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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恃宠而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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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迁江情?”殷璇问道。
  “不是。”晏迟思考了一阵,“让东吾离开。周贵君的太宁宫还空着。这两人若是分开,想必连兰君千岁都要松一口气。”
  殷璇修长的指节叩击在桌案上,沉闷散漫地响了片刻。
  “不。再等等。”
  晏迟稍稍一怔,随后有些品味出对方的意思了,他迟疑须臾,低声问道:“你在等……等他犯错吗?”
  “东吾是外族的献礼,是不能轻易动的。”殷璇看着他道,“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有时候人被捧到最高的地方,就越会做出超出原本预料的事情。”
  晏迟沉默半晌,道:“可东吾……他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怎么会懂这里面的事情。你一直不临幸,已经让东吾觉得,你不喜欢他了。”
  殷璇探过手,握住对方修长微冷的手指,搁在掌心碾动,揉了一会儿,眸光不变地道:“难道在你心中,我还喜欢其他的任何人吗?”
  晏迟说不出话了,他任由对方揉捏指尖,从欣喜之余泛出一许隐蔽的愧疚。他低下头,垂落下来的墨色长发随之从肩头荡下,顺着衣襟的绣纹匍匐蜿蜒,像自陡崖之上冲荡滑落的瀑布湍流,但又从中带着柔软的味道。
  “我知道。”晏迟将殷璇的手放在掌心捧起来,亲了亲她的手背,“只是深宫之内,时日长久,总觉得心生不忍。”
  他越是在这里受到殷璇的别样相待,就越能明白深宫日夜的冷月寂空,越能明白年年岁岁的苦痛煎熬,明白那些步步维艰的挣扎与欲求。光阴之下斑驳古朴的朱墙之上,上面俱是空耗的青春和散落的点点鲜血。
  白驹过隙,一场空梦。
  手背上的触感轻巧温柔,眼前的人慢慢抬起眼,眼眸间蕴着风雨不变的宁静,像是一道潺潺流淌的溪水细流。无论殷璇对他说什么,他都会一成不变地相信,完全地信任着她,也会袒露出自己最真切温顺的一面,从始至终。
  两不相疑,即是最深重绵长的恩爱。
  殷璇抬起手指,指尖触上对方形状优美的下颔,在流畅的下颔线边缘摩·挲须臾,忽地道:“原本我在想,半月不见,你可否会恼怒吃醋,不理会我,可到了面前才知道,更怕的是你忍下眼泪的模样。一眼望去,心痛不已。”
  书册被翻了两页,细雨有渐停之态,余晖漫过西方,夜幕初挂,星罗棋布。
  晏迟听了一会儿,又悄悄地触了一下眼角,低声道:“有那么明显吗?”
  “有啊。”殷璇笑了一下,“像是一只红眼的小兔子。”
  晏迟愣了愣,又问了一句:“我眼睛……会、会红?”
  “没人告诉你吗?”殷璇舔了下唇,“有时候让人心疼,有时候却……”
  她话语未尽,但晏迟随后就已经知道了殷璇未出口的语意。
  他的唇间覆上对方的温度,急迫得有些凶戾地侵蚀扫荡过来,暴露出那些表面上的平静,只是覆盖她那些蚀骨思念的假象。
  晏迟原本温顺地任她亲吻,却没料到对方的情绪过于汹涌难抑,被她抱紧得动不了,舌尖发麻,连气息都匀不过来了。
  楼下响起奴仆来添灯加烛的足音,有侍奴们轻轻的交谈声。而木楼上方,堂堂九五之尊,却在这个狭小边缘的位置,将一个已在众人眼中失去宠爱的郎君按在怀里,将他所有的声音以吻封缄。
  夜间有鸟类的鸣叫,就响在藏书阁外界的枝叶边缘,从晏迟的身后慢慢地响起来。
  他有些喘不过气,胸口被对方的手压着,被殷璇的气息慢慢地侵袭、围绕,她身上所有的冷彻如冰都逐渐褪去,化为一丝淡而柔的温情。
  再残暴凶戾的野兽,也会露出柔软脆弱的腹部,索取所爱之人的抚摸。
  晏迟的眼角更红了,眼眸间泛起淡淡的水光,眼睫边缘是被亲出的泪痕。双唇分离时,还能感受到殷璇身上未止的余韵。
  “卿卿,”她低声地唤了一句,嗓音是哑的,在晏迟耳畔响起,“别害怕,我会护着你的。”
  晏迟应了一声,感受到对方的掌心慢慢下移,隔着衣料贴在腹部上。殷璇的掌心是很温暖的,即便触碰到这个敏感的位置也不会让他特别地紧张,反而会慢慢放松下来。
  他将手心覆盖上去,覆在殷璇的手背上,低声道:“倘若为我铺的路上,一定要有别人的血,也请妻主,不要牵累无辜的人。”
  殷璇环过他的腰,问道:“我知道的事情或许并非全貌,但也应当比你多才对,你说说,都谁是无辜?”
  她是带着一点笑意问的,晏迟略微有些不确定地道:“苏枕流苏千岁,诗书传家,据说曾是多年的宠君,这么多年里,也没听说过有人为难他……这样顺遂的话,应当是一个好人?”
  “好人?”殷璇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伸手捏了一下晏迟的脸颊,“苏枕流看似顺遂,但多年无女。如今却要养育周剑星的儿子,你觉得,他会那么心境平和吗?何况还有一些你并不知悉的事情,即便是埋在腐烂的根系中、烂进了土里,但始终还是存在的。”
  晏迟愣了一下:“既然如此,那钺儿在他那里岂不是会很难过。”
  殷璇盯着他点了点头。
  “你、你不心疼吗?”晏迟抓着她的手,“他才几岁?孩子如果养不好,以后……”
  “天家的子女,没有不苦的。再等一等,让他养在你的膝下。”
  晏迟立即明白过来,光凭他现在的位分,的确不能养育其他的天家后裔,等到他自己的孩子降世,或是有别的办法,才能把钺儿收拢到羽翼下面。
  殷璇信任他,也只信任他。
  “既然如此,”晏迟稍稍转移话题,“那东吾呢?他是个好孩子。”
  殷璇没有回答,而是俯身亲了亲他,轻声道:“他只在你这里,是个好孩子。”


第50章 暴雨雷鸣
  晏迟怔了一下; 脑海中浮现出东吾那双淡琉璃色的双眸,想到他一派天真的言行,忍不住道:“只在我这里; 是什么意思?”
  殷璇伸手拨过他鬓边发丝; 在对方的眉心间印下一吻; 低声回答:“由战败之族送来的小王子,与质子何异?他若是有一丝一毫的聪明外露; 难道不怕我忌惮吗?”
  晏迟愣愣地看着她; 没能想出话语来答复; 仍旧想着东吾困倦时趴在桌案上时的神态; 有些迟钝地再问了句。
  “那么; 他做了什么?”
  还未等殷璇说话,宣冶从二楼上来; 隔得稍远一些,传达道:“陛下,延禧宫的江公子受了伤,请您过去。”
  来了。殷璇还没有表态; 晏迟的心中就已经浮现出了这几个字。他脑海中一片混乱,根本无从揣测这是谁下得手。
  “怎么受得伤?”
  “说是从戏园回来,让些蝙蝠惊着了。不知为何,那些野物都悬在延禧宫的廊柱边上; 方才让良卿千岁派人赶走了。”
  殷璇略微颔首,旋即起身之时,忽地被晏迟勾住了衣角; 赤红的衣袍边角,带着一点儿微末的力道。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与袍角鲜亮的金线相互衬托、相得益彰。
  晏迟稍稍松了手,犹豫道:“陛下,要是宫人之中,有些未成的爱侣,您愿意……”
  这次一别,再相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时机稍纵即逝,晏迟无法等待,只好先如此问了一句。
  他问的含蓄,讯息有些模糊,宣冶却以为是晏郎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狼子野心”,颇为心虚紧张,等着殷璇回答。
  殷璇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谁?”
  晏迟踌躇片刻,仍是不敢说,只道:“是须得您做主的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宣冶这下更觉得是自己被发现了。面对着阿青的主子,又差了那么多的年岁,她多少有点羞惭,却还是觉得陛下待她不薄,若是她想要求娶,应当也没有什么阻碍才是。
  哪知道殷璇早同晏迟讲过此事了,这时候听到他这么问,首先便排除了宣冶与阿青,又闻此言,第一反应是宜华榭的哪个侍奴看上青莲了。
  她思考片刻,道:“做主?好,下一次你详细跟我说。”
  殷璇转过身,任由宣冶给她添了披风,随后从木楼的三层下去,途径那些添灯跪下的侍奴,路过守在二楼楼口的阿青。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眼眸余光瞥到宣冶紧张的样子,待其撑伞进入雨幕时,忽地问道:“就决定是他了吗?”
  雨声敲击在扇面之上,宣冶一时没回过神,随后立即道:“是。”
  “三十三年枕畔冷,你倒是会挑。”殷璇伸手拢了一把赤金披风最顶端的缎带,“晏郎身边最亲近的小奴让你挑走,谁给我夫郎带孩子。”
  宣冶头回听见她这么小气的话语,默默地在腹诽几句:那就不能给我带孩子么?若不是家中无父母,恐怕都要急死了。
  殷璇没听见她的回话,就知道对方心里指不定嘀咕什么呢,又问道:“你觉得,卿卿跟我说的是谁?”
  宣冶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不是我吗?”
  “他早就知道你了。”
  原本微弱的雨慢慢变大,这个时节,正是春雨贵如油的时刻,因而即便下了几日,殷璇也并未有丝毫厌烦。
  “我觉得,能让陛下做主的,就……青莲?”
  这句话跟殷璇的心理预期相差不大。她点了下头,想到自己身边另一位顶级女使。
  进士及第的探花娘,竟然放弃了翰林的职位,而是转而进入宫中侍奉,若非殷璇认出了她,恐怕青莲还要再熬几年,不然以她的睿智聪明,在这个地方沉沦下去,只会一日复一日的渐渐埋没而已。
  ————
  延禧宫。
  冷月照窗棂,四周的灯笼高挂,烛火长明,驱散了一切未知的黑暗之处。
  一个身量单薄、穿着一身素衣的郎君抱膝坐在床榻内侧,低低地问了一句:“陛下……陛下来了吗?”
  守在他身边的小郎软声哄着:“陛下说要来了,郎主您别急。”
  江情的眉目间是冷的,像是冬日枯枝上凝结的霜,即便在被惊吓之后的此刻,也带着一点出身名门的矜持。那些紧张与畏惧,都压在这张冷如霜的面皮之下。
  直到房门骤开,熟悉的人影踱入其中,带着一点春夜的风雨,随着冷意涌进来。
  江情抬起头,心里那些紧张急迫忽地就疏解了,他想从榻上下来,却扯到了跌伤的地方,腰以下的半个腿都一时发麻,骤然坐了回去。
  只能等着殷璇走到他面前,问了一句太医可曾来过,随后便稍稍低头,看了一眼伤到的地方。
  一片青紫,的确摔得不轻。恐怕要有一阵子不便了。殷璇看了一会儿,问道:“怎么会有蝙蝠?”
  一旁的小郎语调软糯地道:“回禀陛下,并不知是为何,方才雨下大了,才从前殿散去。”
  殷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窗外,见到漆黑的雨幕之中,东吾的明珠殿点着一盏幽然小灯。
  “许是有些好的寓意。”殷璇给他盖了盖被子,旋即忽地被对方握住了手。她慢慢抬眼,看到江情那双结了冰的眼眸,在融融灯烛下映出欲化的微光。
  “陛下。”他似是也对自己的举动有些惊诧,但还是稳住心神,“您陪陪我,好吗?”
  他低声地叙说下来。
  “陛下这么喜欢他的神态、他的语气,能不能有一点……有一点分给我?”
  分给真正的江情。
  在进宫之前,他就被母亲嘱咐了许多遍,在取得陛下欢心之前,绝不可显露出一分一毫自己的特质,怕她不喜欢。在今夜之前,他也是如言照做的,他从未像这样了解另一个人的神态喜好,像一个沉浸在荒诞与虚无之中的戏子。
  比那个身份卑微的人,更加低贱、更加不堪一击。
  他见到晏迟,就恍惚看到那个虚伪的自己。了解得越深,他就越能明白——对方那种始终不变、清醒脱俗的温柔,是他永远无法学会的。
  雨声忽骤,门外响起轰然的雷声,闪电劈落之时,一闪即逝的光芒正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注视着殷璇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眸,似从灯烛映照下,见到她眸底骤然而动的潋滟波光。
  当今圣上,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呢?她注视过来时,江情一点儿都不想扮做别人,他想让对方的眼里真正有他,哪怕一点点。
  闪电亮起的刹那,殷璇能感觉到江情的手指陡然收紧,掌心冰冷湿·润。
  她沉默了片刻,看着他的眼眸,淡淡道:“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不是吗?”
  江情的动作僵住了,他垂下眼,眼底的泪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
  暴雨倾盆,雷声隆隆。这是夏季未到之时,少见的一场大雨。
  雨水顺着房檐漫流而下,形成如柱的水帘。
  他浑身疼得厉害,原本被摔到的时候,江情只觉得身上很痛,他想着等到陛下来,他就不会再痛了,可是殷璇真的过来的时候,却连胸腔里都泛起裂心般的痛楚。
  她确实宠爱他、眷顾他,像对晏迟一样对他好。但江情也在日复一日地更加明白,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是一场一触即碎的大梦泡影。
  江情退回了床榻里侧,借着一点烛光,哑着声问道:“如果没有他……”
  他的下颔被慢慢抬起,对上了殷璇的双眸。
  平静,而且冷酷。
  “那你会出现在孤面前吗?”她的指腹是温暖的,慢慢地摩·挲过江情的唇角,“别这么哭,不像。”
  雷声轰然而起。
  在延禧宫的另一边,小灯犹明的明珠殿内。东吾玩了半天九连环,听着进屋时熟悉的足音。
  陪嫁过来的戎翼伸手分开珠帘,用羌族语言道:“殿下,雨越来越大,廊柱上的花蜜已经冲干净了。”
  东吾点了下头,将没拆开的九连环扔在案上,以同族的语言继续道:“看起来,这一位福大命大,不仅没事,还能把殿下招来。”
  戎翼走过去给他拆卸发髻,将簪发的中原长簪从柔软的褐色卷发上剔除下来,道:“殿下这是干什么呢,就算他死了,对您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妆台前方是一面镜子,将人映得稍微模糊昏暗些。东吾盯着镜中的自己,那双晶莹剔透、浅若琉璃的眼睛慢慢地渡上一层阴霾。
  “欺负晏哥哥,就是欺负我。”
  “不知道殿下对晏公子上心什么。”戎翼不解地嘀咕了一句,将他头发上用绳结编成的小辫子一点点解开,“晏公子的孩子,又不是您的孩子。”
  “没关系。”
  戎翼愣了一下,看到镜中的殿下面色如常,却莫名有一种令人畏惧的阴郁感。
  东吾闭上了眼,缓了一下,道:“殷璇不会让我生孩子。我只是个外人。徐哥哥那种人,我跟他待久了,他一定会看出来。”
  他复又睁开眼眸,用母语继续道。
  “只有晏哥哥,会一直相信我、爱护我。他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东吾这个死颜控……
  不过我也喜欢温柔又好看的人。(x)


第51章 黑白是非
  雨过天晴。
  次日是天光明朗的天气; 诸花盛放。延禧宫前方碧丛间的花枝一夜绽开,娇艳欲滴。
  殷璇早便上朝去了,初晓阁里静谧无声; 只有仆从侍奴来去侍奉时碰出的细微声响。
  帐幔由人卷起。道淇将纱帐系在床柱两边; 蹲在床榻前给江情上药; 用宫中秘制的药膏涂抹在他跌伤的地方,一点点地覆盖至青紫的表皮。
  江情倚着床畔; 垂眼听着道淇温声的嘱咐和絮语; 他闭了闭眼; 问道:“这些我都知道; 还有别的事吗?”
  涂抹药膏的手稍稍顿了一刹; 道淇犹豫半晌,低声道:“靖安宫那边……”
  江情倏忽抬眸:“靖安宫?”
  晏迟在宫中只跟东吾良卿、以及徐长使走得稍近一些; 与其他人更没什么交情了。
  “先前听闻了些许,说青莲女使让靖安宫的徐长使责难了。之后因着赔礼道歉,又去了一趟。不过青莲女使是什么人,那是多大的体面; 徐长使竟然敢为难她,不如……”
  “你想让我拉拢她?”江情截断他的话语。
  道淇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主子眸光变幻莫测,过了片刻; 江情慢慢地道:“徐泽这个人我听说过,他不是那种鲁莽狂妄之人,这其中应当还有什么别的文章。”
  道淇试探道:“那我……再去打听一下?”
  “不用。”江情看了一下未愈的伤痕; “你到问琴阁,恐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倒是那边的一位,或许知道些什么?”
  他指的是东吾。东吾跟晏迟交好,自然与徐泽也关系不错,他们总要来往的,若有一些异动,在东吾那边可以窥探出一二。
  道淇应声点头,随后听到主子的其余问话。
  “那晏迟呢?陛下近来可有见他?”
  道淇摇了摇头,回复道:“陛下一心都在您身上,自您来了,从没去过宜华榭。”
  从没去过……或许是这几字给了他少许安慰。江情脑海中想着殷璇的模样,想到她身上冷冽中带着压迫感的气息,稍有些失神。
  陛下只是喜欢这个类型而已。他无声地安慰着自己,略微蜷起身体,忍着疼痛转过身,望着纯色的床榻内褥。
  此刻另一位贴身侍奴钧善从外边撩帘进来,将从浣衣局取来的衣物重新整理悬挂,轻手轻脚地展平衣袖。
  道淇看了他一眼,旋即起身去帮忙,见熏衣的香炉内余香已尽,便准备去拿新的,旋即忽地被钧善叫住。
  “尚宫局才送来一些,叫我一并拿回来了。”
  他俩虽在屏风外,可也是声音压低、静悄悄地小声交谈,怕惹了郎主心烦。
  道淇从托盘间寻到塔香,随后俯下身点香,等气味匀散过来,透出一股馥郁香气时,才轻声问道:“咱们屋里的香不是早就拿过的么?”
  “是么?我怎么记得那是赏赐来着。”钧善整理好衣饰,在展平下袍时忽地抖出一串形制奇异的手串,他愣了一下,看向道淇,“这是……这是陛下什么时候赏的?怎么一同送去了?”
  道淇一向是伺候江情梳妆的,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他心中一跳,把方才的疑虑抛了下来,连忙道:“这不是咱们的,看着像……像良卿千岁的。”
  钧善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啊?”
  ————
  雨后空气尚清新,余露沾满花叶。
  因昨夜听到延禧宫招了好些蝙蝠,晏迟有些担忧东吾,便早早地过去问他。现下正在明珠殿里看他学写汉字。
  上回抄得什么经,让东吾弄得一团糟,之后他痛定思痛,在晏迟的督促之下学字,只是学了好一阵还是没有起色,写得极其混乱。
  东吾坐在榻边写了一阵,微卷的棕色长发从一侧垂落下来,五彩绳结扣住编出来的辫子,前端留下来的几许余发垂落在脸颊旁。
  他穿着一件淡烟灰的外袍,外袍里面是月白色的内衫,金边宫绦打成结垂落下来。这时候正忍不住地咬毛笔边儿,然后被晏迟打了一下手。
  东吾随即松开手,埋怨道:“太难了,我不要学了。”
  晏迟盯着他通透明亮的琉璃眸,道:“那先放下,我问问你。”
  东吾心里一滞,表面上还是乖乖将毛笔放下,撑着下颔看他:“晏哥哥问吧。”
  “昨夜的蝙蝠,可有吓着你?”
  “那种东西,我们族多的是。”他满不在乎地道,“倒是把旁边那位吓住了。”
  “那……”晏迟语句稍停,“怎么会招来蝙蝠?”
  东吾怔了一下,注视着晏迟望过来的眼眸,他凝视了片刻,随后略微俯过身,靠近晏迟的耳畔,低声道:“那些都是些吃果子、食花蜜的,下了半天的雨,食物难寻,再将蜜涂在廊柱上,自然会往上撞的。”
  他坐回原处,慢慢地敲着写坏了的字,叹了口气:“后面雨下大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晏迟大约明白殷璇说他“只在你这里是孩子”的意思了,这个小王子古灵精怪得很,肯定是不想吃亏的。
  “你,”晏迟想了半晌,续道,“你怎么会想做这种事。”
  “我只是吓一吓他。”东吾吐了吐舌头,“没想到他那么不禁吓,摔成这样。”
  正当此刻,在一旁收拾妆奁的戎翼忽地抬头,转身出去吩咐了几句,随后似是整个明珠殿都忙碌起来,前后门都有人进出。
  东吾的字正写到关键时刻,被院里的嘈杂声打断,他有点生气地把笔扔下,起身道:“进来个人。”
  原本在擦拭竹帘的一个小侍奴离得最近,唯唯诺诺地近前来:“千岁……”
  “你们吵什么?”东吾问道,“怎么跟进贼了似的?”
  那小侍奴磕巴了半天,最后带着哭腔地道:“戎翼……戎翼哥哥说,千岁的陪嫁丢了,让我们找、找呢。”
  东吾一下子愣住了:“我的陪嫁?”
  晏迟也听得有些诧异,问道:“你们主子的陪嫁都是羌族的东西,在这明珠殿里,也能说丢就丢?”
  东吾更是没反应过来,他拿了件外衣边走边穿,到了门前才将衣服穿得规整一下,掀帘子一看,院里正在挨个问话。
  院子里的人见东吾出来了,俱是慌乱地跪下,大气也不敢出。
  晏迟稍后走到他身边,听到东吾问:“丢得是哪件东西?”
  戎翼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半晌道:“是王君给殿下的那件……那件红玉手串。”
  王君即是羌王的正君,也就是东吾的父亲。
  晏迟一听这句话,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寻常物件。他扫视了一眼院子里,在各个人的脸色神情上,确然看不出什么深浅。
  “去找。”东吾深吸了一口气,“翻了整个延禧宫,也给我找回来。”
  底下的侍奴们叩首领命,随后各自去翻找了,只有戎翼回到东吾面前,似是低声耳语了几句。
  东吾先是皱眉,随后又道:“那你去吧,跟他好好说,要是没做过的人,自然不怕鬼敲门。”
  戎翼领命而去。晏迟见他带了两个羌族少年往旁边的初晓阁去了,便问道:“去问江公子了?”
  他的目光平和而温柔,却让人有一种无可遁形之感,东吾心里一颤,总觉得好似晏哥哥什么都知道了,他转过目光看向对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道:“只是随处看看,东西虽然不值钱,可上面刻着我的乳名,落到旁处,总归不好。”
  晏迟看了他半晌,心中已有一些预料。但他未曾深想,以为东吾不过是想些如昨夜般胡闹的法子来出气,等他小孩子的性情平了,江情也知道东吾不好惹之后,两人的相处倒能更平静安逸一些。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初晓阁那边传来喧腾吵闹之声,晏迟心道果然如此,见东吾率先过去,便忍不住扯着他说了一句:“他现在正当宠……”
  “我管他受不受宠。”东吾回眸之刻,眼里的锋锐之色险些没收住,等到瞬息之后,那双漂亮的眼眸里仍旧是干净明澈、天真任性的。他看了晏迟一眼,忽地道,“晏哥哥放心,我只是问问他。”
  他走得快。晏迟只站在初晓阁外,由阿青陪着,没进去看此事究竟如何。他听到里面骤然而起的争辩声,忽然感到一股奇异的疲倦。
  他才到现在这个位置,就已经觉得难以招架了,那么位于世上最高峰的殷璇,又要面对些什么惊涛骇浪。
  晏迟略微笑了笑,跟阿青道:“进去看看?”
  阿青愣了一下,犹豫道:“里面恐怕有些吵闹,哥哥身子重,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晏迟也不强求,点了点头,道:“好。”
  正当这句话落下之时,里面传来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晏迟垂下了眼,轻声自语道:“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应该整个真的傻白甜(?)
  思考。


第52章 处处荒唐
  一片狼藉。
  砸碎的花瓶碎片; 满地的清水和残枝,散落地面的红色花瓣被践踏踩碎,漫出汁液。
  珠帘扯乱、满地珍珠滚落。
  一个人影逆着门帘外的光芒; 轮廓虚虚地投映下来。棕色的卷发落在肩头; 眸光从高处望下来; 眼眸间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江情。”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随后慢慢低下身; 目光转而与他平视; 视线停落在对方发红的脸颊上。
  “赝品; 永远是赝品。”
  他的手上拿着那串突然出现在初晓阁的红玉手串; 内侧刻着一段羌文; 但上面并非是东吾的乳名,而是别的含义。
  “就算你要拿其他的东西来掩饰、搪塞; 遮盖真相。”东吾慢慢地道,“也能让人一眼分辨出来,孰真孰假。”
  江情仰首望他,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忽地问道:“你对我动手,不怕受罚吗?”
  他将自己心中最脆弱、最不容发现的地方死死的压住,将被这一句“赝品”挑动得鼓噪炸裂的心音拼命压下去,显露出表面上的平静——与晏迟的神态很相似的平静。
  东吾盯着他道:“罚我啊?我是什么身份; 你觉得陛下能为你罚到什么程度。”
  他站起身,扫视了一眼满屋跪下俯首的侍奴,看向角落里幽幽燃起的熏香; 旋即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我说要打你,就一定会打你。江公子,以后不要碰别人的东西……任何东西。”
  这是东吾第二次打他了,他低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第一次的试探,罚了他佛堂罚跪和抄佛经,这一次的借口顺理成章,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陛下要捧着他,怎么能没有垫脚石可以踩呢?东吾想到一半,脑海中重复地想起那一日在宜华榭外,与殷璇相撞的刹那,他窥探到的那双眼眸,尊贵而又优雅。
  她的眼眸里面有无尽的柔情,却在迈出那个屋子的刹那尽数消退,眼中再度凝结成冰。
  他的心火骤然涌起了一刹,也在下一瞬湮灭成灰。那种如同年少心动的情绪只留存了短暂的瞬间,随后便慢慢地风干零落、化为灰烬。
  东吾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过身,让戎翼掀开门帘。在步出初晓阁的刹那,漫天明亮的光线一同涌来,映照在他身上闪闪发光的纹绣之间。
  他看到晏迟站在外面等待。长发收拢在银色发箍之间,青丝缱绻地滑过肩头。那件比天边烟云更柔更淡的衣衫,随着煦日微风慢慢地拂动,似一缕随时欲散的炉烟。
  他怔了一下,随后扑到晏迟的怀里,闭上眼睛将眼眶里的酸热忍下去,委委屈屈地道:“他偷我东西,又不认账。”
  这话说得听起来十分坦诚,如若不是方才显露出一丝锋芒和锐利的话,东吾的可爱柔软几乎与寻常无异。他抱住晏迟,红着眼睛道:“我不想跟他住了,我心里不舒服,哥哥……”
  晏迟抬起手,掌心悬停在对方柔软的棕色卷发边缘,在半空停顿一刹,随后慢慢地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发丝,低声道:“你做得已经足够了,东吾。”
  东吾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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