、尊贵不凡。
  而就是在这件至高无上的衣饰上; 却沾满了青锋滴落血迹时的余殷,充斥着背叛的味道。
  殷璇什么时候这么对待过他?这个人来到她身边之后; 到处都是晶莹剔透、一触即碎的。她把人往心尖儿上疼; 为他筹谋前程、布局设计; 为他排除障碍、让晏迟能走的更稳、更平顺。
  自他有孕以来; 别说是侍寝; 就是温香软玉在怀,殷璇也未曾真正地碰过他。此回骤然临幸; 反而动作粗暴,触在肌肤上的力道又重又紧,指节将霜白肤色烙出斑斑青痕。
  寻常时有殷璇怜惜,尚且疲累不堪; 如今这样哪里是轻易能受得住的。
  晏迟连握紧她衣衫的力气都没了,耳畔到脖颈间俱是对方的气息,滚·烫如岩浆地浇盖过来,女声喑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屏风之外; 鲜血尚涌流。
  雨挟雷霆。
  晏迟缓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线,哽咽、沙哑; 带着微末的哭腔和气音。
  “……殿选……殿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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